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日本政府著力推進數字經濟的發展，陸續出台指導文件和政策措施。2019年，日本經濟產(chan) 業(ye) 省發布“數字化經營指標體(ti) 係”，引導企業(ye) 對照數字化經營指標進行自我評估，有方向性地推動數字化改革。當前，日本經濟陷入嚴(yan) 重負增長的狀態，受人員流動限製和供應鏈阻斷等因素的影響，日本企業(ye) 經營狀況持續惡化，新冠肺炎疫情的衝(chong) 擊進一步增加了日本經濟數字化轉型的緊迫性。

　　根據日本經濟產(chan) 業(ye) 省的估算，如果日本沒有很好地應對經濟數字化轉型的挑戰，那麽(me) 從(cong) 2025年起，日本每年或將產(chan) 生最高12萬(wan) 億(yi) 日元的經濟損失，這就是所謂的“2025數字懸崖”。而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衝(chong) 擊使這一問題更加突出。當前，加快經濟數字化轉型成為(wei) 日本新政府的主要經濟政策之一，稅製改革則成為(wei) 其中的重要手段。

　　強化稅收支持 鼓勵加大研發投入

　　按照慣例，日本政府一般在每年年末發布稅製改革大綱，而在大綱發布之前，根據各省廳和智庫的提案，稅製改革的方向已經基本確定。此次日本稅製改革，主要圍繞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和經濟持續下滑等問題展開，其目標在於(yu) 通過稅收政策引導企業(ye) 增加研究開發投資，運用數字技術提高企業(ye) 的生產(chan) 效率和盈利能力。為(wei) 推動經濟數字化轉型，日本將麵向數據共享和利用雲(yun) 服務而進行的軟件開發納入到稅收支持政策中，這標誌著稅收支持企業(ye) 研發的政策導向從(cong) 以往重視硬件研發開始向軟件研發轉變。

　　從(cong) 中長期來看，企業(ye) 進行研究開發和技術革新，無論對企業(ye) 自身發展還是對產(chan) 業(ye) 整體(ti) 競爭(zheng) 力的提高都具有重要意義(yi) ，因此，通過稅收政策支持企業(ye) 增加研發投入是各國政府的重要考量。但是，企業(ye) 投入資金進行研發的結果往往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並且有可能與(yu) 企業(ye) 短期利益並不直接相關(guan) ，甚至影響其短期收益。特別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日本企業(ye) 普遍出現利潤縮水、資金緊張等情況，企業(ye) 對研發資金的投入更加謹慎。因此，日本政府擬通過拓展研究開發稅收支持政策、提高法人稅扣除限額，以及延長稅收優(you) 惠時限等方式，從(cong) 稅收層麵對企業(ye) 研發費用進行一定補償(chang) ，共同分擔研發結果不確定性的風險，以鼓勵企業(ye) 在當前經濟困難的情況下維持研發投入水平，尤其是能夠繼續支持經濟數字化轉型相關(guan) 的技術研發投入。

　　按照相關(guan) 規定，企業(ye) 研發涉及的成本費用在“試驗研究費”科目進行歸集，試驗研究費的一定比例可以在當年度法人稅應納稅額中進行扣除，相當於(yu) 研發投入可以抵減企業(ye) 應納所得稅。具體(ti) 來看，法人稅扣除稅額等於(yu) 試驗研究費乘以稅額扣除率，並且，法人稅扣除限額最高可以達到當期法人稅應納稅總額的30%。其中，稅額扣除率與(yu) 研發增加率正相關(guan) ，而研發增加率為(wei) 企業(ye) 當年度試驗研究費與(yu) 以往年度試驗研究費相比的增長程度，以往年度通常指過去三個(ge) 年度的平均值。研發增加率越高，說明本年度試驗研究費較以往年度增加越多，則稅額扣除率越高，最高可以達到14%;反之，如果本年度試驗研究費較以往年度減少越多，則稅額扣除率越低，最低為(wei) 6%。

　　這也就是說，企業(ye) 能享受的法人稅稅額抵減優(you) 惠，不僅(jin) 與(yu) 當年度試驗研究費的規模相關(guan) ，更與(yu) 當年度試驗研究費較以往年度的增長程度相關(guan) 。如此設置的目的，可以持續不斷地鼓勵企業(ye) 不斷增加研發投入。此外，考慮到新冠肺炎疫情的特別衝(chong) 擊，在企業(ye) 試驗研究費與(yu) 平均銷售額之比超過10%的情況下，還可以延長加計扣除的時限，稅額扣除率最高可以提高至原來的1.1倍，扣除限額為(wei) 當期法人稅應納稅總額的10%。

