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評級行業(ye) 迎來新規。近期，中國人民銀行會(hui) 同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銀保監會(hui) 、證監會(hui) 聯合發布《關(guan) 於(yu) 促進債(zhai) 券市場信用評級行業(ye) 健康發展的通知》，並將於(yu) 2022年8月6日起正式施行。

　　這是繼今年3月交易商協會(hui) 取消債(zhai) 務融資工具強製評級之後，評級行業(ye) 迎來的又一重頭監管措施。為(wei) 何在此時強化對評級行業(ye) 的監管?行業(ye) 將有哪些變化?經濟日報記者采訪了業(ye) 內(nei) 人士和專(zhuan) 家學者。

　　整治評級亂(luan) 象

　　信用評級是債(zhai) 券市場的重要基礎性製度安排。近年來，我國評級行業(ye) 在統一規則、完善監管、對外開放等方麵取得長足進步，但也存在評級虛高、評級區分度不足、事前預警功能弱等問題，製約了我國債(zhai) 券市場的高質量發展。

　　“評級虛高現象十分突出。”中債(zhai) 資信評級部門負責人李欣表示，評級行業(ye) 伴隨著債(zhai) 券市場的發展快速成長，行業(ye) 已經初具規模，但同時也暴露出很多問題。

　　在信用評級體(ti) 係中，AAA級為(wei) 最高等級。數據顯示，2020年的債(zhai) 券違約金額中，高等級發債(zhai) 主體(ti) 占了82%。中債(zhai) 資信統計顯示，國內(nei) 評級機構等級中樞集中在AA+附近，AA及以上企業(ye) 數量占比接近90%，AAA主體(ti) 占到20%。

　　相比之下，美國、日本等發達債(zhai) 券市場AAA級別企業(ye) 占比不超過5%。從(cong) 級別調整情況看，近5年國內(nei) 發債(zhai) 主體(ti) 信用等級平均上調數量為(wei) 下調的3.6倍。這些數據均說明，債(zhai) 券評級虛高，作為(wei) 投資者重要參考的信用評級結果沒有起到應有的預警作用。

　　近年來，AAA債(zhai) 券違約現象頻發，引發了市場對信用評級機構評級結果的質疑。李欣舉(ju) 例說，同一級別的企業(ye) 信用資質十分迥異。例如，中石油的評級結果為(wei) AAA，而去年違約的華晨汽車主體(ti) 信用級別也曾為(wei) AAA。這說明，主體(ti) 級別已經不能真實反映其信用狀況，級別區分度嚴(yan) 重不足。

　　“事前預警不足，事後大幅下調”也顯示出評級結果的準確性和前瞻性不足。去年，備受市場關(guan) 注、爆發違約事件的永煤控股，其主體(ti) 信用級別在違約前是最高等級的AAA，而在違約後，評級被迅速調降至BB。李欣認為(wei) ，主體(ti) 級別已經明顯不能真實反映信用狀況，高評級債(zhai) 券違約後，不僅(jin) 導致市場波動加劇，更埋下了係統性風險的隱患。

　　回歸行業(ye) 本源

　　在此背景下，《關(guan) 於(yu) 促進債(zhai) 券市場信用評級行業(ye) 健康發展的通知》於(yu) 今年3月28日起公開征求意見，並於(yu) 近期發布。

　　《通知》明確了五大監管方向：一是加強評級方法體(ti) 係建設，提升評級質量和區分度;二是完善信用評級機構公司治理和內(nei) 部控製機製，堅守評級獨立性;三是加強信息披露，強化市場約束機製;四是優(you) 化評級生態，營造公平、公正的市場環境;五是嚴(yan) 格對信用評級機構監督管理，加大處罰力度。

　　廈門大學管理學院財務學教授吳育輝表示，《通知》針對過去債(zhai) 券市場和信用評級行業(ye) 存在的問題提出了一些新的監管思路，如明確以違約率為(wei) 核心的評級質量驗證機製，實現評級的合理區分度;借鑒會(hui) 計師事務所的一些做法提高評級機構的獨立性;擴大了投資人付費模式的適用範圍和作用;降低了監管對外部評級的要求等。

　　由於(yu) 《通知》是信用評級行業(ye) 的五個(ge) 主要監管機構聯合發布的，吳育輝認為(wei) ，可以預期，《通知》將對信用評級行業(ye) 的發展起到至關(guan) 重要的作用，未來AAA評級滿天飛的情況將得到有效抑製，信用評級行業(ye) 也將重拾聲譽，更好更健康地持續發展。

　　實際上，征求意見稿自3月發布以來，《通知》已經對市場主體(ti) 行為(wei) 起到了一定的引導作用。今年以來，發債(zhai) 企業(ye) 主體(ti) 評級及展望被上調主體(ti) 數量銳減，下調數量顯著增多。

