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的發生給高等教育帶來了諸多深刻影響，其中之一就是跨學科研究的價(jia) 值進一步凸顯。在疫苗研發和治療方法製定的過程中，科學發揮了巨大作用，但對人們(men) 動機和行為(wei) 的研究也是公共衛生幹預舉(ju) 措取得成功的關(guan) 鍵要素，而這些離不開人文社會(hui) 科學研究。跨學科並非一個(ge) 新概念，但在過去的十年裏，人們(men) 似乎對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學科更加“偏重”。疫情等因素加速了一些人文課程的關(guan) 閉，致使人文學科學者的焦慮進一步加深。

就業(ye) 前景不被看好

美國藝術與(yu) 科學院對人文學科狀況的跟蹤研究數據顯示，在經過一段長期相對穩定的發展後，過去十年裏，美國人文學科的本科生數量明顯減少。2009年，美國人文學科畢業(ye) 生占所有學士學位獲得者的14.6%，但到2018年該比例下降至10.2%。相比之下，工程學的這一比例從(cong) 2009年的6.6%上升到2018年的10.3%，健康與(yu) 醫學從(cong) 7.5%升至12.4%。如果將STEM學科定義(yi) 為(wei) 這些領域加上自然科學，則其整體(ti) 所占份額從(cong) 22.7%上升至33.4%。在美國藝術與(yu) 科學院人文、藝術與(yu) 文化項目負責人羅伯特·湯森德（Robert Townsend）看來，造成這一轉變的主要原因是經濟狀況以及人們(men) 對STEM學科就業(ye) 前景看好。他表示，2008—2009年的經濟大蕭條使人們(men) 對文化的態度發生了急劇轉變。人文學科與(yu) 經濟危機之間的相關(guan) 性在以往數據中也有體(ti) 現。與(yu) 此同時，在人文學科中，傳(chuan) 播學越來越受歡迎，原因可能是該專(zhuan) 業(ye) 有相對更好的就業(ye) 前景。但湯森德表示，這種轉變不應完全歸因於(yu) 經濟，人們(men) 的社交活動愈發遠離閱讀可能也是一部分原因，因為(wei) 那些畢業(ye) 生數量出現下降的學科大多是最需要專(zhuan) 注於(yu) 書(shu) 籍閱讀的。

在其他國家也存在著類似將教育與(yu) 畢業(ye) 生就業(ye) 能力掛鉤的情況。德國高等教育中心政策研究主任烏(wu) 利奇·穆勒（Ulrich Müller）稱，過去幾年來，在德國學生入學總人數顯著增長的背景下，人文學科的新生人數並沒有隨之增加。總體(ti) 而言，德國2006年注冊(ce) STEM學科的新生約占36%，到2019年該比例上升到38%，人文學科新生注冊(ce) 比例在此期間則從(cong) 20%下降至11%。在德國，STEM專(zhuan) 業(ye) 畢業(ye) 生往往受就業(ye) 市場歡迎。雖然這種對就業(ye) 能力的關(guan) 注可能與(yu) 經濟狀況有關(guan) ，但穆勒認為(wei) 這其中也有決(jue) 策者的作用，增加STEM畢業(ye) 生數量被作為(wei) 一種政策目標。

在英國，長期招生趨勢也表現出向STEM學科的偏移。有數據表明，自2012年英國本科學費大幅上漲以來，STEM學科畢業(ye) 生比例便一直上升，部分原因是學校要保證畢業(ye) 生的就業(ye) 能力。英國學術院首席執行官赫丹·沙阿（Hetan Shah）認為(wei) ，德國自身經濟結構使其對STEM學科的重視具有合理性，而英國偏重STEM學科的理由並不充分。這在於(yu) 英國經濟以服務業(ye) 為(wei) 主導，尤其重視創意產(chan) 業(ye) 。英國學術院一項針對畢業(ye) 生長期成就的研究顯示，與(yu) STEM畢業(ye) 生相比，藝術、人文和社會(hui) 科學畢業(ye) 生在就業(ye) 可能性方麵差異不大，薪資差距也被誇大了。盡管人文社會(hui) 科學畢業(ye) 生的起薪可能相對較低，但增長強勁。他認為(wei) ，學位不應僅(jin) 僅(jin) 是為(wei) 了就業(ye) 以及培養(yang) 就業(ye) 技能，我們(men) 需要更廣泛的評估標準來衡量學位的質量和價(jia) 值。

此外，跨國招聘也可能是擾亂(luan) 招生平衡的因素。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國際事務主任卡洛琳·瓦格納（Caroline Wagner）表示，大部分到西方國家學習(xi) 的學生就讀於(yu) STEM領域，因為(wei) 回報更高、更容易轉學，且對語言能力要求略低。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相關(guan) 數據顯示，這種向STEM學科的偏重在發達國家更為(wei) 突出，在迅速發展的新興(xing) 經濟體(ti) 中則沒有預期那樣明顯。

人文教育價(jia) 值不止在於(yu) 經濟

對於(yu) 人文學科的相對弱勢地位，人文學者表達了各自的擔憂。例如，鼓勵學生用實際可見的產(chan) 出衡量高等教育將導致精英主義(yi) ，人文學科會(hui) 成為(wei) 僅(jin) 僅(jin) 是背景最優(you) 越的人才能選擇的學習(xi) 方向。沙阿表示，如果藝術和人文學科成為(wei) 特權和富裕階層的專(zhuan) 利，那麽(me) 所得的研究成果可能也會(hui) 失之偏頗。對於(yu) 一些具有戰略意義(yi) 的領域而言，研究多樣性缺失會(hui) 帶來危險的後果。

澳大利亞(ya) 昆士蘭(lan) 大學人文學科高等研究所榮休教授格雷姆·特納（Graeme Turner）表示，疫情對人文學科及其畢業(ye) 生就業(ye) 的影響不容忽視，但人文學科麵臨(lin) 的壓力並非新問題。對於(yu) 那些認為(wei) 人文學科屬於(yu) 特權階層或者“無用”的觀點，需要持續地加以批駁，且不應僅(jin) 僅(jin) 停留在探討其經濟效益的層麵。人文學科要捍衛自身的實際應用價(jia) 值，同時也要捍衛其在曆史研究、批判等方麵的核心價(jia) 值。

穆勒表示，在德國，人們(men) 同樣需要不斷地證明人文學科的重要性。在他看來，如果人文學科不能解答重大社會(hui) 問題，其價(jia) 值難免受到質疑。沙阿對人文社會(hui) 科學解答重大社會(hui) 問題的能力持樂(le) 觀態度，在他看來，任何難題的核心都是關(guan) 於(yu) 人和文化的問題。有調查顯示，比起其他學科，人文學科更能吸引人們(men) 的興(xing) 趣。雖然編程訓練營一類課程日益流行，但那些在晚年重返大學的群體(ti) 中也有很多人選擇學習(xi) 人文科學課程。沙阿還建議，或許推廣人文學科教育“微證書(shu) ”能夠鼓勵那些早年沒有機會(hui) 學習(xi) 的人進一步接受人文科學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