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是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道路自信、理論自信、製度自信的根本體(ti) 現，也是道路、理論、製度自信能夠根植於(yu) 人們(men) 內(nei) 心的深層動因。改革開放以來，國內(nei) 關(guan) 於(yu) 文化哲學的研究日益活躍深入，形成了一批有影響力的重要成果，產(chan) 生了一批有影響力的專(zhuan) 家學者，為(wei) 不斷增強我們(men) 的文化自信提供了重要的智力支持。文化哲學作為(wei) 哲學體(ti) 係中的一個(ge) 分支學科，人們(men) 對其的理解不同，研究的方法也各有不同。如何理解文化哲學、如何研究文化哲學，仍然是今天文化哲學研究的基本問題。

　　1.文化哲學的多樣化理解

　　馬克思主義(yi) 認為(wei) ，世界觀決(jue) 定方法論。同樣，哲學觀也決(jue) 定著哲學的方法論，如何理解文化哲學與(yu) 如何研究文化哲學是內(nei) 在統一的。關(guan) 於(yu) 文化哲學的不同理解可以從(cong) 德國哲學家、文化哲學創始人卡西爾有關(guan) 文化哲學的論述中尋找最基本的概括：“一個(ge) 批判性的文化哲學不能屈從(cong) 於(yu) 兩(liang) 種解釋中的任何一種。它必須避免自然主義(yi) 這塊‘錫拉巨岩’，又要避免形而上學這一大漩渦。”卡西爾在這裏不僅(jin) 強調了他關(guan) 於(yu) 文化哲學的研究旨趣，實際上也為(wei) 我們(men) 揭示了人們(men) 關(guan) 於(yu) 文化哲學最為(wei) 普遍的三種觀念。

　　一是“自然主義(yi) ”的文化哲學觀念。這種文化哲學觀念深受自然科學和近代科學主義(yi) 的影響，把文化作為(wei) 一種純粹客觀的外在自然，作為(wei) 一種外在於(yu) 人的生活和生存的客觀存在，當作科學研究的對象。這一觀念把文化哲學作為(wei) 一種自然意義(yi) 上的科學，按照經驗直觀或者實證科學的方法，通過研究不同類型文化的發生、運動、消亡，研究各種文化的要素、結構、構成和功能等，旨在發現人類文化發展變化的基本原理和規律。這裏的文化通常說來，主要表現為(wei) 已經積累沉澱成為(wei) 曆史客觀的生活習(xi) 慣、生產(chan) 方式、價(jia) 值信仰、行為(wei) 規範、社會(hui) 模式等。“自然主義(yi) ”的文化哲學觀念本質上應該屬於(yu) 文化學的範疇。

　　二是“形而上學”的文化哲學觀念。這種文化哲學觀念反映了哲學的形而上學本質，承繼著西方本體(ti) 論哲學的追求，把文化作為(wei) 世界和人的本質，從(cong) 世界是文化的世界和人是文化的人出發，來詮釋整個(ge) 世界和人類社會(hui) 的不同圖景及其變化運動。對於(yu) 形而上學的文化哲學觀念來說，作為(wei) 一種本體(ti) 論，文化並不是其研究的根本對象，甚或說根本就不是其研究的對象，文化隻是相對於(yu) 人們(men) 把世界和人理解為(wei) “自然”的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理解，作為(wei) 一種認識論，其所確證的思維原則是與(yu) 西方近代以來的科學思維或者說科學哲學相對應的人文主義(yi) 思維。“形而上學”的文化哲學觀念本質上應該屬於(yu) 哲學的範疇。

　　三是“人學”的文化哲學觀念。這種文化哲學觀念基於(yu) 人的符號性存在，把人看成是“符號的動物”，把文化看成是人類“不斷解放自身的曆程”，認為(wei) 對人的研究必然要通過對人類文化的研究來實現，因此，文化哲學本質上也就是人的哲學，是為(wei) 了人而通過文化對人的真正本質的占有。“以人釋文”與(yu) “以文釋人”的純粹統一是人學的文化哲學觀念最基本的方法和特征，不同於(yu) 文化學的“文化”研究，這種哲學不是“關(guan) 於(yu) 文化的哲學”，也不同於(yu) 形而上學的本體(ti) 論追求，這種哲學不是關(guan) 於(yu) 一般世界的“文化本體(ti) 論”，而是人性探索曆史中，人學理論研究的一個(ge) 新路徑。這個(ge) 路徑反對以往對人本質的抽象認識，堅持人永遠要進行文化創造的自由本質，旨在通過人類所有的文化創造物，主要包括神話、宗教、語言、藝術、科學、曆史等，來實現對人的本質的真正複歸。

　　以上關(guan) 於(yu) 文化哲學最普遍概括的三種觀念，基本上反映了到目前為(wei) 止人們(men) 關(guan) 於(yu) 文化哲學研究的主要旨趣，對這三種觀念，我們(men) 應該堅持馬克思主義(yi) 的辯證方法，既看到它們(men) 之間的相互區別，又看到它們(men) 的相互聯係，把它們(men) 作為(wei) 文化哲學研究的不同維度，因為(wei) 文化哲學不應隻是純粹理性的對象，當然也不能隻是經驗直觀的對象，而應該在實證科學和形而上學中實現對二者的超越，完成人學理論的文化詮釋和人自由自覺活動本質的文化確證，從(cong) 而不斷實現人的解放和對人本質的真正占有。

