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以下四個(ge) 方麵的觀點。

　　第一個(ge) 方麵，關(guan) 於(yu) 已經采取的財政措施。

　　首先是稅費的減免。比如社保、公積金的延期繳納;比如失業(ye) 保險金的使用，特別是失業(ye) 保險補助的人員範圍還包括了原來沒有參加失業(ye) 保險金繳納的一些農(nong) 民工;還有出口退稅率的進一步提高，除“高耗能、高汙染和資源性”產(chan) 品外，真正實現了出口產(chan) 品零稅率，包括農(nong) 業(ye) 含量高的產(chan) 品等之前較難處理的問題也做了考慮，這些措施都是非常必要的。還有一些地方在發消費券。除了補助居民，促進提高消費之外，還有助於(yu) 重啟商業(ye) 。

　　所有這些措施都在動用財政資源。《預算法》規定，在預算執行中，全國人大沒有通過新的預算之前，可以按照上年預算延續的結構以及上年結轉的項目繼續支出，同時還可以用於(yu) 自然災害等突發事件處理的支出。這些措施都是依據上述規定來實施的，但是考慮到肯定會(hui) 突破今年原先報給全國人大的預算，因此應該盡快通過預算增加赤字。

　　第二個(ge) 方麵，關(guan) 於(yu) 積極的財政政策。

　　近日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已經明確，要提高赤字率、增加地方政府專(zhuan) 項債(zhai) 券、發行抗疫特別國債(zhai) 等。預計應該已經有議案送全國人大了，可能開會(hui) 後生效。去年的赤字率是2.8%，專(zhuan) 項債(zhai) 的規模是2.15萬(wan) 億(yi) ，今年赤字率肯定會(hui) 提高，專(zhuan) 項債(zhai) 的規模也會(hui) 提高。

　　第三個(ge) 方麵，關(guan) 於(yu) 財政政策下一步如何展開。

　　一是加大救助力度。由於(yu) 救助工作的信息複雜性高，因而此項工作應該主要靠地方，但是地方麵臨(lin) 減收，他們(men) 因救助而增加的支出要靠中央擴大對地方的轉移支付。

　　二是要推動民間投資。一季度的固定資產(chan) 投資下降了16%，其中第二產(chan) 業(ye) 下降了22%。投資下降、特別是製造業(ye) 投資的下降最多。推動這些投資要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的政策力度。2016年營改增把生產(chan) 型增值稅改為(wei) 消費型，原來實行生產(chan) 型增值稅時，由於(yu) 設備、廠房等不能計入抵扣項，所以期末留抵退稅不多，改為(wei) 消費型增值稅後，這部分就比較多了，實施一次比較大的投資，可能兩(liang) 三年都抵不完。在2017、2018年都想加大期末留抵退稅的力度，由於(yu) 增值稅“五五分享”，但麵臨(lin) 產(chan) 業(ye) 鏈地區分布差異的困難，退稅卻無法“五五分擔”。到2018年年底時，留抵退稅的規模接近2萬(wan) 億(yi) ，直到2019年國務院新出台了分攤退稅政策，才解決(jue) 了這個(ge) 問題，進度也加快了。估計留存的期末留抵還是很大，應該按新辦法加快期末留抵退稅，這有利於(yu) 減少企業(ye) 流動資金占用，推動民間投資。

　　三是要擴大一般預算赤字，特別是中央的一般預算赤字。首先是要補上由於(yu) 經濟下行造成的減收，不然會(hui) 影響已經確定的支出。其次是要補上加大留抵退稅力度之後的財政減收。之所以要以中央為(wei) 主，是因為(wei) 按預算法規定，地方增加的赤字隻能用於(yu) 公共投資，增加中央赤字和中央的轉移支付後，才可以補上本級和地方的支出缺口，主要是一般支出缺口。再次是要彌補減費的缺口，包括已經減免的社保繳費等。這類減免，支出方麵不能減，就增加了社保支付的缺口，要靠一般財政來補。還有一些跟財政支出不相關(guan) 的收費，比如公積金。公積金的繳費率是單位和個(ge) 人各5%-12%，合計最高到24%。現在是可以緩繳，我認為(wei) 今後可以將繳費率統一降至5%，包括一些專(zhuan) 家提出取消公積金的建議我也讚成。此外，還可以考慮降低工會(hui) 會(hui) 費，如將目前按工資總額的2%繳納減半按1%。降低這些收費不會(hui) 加大財政補缺口的壓力。

