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據北京市紀委監委消息，北京七星華電科技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黨(dang) 委副書(shu) 記、董事、總經理，北京798文化創意產(chan) 業(ye) 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王彥伶涉嫌嚴(yan) 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北京798藝術區整個(ge) 園區的房屋租賃以及房租定價(jia) 權一直握在七星集團物業(ye) 手裏。

而王彥伶在1986年7月參加工作，進入國營第798廠做研發。隨著這片廠區的整體(ti) 改造，由一個(ge) 衰落廢置的老工廠轉型為(wei) 藝術文化園區，王彥伶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王彥伶曾提到，在他的主導和推動下，798廠方決(jue) 定閑置廠房“隻租給藝術家”後，一年內(nei) 進駐了73家以藝術創作為(wei) 主的機構。

以北京798藝術區為(wei) 代表的文創產(chan) 業(ye) 園區，曾是一代年輕人的“烏(wu) 托邦”。那時園區裏麵密布著藝術機構，藝術家在工業(ye) 廢墟上創作，舉(ju) 辦實驗性的展覽，也吸引了無數年輕人前來“朝聖”。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文創產(chan) 業(ye) 園區卻逐漸變質了。知名的畫廊、藝術機構搬離，咖啡餐飲、禮品店、各種與(yu) 文化不相關(guan) 的機構遷入，原有的藝術氣質日漸淡薄。

“北京798誕生記”的策展人之一杜曦雲(yun) 曾對外界形容798時提到，資本市場迅速進入，房租急漲，畫廊和商鋪迅速改變著798的先鋒色彩和叛逆血液。

一直以來，文創產(chan) 業(ye) 園被認為(wei) 是一個(ge) 有利可圖的生意，但它們(men) 的生意卻並不好做。

文化創意園想要發揮其商業(ye) 價(jia) 值也十分困難。據新周刊報道，目前全國80%的創意產(chan) 業(ye) 園都處於(yu) 虧(kui) 損狀態。而在全國各地，由於(yu) 經濟效益並不突出，深圳田麵設計之都、廣州文創園區紅專(zhuan) 廠等一批文創園區正在被拆遷改造。

對於(yu) 運營者而言，文創產(chan) 業(ye) 園區必須商業(ye) 化，從(cong) 而覆蓋龐大的開發成本，但文創一直是一個(ge) 長周期、難盈利的領域，一旦無法摸索出合適的路徑，或是迫於(yu) 盈利的壓力、急於(yu) 進行商業(ye) 化開發，屬於(yu) 文創產(chan) 業(ye) 園的魅力和光環便會(hui) 逐步散去。

文化創意園為(wei) 什麽(me) 沒落了？

20世紀初，國企改革浪潮中，數萬(wan) 座空置廠房等待重組，而這也是國內(nei) 文創園區興(xing) 起的起點。

如今名聲赫赫的北京798藝術區，便是由1951年建立的“國營華北無線電聯合器材廠”（下文簡稱‘799聯合廠’）改造而成。

二十世紀80年代，799聯合廠配合中關(guan) 村電子科技園的建設規劃，進行了產(chan) 業(ye) 結構調整，將原廠址內(nei) 的舊廠房低價(jia) 對外出租，這才有了大量藝術家、美術學院師生等租用並進行創作，漸漸形成了一個(ge) 藝術街區。

北京798藝術區真正意義(yi) 上的名聲鵲起，是由於(yu) 2002年日本東(dong) 京知名畫廊的入駐以及數年後攝影家徐勇、藝術家盧傑等入駐開設藝術空間，更多知名機構、藝術家的加入，給北京798藝術區帶來了更多關(guan) 注度。

在帶著濃重工業(ye) 化時代氣息的舊建築裏，多了時尚、藝術、潮流的味道，也成為(wei) 了那個(ge) 時代獨特的風景，不僅(jin) 收納著更多機構，也吸引了人們(men) 參觀、遊玩。

北京798藝術區背後，當時文創園區可以說是在全國各地呈燎原之勢。成都西村大院、深圳華僑(qiao) 城創意文化園、重慶鵝嶺二廠、南昌699文化創意園……越來越多文創空間誕生。

僅(jin) 僅(jin) 在北京朝陽區，便有包括798、郎園vintage、751、E9區創新工場等10家被授牌。

據中國文化創業(ye) 產(chan) 業(ye) 網統計，我國文化創意產(chan) 業(ye) 園區在2006年進入快速增長期，並在2012年達到頂峰，直到近年開發數量才逐漸放緩。

