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1日，住房和城鄉(xiang) 建設部、國家文物局發布了《關(guan) 於(yu) 部分保護不力國家曆史文化名城的通報》，對保護不力的城市點名通報批評，受到社會(hui) 的廣泛關(guan) 注。曆史文化名城一直以來就承受著“舊城改造”式的破壞，例如，1995年，成都的明代蜀王府皇城城牆和城門全部被毀掉;2007年，大理的龍首關(guan) 古城牆因修路遭到拆毀，等等。隨後，聊城、洛陽、哈爾濱等也在這股潮流中出現了對古城或曆史街區進行“大拆大建”等建設性破壞行為(wei) 。然而，由於(yu) 受到旅遊業(ye) 和房地產(chan) 利益的驅動，也有很多地方耗巨資新建人造古城，比如武漢首義(yi) 古城、唐山灤州古城、北京漷縣古城等。

　　文化遺產(chan) 一方麵在城市建設中遭到擯棄，一方麵又受到市場的追捧，各地不斷出現了古城新建和複建項目，如何處理好這個(ge) 矛盾，需要統籌考慮保護與(yu) 發展理念、曆史文化名城保護的基本原則，選擇適合自身發展的合理保護模式。

　　文化遺產(chan) 可以作為(wei) 城市文化基因和城市文化資本雙重身份在城市發展中發揮作用

　　曆史文化名城是中華傳(chuan) 統優(you) 秀文化的重要載體(ti) ，其文化價(jia) 值意義(yi) 重大。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指出：“曆史文化是城市的靈魂，要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護好城市曆史文化遺產(chan) 。”然而，曆史文化名城屢次遭到建設性破壞的原因，主要是文化遺產(chan) 的保護與(yu) 發展理念的錯位，比如唯GDP觀念、政績因素，以及修複舊城投入的成本大於(yu) 收益等。麵對這些問題，應以堅持保護文化遺產(chan) 為(wei) 首要任務。文化遺產(chan) 可以作為(wei) 城市文化基因和城市文化資本雙重身份在城市發展中發揮作用。

　　城市文化基因，也就是城市地方性的衡量指標，地方性的形成，是由無文化的空間(Space)到有文化的地方(Place)的演變過程，經過長時期人類活動和特定區域的互動影響，漸漸呈現出與(yu) 其他區域差異化的文化。我們(men) 常說的城市性格、城市特色、地方文化等都是地方性的體(ti) 現，不同區域存在相異的文化，文化的多樣性與(yu) 生物多樣性同等重要。當我們(men) 從(cong) 一個(ge) 城市到另一個(ge) 城市，住在連鎖酒店，打開窗戶後，看到的卻是同樣的景觀，這是最乏味的一件事，也是城市失去地方性的表現。如何增強城市文化基因的生命力?除了保護文化遺產(chan) 外，我們(men) 還可以通過城市視覺識別係統、規劃設計過程、人文環境營造等方式突出展示城市的地方性。

　　城市文化資本具有公共價(jia) 值屬性，本質是公共財富的製度性安排和曆史結晶，並能夠推陳出新再生產(chan) ，成為(wei) 城市可持續發展的驅動因素。曆史文化名城中的文化遺產(chan) 無疑可以轉化為(wei) 獨具魅力和強大吸引力的文化資本。在文化遺產(chan) 轉化為(wei) 文化資本的過程中，文化地產(chan) 、旅遊地產(chan) 等是比較常用的再利用方式，還可以通過文化產(chan) 業(ye) 或創意產(chan) 業(ye) 進行轉化。此外，城市文化資本還具有社會(hui) 公共價(jia) 值，文化遺產(chan) 在民生環境的改善、公共文化服務，以及城市形象的塑造和傳(chuan) 播中發揮社會(hui) 效益。

　　遵從(cong) 真實性與(yu) 完整性保護原則，對文化遺產(chan) 進行區域性和過程性保護

　　真實性與(yu) 完整性是國際社會(hui) 普遍認同的保護文化遺產(chan) 的基本原則。作為(wei) 文化遺產(chan) 大國，中國政府早在1985年12月12日就正式批準加入了《保護世界文化與(yu) 自然遺產(chan) 公約》，並在國際社會(hui) 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中國的世界遺產(chan) 也成為(wei) 真實性和完整性保護的典範。同樣，這兩(liang) 項基本原則也已成為(wei) 中國文化遺產(chan) 評估的重要標準，在國務院於(yu) 2008年通過和實施的《曆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保護條例》中，第二十三條明確提出，“在曆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保護範圍內(nei) 從(cong) 事建設活動，應當符合保護規劃的要求，不得損害曆史文化遺產(chan) 的真實性和完整性，不得對其傳(chuan) 統格局和曆史風貌構成破環性影響”。同時也采用了瀕危名單製度，強力推動文化遺產(chan) 的保護工作。

