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農的特征與演變
發稿時間:2020-01-16 15:46:48 來源:社會(hui) 科學戰線 作者:劉守英 王寶錦
在中國,農(nong) 民是最大的群體(ti) ,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依靠農(nong) 民取得政權,又依靠對農(nong) 民的改造推動了國家工業(ye) 化進程。體(ti) 製改革使農(nong) 民回歸主體(ti) 地位、向農(nong) 民開放權利,不僅(jin) 為(wei) 農(nong) 業(ye) 發展提供了製度基礎,也使農(nong) 民參與(yu) 了工業(ye) 化、城市化;不僅(jin) 改變了農(nong) 民的命運,也推動了中國經濟和社會(hui) 轉型。中國的城市化率已經過半,農(nong) 民的行為(wei) 特征發生了革命性變化,但理論和政策仍然固守對農(nong) 民的傳(chuan) 統定義(yi) 和思維,農(nong) 民的他者地位沒有改變,由此帶來農(nong) 民群體(ti) 在社會(hui) 中的尷尬地位和部分“三農(nong) ”政策的扭曲。農(nong) 民和鄉(xiang) 村的未來取決(jue) 於(yu) 這一群體(ti) 卷入結構革命的變質,也取決(jue) 於(yu) 理論和政策回歸對農(nong) 民真實的認知。長期以來,中國對小農(nong) 的認識與(yu) 政策取向受兩(liang) 種觀念主導:一是馬克思主義(yi) 的小農(nong) 觀,認為(wei) 小農(nong) 與(yu) 大生產(chan) 格格不入,是阻礙生產(chan) 力發展和被改造的對象,這一觀念不僅(jin) 貫穿整個(ge) 合作化和集體(ti) 化時期,而且存在於(yu) 包產(chan) 到戶後對小農(nong) 特征的各種批評和農(nong) 業(ye) 製度變革的“想象”中;二是樸素的小農(nong) 觀和將小農(nong) 等同於(yu) 完全市場中的企業(ye) 人,前者對小農(nong) 的優(you) 勢不吝溢美之詞,認為(wei) 小農(nong) 長存,後者理想化地以為(wei) 小農(nong) 在不完善的市場中和不平等的權力結構下能頑強突圍。本文在評論理念化的小農(nong) 範式的基礎上,試圖還原典型中國小農(nong) 的基本特征,呈現小農(nong) 對製度和結構的反應,最後給出了政策含義(yi) 。
小農(nong) 範式批判
理論界為(wei) 了分析的方便,將小農(nong) 簡化為(wei) 兩(liang) 個(ge) 極端:一是“恰亞(ya) 諾夫小農(nong) ”,二是“舒爾茨小農(nong) ”。恰亞(ya) 諾夫範式將農(nong) 民家庭經濟看作一個(ge) 獨立的經濟係統,遵循與(yu) 企業(ye) 主不同的行為(wei) 邏輯與(yu) 動機,家庭農(nong) 場既是一個(ge) 生產(chan) 單位也是一個(ge) 消費單位,農(nong) 民家庭是農(nong) 場經濟活動的基礎,擁有一定數量的勞動力、土地和生產(chan) 資料,“家庭通過全年的勞動獲得單一的勞動收入”。農(nong) 民生產(chan) 的主要目的是為(wei) 了滿足家庭對實物形式農(nong) 產(chan) 品的需求,其消費需求根據家庭中人口結構的變化而變化。不同於(yu) 資本主義(yi) 農(nong) 場中的由資本量決(jue) 定經濟活動量,“家庭農(nong) 場中的經濟活動對象與(yu) 勞動量主要由家庭規模和家庭消費需求的滿足程度與(yu) 勞動艱辛程度的均衡水平決(jue) 定”。農(nong) 民家庭可以自行安排勞動時間與(yu) 強度,決(jue) 定經濟活動的規模,其經濟活動規模的下限需要滿足由家庭中消費者決(jue) 定的最低生存需求,上限不僅(jin) 受到家庭中從(cong) 事生產(chan) 的勞動力數量的製約,還受到加大勞動強度時農(nong) 民辛苦程度的製約。農(nong) 民生產(chan) 中土地、勞動與(yu) 資本要素的投入與(yu) 使用方式明顯有別於(yu) 資本主義(yi) 農(nong) 場。農(nong) 民對土地的利用表現出極大的靈活性,由地塊距離遠近決(jue) 定耕作集約程度,隻對“較近的地塊采取恰當的、較為(wei) 精細的耕作方式”,並非對每塊土地都做到“物盡其用”。由於(yu)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存在季節性以及農(nong) 民滿足自身需求之後便不再投入更多勞動,因此未實現勞動實際強度的最佳利用。為(wei) 了盡可能增加全年收入,家庭農(nong) 場通常提高單位麵積的勞動強度,降低單位勞動報酬和會(hui) 計賬麵的收益水平,其勞動強度、生活需求的滿足程度等對資本量的投入存在一定的替代,農(nong) 民生活消費水平的下降與(yu) 勞動強度的提高可以補償(chang) 資本數量的不足,並不像企業(ye) 一樣以最優(you) 的資本集約度進行生產(chan) ,也與(yu) 資本主義(yi) 生產(chan) 中追求利潤最大化原則明顯不同。
沿著將小農(nong) 類型化的分析傳(chuan) 統,斯科特指出小農(nong) 經濟行為(wei) 受製於(yu) “生存倫(lun) 理”,表現出以“安全第一”為(wei) 準則的特征。他認為(wei) ,小農(nong) 勞動的主要目的是為(wei) 了滿足家庭不可縮減的生存消費需求,而非追逐收入最大化,農(nong) 民往往采用最穩定可靠的方式進行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實現“養(yang) 家糊口”的目的,農(nong) 民雖然貧窮,但不喜歡通過冒險行為(wei) 追求大富大貴,其經濟行為(wei) 表現出極端的風險規避特征,不僅(jin) 采取保守的經營方式,甚至為(wei) 了“保護傘(san) ”接受不公的待遇,比如農(nong) 民選擇種植維持生存的農(nong) 作物而不是專(zhuan) 供銷售的農(nong) 作物,會(hui) 采用最穩定的傳(chuan) 統農(nong) 業(ye) 技術而非高風險、高利潤的技術,寧願當生存艱難的佃農(nong) 也不做掙工資但會(hui) 受市場波動影響的工人,更多選擇工作辛苦但具有勞動契約的工作,等等。在生存手段減少、生存受到嚴(yan) 重威脅與(yu) 剝削時,農(nong) 民會(hui) 被迫走出自我消費性生產(chan) ,更加依賴於(yu) 地主及家族,雖然可能會(hui) 作出反抗性行為(wei) ,但反抗的目的僅(jin) 僅(jin) 是為(wei) 了維護其生存道德和社會(hui) 公正。
與(yu) “恰亞(ya) 諾夫小農(nong) ”相對,舒爾茨將小農(nong) 完全等同於(yu) 和資本主義(yi) 企業(ye) 家一樣的“理性人”。在他那裏,農(nong) 民雖然貧窮,但並不愚昧,農(nong) 民不僅(jin) 對價(jia) 格、市場、利潤十分關(guan) 注與(yu) 敏感,而且會(hui) 努力改進生產(chan) 技術。小農(nong) 對生產(chan) 要素的配置極其有效,他們(men) 在購買(mai) 時會(hui) 比較不同市場的價(jia) 格,根據價(jia) 值最大化原則安排勞動力。每代小農(nong) 都盡力從(cong) 技術與(yu) 實踐上,發展與(yu) 改進古老的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經驗。農(nong) 民的勞動對生產(chan) 都是有貢獻的,並不存在農(nong) 業(ye) 勞動力邊際生產(chan) 率為(wei) 零的情況,勞動力的增減直接影響農(nong) 業(ye) 產(chan) 量。但是,農(nong) 民保持傳(chuan) 統的生產(chan) 方式,長期使用世代相傳(chuan) 、並無明顯變革的傳(chuan) 統生產(chan) 要素,技術方麵也未經曆重大變動,“典型的情況是傳(chuan) 統農(nong) 業(ye) 中的農(nong) 民並不尋求這些現代生產(chan) 要素”。
波普金更加細致地描述了小農(nong) “理性”。他認為(wei) ,農(nong) 民是一個(ge) 理性的問題解決(jue) 者,既要考慮自己的利益,又會(hui) 與(yu) 他人討價(jia) 還價(jia) ,以達到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農(nong) 民也會(hui) 根據偏好和價(jia) 值觀來評估與(yu) 自己選擇相關(guan) 的可能結果,最後作出預期效用最大化的選擇。農(nong) 民最關(guan) 心的是自己和家庭的福利及安全,通常會(hui) 以利己的態度行事。隻有在預期收益大於(yu) 成本時,農(nong) 民才有可能參與(yu) 集體(ti) 行動並作出貢獻,甚至會(hui) 為(wei) 了自身利益而作出損害集體(ti) 福利的行為(wei) 。雖然農(nong) 民極度厭惡風險,但並不能因此否定其投資行為(wei) 。“農(nong) 民不僅(jin) 進行長期投資,而且進行短期投資,既會(hui) 進行安全的投資,也會(hui) 進行高風險的投資。農(nong) 民在整個(ge) 作物周期和生命周期中進行計劃與(yu) 投資,並將老年投資放在優(you) 先地位。”