從(cong) 大規模的湧現，到如今不乏唱衰之聲，數餘(yu) 年間，文創產(chan) 業(ye) 園區項目已經顯現出泡沫。

2003年，北京798藝術區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wei) “全球最有文化標誌性”的城市中心之一，但如今它已經漸漸被人們(men) 遺忘。

2020年8月，北京文旅局推出了首屆“網紅打卡地”榜單。經由專(zhuan) 家指導、網友投票選出的100家獲獎項目中，798藝術區的身影消失了。

北京798藝術區的改變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它的發展也透露了許多文創園區吸引力日漸式微的原因。

在人們(men) 的感知中，798曾是北京潮流時尚的代表，從(cong) 酒吧到設計師店、買(mai) 手店，這裏是第一代網紅打卡點，但如今它已經成為(wei) 了企業(ye) 、機構舉(ju) 辦商業(ye) 活動的場所，隨著越來越多時尚前衛的商業(ye) 街區建成，798不再那麽(me) 特別。

能為(wei) 798買(mai) 單的，也不再是年輕人了。

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北京798藝術區逐漸成為(wei) 了一個(ge) 容納藝術、商業(ye) 、旅遊的綜合體(ti) 。這尤其體(ti) 現在，大量非藝術文化類商鋪的入駐，影響了798園區的氛圍。

另外，一些開發商為(wei) 了商業(ye) 利益，投資文化地產(chan) ，導致了地價(jia) 飆升。日漸高昂的房租，導致了大批藝術家陸續遷出。

商業(ye) 化色彩的過重，不再有差異性，是包括798在內(nei) 的許多文創產(chan) 業(ye) 園區沒落的原因。

藝術與(yu) 商業(ye) 的博弈中，文化創意園走向“地產(chan) 化”

文創園區運營的早期，運營商一般通過租金利差來“回本”。

“園區運營商接手物業(ye) 後，會(hui) 進行重新定位、規劃、改造，其二次開發的成本通常在千萬(wan) 級以上，如果沒有足夠的租金差額空間，難以覆蓋巨大的開發成本。”中國人民大學文化產(chan) 業(ye) 研究院副院長王麗(li) 好曾提到。

隨著文創園區崛起，房價(jia) 通常會(hui) 被大肆抬高。體(ti) 現房價(jia) 亂(luan) 象的一個(ge) 數據是：2000年，798的房租每天一平方米僅(jin) 5毛。到了2009年，798的房租節節升高，其中位置最好的地段被耐克中國公司租賃，每平方米的日租價(jia) 格甚至達到8元。

物業(ye) 方迫於(yu) 營收的壓力，抬升租賃費用，但文創園區也會(hui) 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寸土寸金的房租下，不少中小型獨立藝術機構難堪重負。同時，隨著園區逐漸商業(ye) 化，參觀人群中，買(mai) 藝術品的少之又少，而之前願意買(mai) 藝術品的買(mai) 家又不願再光顧了。

文化企業(ye) 以創意型中小微企業(ye) 為(wei) 主，其中優(you) 質企業(ye) 的入駐不僅(jin) 有帶動意義(yi) ，也是園區的“現金牛”，為(wei) 其帶來租金、服務等業(ye) 務收入。

但那些曾經給園區帶來大量租賃收入的商家，也可能隨著園區的“變質”漸漸搬離。

事實上，文創產(chan) 業(ye) 園本應該在提供租賃服務的同時，擴張更多業(ye) 務營收，對於(yu) 入駐企業(ye) 來說，最具吸引力的可能是增值服務，這包括各種補貼、政策紅利、專(zhuan) 項活動經費等，或是園區搭建平台、與(yu) 企業(ye) 合作發展其他業(ye) 務。

但隨著文創園區的同質化，以及部分隻剩下打卡價(jia) 值，這導致部分文創園區隻能作為(wei) 二房東(dong) 收租維持營收。

辦展也是文創園區收入的重要來源。2011年8月16日，北京798藝術園區，小米科技創始人雷軍(jun) 發布了“小米”第一代智能手機。當時這場發布會(hui) 500人的場地足足湧進了800多人，場外還聚集了大量用戶。

