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寫詩傳統
發稿時間:2020-06-29 14:53:53 來源:北京晚報 作者:袁新雨
不久之前,日本援助中國的防疫物資上所寫(xie) 的“青山一道同風雨,明月何曾是兩(liang) 鄉(xiang)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等詩句引起人們(men) 熱議。隨著新冠肺炎在全球大流行、中國國內(nei) 疫情趨於(yu) 平緩,中國投桃報李的時候到了。
在中國捐助給其他國家物資的包裝箱上,出現了許多帶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詩句,如在援助意大利的物資上包裝箱上,就寫(xie) 有明代學者李日華贈予意大利傳(chuan) 教士利瑪竇的詩句“雲(yun) 海蕩朝日,春色任天涯”;而在援助韓國的物資箱上,則寫(xie) 有新羅(今屬韓國)旅唐學者崔致遠的名句“道不遠人,人無異國”;援助印度的物資上所寫(xie) 的“尼蓮正東(dong) 流,西樹幾千秋”一句,實際上出自玄奘法師《題尼蓮河七言》一詩。
由此不難發現,中國古人愛寫(xie) 詩贈人,來中國留學的學者也常用漢語寫(xie) 詩(這一現象在日本學者中更為(wei) 常見),中國古人走出國門,也願意用詩抒發情感,記錄所見所聞。總而言之,在中國,寫(xie) 詩的傳(chuan) 統自古而盛。
自先秦開始,古代中國就有“詩言誌,歌永言”的說法,意為(wei) 詩是用來表達作者的內(nei) 心誌意,而唱歌則是為(wei) 了拉長這些語言,使得情感能夠充分展現。直到現代,仍被朱自清稱為(wei) “開山的綱領”。可見,中國古人寫(xie) 詩、唱歌,正是為(wei) 了抒發自己內(nei) 心所想。
《論語》中曾經記載孔子教育自己的孩子孔鯉:“不學詩,無以言。”說明此時很多人已經將讀詩視作某種標準。結合孔子曾經編纂《詩經》經曆,以及其“盡善盡美”的論述不難發現,這種標準既是關(guan) 乎某人“君子”與(yu) 否的道德標準,亦是審美標準。
《論語》中還指出了詩“興(xing) 觀群怨”的作用,既能讓寫(xie) 的人、吟唱的人感發自己的內(nei) 心誌意,其他人亦能通過觀看、聽取一地的詩歌體(ti) 味這裏的風俗(《論語》中有“鄭聲淫,佞人殆”的說法)。人們(men) 在一同吟詩的過程中,可以聚在一起相互交流,待到詩歌廣為(wei) 流傳(chuan) 之後,采詩官便可以把這裏人們(men) 的想法收集起來,報得天子,此為(wei) “怨刺上政”。而統治者則通過詩來對百姓進行教化,所謂“風以動之,教以化之”正是此意。
可見,這時的文學,特別是詩歌創作,是人對自己所見所想的記錄和表達,也是統治者與(yu) 臣民之間的互動。而曾經被統治者處以酷刑的司馬遷則認為(wei) ,作詩文者“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知來者”,其在評價(jia) 屈原之離騷時也說“離騷者,猶離憂也”。這時的詩、文,已經表現出了作者對自己內(nei) 心的探索。
至於(yu) 魏文帝曹丕,在其表達自己治世思想的文集《典論》中專(zhuan) 作《論文》一篇,將文提升到了“經國大業(ye) ”“不朽盛事”的高度。誠然如曹丕所說,年壽總有終結,榮樂(le) 隨之而止,唯有一人之詩文,方能使其名於(yu) 後世。這一觀點放在曹家三父子身上似乎無比恰當,不論小說如何演繹,但凡懂點詩的人,都能體(ti) 會(hui) 到曹操的耿介多氣,亦能體(ti) 會(hui) 到曹植的飄逸多才。
兩(liang) 晉時期的陸機,在《文賦》中提出“佇(zhu) 中區以玄覽,頤情誌於(yu) 典墳”,認為(wei) 文學創作其實是基於(yu) 人對於(yu) 物象的感知,也基於(yu) 作者本身的才學修養(yang) 。至於(yu) 南朝的劉勰,則將人置於(yu) “天地之心”的位置,認為(wei) 人是自然思考的器官,既然有心便有思考,既然有思考便有文,這是“自然之道”。
至此,中國古代關(guan) 於(yu) 詩文如何生發的理論幾近成熟。細看不難發現,古人寫(xie) 詩寫(xie) 文,基於(yu) 所見所聞,通過有韻律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希望通過這種帶有音韻、形式美感的藝術形式記錄、反映外界,並喚起更多人的共情。
清代趙翼曾有“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一句,並非唱衰,實則表明了當社會(hui) 發生巨大變化時,會(hui) 對詩人的創作產(chan) 生強大的刺激。可見用詩文來反映社會(hui) 現實是中國古人的傳(chuan) 統,這一點在魯迅的《摩羅詩力說》中亦有體(ti) 現。時至今日,國人亦應發揮這種傳(chuan) 統,用文字書(shu) 寫(xie) 、記錄時代。歸根結底一句話,我們(men) 優(you) 美的文字,應該體(ti) 現在援外防疫物資上,但不應該隻體(ti) 現在援外防疫物資上。
友情鏈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