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網購占社會(hui) 零售總額的比例已經超過20%

　　新冠肺炎具有強烈的傳(chuan) 染性，隔離是最普遍、可能也是最為(wei) 有效的應對之道。人員流動受到限製，消費需求自然就大幅度減少，加上疫情暴發正逢春節假期，餐飲業(ye) 、旅館、遊樂(le) 園、博物館以及影劇院等行業(ye) 一片蕭條，延期舉(ju) 行的大大小小的論壇、會(hui) 議，更是不計其數。經濟衝(chong) 擊將持續到什麽(me) 時候，首先取決(jue) 於(yu) 疫情何時能得到有效的控製。

　　在應對這次疫情衝(chong) 擊的過程中，我國經濟運行有一個(ge) 亮點，就是數字經濟在消費與(yu) 宏觀經濟中發揮了穩定器的作用。這與(yu) 17年前非典時期的情形不一樣，當時電商還沒有形成氣候，阿裏巴巴的淘寶平台是在2003年6月建立的，非典疫情正好也在那個(ge) 月結束。但今天，國內(nei) 已經有淘寶、天貓、京東(dong) 等多家大型電商平台，其它小型平台、微商更是數不勝數，目前網購占社會(hui) 零售總額的比例已經超過20%。線下交易受到衝(chong) 擊，消費就可能向線上轉移，起碼可以部分抵消線下交易的萎縮。

　　以餐飲業(ye) 為(wei) 例，在疫情期間大概有40%的餐館都在努力擴大線上的外賣，這其中有一半餐館之前並沒有做過外賣業(ye) 務。餐館能夠這樣做，也得益於(yu) 一整套支持餐館線上業(ye) 務的基礎設施，包括線上采購、快遞以及移動支付，而這些在2003年都不存在。根據我們(men) 的估算，疫情期間線下餐館業(ye) 務大概減少了70%-80%，而線上業(ye) 務則減少了30%-40%。也就是說，疫情對線上、線下業(ye) 務都造成了嚴(yan) 重的負麵衝(chong) 擊，但如果沒有線上業(ye) 務，餐飲業(ye) 業(ye) 務的跌幅會(hui) 更大。這就是我們(men) 所說的穩定器的作用。

　　跨行業(ye) 比較也能得出同樣的結論。遊樂(le) 園、博物館、影劇院等業(ye) 務的下跌幅度均達到了90%甚至更高。與(yu) 此同時，線上影視劇、短視頻的瀏覽量卻出現了驚人的增長，線上教育的增長甚至可能在300%以上。現在全國的學生都還不能返校，但新學期已然開始，老師們(men) 已經按既定的課程表通過錄播、直播等形式開始上課。

　　此外，數字經濟的穩定器功能可能還有一個(ge) 尚未得到驗證的機製，即全國網絡統一市場的形成以及價(jia) 格信息的透明，也許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了疫情期間價(jia) 格上漲的幅度。

　　防止中小企業(ye) 困難演變成係統性風險

　　經濟增速到底多少合適，對這個(ge) 問題的看法有很多分歧，我通常比較關(guan) 注兩(liang) 個(ge) 指標，一是勞動就業(ye) ，二是金融穩定。如果這兩(liang) 個(ge) 指標相對平穩，我就傾(qing) 向於(yu) 認為(wei) 不必過度擔心GDP增速。

　　但現在，由於(yu) 疫情衝(chong) 擊直接引發了中小企業(ye) 的生存危機，上述兩(liang) 個(ge) 指標都可能在惡化。根據螞蟻金服的調查，基於(yu) 企業(ye) 無法開工開業(ye) 、業(ye) 務量大幅減少、物流受阻以及需要連續承擔的租金、工資和利息等運營成本，大約有70%以上的小微企業(ye) 的經營狀況受到了嚴(yan) 重衝(chong) 擊。數據的準確性可以進一步討論，但如果大部分中小企業(ye) 麵臨(lin) 生存困難，這可能就是一個(ge) 係統性的風險。

