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一季度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GDP)比上年同期下降6.8%，這是疫情衝(chong) 擊和經濟下行壓力疊加的結果。4月17日，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主持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指出，“要以更大的宏觀政策力度對衝(chong) 疫情影響。積極的財政政策要更加積極有為(wei) ，提高赤字率，發行抗疫特別國債(zhai) ，增加地方政府專(zhuan) 項債(zhai) 券，提高資金使用效率，真正發揮穩定經濟的關(guan) 鍵作用”。超大力度的積極財政政策，是在特殊時期將著力點主要放在國內(nei) 需求的財政政策，是創新宏觀經濟調控方式的重要實踐。更大力度的積極財政政策意味著更大的消費和投資需求拉動效應。麵對當前的經濟形勢，積極財政政策必須堅定不移地以擴大內(nei) 需為(wei) 主要目標，更加積極有為(wei) ，讓超大規模的國內(nei) 市場優(you) 勢得到更充分的發揮，將中國經濟更快地拉回到正常的增長軌道上來，維護經濟發展和社會(hui) 大局穩定。

　　1.常態化疫情防控背景下，積極財政政策表現出新特點

　　2020年的積極財政政策，與(yu) 前些年的積極財政政策有很大的不同。最明顯的是財力條件發生了很大變化，第一季度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下降14.3%，財政收入下行壓力仍然很大，但財政支出在許多方麵依舊需要保證，財政收支矛盾更加突出。4月17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提出的提高赤字率、發行抗疫特別國債(zhai) 、增加地方政府專(zhuan) 項債(zhai) 券、提高資金使用效率，正是抓住了矛盾化解的關(guan) 鍵。接下來，應精心設計具體(ti) 操作方案，以應對這一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下的疫情衝(chong) 擊，確保經濟社會(hui) 發展目標的實現。

　　2020年的積極財政政策，增加了複雜的疫情防控因素，政策的力度和著力點必須作相應調整。中國已經轉向防止疫情輸入階段，積極財政政策應將擴大內(nei) 需作為(wei) 主要目標。這是在不放棄國際市場前提下的擴大內(nei) 需。實踐說明，越是用好國際市場，越是有利於(yu) 分工，越能提高經濟效率。擴大內(nei) 需，也必須做好國際宏觀經濟政策協調工作。病毒是人類公敵，疫情帶來全球經濟衰退陰影，各國必須攜手應對，加強包括財政政策在內(nei) 的宏觀經濟政策協調，為(wei) 擴大內(nei) 需創造良好的外部經濟環境。

　　疫情的影響還有很多不確定性因素，常態化疫情防控，意味著積極財政政策運作的環境與(yu) 平常有很大的不同，無論采取什麽(me) 樣的措施，首先應在疫情防控上加大有效投入，這是財政政策實施和其他諸多工作開展的基礎。

　　2.以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穩定預期、提振信心

　　積極財政政策的力度足夠大，超市場預期，才能迅速地起到穩定預期、提振信心的作用。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我國發生的傳(chuan) 播速度最快、感染範圍最廣、防控難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經濟的衝(chong) 擊之大，前所未有。市場主體(ti) 麵對生存考驗，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不穩，市場運行不暢，就業(ye) 形勢嚴(yan) 峻，疫情防控和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因素仍然存在。在這種背景下，2020年的積極財政政策必須是非常規的，政策力度必須足夠大。

　　從(cong) 財政政策的構成來看，積極財政政策的力度空間表現在三個(ge) 方麵：一是提高財政赤字率。綜合考慮財政風險，財政赤字率對應一般公共預算可以提高到3.2%左右，這樣大約可以釋放出4000億(yi) 元的財政資金。二是發行抗疫特別國債(zhai) ，所籌集資金應主要用於(yu) 受疫情影響的經濟社會(hui) 發展事務。三是增加地方專(zhuan) 項債(zhai) 券。專(zhuan) 項債(zhai) 券應有對應項目，且收益應覆蓋成本。但在非常時期，為(wei) 了更有效地發揮積極財政政策的作用，也可以考慮一定比例的項目有一般公共預算資金的注入，以增強項目的可行性，特別是增強地方債(zhai) 項目對民間資本參與(yu) 的吸引力。

