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hui) 第五十三次會(hui) 議指出，當前及未來一段時期，要按照高質量發展要求，以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為(wei) 主線，加強對金融領域戰略性、前瞻性、基礎性、針對性的問題研究。會(hui) 議提出了九個(ge) 重大課題，其中第一個(ge) 就是建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包含哪些內(nei) 容，建設現代中央銀行製度應從(cong) 何處入手?圍繞這些問題，記者采訪了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國家金融與(yu) 發展實驗室副理事長胡濱。

　　高質量發展的內(nei) 在需要和基本保障

　　記者：金融委第五十三次會(hui) 議為(wei) 何再度強調建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

　　胡濱：當前再度強調建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具有承前啟後的重要曆史意義(yi) 。金融是市場經濟的核心，而現代中央銀行製度是有效管理貨幣金融的基礎性保障。在全麵建成小康社會(hui) 向全麵建設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國家的新發展階段中，金融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將會(hui) 更加明晰。建立健全現代中央銀行製度能更好地優(you) 化金融體(ti) 係在儲(chu) 蓄投資轉換和市場經濟功能發揮中的作用，建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nei) 在需要和基本保障。

　　一直以來，現代中央銀行製度都是重大的基礎性改革任務，也是推進國家治理體(ti) 係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大任務。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進一步深化，將為(wei) 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更為(wei) 紮實的製度保障，為(wei) “十四五”規劃實施和“兩(liang) 階段”發展目標保駕護航。

　　黨(dang) 的十九屆四中全會(hui) 要求，建設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完善基礎貨幣投放機製，健全基準利率和市場化利率體(ti) 係。黨(dang) 的十九屆五中全會(hui) 要求全麵深化改革，構建高水平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從(cong) 建立現代財稅金融體(ti) 製的角度出發，要求建設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完善貨幣供應調控機製，穩妥推進數字貨幣研發，健全市場化利率形成機製和傳(chuan) 導機製等。“十四五”規劃也強調建設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完善貨幣供應調控機製。

　　近期，金融委第五十三次會(hui) 議提出要加強對金融領域戰略性、前瞻性、基礎性、針對性的問題研究，推進建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作為(wei) 落實黨(dang) 的十九屆四中、五中全會(hui) 精神，“十四五”規劃和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七一”重要講話精神的重要舉(ju) 措，在金融委的領導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的建設將加速推進。“十四五”時期，在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中，現代中央銀行製度是暢通國內(nei) 大循環的重大製度要求。同時，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健全現代中央銀行製度，管好貨幣總閘門，完善貨幣供應調控機製，提供高質量金融基礎設施服務，防控係統性金融風險，管控外部溢出效應，是貨幣金融體(ti) 係平穩發展、有效保障經濟高質量發展和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大製度保障。

　　重點實現四個(ge) 政策目標

　　記者：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內(nei) 涵豐(feng) 富、涉及麵廣，您認為(wei) 其中的關(guan) 鍵在哪裏?

　　胡濱：現代中央銀行製度是現代貨幣政策框架、金融基礎設施服務體(ti) 係、係統性金融風險防控體(ti) 係和國際金融協調合作治理機製的總和，涉及的內(nei) 容的確非常廣泛，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是一個(ge) 重大的係統工程。

　　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要緊密圍繞服務實體(ti) 經濟、防控金融風險、深化金融改革三大任務進行，著重實現幣值穩定、充分就業(ye) 、金融穩定、國際收支平衡四個(ge) 政策目標。對應的，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的重點有四個(ge) 方麵：

　　第一，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的首要任務是完善貨幣政策框架，保障幣值穩定。物價(jia) 穩定是中央銀行的核心任務，是貨幣政策的基本目標。但是，國際金融危機後，貨幣政策框架最為(wei) 重要的挑戰在於(yu) 貨幣主義(yi) 的“失效”。回到中國的貨幣政策框架改革來看，貨幣主義(yi) 是否還適用?物價(jia) 穩定盯住哪個(ge) 指標?中國經濟是否持續處於(yu) 貨幣化進程?對於(yu) 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來說，這些都是非常基礎的問題。

　　第二，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如何更好地保障充分就業(ye) 。過去10餘(yu) 年來，充分就業(ye) 在貨幣政策目標體(ti) 係中的地位和作用明顯提升。2020年8月美聯儲(chu) 的政策框架轉向了平均通脹目標製，這其中最為(wei) 重大的變化是美聯儲(chu) 將實施跨期、彌補的策略，使得美國實現“複脹”，進而填補就業(ye) 缺口，使得貨幣政策能更好地促進充分就業(ye) 。在新冠肺炎疫情衝(chong) 擊和結構轉型深化的背景下，中國經濟同樣麵臨(lin) 更大的增長壓力和失業(ye) 缺口，貨幣政策如何承擔更多的就業(ye) 保障職能，是中央銀行製度建設的又一重點。

