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視中國文化中蘊含的智慧理念
發稿時間:2020-08-24 13:58:37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劉緒義(yi)
在當今世界正經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對中國和世界造成了巨大衝(chong) 擊,目前風險尚未完全過去。應對現在及未來的風險,應該重視借鑒中國文化中的“化”的智慧。
“化”字始見於(yu) 商代。商代金文中的“化”字,是正反兩(liang) 個(ge) 人形。本義(yi) 即“變化”。《說文解字》中釋為(wei) “教行也”,段玉裁注曰:教行於(yu) 上,則化成於(yu) 下。引申為(wei) “教化”。還指自然界從(cong) 無到有、創造化育世間萬(wan) 物,即“造化”。
老祖宗正是看到了“化”的神奇力量,才認識並積累了豐(feng) 富的“化”的智慧。《易經·恒卦·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易·係辭傳(chuan) 》虞注:“在陽稱變,在陰稱化,四時變化。”孔子講“風化”,重教化;《莊子·知北遊》中說:“腐朽複化為(wei) 神奇。”《孫子兵法》更是從(cong) 大自然水流無形中悟出“化”的智慧,運用得出神入化:“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化”字深入中國人生活的方方麵麵,無論是個(ge) 人、社會(hui) 還是國家,甚至是宗教、藝術都不例外。近代以來,“革命化”“現代化”等新詞的出現,更是彰顯出中國文化中這一燭照千年的智慧。
一個(ge) “化”字蘊含著中國深刻的辯證法智慧
恩格斯說:“人們(men) 遠在知道什麽(me) 是辯證法以前,就已經辯證地思考了。”確實,《易經》雲(yun) :“一陰一陽之謂道。”老子雲(yun) :禍福相倚。好事可以變成壞事,壞事可以變成好事。中華民族總是在磨難中曆練,在逆境中成長,應該說得益於(yu) 這一認識和智慧。
“將相和”,就是“化幹戈為(wei) 玉帛”的典範。“將相和”是中國婦孺皆知的曆史故事了,一方麵是廉頗的意氣用事和心胸狹窄,另一方麵則是藺相如的大局為(wei) 重和博大胸懷。二者形成尖銳的矛盾衝(chong) 突,廉頗與(yu) 藺相如的矛盾衝(chong) 突是如何化解的?正是藺相如“引車避匿”,不與(yu) 廉頗斤斤計較,才感化了廉頗並促使他負荊請罪,最終“化”幹戈為(wei) 玉帛。藺相如就是善於(yu) 運用“化”的智慧,從(cong) 而使一場可能波及大局的矛盾風波平息,這也彰顯了“化”的力量。
“背水一戰”這段曆史,發生在楚漢戰爭(zheng) 期間,劉邦命手下大將韓信領兵攻打趙國。趙王帶了二十萬(wan) 大軍(jun) 在太行山的井陘關(guan) 迎擊,而韓信隻帶了一萬(wan) 二千人馬,他將一萬(wan) 人駐紮在河邊列了一個(ge) 背水陣,另外派兩(liang) 千輕騎潛伏周圍,兩(liang) 軍(jun) 交戰之時,這兩(liang) 千輕騎乘虛攻打趙營,結果韓信大獲全勝。事後有人提出,背水列陣是兵家大忌,韓信卻回答說:君不聞兵法也有“置之死地而後生”嗎?韓信麵對強弱對比懸殊的險境,變易主客、奇正配合,從(cong) 而化被動為(wei) 主動,變不利為(wei) 有利,創造出一個(ge) 軍(jun) 事史上以少勝多的奇跡,也是運用了勝負、生死可以轉化這一辯證法智慧。
“化”的辯證法智慧在現實生活中仍然閃爍著光芒,我們(men) 今天倡導將固體(ti) 廢物無害化處理和資源化利用,就是要化腐朽為(wei) 神奇,實現綠色發展。作為(wei) 決(jue) 戰脫貧攻堅的關(guan) 鍵一年,我們(men) 仍然是在發揮“化”的智慧,走產(chan) 業(ye) 化脫貧的路子,就是要徹底消滅貧困,實現全麵小康。
一個(ge) “化”字體(ti) 現了中國文化應對危機的高明