　　一季度，積極財政政策的具體(ti) 措施已經出台不少，但要更好地發揮政策的作用，還必須對已經出台的各類碎片化的財政政策措施加以整理，並計算出真正的政策力度，在此基礎上明確財政政策到底應擴張多少，這也是穩預期的重要舉(ju) 措。橫向比較可以為(wei) 決(jue) 策提供更充分的依據，當前積極財政政策的力度，可以適當參考世界上其他主要國家的選擇。積極財政政策在不同地區資金的配置，主要應依據地區受疫情影響的程度和經濟的恢複能力，疫情影響最深的湖北省可以單列處理。

　　3.助力擴大投資需求

　　充分就業(ye) 曆來是財政政策的首要目標。4月17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要求加大“六穩”工作力度，做到“六保”。在“六保”和“六穩”中，就業(ye) 扮演著重要角色，都排在第一位。就業(ye) 需要有吸納勞動力的市場主體(ti) ，而這隻能靠擴大投資來實現。

　　通過積極財政政策擴大投資，首先是財政直接投資。疫情期間，一些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成為(wei) 經濟亮點，比如數字經濟。數字經濟吸引了大量民間投資，但數字經濟的公共平台建設並不適合僅(jin) 由企業(ye) 投資，因為(wei) 可能引發大企業(ye) 壟斷、新投資者無法進入行業(ye) 參與(yu) 競爭(zheng) 、過多攫取消費者福利等一係列損害市場效率的問題。無論從(cong) 刺激當前投資，還是從(cong) 未來投資的可持續性來看，財政都應該加大對公共平台的直接投資，為(wei) 各類投資提供公共服務。對於(yu) 時下市場高度關(guan) 注的新基建，政府可以將有限的財政資金用於(yu) 相關(guan) 公共平台建設，用於(yu) 新技術開發以及其他的市場投資主體(ti) 不願意投入或投入易引發壟斷等妨礙市場秩序行為(wei) 的領域。

　　經過這些年的投資，傳(chuan) 統基礎設施的短板問題，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解決(jue) ，但一些人口密度比較高、經濟發展比較快的地區，經濟社會(hui) 發展對傳(chuan) 統基礎設施提出了更高層次的需求，財政投資仍有較大的空間。在具體(ti) 操作中，要適當平衡基礎設施投資的經濟效益和社會(hui) 效益，兼顧擴大內(nei) 需和改善民生。比如4月17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提出的實施老舊小區改造的舉(ju) 措，既有助於(yu) 促進民生的改善，也有利於(yu) 擴大投資。

　　通過積極財政政策擴大投資，還表現在促進民間投資上，體(ti) 現的是財政投資“四兩(liang) 撥千斤”的作用。比如，通過財政投資，引導更多的民間資本參與(yu) 政府和社會(hui) 合作(PPP)項目仍有較大潛力可挖。規範並擴大發展PPP項目，可以讓民間投資者在承擔風險的同時，獲得與(yu) 風險對稱的收益。再比如，修複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是疫情等非常時期財政政策促進民間投資的特殊做法。競爭(zheng) 性行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穩定，本來主要依靠市場機製，但疫情發生後，各種不確定因素導致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不穩定甚至中斷，單純依靠市場恢複不僅(jin) 見效慢，甚至會(hui) 直接危及企業(ye) 的生存，從(cong) 而會(hui) 降低民間資本的投資意願。通過積極的財政政策，如減租減息等，能夠幫助企業(ye) 擺脫困境，推動補齊鏈條的投資，助力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的修複，進一步提高民間資本的投資意願，有利於(yu) 企業(ye) 的複工複產(chan) 達產(chan) 。以民營企業(ye) 為(wei) 主的中小微企業(ye) 受此次疫情影響較大，當前的財政政策以吸納就業(ye) 人數為(wei) 主要依據，給予企業(ye) 有針對性的補助，這既是在保企業(ye) 從(cong) 而保就業(ye) ，又是在穩定民間投資。

