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持續穩定健康發展，創造了世界奇跡。2018年，中國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超過90萬(wan) 億(yi) 元，經濟總量穩居世界第二位。在充分肯定中國取得的偉(wei) 大成就的同時，也應看到中國經濟發展麵臨(lin) 的問題和挑戰。事實上，結構比總量更為(wei) 重要，如果沒有結構性改革，經濟實力就無法繼續攀登高峰。所以，未來的改革開放不在於(yu) 規模，而是要將結構性改革與(yu) 改革開放連在一起，讓經濟走上新路。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給出的調整經濟結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治本良方，是一個(ge) 全局性問題，是一個(ge) 漸進過程，欲速則不達。金融的改革開放，也必須放在這個(ge) 背景下思考，是一個(ge) 既需要勇氣，也需要耐心的過程。

　　金融開放的核心是進一步市場化

　　從(cong) 曆史上看，改革的基本經驗是市場化，即處理好政府與(yu) 市場的關(guan) 係，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jue) 定性作用，而且要從(cong) 最薄弱的環節做起。根據“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的原則，中國最薄弱環節在農(nong) 村，十一屆三中全會(hui) 後，中國先在農(nong) 村、小城鎮、經濟特區開始改革，使得大家的積極性都煥發出來了。

　　改革開放40多年也見證了中國現代金融體(ti) 係架構的初步建立和市場化。1993年，黨(dang) 的十四屆三中全會(hui) 明確提出建設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20世紀90年代後，我國正式拉開了推行企業(ye) 股份製改革的序幕，上海、深圳兩(liang) 家證券交易所相繼成立標誌著中國資本市場和資本金融正式起航。目前已經形成了一個(ge) 多層次、多元化的現代金融市場體(ti) 係。

　　然而，目前在金融領域，壟斷和高度管製的問題依然存在，一方麵阻礙了社會(hui) 資本，包括國外資本的進入;另一方麵導致供給不足、效率低下、價(jia) 格過高。因此，放鬆管製，打破壟斷，引入社會(hui) 資本平等競爭(zheng) ，同時擴大更高層次的對外開放，是釋放金融市場活力的重要內(nei) 容。

　　市場是可以創造的，隻有在市場競爭(zheng) 中打開思路，調動起大家的積極性，金融的改革開放才會(hui) 迎來新篇章。自2018年以來，中國金融市場對外開放的進程進一步加速，集中出台了多項市場開放政策，這是在客觀分析了當前全球政治經濟形勢及曆史經驗後，逐步形成的一種政策與(yu) 選擇，它具有曆史必然性。下一步，中國一定會(hui) 堅決(jue) 而有序地加大金融市場的對外開放，正如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所說，“中國開放的大門不會(hui) 關(guan) 閉，隻會(hui) 越開越大”。

　　宏觀目標方麵，中國金融體(ti) 製應當成為(wei) 以市場調節為(wei) 第一次調節、政府調節為(wei) 第二次調節的體(ti) 製，兩(liang) 個(ge) 調節均覆蓋全社會(hui) ，二者的關(guan) 係是：凡是市場能夠做的，就讓市場去做;市場做不了的，或市場做不好的，再由政府去做。

　　金融開放的根本在於(yu) 支持實體(ti) 經濟

　　世界經濟發展實踐表明，實體(ti) 經濟是國民經濟的基石。無論是拉美國家的債(zhai) 務危機，還是1997年的亞(ya) 洲金融危機，或是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都有一個(ge) 共同原因，即國家或地區的金融發展創新嚴(yan) 重脫離了實體(ti) 經濟，導致金融業(ye) 過度自我服務、自我循環。

　　金融內(nei) 生於(yu) 實體(ti) 經濟部門，實體(ti) 經濟部門所擁有的金融權是金融體(ti) 係的一個(ge) 基礎性構成部分。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說，金融根植於(yu) 實體(ti) 經濟部門，一旦金融脫離了實體(ti) 經濟，金融泡沫的產(chan) 生便在所難免。

