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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學研究範式的偏差與矯正

發稿時間:2020-07-27 14:34:58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範恒山

  理論和實踐可謂一對孿生兄弟,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理論產(chan) 生於(yu) 實踐而又指導實踐,而實踐催生理論又為(wei) 理論所牽引。理論不能脫離實踐,脫離實踐的理論一定是不科學的、形而上的或純邏輯的,反過來說,理論的創新發展一定要以實踐為(wei) 基礎、為(wei) 依據。

  當前中國經濟學研究存在的突出問題

  觀察當今中國經濟學的理論研究和探索,有一種脫離實踐的傾(qing) 向需要我們(men) 注意和警惕。中國當下的經濟學研究在擺脫熱衷於(yu) 政策解釋、文件輔導、經典注解的同時,出現了以下需要警惕的幾種傾(qing) 向或問題:

  其一,越來越熱衷於(yu) 閉門造車。一些人的研究成果與(yu) 實踐毫不沾邊,既不是實踐進程的科學總結,也不是未來發展的務實建議,而是僅(jin) 憑主觀意誌、熱衷於(yu) 異想天開的邏輯演繹和文字幻變,除了孤芳自賞外,毫無社會(hui) 意義(yi) 。

  其二,越來越精心於(yu) 概念創造與(yu) 話語標新。習(xi) 慣於(yu) 把簡單的道理用晦澀複雜的詞匯表述,熱衷於(yu) 生搬硬套外來的詞匯,不管是否符合中文的邏輯和法式。

  其三,越來越沉迷於(yu) 數理範式。無論需不需要、嚴(yan) 不嚴(yan) 謹都要堆砌一些複雜的函數關(guan) 係和數學公式,滿篇充斥著並非必要的希臘字母和拉丁文字,使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明了的實踐問題繁瑣公式化。

  其四,越來越專(zhuan) 注於(yu) 引論立論。習(xi) 慣於(yu) 通過引述論點來論證觀點,不注重實踐依據,不注重是否“需要”或者“必須”。隻是與(yu) 過去言必求馬、恩不同,現在是無論是否貼切和需要,都言必引用歐美學者的觀點,似乎一篇論文不引述若幹西方學者的話語,就不成為(wei) 論文了。

  其五,越來越屈服於(yu) 外來標準。撰寫(xie) 論文、采用文稿、評價(jia) 文章都以西方特別是歐美刊物或其偏好為(wei) 標準,西方論文範式成了衡量文章形與(yu) 實的唯一範式。

  總的來說,這些傾(qing) 向使中國經濟學研究中透露出一種強烈的“西進”或“西化”的色彩。那麽(me) ,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又是怎樣的呢?它似乎不同於(yu) 我們(men) 一些學者的做法。西方經濟學的發展基本上是建立在西方市場經濟實踐基礎上的,理論與(yu) 實踐總體(ti) 上是符合的。我們(men) 熟知的薩繆爾森主編的《經濟學》,到現在已經修訂出了第19版,而修訂的依據就是西方和世界其他國家的實踐成果,包括中國發展創造的成功實踐經驗。而我們(men) 一些學者的經濟學研究卻是一種脫離中國實踐的“西進”與(yu) “西化”,因而這種西化帶來的必然是虛化。

  這種脫離中國實踐的西化和虛化是否有道理?答案是否定的。新中國成立70多年的實踐表明,中國走出一條在整體(ti) 上不同於(yu) 西方的發展道路,而我們(men) 對這種道路的自信在於(yu) ,中國從(cong) 一個(ge) 基本毀於(yu) 戰火的“一窮二白”的國家轉變成為(wei) 世界第二大經濟體(ti) 。中國這種迅速發展的狀況是很多發達國家都難以比擬的。既然如此,偏離中國獨特發展實踐的西化和虛化,顯然是不科學的。