　　四是擴大地方政府專(zhuan) 項債(zhai) 。去年是2.15萬(wan) 億(yi) ，今年加多少取決(jue) 於(yu) 有多少合格項目。專(zhuan) 項債(zhai) 要對應有一定收益的公共投資項目，一般使用政府性基金做還款保障，各地普遍用土地儲(chu) 備基金。額度的增加還是要與(yu) 符合條件的項目相對應，但確實應有所增加。這次提出了抗疫特別國債(zhai) ，但也要符合特別國債(zhai) 的要求，即所用項目能夠按期付息、到期還本。如果是五年期的特別國債(zhai) ，估計大致每年要付息2--3%，五年以後一次還本。如果真有這樣的項目，民間投資就可以做，或者財政提供些補貼支持。如果真找到一些這樣的公共項目，少量發一些特別國債(zhai) 未嚐不可，但大量的這類機會(hui) 可以由民間來做，政府給予一定的支持，還如PPP方式就可以。

　　另外，我不認為(wei) 特別國債(zhai) 可以用於(yu) 一般性支出。我國去年赤字率是2.8%，今年即使再加3個(ge) 百分點也隻是5.8%，相比美國的赤字率從(cong) 3%提高至14%，並不存在特別的壓力。而且特別國債(zhai) 不列入赤字是因為(wei) 能夠還本付息，因而不能用於(yu) 一般性支出。我也不讚成由央行直接購買(mai) 國債(zhai) 。不管發什麽(me) 債(zhai) ，亦或增加赤字，用一般債(zhai) 務來彌補赤字缺口。央行直接購買(mai) 國債(zhai) 是違反《人民銀行法》中關(guan) 於(yu) “中國人民銀行不得對政府財政透支”規定的。總之，無論是特別國債(zhai) 的性質、還是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配合，基本的原則還是要堅持。

　　五是分析需要多大的財政政策規模。2019年是19萬(wan) 億(yi) 的一般公共預算收入，疫情導致經濟減速可能減少收入1.5萬(wan) 億(yi) 。目前來看，第一季度已經下降較多，全球疫情何時能真正平穩、產(chan) 業(ye) 鏈何時能真正恢複還很難判定，而且不僅(jin) 是我們(men) 自身的經濟減速，全球的衰退對我們(men) 都有影響，所以減收是必然的。首先要解決(jue) 這1.5萬(wan) 億(yi) 的減收問題，如果加大留抵退稅力度，按退稅1萬(wan) 億(yi) 預估，則就是2.5萬(wan) 億(yi) 的規模，再加上抗擊疫情補短板增加的一般支出，至少是3萬(wan) 億(yi) 的赤字增加，而且主要是中央層級的。我國GDP去年是100萬(wan) 億(yi) ，3萬(wan) 億(yi) 就是3個(ge) 百分點的赤字率，至於(yu) 增加多少專(zhuan) 項債(zhai) 和特別國債(zhai) ，需要根據項目的情況來定。全部加上之後，真有可能接近有的專(zhuan) 家提到的5萬(wan) 億(yi) 規模。

　　第四個(ge) 方麵，最重要的是結構性改革的措施。

　　最近黨(dang) 中央國務院專(zhuan) 門發文，要推進包括勞動力、土地、資本、技術、數據五大要素的市場化配置改革。這非常重要，特別是以大中城市為(wei) 中心的城市化，會(hui) 產(chan) 生巨大的有效需求，也能產(chan) 生巨大的供給和足夠的就業(ye) ，這些方麵應該重點著力。財政政策恰恰能在其中發揮相當大的助力作用，因此要調整財政支出結構。比如支持農(nong) 民工子女就學，建議將已有的中央義(yi) 務教育經費隨學籍轉移製度，進一步延伸至發達地區，讓發達地區多吸收農(nong) 民工，支持農(nong) 民工子女的就學和就業(ye) 。還有其他一些政策，如農(nong) 民工的經濟適用房，也可以提供支持。土地現在是同等入市，要讓大城市為(wei) 中心的城市群，能夠真正發揮產(chan) 業(ye) 集聚，推動創新，吸收就業(ye) ，進而產(chan) 生新的需求和供給。

　　在一個(ge) 資源配置比較完善的經濟體(ti) 製內(nei) ，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協同配合發揮著重要的調節作用。在結構性改革空間比較大的經濟體(ti) ，如果能進一步完善相關(guan) 機製，加快結構性改革，就能創造出巨大的動力、巨大的供給和需求，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是很好的助力，所產(chan) 生的效果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