曆史上的中國絕大多數時期在很多方麵都是位居世界前列,不管多大的危機、多險的局勢,都最終能化險為(wei) 夷,使中國文化綿延至今,這並不是說中國人有超凡的神力,而是對“危機”的理解達到很高的境界,對“化”的智慧體(ti) 悟到了一個(ge) 很高的層次,從(cong) 而能化危為(wei) 機。
一是深刻的危機意識與(yu) 憂患意識。“生於(yu) 憂患、死於(yu) 安樂(le) ”這句話來自中國人數千年前從(cong) 無數的憂患和危機中的體(ti) 悟。《易經·係辭傳(chuan) 》用了三句話表達: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luan) 。這種危機、憂患意識來源於(yu) 辯證思維,揭示了“化”的規律,啟迪了人們(men) 應對危機的智慧。“不忘”二字更是提醒人們(men) 時刻警醒,要有預防意識。如今強調增強“四種意識”,其中第一條就是要增強憂患意識。就是要求我們(men) 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始終保持清醒頭腦,在工作上要有如履薄冰、如臨(lin) 深淵的自覺。
二是彰顯出豐(feng) 富的預防危機的智慧。如何防範危機,首要的就是能知幾察變、察微知著。《易經》首先提出“知幾”的理念,“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要能預見事物發生變化的隱微征兆。人類社會(hui) 不同地域的人們(men) 都有過預測的意識,但如中國形成《易經》這樣帶有係統的辯證哲理性質的預測文字者極少。其次就是要道法自然,治未亂(luan) 。《道德經》就是一部以“道法自然”為(wei) 宗旨的哲學書(shu) ,強調“為(wei) 之於(yu) 未有,治之於(yu) 未亂(luan) ”,要求人們(men) 在問題剛發生、危機剛萌芽時,及時化解。
三是提出“奉法則強”的危機管理理念。韓非子從(cong) 春秋戰國混亂(luan) 動蕩的社會(hui) 現實出發,提出“奉法則強”的理論,想找出一條化解社會(hui) 危機之路。這個(ge) 法當然是公法,就是要從(cong) 製度上防範、減少危機的發生和損害,從(cong) 而使國家強盛。正是這一“去私曲,就公法”的理念,吸引了秦王嬴政的注意,他發出驚歎:“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yu) 之遊,死不恨矣!”韓非子雖然受到同學李斯的陷害,但他的這一思想在秦國得以落實,最終促成秦一統天下。曆史事實證明,法治則興(xing) ,法亂(luan) 則亡。
四是強調責任擔當直麵危機的勇氣。危機麵前,能否真正做到化危為(wei) 機,還需要有勇氣。“國家興(xing) 亡,匹夫有責”,就是強調每個(ge) 人在國家危難之際都應有一種道義(yi) 上的責任擔當。即使是在一家一姓的王朝天下,國家不是哪一個(ge) 人的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誰也不是一個(ge) 孤島。因此,中國文化中士大夫的憂國憂民意識非常深沉,他們(men) 並非不憂己,而是憂己之“德不修”,力不能勝任。除了敢於(yu) 直麵危機的勇氣外,還延伸出善於(yu) 向危機、向困難學習(xi) ,保持樂(le) 觀心態,亡羊補牢的智慧。
五是保持團結一心的危機處置心態。《禮記·樂(le) 記》提出:“和故百物化焉。”孟子也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的因素是化解危機最大的力量,也是中國文化中化解危機最高明的智慧。任何危機麵前,僅(jin) 僅(jin) 靠個(ge) 人力量是不夠的,隻有團結起來,發揮集體(ti) 的智慧和力量,眾(zhong) 誌成城,才能化解危機。自古以來那些明智的軍(jun) 事家都懂得團結人心,範仲淹在《武經總要》中提出五條“修武備”的要求,其一便是“上下相親(qin) ”。隻有上下相親(qin) ,才能保證團結一心,同仇敵愾,打一場人民戰爭(zheng) 。