中國主流理論對小農(nong) 經濟的認識與(yu) 改造主要基於(yu) 馬克思、恩格斯的小農(nong) 經濟學說,他們(men) 消極評價(jia) 小農(nong) 經濟的作用,指出小農(nong) 是一個(ge) 被改造的對象,是落後生產(chan) 力的代表,因為(wei) 小農(nong) 生產(chan) 規模狹小,生產(chan) 資料匱乏,依靠落後的生產(chan) 工具進行重複簡單再生產(chan) ,拒絕勞動分工與(yu) 科學技術的應用,生產(chan) 能力十分有限且極不穩定,無力應對任何風險。小農(nong) 生產(chan) 以土地及其他生產(chan) 資料的分散為(wei) 前提,小農(nong) 之間處於(yu) 孤立、分散的狀態,具有封閉性,沒有豐(feng) 富的社會(hui) 關(guan) 係,無法保護自己階級的利益,與(yu) 社會(hui) 化大生產(chan) 不相容。落後的小農(nong) 生產(chan) 根本無法與(yu) 具有先進生產(chan) 力的資本主義(yi) 大生產(chan) 抗衡,並且無法將獨立分散的小農(nong) 有意識地組織起來,維護自身權益,因此小農(nong) 隻是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中一個(ge) 階段性的且最終會(hui) 被取代的群體(ti) 。
黃宗智努力避免走極端,采用“集大成”的方式歸類中國小農(nong) 。他認識到“小農(nong) 既是追求利潤者,又是維持生計的生產(chan) 者,更是受剝削的耕作者,三種不同麵貌,各自反映了這個(ge) 統一體(ti) 的一個(ge) 側(ce) 麵”。他認為(wei) 富農(nong) 或經營式農(nong) 場主更符合“舒爾茨小農(nong) ”,生存遭遇威脅與(yu) 受到嚴(yan) 重剝削的佃農(nong) 、雇農(nong) 更符合“馬克思小農(nong) ”,為(wei) 自家消費而生產(chan) 的自耕農(nong) 則接近於(yu) “恰亞(ya) 諾夫小農(nong) ”。雖然黃宗智一再批判極端範式,他卻以自己的範式進行分析和給出政策建議。他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小農(nong) 的一係列觀察和分析不無見地:小農(nong) 在勞動力成本、勞動激勵、地租等方麵擁有資本主義(yi) 大農(nong) 場不具備的優(you) 勢;小農(nong) 保持了農(nong) 業(ye) 與(yu) 副業(ye) 結合的經營體(ti) 係,又形成了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與(yu) 非農(nong) 打工結合的半工半耕的工農(nong) 兼業(ye) 經營;小農(nong) 對資本和投資的態度與(yu) 資本主義(yi) 生產(chan) 單位不同,小農(nong) 的投資決(jue) 策多會(hui) 受到擴大家庭規模等多種因素的影響,關(guan) 乎長遠的家庭代際關(guan) 係。黃宗智主張堅持小農(nong) 農(nong) 場經營,發展小規模的資本———勞動雙密集型農(nong) 場,扶持小農(nong) 生產(chan) 的縱向一體(ti) 化(生產(chan) —加工—銷售)服務,尤其是新農(nong) 業(ye) 中的小農(nong) ,應當由龍頭企業(ye) 、社會(hui) 化合作組織、政府組織的專(zhuan) 業(ye) 批發市場帶動其實現縱向一體(ti) 化。
總之,對小農(nong) 認識的範式化,忽視了其複雜性,導致對真實世界中小農(nong) 特征認識的不足,更嚴(yan) 重的是導致在小農(nong) 主體(ti) 性缺位和喪(sang) 失情境下對其進行改造。各種小農(nong) 範式將分析的對象簡化成“想象中的小農(nong) ”。“恰亞(ya) 諾夫小農(nong) ”突出貧困狀態下小農(nong) 對穩定生計的看重,但忽略了農(nong) 民對市場和結構變化機會(hui) 的反應、對新技術及新要素的采納,小農(nong) 被消極地視為(wei) 一個(ge) 反市場的、或者說不對市場做反應、不思進取、與(yu) 現代世界存在難以逾越鴻溝的群體(ti) 。“舒爾茨小農(nong) ”極致地展示了小農(nong) 的理性,但值得思考的是,小農(nong) 與(yu) 市場中的企業(ye) 家是沒有任何差別的單位嗎?“馬恩小農(nong) ”對小農(nong) 的消極認識直接導致消滅小農(nong) 的革命化處理,沿著“馬恩小農(nong) ”範式,對小農(nong) 進行改造勢在必行,馬克思提出以生產(chan) 資料的集中、大規模、有組織的勞動對小農(nong) 進行改造,恩格斯提出通過合作社對小農(nong) 進行改造。不僅(jin) 如此,對小農(nong) 的分析因堅持某一方麵的特征而絕對化、相互排斥,形成了完全對立的發展路徑。“恰亞(ya) 諾夫小農(nong) ”範式考慮到家庭農(nong) 場具有頑強的生命力與(yu) 穩定性,其政策含義(yi) 是以家庭農(nong) 場為(wei) 基礎,將農(nong) 民與(yu) 市場、與(yu) 國家聯係起來,提高生產(chan) 各個(ge) 環節的工業(ye) 化、專(zhuan) 業(ye) 化、規模化程度,通過合作製方式引導農(nong) 民走縱向一體(ti) 化的發展道路。舒爾茨範式下的小農(nong) 被看作一個(ge) 受製約的理性個(ge) 體(ti) ,通過人力資本的投資,使小農(nong) 掌握必要的技能與(yu) 知識,接受現代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要素,進而實現對傳(chuan) 統農(nong) 業(ye) 的改造。
典型中國小農(nong) 的基本特征
關(guan) 於(yu) 中國小農(nong) 經濟源於(yu) 何時存在學術爭(zheng) 議,一些研究認為(wei) 其起源於(yu) 原始社會(hui) 末期,較多研究認為(wei) 可追溯至春秋戰國時期,也有研究認為(wei) ,小農(nong) 經濟最晚源於(yu) 南宋時期。不可否認的是,在悠久的曆史長河中,中國小農(nong) 作為(wei) 一個(ge) 經營主體(ti) 經曆了長期的演變。
1.小農(nong) 高度粘連於(yu) 土地
土地是農(nong) 民的命根,種地是其最普通的謀生辦法。農(nong) 民世代定居在農(nong) 村,鮮少流動。隨著人口增長,土地壓力增加,小農(nong) 隻能在小塊土地上密集勞作,滿足家庭生存需求,他們(men) 通過連種、套種、複種等多種種植方式以及勞動力的過度投入,提高土地的開發和利用強度,通過擴大耕種麵積和提高單位麵積產(chan) 量,增加糧食總產(chan) 量。1400—1770年糧食單產(chan) 量大約提高了46%,在隨後的80年中,又提高了17%。與(yu) 歐洲莊園製度相比,中國家庭農(nong) 場的效率更高,產(chan) 量也遙遙領先。
2.小農(nong) 依附於(yu) 以戶為(wei) 單位的家庭經濟
農(nong) 民以家庭為(wei) 基本單位占有和使用生產(chan) 資料,從(cong) 事以農(nong) 業(ye) 為(wei) 主的經濟活動。典型的家庭包括丈夫、妻子、一兩(liang) 個(ge) 子女和老人,家庭成員共同占有財產(chan) ,有共同的收支預算,通過勞動分工共同生活。鄉(xiang) 土環境中的農(nong) 民靠種地謀生,男性家長是家庭生產(chan) 與(yu) 勞動安排的組織者、決(jue) 策者。一戶家庭中並不是全體(ti) 成員都參加農(nong) 業(ye) 勞動,勞動力在勞動過程中基本不存在監督問題,家庭成員為(wei) 了家庭利益自我激勵、辛勤操作。農(nong) 民生產(chan) 的主要目的是滿足農(nong) 戶家庭的生計需求,除了繳納賦稅之外,生產(chan) 的農(nong) 產(chan) 品主要用於(yu) 消費,實現再生產(chan) 。總體(ti) 而言,小農(nong) 主要依托家庭從(cong) 事生產(chan) 活動,根據農(nong) 作物生長周期安排勞作,基本能夠實現自給自足,具有獨立性與(yu) 分散性。
3.小農(nong) 依賴長期積累的經驗從(cong) 事農(nong) 業(ye) 經濟活動
盡管有悠久燦爛的農(nong) 業(ye) 文明,中國農(nong) 業(ye) 技術變遷卻十分緩慢。長期以來,傳(chuan) 統技術有點滴的改良,但基本保持不變,一代一代的小農(nong) 以幾乎相同的生產(chan) 要素與(yu) 生產(chan) 方式進行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中國小農(nong) 在春秋戰國時期便開始使用鐵製農(nong) 具,在曆史進程中農(nong) 用工具數量有所增加,但其質量或品種沒有發生重大改變,小農(nong) 以人力、畜力為(wei) 生產(chan) 動力,且畜力的使用並不普遍,基於(yu) 經濟與(yu) 效率的考量,隻會(hui) 在急用時才選擇花費較大的新工具。由於(yu) 農(nong) 民購買(mai) 能力有限,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動力係統並無革命性變化,直到19世紀後期,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才開始引入國外新式農(nong) 業(ye) 機械。傳(chuan) 統經驗是農(nong) 民生產(chan) 過程中最可靠的指南,這些經驗經過不斷地調整與(yu) 檢驗,變得十分“靈驗”,對於(yu) 保障生計是有效的,農(nong) 民對這種沿襲的經驗也表現出信任與(yu) 敬畏。但是,經驗積累通常是緩慢的,農(nong) 民基本上年複一年耕種同樣的土地,使用同樣的生產(chan) 技術,播種同樣的穀物。