　　在以真實性和完整性原則作為(wei) 文化遺產(chan) 保護理念的模式下，形成了相應的技術性保護文化遺產(chan) 的原則，諸如我們(men) 比較熟悉的“修舊如故”“補新以新”“風貌協調”等文物修複原則。另外，真實性和完整性還體(ti) 現在國際文化遺產(chan) 保護實踐中的兩(liang) 個(ge) 重要趨勢，即區域化保護和過程性保護。區域性保護就是保留與(yu) 文化遺產(chan) 的發展相依存的生存環境以及文化基因相似的遺產(chan) 群落，從(cong) 而促進文化遺產(chan) 的高效保護和管理。過程性指的是注重文化遺產(chan) 生長的過程和歲月的痕跡，因之蘊含著不同的時代特征和文化類型。比如在北京舊城的保護中，曾有人提出要恢複某片曆史文化街區在清朝“康乾”時期的盛況，這種觀念無疑會(hui) 造成其他文化因素的消失，像是“凍齡”，沒有了生長的痕跡，不僅(jin) 談不上真實，更無異於(yu) 另一種破壞。因此，文化遺產(chan) 的保護必須要擯棄這種“盛世”思維。

　　敬畏和珍視城市文化遺產(chan) ，推動城市可持續發展

　　在文化遺產(chan) 的保護和應用實踐中，學者們(men) 探索了舊城肌理的保護、城市有機更新、遺產(chan) 廊道構建、活態博物館等有益的保護方式。如何選擇適合自身城市的保護和發展的模式，需要細致考察文化遺產(chan) 與(yu) 利益相關(guan) 者的網絡關(guan) 係。曆史文化名城的保護涉及到不同的社會(hui) 階層或社會(hui) 群體(ti) ，其實是各個(ge) 利益相關(guan) 者之間的相互博弈過程。在文化遺產(chan) 保護領域所涉及的利益相關(guan) 者中，主要包括政府部門、文化遺產(chan) 經營管理組織、社會(hui) 公眾(zhong) 、遊客等。利益相關(guan) 者對文化遺產(chan) 的保護和應用存在不同的關(guan) 注度，但都有較強的認知能力。

　　曆史文化名城中的文化遺產(chan) 數量豐(feng) 富，擁有豐(feng) 厚曆史底蘊和優(you) 越地理位置，是城市文化發展的重要資源，自身的良好保存狀況也為(wei) 相關(guan) 政府部門的管理奠定較好的工作基礎。政府部門管理文化遺產(chan) 的途徑，主要包括文化遺產(chan) 普查與(yu) 認定、產(chan) 權界定、保護規劃設計和保護資金的支持。在文化遺產(chan) 保護的基礎上，以文化遺產(chan) 為(wei) 素材，開展各項文化創新活動，比如特色博物館、文化創意衍生品、文化旅遊產(chan) 品設計，以及國內(nei) 外文化交流。文化遺產(chan) 的保護和再利用工作又會(hui) 產(chan) 生積極的社會(hui) 效應和經濟效應。社會(hui) 效應包括基礎設施的改善、公眾(zhong) 保護意識的增強、良好城市形象的塑造、提高政府和社會(hui) 對文化遺產(chan) 的關(guan) 注度。經濟效應涉及到旅遊業(ye) 的發展、房地產(chan) 的開發、文化產(chan) 業(ye) 園區的建設、企業(ye) 空間集聚，以及高質量人才的引入等，經濟效應和社會(hui) 效應又會(hui) 進一步促進文化遺產(chan) 的高效保護和再利用。(如圖所示)

　　這個(ge) 模式清晰地展示出了文化遺產(chan) 保護和發展中各個(ge) 關(guan) 鍵環節，以及各個(ge) 方麵之間的相互關(guan) 係，有利於(yu) 文化管理部門構建權力清單或任務清單，也可以設計出文化遺產(chan) 保護工作的評價(jia) 標準和衡量指標，把脈文化遺產(chan) 保護中存在的問題，並能夠提出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優(you) 化措施和政策建議。比如，現在普遍存在文化創新中文化創意產(chan) 品的同質化和低端化問題，可以將城市特色的文化遺產(chan) 作為(wei) 素材，充分挖掘文化內(nei) 涵，靈活設計多樣化的創意產(chan) 品。

　　總之，文化遺產(chan) 不是曆史文化名城的“絆腳石”，也不是待宰的“肥羊”，需要敬畏和珍視城市文化遺產(chan) ，防止出現“運動式”改造和大拆大建等建設性破壞，推動城市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