　　第三，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如何權衡物價(jia) 穩定與(yu) 金融穩定的關(guan) 係。這是一個(ge) 老問題，但是自國際金融危機以來，學術界出現了諸多的討論，政策界也進行了重大的改革，一個(ge) 基本趨勢是，金融穩定是現代中央銀行需要強化的基本職能之一。於(yu) 中國而言，中央銀行承擔更大金融穩定職能是以與(yu) 貨幣政策相互統籌的方式進行。現代中央銀行製度第三大任務是構建貨幣政策與(yu) 宏觀審慎雙支柱政策框架。但是，當前國際上諸如逆周期緩衝(chong) 資本、係統重要性緩衝(chong) 資本、流動性要求等宏觀審慎政策工具呈現微觀化態勢。如何將貨幣政策和宏觀審慎有效統籌起來，在政策框架、政策工具和組織安排等方麵仍有改革完善的巨大空間。

　　第四，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如何有效保障國際收支平衡。國際收支平衡在新發展格局中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在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中，國際收支是內(nei) 外兩(liang) 個(ge) 循環相互鏈接的核心環節，維持國際收支基本平衡對實現雙循環非常關(guan) 鍵。

　　加快推進三項工作

　　記者：建設這一重大的係統工程我們(men) 應該從(cong) 哪裏著手?目前有哪些短板亟需優(you) 化?

　　胡濱：經過多年的改革發展，我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取得了重大的進展，為(wei) 中國經濟金融穩健發展提供了重要保障。為(wei) 了更好地服務經濟高質量發展，為(wei) 了更好地服務新發展格局，為(wei) 了更好地應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需要在以下幾個(ge) 方麵進行優(you) 化。

　　第一，進一步完善現代中央銀行製度框架。既然我國現代中央銀行製度要致力於(yu) 實現幣值穩定、充分就業(ye) 、金融穩定、國際收支平衡四個(ge) 政策目標，那麽(me) ，根據目標與(yu) 工具匹配原則，現代中央銀行製度還需要創新地構建多樣化政策工具，整體(ti) 可能是一個(ge) “多目標、多工具”的政策框架。比如，如何完善基準利率體(ti) 係就是一個(ge) 非常基礎的工作，以數年或數月沒有變化的利率作為(wei) 市場定價(jia) 之“錨”可能較難發揮價(jia) 格信號功能。

　　第二，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要在法治化框架下進行。中央銀行的法定職責要通過製度建設加以明晰，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要在法治化框架下有序推進。一方麵，應該通過完善中國人民銀行法來明確界定中央銀行的法定職責，使得中央銀行的政策邊界得以明晰，尤其需要明確中央銀行在貨幣政策、金融穩定和金融監管中的地位、作用、職責和權限;另一方麵，中央銀行需要在中國人民銀行法的法律製度下深化自身職能建設工作，比如中央銀行與(yu) 行業(ye) 監管當局的監督管理權如何統籌協調等。

　　第三，現代中央銀行製度需要重點考慮貨幣政策與(yu) 財政政策的統籌協調問題。近期，現代貨幣理論在學術界和政策界有非常廣泛且深刻的討論，量化寬鬆、零利率甚至負利率等“非常規”貨幣政策呈現“常規化”態勢，這其中最為(wei) 重大的問題就是財政政策與(yu) 貨幣政策的統籌問題。一定程度上，量化寬鬆政策是貨幣當局變相為(wei) 財政赤字融資。這種政策框架是否適合中國，如何有效統籌協調貨幣政策與(yu) 財政政策，是未來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的重要任務，也是亟待明晰的領域。

　　鑒於(yu) 此，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建設亟待加快推進以下三項工作：一是以中國人民銀行法修訂作為(wei) 契機，明確界定中央銀行地位、作用、職責和權限，明晰中央銀行政策框架和政策工具，以更好地推動我國金融業(ye) 高質量發展，提升服務實體(ti) 經濟質效，維護金融穩定和安全。二是深化金融要素市場化定價(jia) 改革，破除阻礙要素自由流動的體(ti) 製機製障礙，著力推進利率市場化、匯率形成機製以及國債(zhai) 收益率曲線建設，實現金融要素價(jia) 格市場決(jue) 定、流動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三是建立健全貨幣政策與(yu) 財政政策協調機製。通過建立健全現代財政製度和現代中央銀行製度，將貨幣政策與(yu) 財政政策有效統籌協調起來，以國債(zhai) 市場建設為(wei) 紐帶，強化兩(liang) 個(ge) 基礎性政策的鏈接機製、市場體(ti) 係和工具舉(ju) 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