　　重視數據共享 促研發從(cong) 硬件向軟件轉化

　　長期以來，日本研發相關(guan) 的稅收支持政策都偏重於(yu) 設備、零件等硬件研發，一些軟件研發產(chan) 生的成本費用不能計入“試驗研究費”科目，也就無法在法人稅應納稅總額中進行扣除。但是，隨著經濟數字化的發展需要，越來越多的企業(ye) 開始運用雲(yun) 服務等數字化模式進行數據處理，參與(yu) 數據共享，從(cong) 而提高經營管理效率。為(wei) 應對經濟數字化轉型的服務模式變化，企業(ye) 內(nei) 部軟件升級、技術更新必不可少。因此，現階段日本稅製改革重點將軟件研發納入到稅收支持政策中。一方麵，促進企業(ye) 更多地利用數字技術改進生產(chan) 經營模式;另一方麵，促進不同產(chan) 業(ye) 間的企業(ye) 通過數據共享加強合作，打通產(chan) 業(ye) 鏈上下遊以構建“聯結型數字化轉型”。

　　與(yu) 此同時，推動企業(ye) 研發向開放型創新轉化，優(you) 化企業(ye) 與(yu) 其他單位合作創新的稅收支持政策，精簡流程並使手續合理化。企業(ye) 與(yu) 其他單位合作創新而產(chan) 生的成本費用通過“特別試驗研究費”科目進行歸集，並根據合作對象的類型設置不同的稅額扣除率。法人稅扣除稅額等於(yu) 特別試驗研究費乘以稅額扣除率，扣除限額可以達到當期法人稅應納稅總額的10%。如果加上一般情況下法人稅應納稅總額30%的扣除限額，以及企業(ye) 試驗研究費與(yu) 平均銷售額之比超過要求水平時法人稅應納稅總額10%的扣除限額，綜合來看，企業(ye) 各類別研發投入最高可以抵減當期法人稅應納稅總額的50%。

　　特別稅收優(you) 惠 推動經營模式轉型

　　中小企業(ye) 是日本地方經濟和就業(ye) 的重要支撐。相對於(yu) 大企業(ye) ，中小企業(ye) 抵抗風險的能力較弱，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受到的衝(chong) 擊更大。為(wei) 維持中小企業(ye) 的生存和發展，使其適應經濟數字化轉型的發展趨勢，日本在現階段稅製改革中，對中小企業(ye) 製定特別稅收優(you) 惠，以鼓勵中小企業(ye) 進行數字化相關(guan) 的設備投資，通過經營模式轉型促進中小企業(ye) 長遠發展。

　　具體(ti) 而言，當中小企業(ye) 購置能夠實現遠程操作、自動控製和可視化等功能的數字化設備時，可以選擇按固定資產(chan) 取得價(jia) 格的10%抵減法人稅應納稅總額，或者將固定資產(chan) 一次性全額計提折舊。固定資產(chan) 折舊反映在生產(chan) 經營或者管理費用中，同樣可以起到抵減應納稅總額的作用。同時，中小企業(ye) 進行研發而產(chan) 生的試驗研究費，可以適用於(yu) 更高標準的稅額扣除率。一般情況下，稅額扣除率最高為(wei) 14%，最低為(wei) 6%;對於(yu) 中小企業(ye) ，稅額扣除率的標準上升為(wei) 最高17%，最低12%，即中小企業(ye) 試驗研究費的12%—17%可以在法人稅應納稅總額中進行扣除，扣除限額為(wei) 法人稅應納稅總額的30%。並且，在滿足試驗研究費與(yu) 平均銷售額之比超過10%，或者研發投入增長率超過8%的任一情況下，扣除限額可以增加10%。這一條件也較一般企業(ye) 更為(wei) 寬鬆。此外，中小企業(ye) 同樣適用於(yu) 合作創新的稅收優(you) 惠。

　　總的來看，稅收具有調節經濟的重要機能。在經濟數字化的趨勢下，日本稅製改革在推動企業(ye) 進行數字化相關(guan) 的研發投資和技術變革、為(wei) 數據共享和雲(yun) 服務提供軟件環境，以及促進中小企業(ye) 經營模式轉型等方麵作出了積極響應。但同時也應注意到，在當前新冠肺炎疫情持續和宏觀經濟低迷的大環境下，日本企業(ye) 利潤普遍減少，政府稅收規模隨之下降，而一係列數字化相關(guan) 稅收優(you) 惠政策的實施也將帶來稅收收入的進一步減少。如果再加上日本政府為(wei) 刺激經濟而大規模增加財政支出的行為(wei) ，日本財政收支將很有可能麵臨(lin) 嚴(yan) 重失衡。根據日本財務省統計數據，預計2020年度日本財政支出的56.3%需要通過發行公債(zhai) 予以籌集，政府債(zhai) 務餘(yu) 額占GDP的比重將超過250%。因此，如何在支持經濟數字化轉型稅收政策落地的同時，防止財政狀況進一步惡化也是日本政府亟須解決(jue) 的問題。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日本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