　　減稅降費是積極財政政策的有機組成部分。減稅降費能夠降低投資成本，是促進民間投資增長的有效做法。最近三年，我國減稅降費累計超過4.6萬(wan) 億(yi) 元。2020年減稅降費力度正在進一步加大，預計將超過3萬(wan) 億(yi) 元。加快推進以減稅為(wei) 中心的稅製改革，將會(hui) 更加有效地促進民間投資的增長。

　　4.進一步釋放消費潛力

　　受疫情影響，人們(men) 的消費潛力得不到充分釋放，嚴(yan) 重影響了經濟的良性循環。釋放消費潛力，積極的財政政策大有可為(wei) 。4月17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要求擴大居民消費，適當增加公共消費。擴大居民消費，政府出資發放消費券就是一個(ge) 重要的舉(ju) 措。消費券可以更好地與(yu) 企業(ye) 的生產(chan) 和供給相對接，順利實現特定行業(ye) 經濟的良性循環。不少地方政府為(wei) 本地居民發放消費券，已經看到了明顯的效果。當前，為(wei) 了進一步擴大消費，消費券的發放數量還可以再增加，適用的範圍也可以更廣一些。另外，僅(jin) 有消費券是不夠的，各地政府還可以積極探索多種形式的促進消費的財政政策。

　　疫情的發生同時也是一次消費再發現的過程，財政政策在此時的作用重在引導，讓這類消費能夠有實現的條件。比如，疫情讓私家車在很大程度上成為(wei) 生活的必需品。2019年8月發布的《國務院辦公廳關(guan) 於(yu) 加快發展流通促進商業(ye) 消費的意見》(國辦發〔2019〕42號)提出，釋放汽車消費潛力，實施汽車限購的地區要結合實際情況，探索推行逐步放寬或取消限購的具體(ti) 措施。降低汽車交易稅費的財政政策，可以促進汽車消費，應是一個(ge) 可供選擇的方向。再比如，4月17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提出要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促進房地產(chan) 市場平穩健康發展。對此，各地政府可以結合各地情況，製定具體(ti) 政策，有效降低住房的交易稅費，擴大改善型住房消費，更好地滿足住房的剛性需求。另外，經曆疫情之後，消費結構將會(hui) 有比較明顯的變化，健康消費將會(hui) 更受重視，網絡消費將更為(wei) 流行，財政政策可以在引導消費上做更多的工作，通過對健康產(chan) 業(ye) 、農(nong) 村和偏遠地區物流快遞業(ye) 提供稅收優(you) 惠，釋放更多的潛在消費。

　　消費升級換代是新時代消費的新特征。疫情的發生，讓不少中高端商品的消費從(cong) 海外移至國內(nei) 。為(wei) 順應這一變化，可以加快增值稅稅率三檔並兩(liang) 檔的步伐，加快消費稅稅目稅率的優(you) 化，並進一步降低稅負，讓更多的商品和服務以更親(qin) 民的價(jia) 格麵對消費者，以促進這部分消費潛力的釋放。財政政策可以在企業(ye) 外銷產(chan) 品轉內(nei) 銷上有所作為(wei) ，進一步滿足居民更豐(feng) 富的消費需求。

　　促進消費的積極財政政策，應針對不同群體(ti) 采取不同的收入支持政策。受疫情影響，相當數量的居民收入下降較多，消費能力相應下降。對於(yu) 低收入群體(ti) ，僅(jin) 有消費券是不夠的，可直接給他們(men) 發放現金補助，在保障其基本生活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其消費能力。對於(yu) 收入減少較多的中等收入群體(ti) ，可以適當減免個(ge) 人所得稅匯算清繳補繳的金額，或延遲匯算清繳，從(cong) 而釋放出一定的消費能力。

　　在醫療、養(yang) 老、教育、環境保護等方麵的消費，財政政策都可以有所作為(wei) 。針對這些公共服務的短板領域，隻能通過適當增加公共消費來直接拉動消費需求。部分公共消費可以直接替代個(ge) 人消費，從(cong) 而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間接拉動消費需求。

　　(作者：楊誌勇，係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副院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