4.小農(nong) 從(cong) 事多樣化的鄉(xiang) 村經濟
小農(nong) 經濟並不等同於(yu) 農(nong) 業(ye) 經濟,農(nong) 業(ye) 經濟也不等同於(yu) 種糧經濟。小農(nong) 經濟具有豐(feng) 富的內(nei) 容與(yu) 形式,在進行自給性生產(chan) 的同時,也不同程度地發展商品生產(chan) ;小農(nong) 經營不僅(jin) 依賴於(yu) 土地,還從(cong) 事養(yang) 蠶、養(yang) 羊和經商等活動;農(nong) 業(ye) 與(yu) 手工業(ye) 的結合也是農(nong) 業(ye) 經濟的一大特征,直到20世紀中葉,農(nong) 業(ye) 與(yu) 手工業(ye) 仍然是緊密結合的。家庭內(nei) 部存在一定的分工,典型的家庭經濟分工是“男耕女織”,在一些較複雜的勞動環節則存在家庭成員之間的合作。小農(nong) 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yu) 當地市場,但既不會(hui) 完全排斥與(yu) 抵觸市場,也不像企業(ye) 家一樣逐利。按照馬孟若的描述,一類農(nong) 戶以生產(chan) 自家消費的作物為(wei) 主,少數土地生產(chan) 現金作物;另一類農(nong) 戶自己準備資金與(yu) 種子,以種植一種現金作物為(wei) 主;還有一類農(nong) 戶由商人提供種子和資金,專(zhuan) 業(ye) 化種植單一現金作物。小農(nong) 生產(chan) 主要為(wei) 了實現自給自足、保障生計,生產(chan) 結構與(yu) 銷售數量不完全以市場需求為(wei) 導向。
5.小農(nong) 依托傳(chuan) 統村社製度發生關(guan) 係
對於(yu) 小農(nong) 而言,村社的意義(yi) 首先是以血緣、地緣為(wei) 基礎形成的賴以生存的聚居村落。村莊之間具有較清晰的地域界限,使土地、財產(chan) 等不易被其他村落劃分,小農(nong) 在各自的村莊實現經濟活動,構建社會(hui) 關(guan) 係。村社之內(nei) ,小農(nong) 在經濟及其他方麵存在共同利益,依賴村社實現共同利益,完成公共活動,如宗教活動、經濟活動、與(yu) 道德相關(guan) 的活動、地方防衛活動等。小農(nong) 還依賴於(yu) 以非正式製度為(wei) 主導的村莊製度來規範人們(men) 之間的關(guan) 係、維護秩序。鄉(xiang) 土社會(hui) 是一個(ge) 生於(yu) 斯、長於(yu) 斯並死於(yu) 斯的“熟人社會(hui) ”,任何村民的行為(wei) 都受到熟人的製約,村民根據是否“合於(yu) 禮”對其評判。違背村社的禮治秩序不僅(jin) 會(hui) 受到譴責,而且有損家庭、家族的信譽。農(nong) 民在日常生活中以非正式的方式承認“非官方領袖”,信任他們(men) ,在公共事務方麵依賴他們(men) ,如有些鄉(xiang) 紳與(yu) 精英在國家與(yu) 小農(nong) 之間擔任“保護型經紀”的角色。
製度變革與(yu) 農(nong) 民行為(wei)
在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的領導下,小農(nong) 先後經曆了人民公社製度和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兩(liang) 次重大製度變革。前者是國家按照“馬恩小農(nong) ”邏輯推行集體(ti) 化人民公社製度,強力改造小農(nong) ;後者是通過自下而上的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恢複小農(nong) 經濟,小農(nong) 在國家、集體(ti) 、農(nong) 戶三方合約下獲得了土地產(chan) 權。兩(liang) 次製度變革影響了農(nong) 民的福利,農(nong) 民對製度的回應也影響了農(nong) 業(ye) 績效和國家發展。
1.集體(ti) 化人民公社製度與(yu) 改造後的小農(nong) 行為(wei) 和農(nong) 業(ye) 績效
(1)集體(ti) 化與(yu) 小農(nong) 改造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百廢待興(xing) ,為(wei) 發展國民經濟、改變工業(ye) 落後的麵貌,開啟了大規模工業(ye) 化的進程。基於(yu) 小農(nong) 生產(chan) 分散、落後、脆弱、難以滿足國家工業(ye) 化建設需要的認識,按照馬克思的小農(nong) 與(yu) 社會(hui) 化大生產(chan) 不相容理論,參照蘇聯農(nong) 業(ye) 集體(ti) 化模式,中國在農(nong) 村實行了對小農(nong) 的“集體(ti) 化”社會(hui) 主義(yi) 改造,建立了統購統銷製度、戶籍製度及集體(ti) 化人民公社製度,三者相互配合對農(nong) 民進行強力改造。
國家對糧食、油料、棉花等主要農(nong) 產(chan) 品實行統購統銷,廢除自由市場對生產(chan) 與(yu) 銷售的調節,通過規定的低價(jia) 以“剪刀差”的方式為(wei) 國家工業(ye) 化提供原始的資本積累,保障了城市居民的農(nong) 產(chan) 品供給。在保障城市供給的“以糧為(wei) 綱”策略與(yu) 計劃經濟體(ti) 製對農(nong) 民種植選擇的嚴(yan) 格限製之下,農(nong) 民按照種植計劃進行糧食生產(chan) ,隻能以低價(jia) 出售農(nong) 產(chan) 品,造成農(nong) 民經濟活動單一化,生活貧困。
為(wei) 了推動工業(ye) 化進程,國家逐步控製農(nong) 村人口的自由遷徙。1958年戶籍製度的出台以行政手段構建了城鄉(xiang) 分割的藩籬,嚴(yan) 格限製農(nong) 業(ye) 人口外流,禁止城市單位私自從(cong) 農(nong) 村招工。這一製度把農(nong) 民禁錮在農(nong) 村與(yu) 農(nong) 業(ye) ,阻隔了農(nong) 業(ye) 勞動力向非農(nong) 部門的轉移,將農(nong) 村人口排斥在城鎮化進程之外。戶籍製度成為(wei) 農(nong) 民從(cong) 農(nong) 村流動到城市的一道無法翻越的牆。
從(cong) 1953年開始,土改後的農(nong) 民先後經曆了互助合作、初級社、高級社、集體(ti) 化、“三級所有、隊為(wei) 基礎”的人民公社的一係列製度變革。家庭經濟製度被集體(ti) 經濟製度取代,農(nong) 民私有製被集體(ti) 公有製代替,鄉(xiang) 村自治被國家管製取代。農(nong) 戶家庭經營轉變為(wei) 以生產(chan) 隊為(wei) 基礎的集體(ti) 生產(chan) ,打破了以家庭為(wei) 單位進行生產(chan) 與(yu) 消費的界限。在集體(ti) 化大生產(chan) 組織之下,農(nong) 民失去對自身勞動力的自由支配權與(yu) 經營自主權,生產(chan) 勞動過程聽從(cong) 公社安排。人民公社作為(wei) 政社合一的組織,直接指導、管理大隊和生產(chan) 隊的生產(chan) 、分配、交換活動,負責完成國家規定的糧食和農(nong) 副產(chan) 品征購任務。集體(ti) 製實現了包括土地在內(nei) 的生產(chan) 資料公有製,在人民公社製度之下,農(nong) 民失去土地使用權與(yu) 收益權。除了具體(ti) 的管理生產(chan) 、配置勞動力、使用其他要素等權力外,作為(wei) 最基本生產(chan) 單位的生產(chan) 隊隻有極少的剩餘(yu) 控製權,生產(chan) 經營權轉化為(wei) 政府強製性控製。
(2)集體(ti) 製下的農(nong) 民反應與(yu) 農(nong) 業(ye) 績效
不同於(yu) 傳(chuan) 統社會(hui) 家庭自行安排勞動力的使用與(yu) 分工,集體(ti) 製下的所有家庭成員成為(wei) 集體(ti) 組織中的勞動力,農(nong) 民作為(wei) 社員被進行標準化管理。通過“記工分”的方式衡量農(nong) 民在集體(ti) 生產(chan) 中的勞動,由公社決(jue) 定如何處置與(yu) 銷售農(nong) 民勞動成果。雖然公社采用計時製工分、計件製工分監督與(yu) 約束農(nong) 民勞動,但由於(yu) 人民公社製度的勞動激勵不足,農(nong) 民采用出工不出力、隻講數量不講質量的策略予以應對。這些行為(wei) 最終導致集體(ti) 經濟勞動生產(chan) 率下降,人均收入水平長期停滯。盡管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農(nong) 業(ye) 產(chan) 出每年增長2.3%,但人口也增加了2.0%,農(nong) 業(ye) 人均產(chan) 出幾乎沒有增加,農(nong) 民收入也基本沒有增加。這一時期雖然農(nong) 戶勞動力投入數量和全年在社的工作日增加,全部勞動力的出勤率提高,但集體(ti) 經濟收益不僅(jin) 沒有增加,反而處於(yu) 停滯甚至收益遞減狀態。
