2015年內(nei) 失業(ye) 保險、工傷(shang) 保險和生育保險的費率先後降低，但一共不到2個(ge) 百分點的降幅，對近40%的五項社會(hui) 保險費率來說不過是“毛毛雨”。當前企業(ye) 最迫切的呼聲是盡快降低養(yang) 老金費率。

　　養(yang) 老金高費率不僅(jin) 傷(shang) 害到了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可持續性，也成為(wei) 阻礙中國經濟向好的“絆腳石”。對於(yu) 大量中小企業(ye) 來說，過高的養(yang) 老費率會(hui) 讓它們(men) 陷於(yu) 兩(liang) 難處境——逃費為(wei) 違法行為(wei) ，也沒法向員工交代；若按規定繳費，高額的人力成本是它們(men) 不能承受之重。

　　從(cong) 目前情況來看，由於(yu) 很多省份養(yang) 老金收支狀況惡化，降低費率必然會(hui) 加劇基金的收支不平衡。養(yang) 老金費率居高難下的根源是政府未償(chang) 還轉製成本以及製度贍養(yang) 率急升，下一步若不進行劃撥國有資產(chan) 、養(yang) 老保險全國統籌等強有力的改革措施，降低養(yang) 老金費率恐步履艱難。

　　“五險”費率達工資總額近四成

　　中國社保體(ti) 係主要由“五險一金”組成。其中，養(yang) 老保險總費率28%(單位繳費20%、個(ge) 人繳費8%)、醫療保險8%(單位繳費6%、個(ge) 人繳費2%)、失業(ye) 保險費率2%(單位個(ge) 人比例各省自定)，工傷(shang) 保險和生育保險由單位繳費個(ge) 人不繳，工傷(shang) 保險平均費率為(wei) 0.75%，生育保險的平均費率為(wei) 不超過0.5%。

　　如此算來，在全國絕大部分地區，“五險”的總費率已達到企業(ye) 工資總額的39.25%。其中，企業(ye) 負擔為(wei) 28.25%，個(ge) 人負擔為(wei) 11%。高昂的製度成本，阻礙了民營企業(ye) 和科技企業(ye) 的創新。

　　近年來企業(ye) 家們(men) 通過不同的渠道向決(jue) 策層反映社保費率過高的問題。新東(dong) 方董事長俞敏洪[微博]在今年“兩(liang) 會(hui) ”時的提案指出，我國目前社保繳費基準過高，且繳費基準各地每年10%以上的剛性增長，超過了大多數企業(ye) 盈利增長的速度。

　　俞敏洪建議降低企業(ye) 和個(ge) 人的社保費率，尤其是占“大頭”的養(yang) 老保險費率應盡快適度降低，防止繳費標準過高導致“殺雞取卵”現象的發生。

　　TCL集團董事長李東(dong) 生在今年兩(liang) 會(hui) 期間給出了關(guan) 於(yu) 工資的三個(ge) 數：職工稅前工資3000元，實際到手2550元，而企業(ye) 實際付出的是3800元。算起來就是，剩餘(yu) 的部分繳納了“五險一金”。這意味著，企業(ye) 每付出一塊錢，職工隻能拿到6角。

　　這五項社會(hui) 保險中，養(yang) 老保險費率過高最受詬病。目前，我國基本養(yang) 老保險總費率為(wei) 工資總額的28%，製度設計上社會(hui) 統籌和個(ge) 人賬戶相結合，企業(ye) 繳納20%進入社會(hui) 統籌用於(yu) 現收現付，給退休人員發養(yang) 老金；個(ge) 人每月從(cong) 工資中扣除8%進入個(ge) 人賬戶，本意是用於(yu) 為(wei) 未來養(yang) 老積累，但由於(yu) 企業(ye) 交的統籌基金不夠用，個(ge) 人賬戶的資金也被挪用為(wei) 退休人員發放養(yang) 老金。