一個(ge) “化”字揭示了不懂變革的僵化思維教訓
“化”,本義(yi) 即包括千變萬(wan) 化、隨心所欲。在危機麵前,盡管古人智慧中多有攻守兼備求全勝、積極變革不僵化的經驗之談,但是,中國曆史上也有過不懂變革、思維僵化的深刻教訓。
典型的例子就是一度成為(wei) 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先是盂地會(hui) 盟,宋襄公的哥哥公子目夷勸他說,宋是小國,小國要爭(zheng) 當霸主會(hui) 招來災禍的,但襄公不聽。到盂地前,公子目夷又勸他要帶上軍(jun) 隊,以防有變,楚國人是不講信用的。宋襄公說:“我自己提出來不帶軍(jun) 隊,又與(yu) 楚人約好,怎能不守信用呢?”於(yu) 是,宋襄公不帶軍(jun) 隊赴會(hui) ,結果被楚國所囚。後是泓水之戰時,當楚軍(jun) 開始渡河,向宋軍(jun) 衝(chong) 殺過來時,目夷說:“楚兵多,我軍(jun) 少,趁他們(men) 渡河之機消滅他們(men) 。”宋襄公說:“我們(men) 號稱仁義(yi) 之師,怎麽(me) 能趁人家渡河攻打呢?”楚軍(jun) 過了河,開始在岸邊布陣,目夷說:可以進攻了。宋襄公說:等他們(men) 列好陣。等楚軍(jun) 布好陣,一衝(chong) 而上,大敗宋軍(jun) ,宋襄公也被楚兵射傷(shang) 了大腿。經此一戰,宋幾遭亡國,國威從(cong) 此不振。宋襄公固守“不鼓不成列”這一古訓,就是泥古不化的表現,因而毛澤東(dong) 稱他是蠢豬式的仁義(yi) 道德。
除了這種“泥古不化”外,曆史還有過多次在巨大的危機麵前,死抱著“祖宗之法不能變”的例子。洋務運動期間,保守派對洋務派的攻擊和阻撓,導致洋務運動失敗;戊戌變法中,由於(yu) 保守派的頑固抵製,導致變法流產(chan) 。正是僵化的思想觀念導致中國沒有在工業(ye) 革命和新航路發現後跟上世界步伐,仍然做著天朝上國的迷夢。
如果說這些頑固保守派對世界格局的巨變一無所知,對國家麵臨(lin) 的危機毫無察覺,是思維僵化、固守傳(chuan) 統的表現,導致中國錯過了近代化的最好機遇,為(wei) 害匪淺,那麽(me) ,另一種思維僵化的表現,則是過於(yu) 相信外國,拋棄本國國情的本本主義(yi) 、教條主義(yi) 、經驗主義(yi) 、機械主義(yi) 。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革命時期就遇上多次,也先後導致中國革命的多次挫折和失敗。
中國革命的最終勝利,正是由於(yu) 毛澤東(dong) 等革命領袖勇於(yu) 打破教條主義(yi) 等僵化思維,拋棄本本主義(yi) ,重視由“了解中國情況”的“中國同誌”來領導革命,巧妙地借鑒中國文化中“化”的智慧,才使得革命能多次化險為(wei) 夷,化危為(wei) 機,最終迎來光明。今天的改革開放同樣是來之不易,曆史表明,誰排斥改革誰拒絕創新,誰就將會(hui) 落後於(yu) 時代落後於(yu) 世界。
中華民族既是一個(ge) 飽經苦難的民族,也是一個(ge) 充滿智慧和力量的民族,曆史上有過多次“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都是依靠“化”的智慧,從(cong) 苦難中吃一塹長一智,以無與(yu) 倫(lun) 比的勇氣,超越苦難,戰勝危機,並且將苦難作為(wei) 磨礪,蝶化出生命的彩虹。當下及未來,我們(men) 依然可能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危機、難題,同樣需要我們(men) 運用“化”的智慧,化危為(wei) 機,來促進自身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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