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幹部學習(xi) 貫徹黨(dang) 的十九屆五中全會(hui) 精神專(zhuan) 題研討班開班式上指出：進入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是由我國經濟社會(hui) 發展的理論邏輯、曆史邏輯、現實邏輯決(jue) 定的。他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明確了我國經濟現代化的路徑選擇。構建新發展格局這個(ge) 經濟現代化路徑具有怎樣的理論邏輯?這需要我們(men) 從(cong) 經濟現代化理論角度深入研究、把握。

　　現代化理論是關(guan) 於(yu) 現代化現象特征和規律的、經過一定邏輯性表述的理性認識。對於(yu) 現代化，一個(ge) 比較普遍的解釋是人類社會(hui) 從(cong) 傳(chuan) 統社會(hui) 向現代社會(hui) 轉變的曆史過程，包括發達國家經曆工業(ye) 革命以來的深刻變化過程以及發展中國家追趕世界先進水平成為(wei) 發達國家的過程。現代化理論已經發展成為(wei) 具有眾(zhong) 多流派的龐雜的知識體(ti) 係，其中值得強調的有三方麵理論共識。

　　一是現代化階段論。現代化是一個(ge) 可以劃分為(wei) 不同階段的過程。經典現代化理論中對現代化階段比較著名的劃分包括羅斯托關(guan) 於(yu) 傳(chuan) 統社會(hui) 、為(wei) 起飛創造前提、起飛、向成熟推進、大眾(zhong) 化高消費、追求生活質量的現代化“六階段”，以及錢納裏關(guan) 於(yu) 經濟現代化的前工業(ye) 化、工業(ye) 化前期、工業(ye) 化中期、工業(ye) 化後期以及後工業(ye) 化的工業(ye) 化“五階段”。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始終是有階段劃分的，1964年周恩來對實現四個(ge) 現代化提出了“兩(liang) 步走”的設想，1980年鄧小平把現代化目標調整為(wei) 70年時間跨度的“三步走”戰略，進入新時代，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對實現第一個(ge) 百年目標之後的30年又提出了“兩(liang) 步走”的戰略安排。

　　二是現代化模式論。現代化是一個(ge) 具有多種路徑即多種模式的過程，也是一個(ge) 具有路徑依賴的過程。由於(yu) 不同國家的資源稟賦和社會(hui) 曆史文化前提差異，雖然成為(wei) 發達國家的現代化目標趨同，但發展的路徑和模式可以有多種，尤其是後發國家的現代化模式與(yu) 先進國家不同，後發國家可以通過“後發優(you) 勢”實現“趕超”。我國現代化同西方發達國家有很大不同。西方發達國家是一個(ge) “串聯式”的發展過程，工業(ye) 化、城鎮化、農(nong) 業(ye) 現代化、信息化順序發展，發展到目前水平用了二百多年時間。我們(men) 要後來居上，決(jue) 定了我國發展必然是一個(ge) “並聯式”的過程，工業(ye) 化、信息化、城鎮化、農(nong) 業(ye) 現代化是疊加發展的。

　　三是現代化動力論。根據馬克思主義(yi) 生產(chan) 力決(jue) 定生產(chan) 關(guan) 係、經濟基礎決(jue) 定上層建築的著名論斷，社會(hui) 變遷的動力是解放和發展生產(chan) 力，是經濟增長和結構變革，對應到現代化過程中，現代化過程的驅動力就是經濟現代化。在經典的現代化理論看來，經濟現代化的核心過程就是工業(ye) 化，這意味著現代化的實質就是由工業(ye) 化驅動的現代社會(hui) 變遷的過程。而工業(ye) 化、經濟增長實際上構成了發展經濟學乃至整個(ge) 經濟學的核心議題，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看，眾(zhong) 多經濟理論都可以理解為(wei) 經濟現代化理論和現代化動力理論。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針對中國現代化“兩(liang) 步走”的目標，指出要繼續把發展作為(wei) 第一要務，把經濟建設作為(wei) 中心任務，尤其強調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

