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ang) 村對於(yu) 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意味著什麽(me) ?對於(yu) 人類從(cong) 工業(ye) 文明邁向生態文明意味著什麽(me) ?鄉(xiang) 村教育對於(yu) 鄉(xiang) 村振興(xing) 意味著什麽(me) ?這是推進鄉(xiang) 村教育變革應當思考清楚的三大問題。隻有厘清目標,我們(men) 才能搞清楚鄉(xiang) 村教育改革的新方向、新路徑。

　　文化是鄉(xiang) 村的根,教育是鄉(xiang) 村的魂。沒有教育的鄉(xiang) 村是沒有希望的鄉(xiang) 村,沒有教育振興(xing) 的鄉(xiang) 村無法承擔“民族要複興(xing) ,鄉(xiang) 村必振興(xing) ”的時代使命。當前亟待推動鄉(xiang) 村教育變革,將鄉(xiang) 村教育放在中國教育改革的大背景下，放在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的時代背景下，放在鄉(xiang) 村振興(xing) 和生態文明的大戰略中,去探索中國特色的鄉(xiang) 村教育振興(xing) 之路。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矯正西化教育，回歸“立德樹人”

　　很多人認為(wei) ,在城市化突飛猛進的時代,鄉(xiang) 村沒有多少價(jia) 值。在鄉(xiang) 村振興(xing) 的潮流中,人們(men) 更關(guan) 注產(chan) 業(ye) 振興(xing) ,關(guan) 注教育較少。在過往的20年裏,許多鄉(xiang) 村學校被撤並,大約有30%的農(nong) 民因孩子上學而被迫進城。

　　鄉(xiang) 村學校不可一味撤並。中部某省目前仍在大規模撤並鄉(xiang) 村學校,原因是當地政府認為(wei) 鄉(xiang) 村學校教育質量差、學生越來越少,遲早要消失。如果我們(men) 把這個(ge) 問題放在上述大背景下看,就會(hui) 發現這個(ge) 問題的本質不是鄉(xiang) 村本身不能搞教育,而是錯誤的站位和態度產(chan) 生了鄉(xiang) 村不能搞教育的認知。

　　鄉(xiang) 村教育問題不是孤立的,它凸顯了當代中國教育的本質問題。目前的教育模式起始於(yu) 近代以來對西方現代化的追趕。這種教育模式一方麵讓教育普及程度日益提高,為(wei) 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培養(yang) 了大批人才;另一方麵,將主要教育資源集聚在“做事教育”上,使整個(ge) 社會(hui) 從(cong) 兒(er) 童開始就陷入考最好的大學、找最好的工作的焦慮困境之中,樹人教育嚴(yan) 重缺失,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嚴(yan) 重缺位。在這樣的教育係統中,鄉(xiang) 村自然麵臨(lin) 被淘汰的境地。

　　“先做人後做事”一直是中國傳(chuan) 統教育遵循的理念。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明確提出了“教育是國之大計、黨(dang) 之大計,教育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中國的鄉(xiang) 村恰恰具有滿足立德樹人教育的獨特優(you) 勢,能夠承擔矯正西化教育、回歸與(yu) 修複中華文明之根的教育使命。

　　鄉(xiang) 村小規模學校更符合兒(er) 童生命成長規律

　　鄉(xiang) 村學校人數少是否必須撤點並校?這個(ge) 問題一直是教育界有爭(zheng) 議的問題。鄉(xiang) 村的小規模學校和小農(nong) 經濟一樣,一直是被規模效益理論否定的對象,被認為(wei) 是一種低效率、落後的教育方式。這是一種典型的將經濟學規模收益理論搬到教育上的思維。

　　鄉(xiang) 村教育承擔的主要是從(cong) 幼兒(er) 園到小學的基礎教育,這個(ge) 時期是奠定孩子生命基礎的關(guan) 鍵時期。與(yu) 知識、技能相比,他們(men) 更需要溫暖的親(qin) 情與(yu) 仁愛的滋養(yang) 。這個(ge) 時期的兒(er) 童對父母和家庭有強烈的依戀感,必須有父母陪伴才符合兒(er) 童生命成長的需要和規律。他們(men) 所需要的有溫度與(yu) 仁愛的學校教育是準家庭教育,這種教育不一定是規模大就好,小規模學校反而能為(wei) 兒(er) 童提供更到位、更能因材施教的關(guan) 懷。

　　從(cong) 大的角度看,教育可以分為(wei) 兩(liang) 大類,做人的教育和做事的教育。做人教育的黃金時間是0~15歲。這個(ge) 時期不僅(jin) 需要家庭式的小班教育,也需要讓年齡不等的孩子在一起。混齡的教育環境就是一個(ge) 模擬的小社會(hui) ,可以幫助兒(er) 童完成社會(hui) 化的成長,獨生子女更需要這樣的混齡教育。這樣的教育需要的老師是一專(zhuan) 多能,而不是高度分科。