　　李欣認為(wei) ，《通知》對評級機構內(nei) 部建設和外部評級生態等多方位進行了全麵的規範，對目前評級行業(ye) 最為(wei) 核心且亟需解決(jue) 的評級質量問題予以重點監管，有助於(yu) 評級結果準確性的逐步提升，評級機構也將逐步回歸更好發揮揭示風險、服務債(zhai) 券定價(jia) 參考等作用。這也必將對現有評級市場競爭(zheng) 格局產(chan) 生重大影響，那些評級質量高、能夠較好滿足投資者需求的評級機構將會(hui) 脫穎而出。

　　完善相關(guan) 製度

　　一直以來，信用評級機構被譽為(wei) 債(zhai) 券市場的“看門人”。此前，之所以“看門人”作用沒能充分發揮，李欣認為(wei) ，一是因為(wei) 我國評級行業(ye) 發展時間較短，相比於(yu) 國際評級機構的百年發展曆史，我國評級行業(ye) 的相關(guan) 數據、技術積累的時間都不夠，行業(ye) 人才流動性也大;二是評級行業(ye) 處於(yu) 金融產(chan) 業(ye) 鏈末端，話語權不高;三是評級機構過於(yu) 注重追求短期經濟利益，漠視聲譽積累和品牌建設。同時，發行人付費模式下，評級機構與(yu) 發行人之間存在著天然的利益關(guan) 係，評級機構保持獨立性的難度很大。

　　《通知》明確提出了鼓勵引入投資人付費評級，發揮雙評級、多評級以及不同模式評級的交叉驗證作用。李欣認為(wei) ，投資人付費評級的影響力和引導作用還有待充分發揮。從(cong) 國內(nei) 投資人付費機構的實踐效果來看，中債(zhai) 資信10年來整體(ti) 違約企業(ye) 平均預警周期為(wei) 29個(ge) 月，且AA及以上級別主體(ti) 從(cong) 未出現違約情況，AA及以上的高等級占比僅(jin) 為(wei) 17%，整體(ti) 上符合中國債(zhai) 券市場發債(zhai) 主體(ti) 風險分布的特征。盡管投資人付費機構的級別區分度較好、評級質量較高，但這一模式缺乏對等的政策環境和機製安排，沒有得到充分應用，也很難對債(zhai) 券風險定價(jia) 產(chan) 生直接影響。此次相關(guan) 鼓勵政策和機製對症下藥，有助於(yu) 評級行業(ye) 良性有序發展。

　　接下來，完善信用評級製度仍然是推動債(zhai) 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工作之一。中國人民銀行近期在談到下一階段主要政策思路時表示，要堅持防風險與(yu) 促發展並重，持續推動債(zhai) 券市場高質量發展。加強債(zhai) 券市場法治建設，壓實中介機構職責，落實公司信用類債(zhai) 券信息披露要求，完善信用評級製度。

　　吳育輝表示，為(wei) 完善信用評級製度，《通知》中的一些監管目標要落到實處，還需要出台更加詳細的配套措施。在投資人付費模式的推廣應用上，需要更加明確的製度保障。

　　《通知》提出，在債(zhai) 券估值定價(jia) 、債(zhai) 券指數產(chan) 品開發及質押回購等機製安排中可以參考投資者付費評級結果，也可以選擇投資者付費評級作為(wei) 內(nei) 部控製參考。吳育輝表示，這在實際操作中麵臨(lin) “在什麽(me) 情況下參考、如何參考”等一係列問題。

　　此外，投資人付費模式的可持續性也是一個(ge) 問題。吳育輝介紹，美國評級機構從(cong) 投資人付費模式轉變成發行人付費模式，其中一個(ge) 重要原因就是財務不可持續。因此，應該采取合理路徑增強投資人付費模式的財務穩健性，以保障其客觀獨立性，保持長期可持續發展。

　　吳育輝建議，還應打破評級機構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應支持信用評級機構與(yu) 工商部門、稅務部門、金融機構等加強合作、共享數據，以更好地預測發行人的違約風險。

　　在強化對評級機構追責上，吳育輝認為(wei) ，在壓實責任的同時，也應給予評級機構相應的權利保障。如適當提高評級機構和評級結果的地位，包括督促發行主體(ti) 在選聘評級機構時采取更加合理規範的流程，要求發行主體(ti) 更好地配合評級機構開展內(nei) 部信息收集等。這樣才能促使行業(ye) 形成良性循環，充分發揮評級機構作為(wei) 債(zhai) 券市場“看門人”的作用。(記者 陳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