但缺乏藝術、文化氛圍的展會(hui) ，改變了整個(ge) 園區的品牌形象，798就是最佳代表。

創意產(chan) 業(ye) 向來孵化周期長、風險高、回報率低，文創產(chan) 業(ye) 園的經營需要長達數年的考驗，但這並非所有經營者願意看到的，地產(chan) 運營便是其中快速賺錢的方式。

在種種博弈之下，它們(men) 很難抵扛住長周期的折磨。

文化創意園還有價(jia) 值嗎？

失去了遊客打卡網紅地的價(jia) 值、麵臨(lin) 著一個(ge) 個(ge) 機構的搬離，文化創意園想要發揮出價(jia) 值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文創園區看上去“很美”，實際上入不敷出也是常態。

文化部文化產(chan) 業(ye) 司副司長吳江波曾在2011年底透露，全國有文化產(chan) 業(ye) 園區超過2500家，70%以上處於(yu) 虧(kui) 損狀態，真正盈利的園區不超過10%。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切似乎沒有發生太多，據新周刊報道，目前全國80%的創意產(chan) 業(ye) 園都處於(yu) 虧(kui) 損狀態。甚至，在三四線城市，大部分園區的空置率都在50%以上。

十年過去了，雖然大多文創園區都未公布具體(ti) 營收數據，但有跡象表明它們(men) 的營收效益並沒有想象中樂(le) 觀。

北交所曾在數年前公布過798文創公司的營收數據，其屬於(yu) 國有企業(ye) ，是“北京798藝術區”的品牌持有者和業(ye) 主單位。信息顯示，自2014到2016年其持續處於(yu) 虧(kui) 損狀態，在拿了政府項目補貼的情況下，其2016年虧(kui) 損22.23萬(wan) 元。

全國各地，還有一批文創園區麵臨(lin) 著拆遷改造。

2018年，深圳田麵設計之都文創園在深圳福田區田麵村落戶的第12年，傳(chuan) 來了整體(ti) 改造的消息。當時相關(guan) 工作人員曾對媒體(ti) 表示，土地使用率、容積率偏低，這是田麵股份有限公司意圖著手整改的原因之一，整體(ti) 方案計劃將田麵設計之都朝著建高層寫(xie) 字樓的方向改造。

2019年，“北有798，南有紅專(zhuan) 廠”中的廣州文創園區紅專(zhuan) 廠宣布拆除。曾有媒體(ti) 報道，在拆遷前，廣州其他互聯網產(chan) 業(ye) 園區的建設勢頭較好，例如羊城創意產(chan) 業(ye) 園一年產(chan) 值超過150億(yi) ，效益比紅專(zhuan) 廠好得多。

招攬不到人才，不打造文創業(ye) 態、反而開發房地產(chan) ，以及少量企業(ye) 騙取政府補貼，是文創產(chan) 業(ye) 園發展的痛點和亂(luan) 象。

許多文創園區都是老廠房改造而成，而運營商在運營這片土地的時候，也不得不收納原本在這塊土地上的舊職工，但文創園區的經營是一件有門檻的事，缺乏人才無疑阻礙了它們(men) 的發展。

從(cong) 2005年開始，“文化產(chan) 業(ye) ”、“創意產(chan) 業(ye) ”成為(wei) 政府白皮書(shu) 中的關(guan) 鍵詞。2016年，“十三五”規劃綱要提出“文化產(chan) 業(ye) 成為(wei) 國民經濟支柱性產(chan) 業(ye) ”的目標。

此前許多公司湧入文創園區，是看到了優(you) 惠的政策，但不能否認的是，其中也存在不少騙補的公司，拿著政府的補貼，建起了其他與(yu) 文創園區毫無關(guan) 係的業(ye) 態。

尤其是“圈地”建住宅，當文創產(chan) 業(ye) 園區變成了一種房地產(chan) 開發項目，亂(luan) 象叢(cong) 生。這也導致近些年，不少文創園也麵臨(lin) 了整改“下崗”。

商業(ye) 化泛濫不是所有文創園區的必經之路，正確的發展道路是，結合本地區的資源，構建一套完整的文化產(chan) 業(ye) 鏈。

始於(yu) 藝術，終於(yu) 商業(ye) ，這是人們(men) 不願看到的結局。對於(yu) 漸漸拋棄文創園的年輕人而言，他們(men) 可能也是最希望其重拾先鋒色彩和藝術魅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