  建設中國特色經濟學具有堅實的實踐基礎

  誠然,中國的發展實踐全麵汲取了人類社會(hui) 的共同文明成果,包括西方市場經濟發展的成果。例如,中國實行了市場化取向的改革,發展了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這其中有不少與(yu) 西方市場經濟共同的地方。在中國的經濟學理論研究與(yu) 發展中應該充分體(ti) 現這些內(nei) 容,包括與(yu) 其相適應的研究方式和表達範式,一味排斥也是不科學的。但中國的經濟學不能僅(jin) 有這些內(nei) 容,特別是不能完全套用西方經濟學的內(nei) 容與(yu) 範式,它應當同時甚至更多地反映給中國帶來巨大發展獨特實踐的成果。也就是說,中國應該建立與(yu) 自身偉(wei) 大實踐相符合的經濟學理論與(yu) 範式,其中包括對市場經濟實踐的理論提煉與(yu) 範式呈現,但不應是全盤追崇西方而導致的與(yu) 中國實踐脫節的虛化。

  中國特色經濟學的理論構建是否具有實踐基礎呢?答案是肯定的!新中國70多年的發展和實踐及40多年的改革與(yu) 開放已經為(wei) 中國特色的經濟學構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並在主體(ti) 上體(ti) 現著與(yu) 西方國家不同的特點,從(cong) 而具有自己獨特的創造,這也是包括西方國家在內(nei) 各方麵都認同的。

  中國與(yu) 西方國家的不同,至少體(ti) 現在以下三個(ge) 方麵:

  第一,國情不一樣。中國人口眾(zhong) 多,數量超14億(yi) ;底子薄,人均資源很少。相對於(yu) 人口數量來說,中國的國土麵積可謂十分短缺。美國按大口徑算,國土麵積超過中國,但人口剛剛超過3億(yi) 人;俄羅斯國土麵積為(wei) 1700多萬(wan) 平方千米,人口隻有近1.5億(yi) 人;加拿大國土麵積為(wei) 998萬(wan) 平方千米,超過中國,而人口隻有3700多萬(wan) 人。與(yu) 這些國家相比,中國實現快速發展殊為(wei) 不易。與(yu) 此同時,中國所建立的社會(hui) 製度也具有獨特性。由於(yu) 多種原因,中國既不能走1949年前的道路,也不能走西方的道路,更不可能走蘇聯的道路,而是走出一條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道路。這一道路在經濟上的特色是,以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和按勞分配為(wei) 主體(ti) 、多種分配方式並存的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

  第二,發展環境不一樣。新中國70多年來的發展可謂內(nei) 困外擾,始終處於(yu) 緊約束之中。從(cong) 內(nei) 部看,因常年遭受戰火侵害,新中國建立時麵對的幾乎是一片廢墟,隻能白手起家;又因為(wei) 特殊的外部環境,隻能自力更生。即便沒有外部侵擾,解決(jue) 幾億(yi) 人的溫飽都非常困難。從(cong) 外部看,由於(yu) 製度差異及其他重要原因,中國始終受到一些國家的圍堵與(yu) 封鎖;中國堅持奉行不稱霸和各國不分大小、一律平等的對外原則,從(cong) 不侵略別國,也從(cong) 不從(cong) 外部掠奪資源;中國不處於(yu) 世界發展的高位,引進資源要素不容易,在自身的資源要素還容易流失的情況下,積極履行國際義(yi) 務,時常伸出援手支持落後或貧窮國家。