集體(ti) 化農(nong) 業(ye) 促進了農(nong) 業(ye) 技術的采用與(yu) 推廣。傳(chuan) 統農(nong) 民為(wei) 規避風險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對新技術的排斥,但在集體(ti) 化時期,政府對現代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要素實行價(jia) 格優(you) 惠政策,公社集中的權力、有效的組織係統、較大的經營規模為(wei) 技術的引入與(yu) 應用提供了保障,促使集體(ti) 製下農(nong) 民由過去的“憑老經驗種田”轉變為(wei) “科學種田”。這一時期,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中采用現代生產(chan) 要素的速度加快,包括引進高產(chan) 作物、改變耕作製度、推廣新的農(nong) 耕技術、使用殺蟲劑、化肥、電力和機械設備等。1957—1979年農(nong) 用化肥使用量從(cong) 37.3萬(wan) 噸增加到1086.3萬(wan) 噸,適合施肥的現代高產(chan) 作物———新的短株稻和小麥,於(yu) 20世紀70年代晚期基本取代所有傳(chuan) 統品種,農(nong) 業(ye) 機械總動力從(cong) 121.4萬(wan) 千瓦增加到13379.5萬(wan) 千瓦。由於(yu) 公社中存在人口壓力,農(nong) 民對能夠替代勞動力的機械的興(xing) 趣不大,在引入和推廣技術時也以能更多使用勞動力、增加單位麵積產(chan) 出的過密型技術為(wei) 主。
農(nong) 民的鄉(xiang) 村經濟活動單一化。在集體(ti) 化時期,鄉(xiang) 村經濟受到計劃體(ti) 製的嚴(yan) 格控製,農(nong) 民失去經營自由,隻能在計劃之內(nei) 按照規定從(cong) 事經濟活動,導致傳(chuan) 統農(nong) 業(ye) 社會(hui) 農(nong) 民自發形成的多樣化農(nong) 業(ye) 經濟活動消失。
在農(nong) 產(chan) 品生產(chan) 與(yu) 銷售方麵,農(nong) 民出售農(nong) 產(chan) 品的品種、數量、價(jia) 格、交易對象與(yu) 方式都由政府規定。公社通過控製勞動與(yu) 生產(chan) 資料,直接限製了農(nong) 民發展家庭副業(ye) 與(yu) 兼業(ye) 。在集體(ti) 製下,形成農(nong) 業(ye) 即種植業(ye) 、種植業(ye) 等於(yu) 糧食的局麵。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逐漸恢複農(nong) 民家庭“自留地”和副業(ye) 生產(chan) ,但自由度仍十分有限。集體(ti) 製下農(nong) 民的勞動分工消失,在公社內(nei) 部曾嚐試過對農(nong) 村勞動進行專(zhuan) 業(ye) 化分工,但因無效與(yu) 混亂(luan) 又退回去。同時,家庭內(nei) 部的勞動分工也伴隨經濟活動的單一而消失,每個(ge) 具備勞動能力的人一律成為(wei) 公社內(nei) 參與(yu) 勞動的“農(nong) 業(ye) 工人”。
集體(ti) 製下農(nong) 民從(cong) 事土地密集型的農(nong) 業(ye) 。由於(yu) 耕地麵積有限,農(nong) 業(ye) 勞動力數量充足,麵對不斷上升的糧食需求,公社一方麵努力擴大糧食種植麵積,另一方麵提高單位麵積土地的產(chan) 出。集體(ti) 農(nong) 業(ye) 用高產(chan) 新作物替換傳(chuan) 統作物,調整傳(chuan) 統種植製度,提高複種指數,采用作物密集種植。耕作製度的調整反向促使農(nong) 民加大了在土地上的勞動力投入,集體(ti) 化組織人們(men) (包括婦女)每年工作更多天,投入更多的勞動力。此外,農(nong) 民還在土地上施用化肥與(yu) 農(nong) 藥,以求獲得更多的產(chan) 出。開展大規模的農(nong) 田水利建設,平整土地,修築機耕路和排灌水渠,改善了糧食作物的生產(chan) 條件,進一步強化了土地密集型農(nong) 業(ye) 的勞動投入強度,強化了“過密化”的農(nong) 業(ye) 發展道路,提高了土地單產(chan) ,但勞動效率低下。
對農(nong) 民的管製由村社治理轉向國家控製。小農(nong) 賴以生存的傳(chuan) 統村莊功能被生產(chan) 隊集體(ti) 行動取代,生產(chan) 隊不僅(jin) 是人民公社的基層組織單位,對農(nong) 民進行管理與(yu) 調控,而且是一個(ge) 共同生產(chan) 、獨立核算的組織,隊內(nei) 小農(nong) 的生活狀況與(yu) 生產(chan) 隊的經營情況緊密相關(guan) 。農(nong) 民長期形成的行為(wei) 規範和非正式規則被國家正式製度取代,國家不僅(jin) 對農(nong) 民家庭內(nei) 部關(guan) 係、生育、養(yang) 育、婚姻、老人贍養(yang) 、宗族傳(chuan) 統及村民間交往等方麵進行規定與(yu) 限製,而且以集體(ti) 為(wei) 導向確定農(nong) 民行為(wei) 規範,要求農(nong) 民根據集體(ti) 的利益及發展集體(ti) 經濟的需要,調整行為(wei) 和人際關(guan) 係。
2.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改革與(yu) 小農(nong) 特征回歸
(1)農(nong) 地改革與(yu) 農(nong) 戶權利
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廢除了生產(chan) 隊統一組織生產(chan) 、統一分配收益的經營製度,使家庭替代生產(chan) 隊成為(wei)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經濟決(jue) 策與(yu) 收益所得的單位,農(nong) 戶成為(wei) 農(nong) 業(ye) 經營主體(ti) 。堅持農(nong) 地所有權歸集體(ti) 所有,每個(ge) 生長在集體(ti) 地域的成員都有權分享土地的使用權,每個(ge) 集體(ti) 基本根據按人(或勞)均分的原則分配土地使用權。最終產(chan) 品按照“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ti) 的,剩下都是自己的”的合約結構在國家、集體(ti) 與(yu) 農(nong) 戶之間進行分配。除了農(nong) 地改革外,國家對農(nong) 民也開放了非農(nong) 用地的使用權利,允許農(nong) 民在集體(ti) 土地上辦企業(ye) ,允許農(nong) 民的集體(ti) 土地直接進入市場。在農(nong) 村集體(ti) 土地製度改革之下,農(nong) 民獲得了利用集體(ti) 土地從(cong) 事工業(ye) 化生產(chan) 的權利。
(2)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下小農(nong) 的行為(wei) 反應
小農(nong) 對製度正負向激勵的反應極其靈敏。家庭聯產(chan) 承包責任製實行初期,農(nong) 民擁有了農(nong) 地的使用權、經營權以及剩餘(yu) 支配權,農(nong) 地產(chan) 權的變革與(yu) 強化激發了農(nong) 民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積極性,促進了農(nong) 業(ye) 增收增產(chan) 。1978—1984年糧食單產(chan) 量提高了42.8%,總產(chan) 量增加了33.6%,農(nong) 業(ye) 增加值實際增長了52.6%。1978—1992年農(nong) 業(ye) 總產(chan) 值年均增長速度最高達到5.9%,最低也達到了4.1%,均超過了同一時期人口的增長率。與(yu) 此同時,農(nong) 民土地負擔由集體(ti) 範圍內(nei) 的扣除轉變為(wei) 農(nong) 戶家庭繳納,由隱性負擔轉變為(wei) 顯性負擔,稅收、“三提五統”、農(nong) 民義(yi) 務工使農(nong) 民不堪負荷。1988—1992年農(nong) 民人均三項負擔支出年均遞增16.9%,而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遞增速度隻有9.5%,1994—1996年雖有反彈,但也隻有1996年負擔率低於(yu) 人均純收入的增長率。沉重的負擔降低了農(nong) 民土地承包合約的剩餘(yu) ,農(nong) 民隻好大力發展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以無償(chang) 甚至為(wei) 流轉方承擔負擔的方式將土地流轉,被迫離土、出村。
農(nong) 戶以市場為(wei) 導向調整農(nong) 業(ye) 經營。家庭農(nong) 作的恢複和農(nong) 產(chan) 品市場自由的增加,促使農(nong) 民按利潤邊際調整生產(chan) 活動,糧食作物種植麵積下降,經濟作物種植麵積增加,糧食播種麵積占總耕地麵積的比重由1978年的80.3%下降到1996年的73.8%,同期蔬菜和水果的種植麵積從(cong) 2.5%增加到7.7%;副業(ye) 生產(chan) 也以更快的速度增加,1978—2007年種植業(ye) 產(chan) 值在整個(ge) 農(nong) 業(ye) 產(chan) 值中的比重從(cong) 80%下降到50%,畜牧業(ye) 產(chan) 值占比從(cong) 15%上升到33%,水產(chan) 業(ye) 產(chan) 值占比從(cong) 2%躍升至9%。