　　從(cong) 上述現代化理論的三方麵共識看，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現代化理論邏輯可以歸結為(wei) 三條主線。

　　一是基於(yu) 現代化階段論，構建新發展格局是中國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進程進入新發展階段的必然要求，是與(yu) 現代化新階段相適應的經濟現代化路徑。

　　“十四五”時期是我國全麵建成小康社會(hui) 、實現第一個(ge) 百年奮鬥目標之後，乘勢而上開啟全麵建設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ge) 百年奮鬥目標進軍(jun) 的第一個(ge) 五年，我國進入了新發展階段。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新發展階段是社會(hui) 主義(yi) 初級階段中的一個(ge) 階段，同時是其中經過幾十年積累、站到了新的起點上的一個(ge) 階段。新發展階段是我們(men) 黨(dang) 帶領人民迎來從(cong) 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曆史性跨越的新階段。

　　新發展階段是社會(hui) 主義(yi) 事業(ye) 的新階段，由於(yu) 中國人民經過幾十年的積累，迎來了從(cong) 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曆史性跨越，因此新發展階段也是中國現代化進程進入的一個(ge) 新發展階段，這個(ge) 新發展階段開啟了全麵建設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從(cong) 現代化階段看，新發展階段意味著中國已經從(cong) 經濟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高速增長階段與(yu) 起飛前準備、起飛和向成熟推進這三個(ge) 階段相對應，高質量發展階段與(yu) 大眾(zhong) 高消費和對生活質量追求這兩(liang) 個(ge) 階段相對應。從(cong) 工業(ye) 化階段看，中國已經步入工業(ye) 化後期，新發展階段意味著中國開始從(cong) 工業(ye) 化後期向後工業(ye) 化階段過渡，是新型工業(ye) 化、信息化、城鎮化、農(nong) 業(ye) 現代化同步發展的高質量工業(ye) 化階段。這實質表明新發展階段是我國最終實現現代化的“衝(chong) 刺”階段。

　　在新發展階段這個(ge) 實現現代化的“衝(chong) 刺”階段，中國經濟需要跨越現代化進程中的三個(ge) 關(guan) 鍵節點，一是在2025年前後跨越“中等收入階段”成為(wei) 高收入國家，二是在2035年基本實現現代化、人均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三是在2050年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li) 的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強國。雖然基於(yu) 潛在增長率預測，中國能實現這三個(ge) 目標，但是這顯然“不是一個(ge) 自發、被動、不用費多大氣力自然而然就可以跨過的階段”，這個(ge) 新發展階段需要圍繞經濟高質量發展尋求相應的新發展路徑和現代化戰略。而加快構建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則是與(yu) 這個(ge) 新發展階段相適應、以新發展理念為(wei) 指導的新的經濟現代化戰略。在這個(ge) 新發展階段，中國經過了“富起來”階段已積累了比較雄厚的物質基礎，綜合國力已居世界前列，形成了超大規模的大國經濟基礎，無論是從(cong) 生產(chan) 供給角度看，還是從(cong) 14億(yi) 人巨大的市場潛力看，都具備了國內(nei) 經濟大循環的基本條件。不僅(jin) 如此，kaiyun官方地址開放以來低成本出口導向的工業(ye) 化戰略對中國實現經濟趕超發揮了巨大作用，但核心技術受限、內(nei) 需亟待開拓等弊端日益明顯，與(yu) 新發展階段不相適應。加快構建在更高開放水平上實現國內(nei) 經濟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的“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就成為(wei) 新發展階段經濟現代化路徑的必然選擇。

　　二是基於(yu) 現代化模式論，構建新發展格局是中國基於(yu) 自身資源稟賦和發展路徑而探索的、以自立自強為(wei) 本質特征的、突破核心技術“依附性”的一種經濟現代化模式。

　　中國作為(wei) 一個(ge) 現代化的後發國家，要實現趕超成為(wei) 一個(ge) 現代化國家，必須根據自身社會(hui) 、經濟、自然和曆史文化條件，充分利用“後發優(you) 勢”，探索適合自身國情的經濟現代化模式。

