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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聚焦當代工人色彩斑斕的生活

發稿時間:2021-06-02 14:36:42   來源:光明日報   作者:賀紹俊

       蔡駿最新出版的一部小說《春夜》,聚焦了當代工人的現實世界,將他們(men) 日常性的生活故事講得風生水起。他采用第一人稱敘述,主述者就是蔡駿本人,其他主要人物則是春申廠幾個(ge) 稱得上是鐵哥們(men) 的工人兄弟。跌宕起伏、峰回路轉,蔡駿最終給讀者一個(ge) 大團圓式的結局。

  一般來說,純文學既然在故事性上不如類型小說那麽(me) 講究、那麽(me) 周密,就得在精神內(nei) 涵上下功夫。《春夜》的精神內(nei) 涵,很值得一說。概要地講,這部小說充分寫(xie) 出了一個(ge) 工人群體(ti) 的情義(yi) 和胸懷。我從(cong) 小接受馬克思主義(yi) 的教育,知道了馬克思是把解放全人類的曆史使命交付給了工人階級的,就因為(wei) 馬克思認為(wei) 工人階級大公無私,胸懷最寬廣。我記得恩格斯就說過這樣的話:工人比資產(chan) 者偏見少得多,看問題清楚得多,不戴上自私的眼鏡來看一切。當代小說中專(zhuan) 門有一類小說稱為(wei) 工業(ye) 題材小說,這些小說裏寫(xie) 了不少工人形象,這些形象固然被賦予了大公無私的品格,但這些形象似乎都不是那麽(me) 讓人感到親(qin) 切和真實。我很喜歡《春夜》中的工人們(men) ,以及他們(men) 的家庭,因為(wei) 這些工人讓我感到特別親(qin) 切和真實。這自然得益於(yu) 蔡駿塑造人物的本領。其實蔡駿塑造這些人物時並沒有去想太多的概念,他的成功就在於(yu) 他能找到最合適的細節去傳(chuan) 遞人物的神情。比如老蔡最寵愛的老狗丟(diu) 失了,他的徒弟張海一定要去尋找,他不僅(jin) 僅(jin) 是要為(wei) 師傅去尋找,而且是因為(wei) 他覺得師傅的這隻狗就代表了春申廠。他說:布萊爾是師傅的狗,就等於(yu) 我的狗……等於(yu) 春申廠子弟,我必定要把它尋回來。從(cong) 這樣的細節中,我能感受到張海對於(yu) 春申廠的感情以及作為(wei) 一名工人的尊嚴(yan) 。

  蔡駿所寫(xie) 的工人不僅(jin) 富有情與(yu) 義(yi) ,而且也是滿滿的上海範!不得不說,關(guan) 於(yu) 這一點蔡駿寫(xie) 得太準確了。上海是中國自近代以來最成熟也最完美的現代大都市,上海工人階級也積累起最豐(feng) 富的文化傳(chuan) 統。比如老蔡和他的幾位好友,各有自己的興(xing) 趣愛好,他們(men) 的日常生活充滿了情趣。單看他們(men) 的綽號,都是世界文學經典中的人物,就知道他們(men) 的文化追求相當雅致。又比如蔡駿對神探亨特的人設,他在保衛科會(hui) 幾手拳腳這是自然的,但不僅(jin) 如此,蔡駿還讓他有了一個(ge) 集郵的愛好。我小時光,神探亨特經常跟我爸爸交換郵票,像小學生交換香煙牌子,拿了放大鏡,小鑷子,把玩花花綠綠小紙片。短短幾句,就活畫出神探亨特的生活因為(wei) 集郵而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在他身患癌症自知時日不多時,還在為(wei) 一生積攢的幾十本郵票簿操心,最終送給了自己的好朋友老蔡。這些文字,真讓我唏噓不已。就是這樣一群工人兄弟和他們(men) 的後代,有著工人的暢亮胸懷,有著上海人的洋氣和大氣,他們(men) 相互幫襯,相互理解,以樂(le) 觀與(yu) 豁達麵對生活。在這些人物中,讓我印象最深,也是蔡駿著墨最多的人物,是張海。他外表憨厚,言語不多,看似木訥卻內(nei) 心通透,意誌執著,自己認定了的事情就堅決(jue) 要辦成。他有一顆熱燙的善心,使他永遠同情弱者。毫無疑問,張海是《春夜》為(wei) 當代小說提供的一個(ge) 非常獨特的人物形象。蔡駿在小說開頭的題記中描述了他心目中的上海:上海是靜安寺的卡門,淮海路的浮士德,大自鳴鍾的唐璜,徐家匯的安娜·卡列尼娜,外灘的於(yu) 連跟瑪蒂爾達。蔡駿努力在他筆下的人物身上寫(xie) 出這種城市氣韻所留下的痕跡。確實,我也能從(cong) 小說的人物身上讀出這樣的優(you) 雅。

  蔡駿的敘述自成一格,他往往讓自己充為(wei) 一個(ge) 角色加入到他虛構的人物陣營之中,準確無誤地將自己的真實經曆嵌入情節發展之中。這種似真似幻的敘述也許會(hui) 拉近讀者與(yu) 小說場景的距離,獲得一種真實感。小說是想象和虛構的產(chan) 物,但每一個(ge) 小說家在進行想象和虛構時自然會(hui) 充分調動起自己的經曆和體(ti) 驗,隻是作家多半要掩飾起這種真實性。蔡駿卻樂(le) 於(yu) 公開站出來,坦然地將自己的經曆編進故事之中。我們(men) 不妨將此視為(wei) 作家處置自己經驗的另一種方式。

  小說中有一個(ge) 細節我注意到了,去小荷家,見到小荷爺爺剛寫(xie) 就一首宋詩:金爐香燼漏聲殘,翦翦輕風陣陣寒。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幹。這正是王安石寫(xie) 的一首名曰春夜的詩。我想,蔡駿的靈感莫不是從(cong) 這兒(er) 來的?小說中的亦即蔡駿說道:好一首《春夜》,看似不動聲色,隻講香爐,輕風,月影,卻是靜水深流,暗潮翻湧,隻待來日,扭轉乾坤。我總算明白,春夜不是指小說的內(nei) 容和風格,而是暗喻作者所要采取的一種不動聲色卻暗潮翻湧的含蓄寫(xie) 法。因此我們(men) 讀小說,千萬(wan) 不要停留在故事層麵而放過了翻湧的暗潮,我們(men) 且要仔細體(ti) 會(hui) 一下,作者是否達到了扭轉乾坤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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