農(nong) 民采用土地密集型和勞動節約型技術,提高農(nong) 業(ye) 產(chan) 出。包產(chan) 到戶以後,農(nong) 民對盈利的反應敏感,積極采用能增加收入的新技術。良種培育技術、化肥和農(nong) 藥使用技術、防治害蟲技術、地膜覆蓋和大棚利用技術、畜禽養(yang) 殖技術、水稻栽培技術、農(nong) 藥除草技術、聯合收割技術等得到廣泛推廣和應用,減少了農(nong) 民的勞動投入,1978—1997年農(nong) 業(ye) 勞動力機會(hui) 成本增長了近14倍,化肥、機械和其他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資料的價(jia) 格僅(jin) 增長了2—3倍,水稻、小麥和玉米三種土地相對密集型作物的勞動投入減少了40%—53%,機械投入增加了3—6倍。
農(nong) 民受製於(yu) 正式自治製度與(yu) 非正式規則治理。伴隨著人民公社的結束,國家逐步退出農(nong) 村基層的製度建設領域,不僅(jin) 將公社改建成鄉(xiang) 鎮,大隊和生產(chan) 隊改成村和組,使鄉(xiang) 鎮成為(wei) 國家政權的最基層組織,而且在鄉(xiang) 鎮以下設立村民委員會(hui) ,在村組內(nei) 實行村民自治,農(nong) 民可以通過民主選舉(ju) 、民主決(jue) 策、民主管理與(yu) 民主監督的方式參與(yu) 村級事務。家庭製度重新確立,家族、宗族、村社公私關(guan) 係以及一係列非正式製度回歸,國家基層組織與(yu) 傳(chuan) 統習(xi) 俗共同主導農(nong) 民的公私生活。
結構變遷與(yu) 小農(nong) 特征演變
對小農(nong) 形成曆史性衝(chong) 擊的是結構變遷。鄉(xiang) 土中國創造了燦爛的農(nong) 業(ye) 文明,也形成農(nong) 民對土地的高度依附。新中國的國家工業(ye) 化開啟了結構變革進程,但農(nong) 民被製度化地綁縛於(yu) 土地而失去改變的權力,改革開放以來遞進發生的鄉(xiang) 村工業(ye) 化、園區工業(ye) 化和快速城市化中,農(nong) 民不僅(jin) 是積極的參與(yu) 者,也在這一進程中改變了自己,中國的農(nong) 民已經並且仍在發生具有脫胎換骨性質的曆史性變化。
1.鄉(xiang) 土工業(ye) 化與(yu) 農(nong) 民的分工分業(ye)
20世紀80年代農(nong) 村土地製度改革顯化的剩餘(yu) 勞動力需要尋找非農(nong) 就業(ye) 出路,國家開放農(nong) 民在集體(ti) 土地上從(cong) 事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的權利,農(nong) 民的參與(yu) 推動了鄉(xiang) 村工業(ye) 化進程。1984—1988年農(nong) 村剩餘(yu) 勞動力主要流向當地的鄉(xiang) 鎮企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達到9545萬(wan) 人,同期鄉(xiang) 鎮企業(ye) 數量由606.5萬(wan) 個(ge) 增加到1888.2萬(wan) 個(ge) ,年均增加69.6%,企業(ye) 總產(chan) 值由1709.9億(yi) 元增加到6495.7億(yi) 元,年均增加44.9%。到1987年,鄉(xiang) 鎮企業(ye) 中二三產(chan) 業(ye) 產(chan) 值合計達4854億(yi) 元,相當於(yu) 農(nong) 業(ye) 總產(chan) 值的104%,首次超過農(nong) 業(ye) 。
(1)農(nong) 民分工分業(ye) 謀發展
在農(nong) 村改革與(yu) 市場經濟的推動下,農(nong) 戶不再滿足於(yu) “小富即安”,強烈的“逐利”意識顯化,農(nong) 民對經濟機會(hui) 的靈敏反應促進了農(nong) 民的分化。農(nong) 民在人民公社製度下的同質化和包產(chan) 到戶後的均質化特征被打破,村內(nei) 的主體(ti) 已經不再是清一色的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者,家庭經濟也不再是簡單的農(nong) 業(ye) 經濟。雖然他們(men) 仍冠以“農(nong) 民”稱號,實際上已分化為(wei) 不同的階層、不同的職業(ye) ,大批農(nong) 民變成了鄉(xiang) 鎮企業(ye) 的職工和管理人員,有些農(nong) 民成為(wei) 個(ge) 體(ti) 工商戶、私營企業(ye) 主。1978—2005年非農(nong) 就業(ye) 占農(nong) 村勞動力的比重由5.4%上升到40.5%。
(2)農(nong) 民未離土但與(yu) 土地的關(guan) 係鬆解
在鄉(xiang) 鎮企業(ye) 蓬勃發展及市場機製牽引下,農(nong) 民不再隻以土地為(wei) 生,開始走進鄉(xiang) 鎮企業(ye) ,進行就地本土化的非農(nong) 轉移。1978—1992年中國農(nong) 村勞動力從(cong) 事非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人數從(cong) 3150萬(wan) 人增加到9765萬(wan) 人,增加了6615萬(wan) 人,加上因招工、招生和由征地及落實政策“農(nong) 轉非”的3000萬(wan) 人,農(nong) 村勞動力轉移到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的人數共9615萬(wan) 人,平均每年轉移700萬(wan) 人左右。1978—2006年鄉(xiang) 鎮企業(ye) 工資性收入占農(nong) 民人均純收入的比重由8.2%提高到46.4%,鄉(xiang) 鎮企業(ye) 已成為(wei) 支持農(nong) 民收入增長的主要力量。伴隨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就業(ye) 機會(hui) 的增多,農(nong) 民兼業(ye) 的預期收益也大大提高,兼業(ye) 行為(wei) 越來越多。在鄉(xiang) 村工業(ye) 化階段,農(nong) 民雖然在就業(ye) 與(yu) 收入方麵降低了對土地的依賴,農(nong) 民與(yu) 土地的關(guan) 係有所鬆動,但由於(yu) 農(nong) 民並未離開鄉(xiang) 土,農(nong) 業(ye) 勞動力的絕對量不降反增,因而農(nong) 民與(yu) 土地的黏度並未發生根本改變。
(3)農(nong) 村經濟恢複多樣性與(yu) 生機
結構轉變帶動了鄉(xiang) 村農(nong) 業(ye) 發展,不僅(jin) 改變了農(nong) 村長期形成的以種植業(ye) 為(wei) 主,尤其是“以糧為(wei) 綱”的單一產(chan) 業(ye) 結構,延長了農(nong) 產(chan) 品深加工的產(chan) 業(ye) 鏈條,推動了農(nong) 業(ye) 產(chan) 業(ye) 化和農(nong) 村經濟的全麵發展,而且矯正了整個(ge) 國民經濟長期形成的畸形產(chan) 業(ye) 結構,農(nong) 村中第二產(chan) 業(ye) 迅速發展,第三產(chan) 業(ye) 產(chan) 值穩步提高,第一二三次產(chan) 業(ye) 增加值的比例在1978年約為(wei) 1∶0.17∶0.02,到1995年改進為(wei) 1∶1.01∶0.19。
(4)農(nong) 戶與(yu) 村莊的關(guan) 係
首先,農(nong) 民不同程度地參與(yu) 村莊自治。伴隨國家行政指令對村莊控製的退出,農(nong) 村地區建立了自治體(ti) 係,農(nong) 民不僅(jin) 可以參與(yu) 村莊公共事務的管理,而且需要接受村級基層自治組織的管理。具有較強民主意識和政治參與(yu) 能力的農(nong) 村精英參與(yu) 自治運動,對村莊公共權力的運作有較大影響。其次,在鄉(xiang) 鎮企業(ye) 發展的帶動下,部分經濟發達地區的村集體(ti) 特別是臨(lin) 近城鎮和工業(ye) 園區的村集體(ti) 經濟實力強大,農(nong) 民不僅(jin) 依賴於(yu) 村級集體(ti) 經濟組織投資農(nong) 村基礎設施建設、文教衛生與(yu) 社會(hui) 保障,還依賴村級集體(ti) 經濟組織提供就業(ye) 機會(hui) ,從(cong) 集體(ti) 資產(chan) 中獲得經營性收益分紅,提高收入。最後,村莊的功能得以恢複,但鄉(xiang) 鎮企業(ye) 的改製降低了農(nong) 民之間和農(nong) 民與(yu) 村集體(ti) 之間的關(guan) 聯度,削弱了村集體(ti) 對村莊的整合力。企業(ye) 主在村莊中的地位日益顯赫,改變了村莊的權力結構,村組織在扶貧救濟、減輕農(nong) 民負擔、修路造橋、調解糾紛、維護治安等方麵的部分功能亦因此被削弱甚至喪(sang) 失。
2.沿海工業(ye) 化與(yu) 農(nong) 民跨區域流動