　　所謂後發國家的現代化模式具有“後發優(you) 勢”，一方麵表現在可以廣泛學習(xi) 先進國家的現代化經驗、汲取其教訓，從(cong) 而基於(yu) 自身發展進行創新、在現代化模式上與(yu) 發達國家有所不同;另一方麵表現在引進、消化、學習(xi) 、吸收先進國家的技術，進而減少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的成本和時間，從(cong) 而有別於(yu) 先進國家的現代化模式和路徑。當然，這兩(liang) 方麵“後發優(you) 勢”被有效地利用、探索自己的現代化模式、實現經濟趕超的前提是，後發國家政府有對自身國情、國家經濟落後狀況有正確的認識以及有強烈意願推進國家經濟現代化進程。中國經濟現代化進程表明，中國成功利用了後發優(you) 勢，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jue) 定性作用，更好地發揮政府作用，在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領導下走出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hui) 主義(yi) 經濟現代化道路，中國的現代化進程進入追求生活質量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新階段。

　　但是，後發國家在推進經濟現代化進程中可能存在其“後發劣勢”，雖然利用了先進國家的經驗和技術，但也會(hui) 產(chan) 生對先進國家的在技術、貿易和資本等方麵的“依附關(guan) 係”。在基於(yu) 全球價(jia) 值鏈分工的今天，其全球生產(chan) 分工地位往往也被鎖定在價(jia) 值鏈中低端。在先進國家確定的世界經濟規則和支配的國際經濟秩序中，後發國家往往處於(yu) 不平等的地位。當後發國家現代化進程發展到一定程度，國際競爭(zheng) 力日益增強、經濟規模迅速擴大和國際經濟地位得到顯著提升以後，後發國家與(yu) 先進國家之間可能會(hui) 發生全麵貿易摩擦，從(cong) 而製約後發國家的經濟現代化進程。在發展經濟學中激進學派用“依附性”來描述世界經濟體(ti) 係中發展中國家的這種“依附關(guan) 係”。如果後發國家現代化進程發展到一定階段，不能夠有效地通過自主技術創新突破這種“依附關(guan) 係”，其現代化進程有可能停滯甚至完全中斷。

　　對於(yu) 中國現代化進程而言，中國經濟發展也麵臨(lin) 著創新瓶頸，科技創新能力薄弱成為(wei) 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阿喀琉斯之踵”。雖然中國科技創新能力不斷提升，已經成為(wei) 研發人員投入第一大國、經費投入第二大國，但是以“工業(ye) 四基”為(wei) 代表的產(chan) 業(ye) 基礎能力高級化和產(chan) 業(ye) 鏈現代化水平亟待提升，存在大量“卡脖子”技術，技術體(ti) 係中很多關(guan) 鍵核心技術依賴於(yu) 國外。這種核心技術“依附性”如果不能有效突破，將直接製約我國新發展階段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和我國現代化進程推進。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衝(chong) 擊以及經濟全球化逆流背景下，更加凸顯了這種核心技術“依附性”突破的必要性和急迫性。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最本質的特征是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必須更強調自主創新”，這意味著構建新發展格局是一種立足於(yu) 暢通國內(nei) 經濟大循環為(wei) 主、尋求突破核心技術“依附性”的經濟現代化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是對低成本出口導向型工業(ye) 化發展模式的揚棄。當然，這不意味著要忽視對外開放，而是重視以國際循環提升國內(nei) 大循環效率和水平，塑造我國參與(yu) 國際合作和競爭(zheng) 新優(you) 勢，改善我國生產(chan) 要素質量和配置水平，推動我國創新能力提升和產(chan) 業(ye) 轉型升級。構建新發展格局，是要在經濟全球化下實現核心技術“依附性”突破、具有中國特色的經濟現代化模式。