　　個(ge) 人賬戶空賬運行意味著中國現行所謂“統賬結合”的養(yang) 老保險製度是一個(ge) 總費率高達28%的現收現付計劃。

　　清華大學就業(ye) 與(yu) 社會(hui) 保障研究中心近日發布的《中國老齡社會(hui) 與(yu) 養(yang) 老保險發展報告》(2014)稱(下稱《報告》)，無論是與(yu) OECD(經濟合作與(yu) 發展組織)這類發達國家相比，還是與(yu) 主要的發展中國家相比，中國養(yang) 老金費率均“處於(yu) 全球最高水平之列”。

　　與(yu) 人口結構不相稱的費率

　　從(cong) 1986年到2005年養(yang) 老保險改革的曆史可以看出，中國養(yang) 老金的費率一路上升。

　　1986年出台的《國營企業(ye) 勞動合同製暫行規定》規定總費率為(wei) 18%(企業(ye) 繳費15%)；1995年出台的《關(guan) 於(yu) 深化企業(ye) 職工養(yang) 老保險製度改革的決(jue) 定》規定總費率為(wei) 26%(企業(ye) 繳費23%)；2005年《國務院關(guan) 於(yu) 完善企業(ye) 職工基本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決(jue) 定》規定總費率為(wei) 28%(企業(ye) 繳費20%)。

　　清華大學就業(ye) 與(yu) 社會(hui) 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楊燕綏表示，這些年，按照以支定收的原則來提高費率，導致中國的養(yang) 老金費率已經高到了與(yu) 中國人口結構不相稱的程度。中國目前不過是老齡化的第一階段，費率已經高達28%。2012年進入超級老齡化社會(hui) (老齡化第三階段)的德國，費率為(wei) 企業(ye) 工資總額的19.6%。

　　根據聯合國[微博]的標準，按照老齡化人口的占比，將老齡社會(hui) 分為(wei) “進入”、“深度”、“超級”三個(ge) 階段。中國於(yu) 2000年左右進入老齡社會(hui) ，預計在2025年左右進入深度老齡社會(hui) ，2035年左右進入超級老齡社會(hui) 。

　　《報告》稱，根據社會(hui) 發展的時間表觀察各國養(yang) 老金費率水平，在深度老齡化社會(hui) 期間約為(wei) 12%～16%，步入超級老齡化社會(hui) 之前控製在20%以下。而且，主要發達國家在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hui) 之前，均鎖定低於(yu) 20%養(yang) 老金費率。

　　清華大學課題組的研究結果顯示，OECD34個(ge) 成員國的養(yang) 老金平均稅率為(wei) 20%，隻有意大利(33%)、西班牙(28.3%)超過我國現行養(yang) 老保險費率水平。2015年美國剛剛進入深度老齡社會(hui) ，老遺殘持續收入保障金計劃的稅率為(wei) 12.4%。主要發展中國家，除巴西養(yang) 老金費率為(wei) 31%，其餘(yu) 國家至少比中國低4個(ge) 百分點。

　　中國的養(yang) 老保險費率高位運行18年之後，已經透支了未來老齡化加劇之後費率上升的空間。雖然地方收支不平衡的範圍正在擴大，但企業(ye) 的不堪重負使政府不能再通過提高費率來增加製度收入。

　　費率為(wei) 何如此之高

　　關(guan) 於(yu) 中國養(yang) 老保險製度為(wei) 什麽(me) 必須維持如此高的費率，業(ye) 內(nei) 分析主要是兩(liang) 個(ge) 原因：一是1997年建立部分積累製的“統賬結合”製度時，企業(ye) 替政府分擔了轉製成本，該成本政府一直沒有償(chang) 還；二是基本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贍養(yang) 率在上升。

　　對於(yu) 社保費率偏高，人社部新聞發言人李忠曾表示，我國社會(hui) 保險的總費率偏高與(yu) 基金支付壓力日益增大的矛盾是並存的，社會(hui) 保險的擴麵征繳空間在日益縮小。

　　在這背後，還有另一個(ge) 難處是，雖然名義(yi) 費率28%，但由於(yu) 企業(ye) 承受能力有限，往往通過做小稅基和偷逃稅費等方式，導致實際繳費率隻有18%左右。