20世紀90年代農(nong) 民通過跨區域流動參與(yu) 工業(ye) 化與(yu) 城市化進程。一方麵,城鄉(xiang) 二元體(ti) 製對勞動力的製約鬆動促使農(nong) 村勞動力大規模非農(nong) 轉移。20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以戶籍製度、勞動就業(ye) 製度、城市糧食購銷製度、城市企業(ye) 招工體(ti) 製為(wei) 主要內(nei) 容的城市改革,為(wei) 農(nong) 民提供了就業(ye) 機會(hui) ,擴大了農(nong) 民的活動空間,城市住房租賃市場的開放也為(wei) 農(nong) 民在城市居住提供了條件。另一方麵,農(nong) 村中勞動力總量不斷增加,鄉(xiang) 鎮企業(ye) 整頓及其對於(yu) 勞動力的吸納有限,勞動力就地轉移難度增大,同期東(dong) 部沿海地區的工業(ye) 化和城市發展產(chan) 生巨量勞動力需求,為(wei) 市場意識增強的農(nong) 民提供了異地致富的機會(hui) 。因此,農(nong) 村勞動力尤其是中西部地區的農(nong) 民,走出農(nong) 村流向經濟發達地區和城市,尋找新的就業(ye) 門路,形成了大規模的跨區域流動。根據1996年農(nong) 業(ye) 普查數據,出縣就業(ye) 人數4487萬(wan) 人,2000年約為(wei) 5200萬(wan) —5500萬(wan) 人,占農(nong) 村勞動力總量的11%左右,1999年全國外出務工勞動力人數相當於(yu) 20世紀90年代初的7倍。到2004年,農(nong) 村勞動力跨省區就業(ye) 時間超過半年的人數已達4770萬(wan) 人,占農(nong) 村勞動力外出總量的51%。
(1)農(nong) 民家庭分工增強
在傳(chuan) 統家庭經濟中,“男耕女織”是家庭勞動分工的典型特征,結構變化後農(nong) 村勞動力實現更優(you) 配置,農(nong) 民家庭實行農(nong) 業(ye) 和非農(nong) 經濟活動的分工、留守本土和出外闖蕩的分別,形成以代際關(guan) 係、夫妻關(guan) 係為(wei) 基礎的“半工半耕”的勞動分工結構。此外,在傳(chuan) 統農(nong) 戶家庭中,家庭成員以共同生活為(wei) 基礎,跨區域流動後出現家庭成員長期分居、分離的狀態。農(nong) 民家分兩(liang) 地,長期奔波往返於(yu) 城鄉(xiang) 之間,形成在播種、收割等農(nong) 忙時節返鄉(xiang) 務農(nong) ,在農(nong) 閑時節進城務工的“候鳥式”農(nong) 民家庭。
(2)農(nong) 民與(yu) 土地關(guan) 係變化
20世紀90年代大量農(nong) 業(ye) 勞動力跨區域轉移後,農(nong) 民與(yu) 土地之間的黏度減弱。農(nong) 民不再把生計寄托於(yu) 土地之上,大量農(nong) 民從(cong) 中西部地區跨省湧入發達城市參與(yu) 工業(ye) 化進程,從(cong) 事非農(nong) 工作。外出就業(ye) 農(nong) 民工數量從(cong) 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6000萬(wan) 人左右發展到20世紀末的1億(yi) 人左右,農(nong) 民工跨省流動比例大幅上升,1993年全國跨省流動的農(nong) 民工約2200萬(wan) 人,跨省流動的比例達到35.5%。通過分析農(nong) 戶家庭經營收入結構可以看出,農(nong) 業(ye) 收入份額呈明顯下降趨勢,與(yu) 1995年和1998年相比,1999年農(nong) 業(ye) 收入份額分別下降了近10%和3.43%。在結構變革過程中,農(nong) 民與(yu) 土地之間的經濟關(guan) 係鬆動,農(nong) 民努力在土地之外謀求新的營生,土地從(cong) 經濟功能為(wei) 主轉變為(wei) 安全保障功能為(wei) 主。
(3)農(nong) 業(ye) 投入減少
雖然大量農(nong) 村勞動力跨區域外出遷移就業(ye) ,但他們(men) 中的多數沒有放棄承包土地的權利,主要采用季節性返鄉(xiang) 務農(nong) 、家庭輔助務農(nong) 的方式進行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隻有少數農(nong) 戶因缺少勞力將土地轉包或讓人代種。農(nong) 民兼業(ye) 化、季節性務農(nong) 行為(wei) 與(yu) 農(nong) 業(ye) 勞動力老弱化趨勢對於(yu) 農(nong) 地利用、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投資、農(nong) 業(ye) 技術采納、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率均有影響。農(nong) 民改精耕細作為(wei) 粗放經營,不僅(jin) 複種指數明顯下降,而且撂荒現象較普遍,土地利用率有所降低;雖然農(nong) 民收入有所提高,但主要用於(yu) 改善居住與(yu) 生活條件,減少了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性投入;青壯年農(nong) 業(ye) 勞動力外出導致務農(nong) 勞動力人力資本下降,剩餘(yu) 的婦女、老人隻能從(cong) 事力所能及的生產(chan) ,影響了科學知識的普及、良種的推廣與(yu) 新技術的采用;農(nong) 業(ye) 剩餘(yu) 勞動力的外流有效減少了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過密投入,提高了農(nong) 業(ye) 勞動生產(chan) 率。
(4)農(nong) 民與(yu) 村莊關(guan) 係的變化
異地工業(ye) 化、城鎮化吸引農(nong) 民跨地區外流,走出村莊。1996年以後農(nong) 村常住人口逐年減少,到2007年農(nong) 村常住人口為(wei) 72750萬(wan) 人,平均每年減少1200萬(wan) 人。特別是黨(dang) 的十六大以後,國家取消了城市對外來農(nong) 民工、農(nong) 業(ye) 人口設限的多種票證製度和收費製度,農(nong) 村勞動力進城務工的環境更加寬鬆。但是,農(nong) 民的大規模跨區域流動隻是一種體(ti) 製外的、暫時的流動,他們(men) 的戶口仍然在農(nong) 村,就業(ye) 仍然受到很多限製,以戶籍製度、就業(ye) 製度和社會(hui) 保障製度為(wei) 主要內(nei) 容的城鄉(xiang) 分割體(ti) 製並沒有發生根本性改變。因此,農(nong) 民無法在城市紮根,加之深植於(yu) 農(nong) 民血液中對於(yu) 傳(chuan) 統鄉(xiang) 土文化的認同,使農(nong) 民依舊要返鄉(xiang) 回村,最終成為(wei) 城市的“過客”。
農(nong) 民流動使傳(chuan) 統的鄉(xiang) 村秩序發生微妙變化。當農(nong) 村流動人口脫離鄉(xiang) 土時,也就脫離了傳(chuan) 統鄉(xiang) 村的規則網絡。因此,接觸過城市文化的農(nong) 民返鄉(xiang) 回村就為(wei) 農(nong) 村注入了新的血液,不僅(jin) 改變了農(nong) 村風俗習(xi) 慣、價(jia) 值觀念,而且影響村莊中年輕一代的思想觀念、生活方式等,使農(nong) 民對於(yu) 村落文化的認同也發生變化,在家本位的價(jia) 值中,個(ge) 人意識萌發,傳(chuan) 統的人倫(lun) 秩序逐漸被年輕人漠視,人情關(guan) 係發揮重要功能,傳(chuan) 統信仰複歸,但這些並沒有使村落文化的基本特質發生根本變化。
農(nong) 民的出村與(yu) 回村行為(wei) 雙向作用於(yu) 村莊經濟。由於(yu) 大量青壯年農(nong) 民進城務工,農(nong) 民經濟活動離農(nong) 化,導致鄉(xiang) 村中勞動人口數量銳減,老齡化趨勢加重,原有的社會(hui) 關(guan) 係被破壞,經濟蕭條,傳(chuan) 統農(nong) 村經濟結構並未發生改變,加之外出務工家庭的房產(chan) 破敗,使鄉(xiang) 村呈現衰敗之態,一些自然村落被兼並甚至已不複存在。但是,農(nong) 民工給家鄉(xiang) 的大量匯款促進了落後地區的經濟發展,少數農(nong) 民工在有了一定經濟積累後返回家鄉(xiang) 創業(ye) ,幫助家鄉(xiang) 改變了麵貌。因此,外出農(nong) 民的回流為(wei) 農(nong) 村帶來了技術和資本,為(wei) 發展本地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提供了有利條件。
3.城鄉(xiang) 中國階段農(nong) 民特征蛻變
伴隨代際更迭,“80後”的“農(nong) 二代”成為(wei) 入城遷移的主力軍(jun) 並帶動從(cong) “鄉(xiang) 土中國”到“城鄉(xiang) 中國”的曆史性結構轉變。2003年《關(guan) 於(yu) 做好農(nong) 民進城務工就業(ye) 管理和服務工作的通知》針對農(nong) 民進城務工就業(ye) 限製、拖欠和克扣農(nong) 民工工資、農(nong) 民工的生產(chan) 生活條件、農(nong) 民工培訓、農(nong) 民工子女就學等問題提出具體(ti) 要求,為(wei) “農(nong) 二代”的出村、進城與(yu) 留城提供了政策保障。這一階段,無論是在與(yu) 土地、村莊、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關(guan) 係,還是在個(ge) 人特征方麵,“農(nong) 二代”與(yu) “農(nong) 一代”都表現出巨大差異。
(1)農(nong) 民的分化與(yu) 代際革命