　　按說中小企業(ye) 倒閉是一個(ge) 常見的現象，通常每年都會(hui) 有五分之一的企業(ye) 退出。但如果有一半或者更多的中小企業(ye) 突然同時遭遇嚴(yan) 重的經營困難甚至倒閉，那就很可能會(hui) 演變成整個(ge) 經濟的大問題。以中小企業(ye) 為(wei) 主的民營企業(ye) 貢獻了中國GDP的60%，還提供了80%的城鎮就業(ye) 。與(yu) 此同時，為(wei) 中小企業(ye) 提供了大量融資的中小銀行存在資產(chan) 質量問題。中小企業(ye) 的問題如果突然集中爆發，勢必給經濟增長、勞動就業(ye) 與(yu) 金融穩定造成巨大的壓力。

　　需要強調的是，我們(men) 擔心的並不是個(ge) 別企業(ye) 的倒閉，而是一大批企業(ye) 突然倒閉。應該竭力避免的，是在中小企業(ye) 倒閉、失業(ye) 率上升與(yu) 金融不良資產(chan) 增加之間形成一個(ge) 惡性循環。政府應該主動出手，盡可能地打破這個(ge) 惡性循環。這有點類似於(yu) 美國政府在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救助幾家大型的金融機構，目的並非僅(jin) 僅(jin) 為(wei) 了救這幾家機構或者它們(men) 的員工、股東(dong) ，而是為(wei) 了防止美國金融體(ti) 係發生係統性的崩盤。同樣，如果現在我國政府出手，也不是僅(jin) 僅(jin) 為(wei) 了救個(ge) 別的中小企業(ye) ，而是為(wei) 了維持經濟、就業(ye) 與(yu) 金融的穩定。

　　經濟複蘇的關(guan) 鍵是穩住中小企業(ye) 現金流

　　目前很多地區已經在嚐試複工，但信心的恢複與(yu) 經濟的複蘇還會(hui) 有一個(ge) 過程。以線上教育和網絡辦公為(wei) 代表，數字經濟已經在支持經濟複蘇。但要防止企業(ye) 倒閉、失業(ye) 上升和金融資產(chan) 質量惡化之間形成惡性循環，關(guan) 鍵還是阻止出現大麵積的中小企業(ye) 現金流斷裂。根據螞蟻金服的調查，大概80%的小微企業(ye) 都麵臨(lin) 資金短缺的問題，而且有70%的企業(ye) 表示，隻要能夠獲得融資，持續經營沒有問題。

　　防止現金流斷裂有三條路：一是增加業(ye) 務收入，二是減少經營成本，三是獲得外部融資。如果按照迫切性排序，越往後的越重要。

　　增加業(ye) 務收入，隻能靠經濟複蘇。最主要的手段還是通過盡快控製疫情，讓經濟活動回歸正常。當然，政府與(yu) 央行也可以采取適當的逆周期調控，尤其是補貼低收入人群及失業(ye) 人口，既有利於(yu) 保持社會(hui) 穩定，也能夠提升對小微企業(ye) 產(chan) 品與(yu) 服務的需求，增加它們(men) 的收入。

　　更加迫切的是通過各種途徑降低中小企業(ye) 的經營成本。短期看，降費比減稅更加重要，畢竟稅收是有了收入才需要交的。最近，各地在減少中小企業(ye) 經營開支方麵形成了不少好的做法：一是緩繳社保基金等費用，二是政府決(jue) 定減免承租國有房產(chan) 的中小企業(ye) 的租金，三是減免國企提供的水電等費用，四是一些民營企業(ye) 主動給中小企業(ye) 提供了許多減免。

　　值得指出的是，在處置係統性風險的時候，對財政與(yu) 金融穩健性的考量就應該放到次要的位置，可以先穩住大局，再考慮化解這類問題。

　　解決(jue) 現金流問題，最重要的手段是利用金融工具。過去的經驗表明，大災之後企業(ye) 首先會(hui) 去提取存款，然後是申請貸款。與(yu) 傳(chuan) 統銀行相比，網絡銀行在為(wei) 中小企業(ye) 提供融資方麵有突出的優(you) 勢，一是不需要直接見麵，二是沒有抵押資產(chan) 同樣可以做風控。

　　(作者為(wei)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金光經濟學講席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