　　三是基於(yu) 現代化動力論，構建新發展格局是一種圍繞經濟循環暢通無阻、充分利用大國經濟優(you) 勢的經濟現代化戰略。

　　生產(chan) 力決(jue) 定生產(chan) 關(guan) 係，經濟基礎決(jue) 定上層建築，經濟現代化是國家整體(ti) 現代化的驅動和基礎。雖然不能夠直接把經濟發展完全對等為(wei) 經濟現代化過程，但如何促進經濟增長和經濟結構優(you) 化，推動從(cong) 傳(chuan) 統經濟結構向現代經濟結構轉變，無疑是經濟現代化戰略的核心。構建新發展格局作為(wei) 我國新發展階段的經濟現代化路徑，也是新發展階段的經濟現代化戰略部署。

　　新發展格局的關(guan) 鍵詞是“經濟循環”。經濟活動本質是一個(ge) 基於(yu) 經濟分工和價(jia) 值增值的信息、資金和商品(含服務)在居民、企業(ye) 和政府等不同主體(ti) 之間流動循環的過程。馬克思《資本論》中提出社會(hui) 再生產(chan) 理論，將社會(hui) 再生產(chan) 過程描述為(wei) 由生產(chan) 、分配、交換和消費等環節構成的經濟循環，還給出了產(chan) 業(ye) 資本循環從(cong) 貨幣轉換為(wei) 商品、從(cong) 購買(mai) 商品到生產(chan) 出新商品、從(cong) 新商品再轉換為(wei) 貨幣的三個(ge) 過程和公式。從(cong) 經濟循環角度來刻畫新發展格局，一方麵抓住了經濟運行的本質特征，另一方麵也進一步豐(feng) 富和發展了當代馬克思主義(yi) 政治經濟學。

　　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guan) 鍵則在於(yu) 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從(cong) 而連續不斷地實現社會(hui) 再生產(chan) 過程，保證經濟持續增長和經濟結構不斷優(you) 化。這也是中國在新發展階段經濟現代化戰略的核心要求。當前阻礙中國經濟循環暢通的因素，既有供給側(ce) 結構性因素，也有需求側(ce) 內(nei) 需潛力得不到有效釋放問題，還有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國際環境不確定不穩定明顯加大的影響，這要求從(cong) 戰略和政策上實現：通過深化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來提高供給體(ti) 係對國內(nei) 需求的適配性，同時加強需求側(ce) 管理來擴大對供給的有效需求;經濟增長動力在更高水平對外開放基礎上的內(nei) 外平衡，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互相促進;在經濟效率與(yu) 經濟安全之間的統籌平衡，實現更有效率、更為(wei) 安全的產(chan) 業(ye) 體(ti) 係和區域布局。

　　構建新發展格局要求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從(cong) 現代化戰略角度看，其理論邏輯基礎在於(yu) 大國工業(ye) 化的特性。庫茨涅茲(zi) 指出，在同樣的人均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水平下，大國的工業(ye) 尤其是製造業(ye) 占比份額比較大;錢納裏等認為(wei) ，雖然大國和小國在發展格局上可以歸結出許多不同，但大國經濟發展的最一般特征是由於(yu) 人口眾(zhong) 多、市場容量巨大，可以體(ti) 現出更多的內(nei) 向化傾(qing) 向。改革開放之初中國雖然具有龐大的人口，但由於(yu) 人均收入很低，還不能說具備了龐大的市場容量，那時候中國積極參與(yu) 國際大循環，市場和資源“兩(liang) 頭在外”，采用出口導向工業(ye) 化戰略具有其合理性。現在，中國人均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已經超過了1萬(wan) 美元，具有4億(yi) 多中等收入群體(ti) ，這無疑已經是一個(ge) 十分龐大的市場，再加之製造業(ye) 增加值已經是美國、日本和德國之和，在這樣供需條件下構建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的新發展格局就十分合乎邏輯。當然，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並不意味著忽視國際循環，而是要求國際循環還要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依托，二者相互促進。(作者係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現代化經濟體(ti) 係的係統結構、測度指標與(yu) 重大問題研究”首席專(zhuan) 家，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