在鄉(xiang) 土工業(ye) 化階段,農(nong) 民就已經分化發展,結構變遷的過程加速了農(nong) 民的異質化。根據家庭收入結構,可以將農(nong) 戶分為(wei) 純農(nong) 業(ye) 戶、以農(nong) 為(wei) 主兼業(ye) 戶、非農(nong) 為(wei) 主兼業(ye) 戶、非農(nong) 業(ye) 戶四大類,1993—2002年農(nong) 戶分化的變動性相對穩定,純農(nong) 戶占比保持在40%—50%之間,2003—2009年非農(nong) 業(ye) 戶及非農(nong) 兼業(ye) 戶數量迅速上升,純農(nong) 戶及農(nong) 業(ye) 兼業(ye) 戶占比迅速下降。根據1998年全國農(nong) 業(ye) 普查辦公室的調查資料,純農(nong) 戶占59.26%,農(nong) 業(ye) 兼業(ye) 戶和非農(nong) 兼業(ye) 戶僅(jin) 占18.27%和12.79%。伴隨著農(nong) 戶分化趨勢的加強,2012年純農(nong) 戶僅(jin) 為(wei) 18.3%,非農(nong) 戶為(wei) 15.9%,農(nong) 業(ye) 兼業(ye) 戶和非農(nong) 兼業(ye) 戶分別大幅升至30.1%和35.7%。不同地區農(nong) 戶分化程度有所不同,2012年東(dong) 部地區非農(nong) 業(ye) 戶占比遠高於(yu) 中部和西部地區,三個(ge) 區域非農(nong) 業(ye) 戶的比例分別為(wei) 30.4%、7.12%和6.08%。
因不同的就業(ye) 取向造成農(nong) 民收入分化,農(nong) 民收入結構差異明顯,收入差距拉大。2005—2014年農(nong) 民非農(nong) 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最大為(wei) 76%,最小僅(jin) 為(wei) 8%。不同地區農(nong) 民兼業(ye) 程度不同也導致區域間農(nong) 民收入結構和收入差距差異明顯,東(dong) 部地區農(nong) 民的勞動報酬與(yu) 經營收入幾乎同等重要,但中西部地區農(nong) 民則以家庭經營收入為(wei) 主。按照收入的高低劃分,2000—2013年高收入戶和低收入戶之間的人均純收入差距從(cong) 6.47倍持續擴大至8.24倍,中高收入戶和中低收入戶之間的人均純收入差距也從(cong) 1.92倍持續擴大至2.06倍。
農(nong) 戶分化直接關(guan) 係到土地經營情況。不同類型農(nong) 戶經營的土地規模差異明顯,2012年所有類型農(nong) 戶的平均土地經營規模為(wei) 8.23畝(mu) /戶,純農(nong) 戶的土地經營規模較高,平均為(wei) 17.95畝(mu) /戶,農(nong) 業(ye) 兼業(ye) 戶和非農(nong) 兼業(ye) 戶的土地經營規模分別為(wei) 10.68畝(mu) /戶和4.93畝(mu) /戶。大多數農(nong) 戶土地經營規模仍較小,截至2013年底,耕地麵積在10畝(mu) 以上的農(nong) 戶占比隻有14.04%。在土地經營績效方麵,純農(nong) 戶因專(zhuan) 業(ye) 化程度高,其農(nong) 業(ye) 勞動生產(chan) 率及土地生產(chan) 率均明顯高於(yu) 兼業(ye) 農(nong) 戶與(yu) 非農(nong) 戶。
在受教育程度方麵,“農(nong) 二代”接受教育時間更長,文化程度更高。根據《第二次全國農(nong) 業(ye) 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五號)》,在2006年外出從(cong) 業(ye) 勞動力中,“文盲”占比1.2%,小學文化、初中文化、高中文化和大專(zhuan) 及以上文化勞動力占比分別為(wei) 18.7%、70.1%、8.7%和1.3%。根據《2009年農(nong) 民工監測調查報告》,在外出農(nong) 民工中,初中文化勞動力占比降至64.8%,高中文化勞動力占比提高至占13.1%。更高水平的教育使16—20歲的農(nong) 民工占比持續下降。
在工作與(yu) 職業(ye) 方麵,“農(nong) 二代”在城市的就業(ye) 更加穩定,工作性質由繁重的體(ti) 力勞動向其他領域拓展,特別是在建築業(ye) 中的就業(ye) 比例有所下降,在外向型製造業(ye) 和城市服務業(ye) 的就業(ye) 比例逐步上升。整體(ti) 而言,除了體(ti) 力勞動的職業(ye) 外,越來越多的“農(nong) 二代”“農(nong) 三代”通過技術培訓等渠道進入較高的分工層級。
在遷移模式方麵,與(yu) “農(nong) 一代”“候鳥式”的單獨遷移不同,“農(nong) 二代”的遷移模式更加多樣化,既有個(ge) 人單獨遷移,也有多個(ge) 家庭成員遷移、舉(ju) 家遷移,其中,舉(ju) 家遷移模式越來越普遍,已經並將繼續構成人口流動的主要模式。舉(ju) 家外出、完全脫離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和農(nong) 村生活環境的農(nong) 民工已經達到一定比例,舉(ju) 家外出的勞動力占全部農(nong) 村勞動力的比重為(wei) 5.29%,其中,東(dong) 部地區為(wei) 4.71%,中部地區為(wei) 4.99%,西部地區為(wei) 6.61%。根據《2014年全國農(nong) 民工監測調查報告》,舉(ju) 家外出的農(nong) 民工占全部外出農(nong) 民工的比重從(cong) 2010年的20.03%提高到2014年的21.27%。“農(nong) 二代”流動人口開始以家庭的形式在城市中穩定居住,成為(wei) 事實上的常住人口。
在城市的認同感方麵,“農(nong) 二代”習(xi) 慣和接受現代化的城市生活方式、價(jia) 值觀念,不認同、不適應農(nong) 村的生活習(xi) 慣及傳(chuan) 統,甚至持批判態度,他們(men) 融入城市的意願更加強烈,以城市為(wei) 歸宿和以市民化為(wei) 潛在目標,希望在城市立足,徹底擺脫“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在遷移動機方麵,“農(nong) 二代”外出遷移考量的因素更加多元,除了傳(chuan) 統的經濟利益,還包括個(ge) 人發展與(yu) 自由、生活方式、文化規範、親(qin) 情聯結等非經濟因素,經濟的動機有所減弱。同時,他們(men) 具有更加強烈的維權意識,渴望獲得同等的“國民待遇”,會(hui) 努力爭(zheng) 取平等的政治權利、就業(ye) 權利、公共服務權利、教育與(yu) 發展權利等。
(2)“農(nong) 二代”與(yu) 土地的關(guan) 係發生變化
伴隨代際變化,“農(nong) 二代”幾乎全部流動到城市部門,非農(nong) 化特征更明顯,早已脫離土地與(yu)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與(yu) 土地的黏度和對土地的依賴大大降低。即便在家鄉(xiang) 務農(nong) 的收入與(yu) 外出務工、經商的收入差不多,大多數“農(nong) 二代”仍然選擇外出務工或者經商,會(hui) 主動放棄農(nong) 村土地的承包權或者將土地撂荒。1978—2006年農(nong) 業(ye) 勞動力占全社會(hui) 就業(ye) 人員的比重從(cong) 70.5%下降到42.6%。從(cong) 農(nong) 民收入結構中也可以看出,農(nong) 民主要依賴於(yu) 工資性收入而非務農(nong) 收入。2001—2006年農(nong) 民純收入中工資性收入占比由32.6%上升到38.3%,家庭經營純收入占比由61.7%下降到53.8%,轉移性和財產(chan) 性收入占比由6.4%上升到近8%。與(yu) 1991—1997年相比,2010—2013年工資性收入對農(nong) 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增長的貢獻率由26.8%提高到52.5%,家庭經營收入的貢獻率則由67.9%下降到33.8%。在農(nong) 業(ye) 經濟活動中,婦女、老人逐漸成為(wei) 主要勞動力,這是因為(wei) 一些中老年人願意或因稟賦較低返回農(nong) 村耕作,“農(nong) 二代”“農(nong) 三代”因具有較強的市場競爭(zheng) 力在外從(cong) 事非農(nong) 勞動。
(3)農(nong) 民從(cong) 事的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發生變化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擺脫土地密集投入,轉向提高勞動生產(chan) 率。伴隨農(nong) 村勞動力大規模流入二三產(chan) 業(ye) ,勞動力的機會(hui) 成本增大,活勞動價(jia) 格高於(yu) 物化勞動價(jia) 格,根據要素價(jia) 格的相對變化,機械化等節約勞動力的技術已轉變為(wei) 首選。中國農(nong) 業(ye) 的生化和機械化程度均不斷提高,具體(ti) 表現為(wei) :在生化資料投入方麵,農(nong) 民購買(mai) 化肥、農(nong) 藥等生產(chan) 資料的數量增加。2005年全國化肥施用量是1998年的11.38倍,農(nong) 藥使用量由1997年的90萬(wan) 噸大幅升至2005年的1430噸;在機械使用方麵,1978—2006年機械化程度提高了5.88倍,其中,大中型拖拉機擁有量提高了2.5倍,小型拖拉機擁有量提高了11.1倍,聯合收割機擁有量提高了25.3倍。傳(chuan) 統的農(nong) 用工具正在逐步退出曆史舞台,傳(chuan) 統農(nong) 具與(yu) 畜力的使用變得罕見。因此,農(nong) 村勞動力的外出再配置促進了農(nong) 業(ye) 擺脫土地過密投入的生產(chan) 模式,轉向提高勞動生產(chan) 率與(yu) 土地生產(chan) 率的發展路徑。1978—2006年中國農(nong) 業(ye) 土地生產(chan) 率和勞動生產(chan) 率分別提高了1.87和1.56倍。到2014年,雖然農(nong) 業(ye) 勞動力占比下降到19.1%,但農(nong) 業(ye) 比較勞動生產(chan) 率提高到48%,按照實際務農(nong) 人數計算,勞均糧食產(chan) 量比1978年增加了2.8倍。