　　2.文化哲學研究的方法論省思

　　按照馬克思主義(yi) 關(guan) 於(yu) 世界觀決(jue) 定方法論的基本邏輯，理解了文化哲學，那麽(me) 研究文化哲學的方法論也便不難理解。在馬克思主義(yi) 指導下，對文化哲學三種最普遍觀念及其內(nei) 在統一性的認識，彰顯出文化哲學研究的具體(ti) 方法要求。

　　一是“哲學就是哲學史”的哲學觀念。黑格爾指出：“我們(men) 的哲學，隻有在本質上與(yu) 前此的哲學有了聯係，才能夠有其存在，而且必然地從(cong) 前此的哲學產(chan) 生出來。”恩格斯也強調，任何真正的哲學“就是一種建立在通曉思維的曆史和成就的基礎上的理論思維”。這充分說明了，不同於(yu) 一般科學，任何哲學都應該是有哲學史的哲學，任何哲學研究都離不開對以往哲學的研究。因此，在“形而上學”或者說哲學的意義(yi) 上，文化哲學的研究同樣也離不開對以往哲學的研究，這種研究不僅(jin) 應包括以往的文化哲學，還應包括以往其他各種類型的哲學和哲學理論，從(cong) 而不是把文化哲學看成突如其來的所謂“新”哲學，而是當成以往全部哲學的繼續，在哲學的大邏輯中去研究文化哲學的小邏輯。

　　二是“形而上學”的思維追求。馬克思指出：“光是思想竭力體(ti) 現為(wei) 現實是不夠的，現實本身應當力求趨向思想。”思想與(yu) 現實關(guan) 係的辯證法，不僅(jin) 體(ti) 現了理論的實踐訴求，而且也體(ti) 現了實踐必須不斷把自身上升為(wei) 理論才能把人的實踐與(yu) 動物的活動區別開來的本質。因為(wei) 人決(jue) 然不會(hui) 滿足於(yu) 感官的能力，僅(jin) 僅(jin) 停留在經驗的現實麵前，而必然要釋放理性的光芒，超越經驗現實的閾限，而達於(yu) 理性的必然王國，這就是人的形而上學本性。文化哲學在更根本的意義(yi) 上作為(wei) 哲學，它必然具有一般哲學的一切特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形而上學”的思維追求，這就意味著，隻有超越經驗的文化現象和文化事實，達於(yu) 對文化思想的思想，達於(yu) 對文化本身抽象的理性直觀，文化哲學才能實現其哲學自身。

　　三是“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的批判性邏輯。在談到對未來社會(hui) 的構想時，馬克思曾指出：“新思潮的優(you) 點就恰恰在於(yu) 我們(men) 不想教條式地預料未來，而隻是希望在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這裏馬克思不僅(jin) 說明了馬克思主義(yi) 理論的實踐品質，而且也揭示了人類思維應該具有最基本的批判性邏輯。黑格爾關(guan) 於(yu) 事物發展正反合的三段論也在事實上揭示了人類思維中批判性邏輯的客觀依據。當然，這裏的批判並不是簡單的否定，而是通過對自身對立麵的揚棄，去發現自身。具體(ti) 到文化哲學的研究來說，不僅(jin) 要把文化現象、文化事實等作為(wei) 研究的對象，而且要深入到與(yu) 文化哲學相對應的科學哲學或者說科學主義(yi) 思潮中去，因為(wei) 文化哲學的真正研究離不開對科學主義(yi) 思潮的反思和批判。

　　四是“回到事物本身”的經驗方法。回到事物本身是現象學的重要方法，但現象學的“事物”並不是單純的實在論意義(yi) 上的經驗對象，而是邏各斯或者說理性把握到的經驗對象。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認為(wei) “超越經驗範圍的思想方法是一切哲學的基礎”。現象學的方法和雅斯貝爾斯都闡述了哲學方法超越經驗的形而上本質，但同時這種超越經驗是包含了經驗在內(nei) 的，而不是沒有經驗的，相反隻有以經驗為(wei) 基礎，才能真正超越經驗。文化哲學是具有現實關(guan) 懷的哲學，由此也就確證了經驗對於(yu) 文化哲學的特殊意義(yi) ，這種經驗就是存在於(yu) 人們(men) 日常生活中的文化現象、文化事實，主要包括人們(men) 的生活習(xi) 慣、生產(chan) 方式、價(jia) 值信仰、行為(wei) 規範、社會(hui) 模式，以及社會(hui) 文化製度等。對這些文化現象和文化事實的客觀經驗性考察，正是文化哲學研究最基本的起點之一。

　　五是“問題就是時代的口號”的現實立場。馬克思曾深刻指出：“問題就是公開的、無畏的、左右一切個(ge) 人的時代聲音。問題就是時代的口號，是它表現自己精神狀態的最實際的呼聲。”意大利學者克羅齊的曆史哲學則強調“一切曆史都是當代史”，從(cong) 而闡明了現實的曆史意義(yi) ，當然這種曆史意義(yi) 不是要用現實去裁剪曆史和虛構曆史，而是強調要立足現實去研究曆史。馬克思和克羅齊在這裏都堅持了一種哲學研究的現實立場，也為(wei) 我們(men) 確證了哲學研究要立足現實的方法。文化哲學從(cong) 一開始就是在麵向現實中產(chan) 生的，也必然要從(cong) 現實出發，堅持一種立足人類當下生活的現實立場，以增強其現實針對性和意義(y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