　　發端於(yu) 20世紀70年代的中國金融體(ti) 係，對實體(ti) 經濟而言，是一種外部植入型金融體(ti) 係。這主要體(ti) 現在實體(ti) 經濟部門的企業(ye) 和居民沒有金融權，以及金融機構的設立、金融產(chan) 品的問世和金融業(ye) 務規模都需要通過嚴(yan) 格的行政審批。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提升，外植型金融體(ti) 係的缺陷愈發突出，如實體(ti) 經濟部門和金融部門之間的資金錯配現象愈加嚴(yan) 重。因此，金融回歸實體(ti) 經濟是改革的根本方向。

　　2012年初，中國召開第四次全國金融工作會(hui) 議，在總結國際金融危機教訓和本國經驗的基礎上，提出做好新時期金融工作要堅持金融服務實體(ti) 經濟的本質要求，牢牢把握發展實體(ti) 經濟這一堅實基礎。金融是實體(ti) 經濟的血脈，為(wei) 實體(ti) 經濟服務是金融的天職，是金融的宗旨，也是防範金融風險的根本舉(ju) 措。

　　改革開放的經驗告訴我們(men) ，越是開放充分、競爭(zheng) 激烈的行業(ye) ，進步就越快，金融業(ye) 也不例外。近年來，金融業(ye) 對外開放的程度越來越高，其本質是進一步提升金融服務實體(ti) 經濟的能力，為(wei) 實體(ti) 經濟轉型升級提供更有效率的金融服務。例如，隨著海外市場的開辟，與(yu) 外國企業(ye) 合作經營並參與(yu) 到“一帶一路”建設的中國企業(ye) 越來越多，金融業(ye) 為(wei) 其提供的支持也越來越大，這便是在開放的過程中讓金融回歸並支持實體(ti) 經濟發展的具體(ti) 表現。

　　金融改革開放需要“穩中求進”

　　金融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首先應當將“放管服”改革作為(wei) 深化金融改革的重要內(nei) 容，構建多層次、廣覆蓋、有差異的銀行體(ti) 係;其次，根據市場需求開發多樣化的金融產(chan) 品，繼續改進小微企業(ye) 和“三農(nong) ”金融服務。與(yu) 此同時，積極穩妥防範化解金融風險，把防範化解金融風險和服務實體(ti) 經濟更好地結合起來，推動中國金融業(ye) 持續健康發展。

　　目前中國的經濟新常態是“穩中求進”，新常態下的貨幣政策應保持穩健，金融業(ye) 也是如此，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應當保持“穩健中性”。“穩健中性”意味著金融不能自由化發展。所謂金融自由化並非指的是金融市場化，而是撤掉政府監管，看起來更加市場化，實則不然，它會(hui) 導致金融領域出現紊亂(luan) 。曆史上最大的一個(ge) 教訓是20世紀30年代初發生在西方國家的經濟危機。所有經濟學家在總結這段過程的時候都認為(wei) ，正是因為(wei) 缺乏金融監管，才演變成金融不受政府管理、利率全放開、資本市場全放開的狀況，投機者橫行，最終導致了危機的爆發。因此，在保持金融市場化發展的前提下，應建立健全金融監管協調機製，引導金融業(ye) 態的發展穩中求進。

　　此外，“穩健中性”的金融改革開放，一方麵應該更主動地將更多民間資本、地下金融調動起來，另一方麵應擴大引進外資，讓金融業(ye) 在競爭(zheng) 中性的環境中加速發展。

　　站在曆史發展新起點上，金融的改革開放不能拖，更不可止步，要按經濟規律辦事，進一步解放思想，這需要勇氣;但同時，對此也必須有頂層設計，通盤考慮，穩中求進，這也需要耐心。

　　(作者為(wei)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名譽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