　　如果站在遵循青少年生命成長規律的角度,鄉(xiang) 村小規模學校恰恰應該得到鼓勵和支持,並在改革中不斷完善,而不應該成為(wei) 撤並的對象。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鄉(xiang) 村也能辦出讓城市羨慕的教育

　　一些地方撤並鄉(xiang) 村學校背後，還有一個(ge) 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為(wei) 了解決(jue) 城鄉(xiang) 教育的不均衡問題。大規模撤並村校在提升城鎮化率、刺激城鎮的消費和房地產(chan) 市場之外,給農(nong) 民孩子帶來的實際是“上學遠、上學難、上學貴”等問題。不可否認,解決(jue) 城鄉(xiang) 教育失衡是個(ge) 難題,但不是不能解決(jue) 。如果站錯了位,就很難從(cong) 更高維度上破解城鄉(xiang) 教育失衡的難題。目前，全國各地已經出現了許多讓鄉(xiang) 村教育重新煥發生機的改革探索,這些探索既有一所學校、一個(ge) 鄉(xiang) 村的經驗,也有整個(ge) 區域的經驗。

　　在多家公益機構的支持下,由北京一批專(zhuan) 家教授探索的“讓教育回村、讓鄉(xiang) 村成為(wei) 兒(er) 童樂(le) 園”的教育實驗取得了顯著成效。按照兒(er) 童全生命成長規律開展的“親(qin) 情、親(qin) 鄉(xiang) 土、親(qin) 自然”的“三親(qin) ”啟蒙教育吸引了北京、上海、沈陽等大城市的31名學生來到山西省長治市上黨(dang) 區關(guan) 頭村,讓這個(ge) 小山村成為(wei) 城市人穩定的第二故鄉(xiang) ,陪讀的家長組成社區,開展各類手工業(ye) ,使關(guan) 頭村開始走上教育振興(xing) 鄉(xiang) 村的道路。

　　2017年,山西省大同市的邢莊學校隻有3名孩子、4位老師,但在邢莊村委支持和一位研習(xi) 傳(chuan) 統文化、立誌為(wei) 民的校長努力下,學校已經發展到有110多名學生、25位教師,服務周圍七八個(ge) 村莊。四川省閬中市也是一個(ge) 依靠改革讓鄉(xiang) 村教育煥發生機的典型。他們(men) 不認為(wei) 鄉(xiang) 村不能搞教育,啟動了讓鄉(xiang) 土智慧點亮校園的鄉(xiang) 村教育改革。

　　解決(jue) 教育公平問題,不是沒有出路,而是缺乏人民教育的立場;不是沒有經驗和典型,而是因為(wei) 忽視了鄉(xiang) 村的巨大價(jia) 值。鄉(xiang) 村教育改革最需要的不是錢,而是對鄉(xiang) 村價(jia) 值的再發現，對鄉(xiang) 村命運的再拓寬，對鄉(xiang) 村教育理念的再升級。

　　鄉(xiang) 村教育振興(xing) 是中華文脈複興(xing) 的前提

　　鄉(xiang) 村文化複興(xing) 在鄉(xiang) 村振興(xing) 中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鄉(xiang) 村是中華民族共同的精神家園,鄉(xiang) 村教育是讓每一個(ge) 中國人與(yu) 祖先、故鄉(xiang) 鏈接起來的鄉(xiang) 土教育,拋棄這樣的教育,我們(men) 將成為(wei) 沒有“故鄉(xiang) ”的遊子。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耕讀傳(chuan) 家遠,詩書(shu) 繼世長”的文化傳(chuan) 統,真正意義(yi) 上的中國鄉(xiang) 村是“耕讀鄉(xiang) 村”。“耕”解決(jue) 物質生計問題,“讀”解決(jue) 文化傳(chuan) 承和教育問題。沒有教育的鄉(xiang) 村不是真正意義(yi) 上的鄉(xiang) 村,而是隻有經濟功能的西方式農(nong) 場。缺少中國特色的鄉(xiang) 村教育，中國教育將是無根的教育。

　　共建中華民族精神家園的途徑就是教育。從(cong) 這個(ge) 維度，可以說，鄉(xiang) 村振興(xing) 成功的最終標誌是教育回村。放眼未來，中華鄉(xiang) 土文明的複興(xing) 必將依靠鄉(xiang) 村學校。(作者張孝德係中共中央黨(dang) 校社會(hui) 和生態文明教研部教授;蕭淑貞係北京師範大學社會(hui) 發展與(yu) 公共政策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