  第三,發展方式不一樣。中國這些年的快速發展,有許多方麵明顯不同於(yu) 其他國家,特別是發達國家的基本做法,有自己的體(ti) 製特點。概括地說,一是堅持“兩(liang) 輪驅動”:一方麵推動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jue) 定性作用,另一方麵積極地、科學地發揮政府的作用。二是把握“兩(liang) 個(ge) 抓手”:一手抓最落後群體(ti) 的生產(chan) 發展和民生改善、抓解決(jue) 人民群眾(zhong) 和經濟社會(hui) 麵對的最基本的問題,如溫飽問題、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問題;另一手抓與(yu) 最先進的生產(chan) 體(ti) 係和科技手段的對接運用,力求後發先至,實現跨越發展。三是實行“兩(liang) 個(ge) 途徑”:依據不同區域的資源稟賦、現實基礎和發展潛力,實施分類指導;同時發揮製度的優(you) 越性,推動發達地區運用各種手段支持落後地區。四是用好“兩(liang) 個(ge) 市場”:一方麵,堅持眼睛向內(nei) ,深入廣泛地開拓國內(nei) 市場,不斷挖掘內(nei) 需潛力;另一方麵,全方位、多層次地對外開放,深化國際合作,最大限度地運用外部資源、外部市場。五是重視“兩(liang) 個(ge) 手段”:一方麵,科學運用物質手段或經濟杠杆,充分激發各市場主體(ti) 的能動性和創造力;另一方麵,大力弘揚中華民族特有的進取精神,積極為(wei) 國家和社會(hui) 發展盡心出力。六是形成“兩(liang) 個(ge) 支撐”:充分發揮各類功能平台的先行先試和示範帶動作用,使之成為(wei) 推動發展和促進創新的有力支撐;積極推動建立橫向、縱向協調機製,及時協調解決(jue) 重大戰略決(jue) 策實施中出現的困難與(yu) 問題。七是推進“兩(liang) 個(ge) 轉變”:在發展道路上由實行資源要素驅動向實行創新驅動轉變;在發展內(nei) 容上由追求高速增長向追求高質量發展轉變。八是緊扣“兩(liang) 個(ge) 目標”:千方百計解決(jue) 人民溫飽問題,努力使人民生活水平達到小康,大力推進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實現國家的富強和人民的富裕;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製度,推進國家治理體(ti) 係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實現國家的和諧安寧和中華民族的幸福安康。

  中國豐(feng) 富而具有創造性的實踐足以使我們(men) 對深化經濟理論研究、建立具有特色的經濟學範式充滿自信。我們(men) 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盲目跟隨。對西方經濟學的學習(xi) 借鑒是必要的,但不能全盤照套照搬,中國的經濟學研究及其教科書(shu) 編寫(xie) 不能以與(yu) 我們(men) 有很大差距的西方經濟學及其教科書(shu) 為(wei) 標準,如果在內(nei) 容上模仿,甚至分析方法、語言表達都完全套用是很不科學、很不合理的。中國經濟理論研究及經濟學範式發展創新的最堅實基礎無疑是中國自己的實踐。

  中國特色經濟學研究應在三個(ge) 方麵推進創新

  2017年,中共中央印發的《關(guan) 於(yu) 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hui) 科學的意見》強調,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必須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hui) 科學。加快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符合中國國情的經濟學,也是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hui) 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另外,中國的經濟改革與(yu) 發展實踐取得令世人矚目的成功也需要我們(men) 把實踐中做對、做好的東(dong) 西總結出來,這樣不僅(jin) 能為(wei) 中國的經濟發展問題提供思路和方法,也能為(wei) 世界經濟發展相關(guan) 問題的解決(jue) 提供參考和借鑒。這就需要我們(men) 以中國特色實踐為(wei) 依據或導引,實現對中國經濟學理論的持續創新,作為(wei) 方向,就當前而言,中國經濟學的創新至少可以依次或同時在以下三個(ge) 方麵推進:

  第一,在現有框架和範式下尋求創新與(yu) 突破,重點是根據中國經濟活動的狀態與(yu) 變化,把握其內(nei) 在發展規律和演進邏輯做出新的總結歸納,給其以科學的描述與(yu) 揭示。

  第二,對現有框架和範式做適度的改造,對中國經濟發展的創新性實踐做深入的分析和科學的提煉概括,形成若幹具有指導意義(yi) 的原理、規製或守則。

  第三,以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實踐為(wei) 依據,融合世界經濟發展的實踐經驗和有益創造,特別是現代市場經濟的本質規定與(yu) 基本要求,創造具有世界性指導意義(yi) 的經濟學理論、範式,形成基於(yu) 中國成功實踐、由中國經濟學人主創、可以作為(wei) 世界經濟研究重要標準的經濟學理論體(ti) 係或教科書(sh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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