　　即使明知道實際費率比較低，政府也不能再提高名義(yi) 費率。有些企業(ye) 嚴(yan) 格遵守名義(yi) 費率造成人力成本高企，而有些企業(ye) 則靠偷逃稅費來生存，製度對於(yu) 前者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

　　楊燕綏說，養(yang) 老金高費率導致了諸多弊端，首要一條便是提高企業(ye) 發展的製度成本，部分企業(ye) 必須偷逃稅費才能生存，地方保險經辦機構不得不妥協，社會(hui) 保險費征繳秩序混亂(luan) 且不公平。

　　同時，基本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高費率還對於(yu) 發展職業(ye) 養(yang) 老金、企業(ye) 年金和個(ge) 人養(yang) 老儲(chu) 蓄產(chan) 生擠出效應，加大了參保人對於(yu) 基本養(yang) 老保險製度的依賴。

　　從(cong) 2013年開始，養(yang) 老保險基金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從(cong) 這年開始，養(yang) 老保險基金收支的差距越來越大，中央財政每年對養(yang) 老保險製度缺口的補貼都在3000億(yi) 元以上，而且，這種收支不平衡還將持續。

　　李忠回答局部地區養(yang) 老金收支不平衡時表示，主要原因是養(yang) 老金待遇水平連續上調，基金支出增加；人口老齡化效應逐步顯現，參保人員中退休人數增速高於(yu) 繳費人數；部分地區撫養(yang) 比較高，負擔較重。

　　為(wei) 什麽(me) 近兩(liang) 年人口老齡化效應顯現？楊燕綏認為(wei) ，2013年是養(yang) 老保險製度贍養(yang) 比變化的一個(ge) 轉折點，中國迎來了1963年生育高峰導致的女性退休高峰(女工人50歲退休)。

　　人口結構的變化對於(yu) 養(yang) 老保險製度造成巨大衝(chong) 擊。這將是一波一波襲來的退休洪峰。可以預見的是，如果養(yang) 老保險製度不作出根本性的改變，養(yang) 老保險基金和各級財政將承受巨大的壓力。

　　不償(chang) 舊債(zhai) 難降費率

　　楊燕綏認為(wei) ，在勞動力市場供給下降，勞動力成本急劇上升的當下，降低養(yang) 老金費率成為(wei) 降低企業(ye) 成本的一個(ge) 重要突破口，但一旦費率降低就麵臨(lin) 著基金的收支不平衡加劇，這成為(wei) 一個(ge) 兩(liang) 難選擇。

　　養(yang) 老金必須保持高費率且難以下調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政府沒有承擔轉製成本，而是通過製定高費率試圖最終由企業(ye) 和職工來承擔。這導致在職一代既要通過代際轉移支付贍養(yang) 已經退休一代，同時又要為(wei) 自己的將來做準備。

　　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李珍認為(wei) ，直到今天，轉製成本有多少，到底由誰來承擔以及如何償(chang) 還，在政策層麵仍然沒有現成的答案。基本養(yang) 老保險製度曆史債(zhai) 務償(chang) 還機製的缺失，導致現階段企業(ye) 繳費率高，影響了企業(ye) 的競爭(zheng) 能力。

　　麵對養(yang) 老保險未來所麵臨(lin) 的收支不平衡，政府實際上隻有兩(liang) 條路可以選：一是劃撥國有資產(chan) 補充社會(hui) 保險基金；二是繼續靠財政的現金補貼。前者是“明補”，後者是“暗補”。從(cong) 目前財政的收支情況和老齡化所引發的越來越大的收支缺口看，“暗補”這條路實際上是難以為(wei) 繼了。

　　財政部部長樓繼偉(wei) 今年曾表示，在“劃撥部分國有資產(chan) 補充社會(hui) 保險基金”的基礎上才有條件適時降低社會(hui) 保險的費率，如果沒有劃撥補缺口就沒有條件降低費率。

　　有媒體(ti) 報道稱，據1997年養(yang) 老保險改革方案的設計者透露，當年製定28%的費率，其中3%~5%為(wei) 了解決(jue) “老人”未繳過社保費的缺口。如果劃撥國有股成功，資金缺口就可以填補起來，繳費率就可以下降3到5個(ge) 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