土地流轉促進了農(nong) 業(ye) 規模化生產(chan) 。農(nong) 民大規模外出打工與(yu) 農(nong) 地流轉政策的放開,促使“農(nong) 二代”將自家農(nong) 地流轉給他人經營,土地流轉數量與(yu) 規模得到發展,1996年全國僅(jin) 有2.6%的耕地發生流轉,2004年、2010年、2016年流轉比例分別為(wei) 14.7%、30.4%、35.0%。截至2009年底,全國農(nong) 村家庭承包耕地轉出麵積為(wei) 1.52億(yi) 畝(mu) ,其中,轉包占52.89%,出租占25.69%,轉讓占4.54%,互換占4.39%,股份合作占5.42%,土地流轉方式呈現多樣化特征。
農(nong) 業(ye) 經營主體(ti) 多樣化。除了普通的農(nong) 戶家庭,農(nong) 村中出現了各種新的農(nong) 業(ye) 經營主體(ti) ,包括伴隨農(nong) 村土地流轉出現的專(zhuan) 業(ye) 大戶,如養(yang) 殖專(zhuan) 業(ye) 戶、果蔬專(zhuan) 業(ye) 戶、種糧專(zhuan) 業(ye) 戶以及各種經營性、服務性農(nong) 戶等。此外,還出現了專(zhuan) 業(ye) 合作社以及農(nong) 業(ye) 企業(ye) 等經營主體(ti) 。截至2012年6月底,全國農(nong) 民專(zhuan) 業(ye) 合作社數量達到68.9萬(wan) 餘(yu) 家,實有入社農(nong) 戶5300多萬(wan) 戶,約占全國農(nong) 戶總數的20%;家庭承包耕地流向企業(ye) 的有2300多萬(wan) 畝(mu) 。
(4)“農(nong) 二代”與(yu) 村莊關(guan) 係的變化
不同於(yu) “農(nong) 一代”出村後最終又返村,出村不返村成為(wei) “農(nong) 二代”的普遍選擇。雖然基於(yu) 維係與(yu) 親(qin) 人情感的考慮,“農(nong) 二代”與(yu) 村莊保持一定的聯係,但他們(men) 對於(yu) 村莊的認同在降低,對家鄉(xiang) 的感情漸漸淡漠,回鄉(xiang) 發展的概率並不高,流動方式也由“候鳥式”轉變為(wei) 遷徙式,他們(men) 最終會(hui) 選擇在城鎮而非農(nong) 村落腳,根據《2018年農(nong) 民工監測調查報告》,在進城農(nong) 民工中,購買(mai) 住房的占19%,其中,購買(mai) 商品房的占17.4%。
伴隨“農(nong) 二代”出村不返村以及城市的擴建,傳(chuan) 統的村莊出現大規模分化,村莊的興(xing) 活與(yu) 衰落並存。最近20多年來,通過大規模撤村、並村、村改居以及整村拆遷的方式,村莊數量大幅減少。根據《2017年城鄉(xiang) 建設統計年鑒》,1990—2017年村莊數量從(cong) 377.3萬(wan) 個(ge) 減少至244.9萬(wan) 個(ge) ,村莊戶籍人口從(cong) 7.92億(yi) 人減少至7.56億(yi) 人。村莊居住人口從(cong) 1990年的7.84億(yi) 人減少至2006年的7.14億(yi) 人。1990—2017年鄉(xiang) 的數量從(cong) 4.02萬(wan) 個(ge) 減少至1.03萬(wan) 個(ge) 。在大部分村莊中,留守鄉(xiang) 村的是受教育程度低、年齡較長和不外出的農(nong) 民,出村不返村不僅(jin) 使村莊失去大量年輕勞動力,而且使投資、消費遠離鄉(xiang) 村,村莊失去活力。也有部分村莊活化,原因在於(yu) 城鄉(xiang) 互動格局之下,大量精英返鄉(xiang) 、入鄉(xiang) ,使資金、技術等要素流入農(nong) 村,村莊出現新產(chan) 業(ye) 、新業(ye) 態,實現了鄉(xiang) 村複興(xing) 。
農(nong) 民的出村不返村行為(wei) 影響農(nong) 村製度。在正式製度方麵,以村民自治為(wei) 基礎的村莊治理製度弱化。一方麵,鄉(xiang) 村大量青壯年勞動力的異地化生活不僅(jin) 使其對於(yu) 村莊事務、村莊治理漠不關(guan) 心,而且降低了農(nong) 民與(yu) 鄉(xiang) 土社會(hui) 的關(guan) 聯度,導致農(nong) 村社會(hui) 中人際關(guan) 係疏離與(yu) 村莊社區非親(qin) 密化,公共權威開始失效。另一方麵,稅費改革、財政轉移、支農(nong) 補貼以及財權、行政權的上收等政策,壓縮了村委會(hui) 的自治空間,導致村莊的治理能力下降,消解了村民自治製度實踐的村莊基礎,鄉(xiang) 鎮政府成為(wei) “懸浮型”政權。非正式製度方麵,在城鄉(xiang) 格局之下,“農(nong) 二代”的出村與(yu) 不返村行為(wei) 衝(chong) 擊村莊中傳(chuan) 統的人際關(guan) 係和禮治秩序。在工業(ye) 化與(yu) 城市化的推進之下,鄉(xiang) 村人口長期外流,“公”或“集體(ti) ”的意識被削弱,農(nong) 民行為(wei) 邏輯日漸帶有功利性、隨意性、即時性特征。因此,非正式的習(xi) 慣規則不再是鄉(xiang) 村日常生產(chan) 、生活的隱性規矩,也不再是村民內(nei) 在行為(wei) 傾(qing) 向的係統組成部分。這使村莊中原有基於(yu) 血緣、地緣構建的社會(hui) 關(guan) 係愈加疏離,村民的認同和行動單位內(nei) 縮至核心家庭,超出家庭層麵的認同不斷式微和弱化,村莊共同體(ti) 的向心力與(yu) 凝聚力降低,村莊和村民的集體(ti) 意識減退,協作意識和協作能力下降。
結論與(yu) 政策建議
長期以來,主導認識與(yu) 改造小農(nong) 的理論無一不陷入範式化、極端化,不僅(jin) 沒有呈現小農(nong) 真實的麵貌,而且人們(men) 總想依據某一理論對小農(nong) 進行改造,小農(nong) 的主體(ti) 地位缺失。本文試圖還原典型中國小農(nong) 特征的複雜性和豐(feng) 富性,呈現他們(men) 對製度變革與(yu) 結構變遷的反應。在恢複農(nong) 民經營主體(ti) 地位與(yu) 開放農(nong) 民權利之後,小農(nong) 不僅(jin) 生產(chan) 積極性提高,而且對市場的反應、對技術的采納都呈現逐利特征。不僅(jin) 如此,小農(nong) 對結構變遷的機會(hui) 反應更加積極,高度黏於(yu) 土地的同質小農(nong) 經曆了從(cong) 分工分業(ye) 不離土,到跨區域流動、與(yu) 土地黏度降低,到如今出村不返村、鄉(xiang) 土變故土的變遷過程,不僅(jin) 農(nong) 民群體(ti) 發生高度分化,代際差異顯著,而且在此過程中,農(nong) 民對土地的依賴、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方式、對鄉(xiang) 村與(yu) 傳(chuan) 統秩序的認同也發生了改變。可以看出,現階段的小農(nong) 早已不同於(yu) 傳(chuan) 統社會(hui) 的小農(nong) ,因此對於(yu) 小農(nong) 的認知與(yu) 發展政策必須作出重大改變。
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與(yu) 黨(dang) 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小農(nong) 戶和現代農(nong) 業(ye) 發展有機銜接”。學術界熱衷於(yu) 尋找二者的銜接方式,但不能在沒有客觀把握小農(nong) 真實特征的情況下,依舊將小農(nong) 置於(yu) 他者地位,按照想象的小農(nong) 將其與(yu) 標簽化的“現代化農(nong) 業(ye) ”標準銜接。本文的分析表明,城鄉(xiang) 中國階段農(nong) 民的特征已發生曆史性變化,農(nong) 民出村不回村,農(nong) 業(ye) 經曆了要素重組的變化,鄉(xiang) 土變故土。小農(nong) 以不同的行為(wei) 應對製度變革與(yu) 結構變遷,並在這一過程中改變了自己。要真正提高農(nong) 民的生活水平,就必須堅持農(nong) 民主體(ti) 性,改變約束農(nong) 民的製度環境,進一步向農(nong) 民開放權利,促進農(nong) 民、鄉(xiang) 村與(yu) 國家的轉型。
(參考文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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