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康盛世:中國曆史上第一個盛世
發稿時間:2019-09-08 11:41:57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侯丕勳
核心提示:人類曆史的一個(ge) 重要特征,就是它的繼承性。這就是說,後世帝王、賢臣在治國、平天下時,總是要從(cong) 前世社會(hui) 汲取有益的經驗、教訓。從(cong) 這一意義(yi) 上來看,“成康盛世”期間雖然社會(hui) 經濟尚不十分繁榮,社會(hui) 發展水平仍較低下,但它仍不乏可資後世治國的借鑒之處。
周康王畫像
西周成王和康王時期,是被曆代史家廣為(wei) 稱頌的我國曆史上所締造的第一個(ge) “盛世”。成王和康王在位時期,處於(yu) 我國奴隸社會(hui) 的發展階段,在這樣的階段出現“盛世”,不但具有其時代特征,而且對它的締造及其由盛而衰等問題的研究,還具有重要史鑒價(jia) 值。
西周成康時期為(wei) 曆史上的“盛世”,這絕非是史家的蓄意粉飾,而是一種客觀存在
“成康盛世”之“盛”,若要同封建社會(hui) 中後期的“開元盛世”或“康雍乾盛世”之“盛”相比,自然要遜色得多。雖然如此,但在曆史上如同“成康盛世”這樣的盛世還是不多見的。“成康盛世”之“盛”,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麵:
1.奄有廣闊疆域。西周經武王滅商,分封諸侯,周公東(dong) 征平叛,成王、康王繼續分封諸侯和開拓疆域,使西周的疆域規模基本形成。《詩·周頌·執競》亦雲(yun) :“丕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其意是說,成、康二王治周,立下了大功,得到了“上帝” (即天神)的褒揚;在成、康二王時,開拓和奠定了西周廣闊的疆域。
2.以“禮樂(le) ”經邦治國。在西周時期,以“禮樂(le) ”經邦治國是頗為(wei) 突出的。“禮”即禮製,亦即西周奴隸製的等級製;“樂(le) ”即舞樂(le) ,亦即西周奴隸製的舞樂(le) 製。西周禮樂(le) 製的內(nei) 容很廣泛,舉(ju) 凡政治、經濟、軍(jun) 事、倫(lun) 理、教育、司法、宗教、風俗等無不關(guan) 涉。《禮記·曲禮》記述道:“道德仁義(yi) ,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zheng) 辯訟,非禮不決(jue) ;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足見,西周禮樂(le) 製是關(guan) 涉社會(hui) 生活的所有方麵的。
西周時期,“興(xing) 正”包羅萬(wan) 象的禮樂(le) 之製是與(yu) 經邦治國密切相關(guan) 的。正如《韓詩外傳(chuan) 》所說:“為(wei) 人上無禮則無以使其下,為(wei) 人下無禮則無以事其上”。而《左傳(chuan) 》則說得更加明白,如說西周之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從(cong) 禮樂(le) 製的內(nei) 容、特點及其作用可以看出,成康時期禮樂(le) 製的“興(xing) 正”,自然對鞏固西周王朝、穩定西周社會(hui) ,起到了積極作用,並開了我國曆史上以“禮樂(le) ”經邦治國的先聲。
3.“刑錯四十餘(yu) 年不用”。在《史記·周本紀》中,有“成康之際……刑錯四十餘(yu) 年不用”的記載。這一記載表明,在司馬遷的心目中,“刑錯四十餘(yu) 年不用”是“成康盛世”的重要標誌之一。《史記》集解引應劭的話闡釋說:“錯,置也。民不犯法,無所置刑。”應劭之意是說,西周成、康之際,民不犯法,社會(hui) 安定,統治者故未製訂刑律,用以維護統治地位和社會(hui) 秩序。西周前期,社會(hui) 發展水平較低,統治者主要采用分封製、宗法製、禮樂(le) 製、井田製等製度治國。從(cong) 這個(ge) 角度來看,成康之際四十餘(yu) 年間,尚未完全實行以法治國方針的記載是可信的。
4.天下安,“民和睦,頌聲興(xing) ”。成康太平盛世的“盛”況,史書(shu) 多有記載:《史記·周本紀》說,成王時,社會(hui) 呈現“民和睦,頌聲興(xing) ”的“盛”況。《史記》集解又引何休的話解釋說: “頌聲者,太平歌頌之聲,帝王之高致也。”到了康王時,又出現了“天下安寧”局麵。東(dong) 漢王充在《論衡》中也指出:“夫文、武之隆貴在成、康”。西周成康時期為(wei) 曆史上的“盛世”,這絕非是史家的蓄意粉飾,而是一種客觀存在。
“成康盛世”的出現既有周文王治岐之功,也有武王滅商建周之效,尤其與(yu) 成、康二王采取重大治國舉(ju) 措密切相關(guan)
“成康盛世”的出現,是周族人長期辛勤締造的結果。其中既有周文王治岐之功,也有武王滅商建周之效,尤其與(yu) 成、康二王采取重大治國舉(ju) 措密切相關(guan) 。
1.周公東(dong) 征平叛。周公輔政後,擔心乘武王之死,“諸侯叛周,公乃攝行政當國”。周公此舉(ju) ,竟引起了“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並在各自封國內(nei) 散布不滿周公的流言蜚語,說什麽(me) “公將不利於(yu) 孺子”。在此情況下,武庚以為(wei) 有機可乘,於(yu) 是和管叔、蔡叔等相勾結,並聯合原商朝盟國,如薄姑、奄、淮夷等發動了反周叛亂(luan) 。
武庚與(yu) 管叔、蔡叔等發動的叛亂(luan) 事件,嚴(yan) 重威脅著西周王朝,於(yu) 是“周公奉成王命”,東(dong) 征平叛。經過三年多的艱苦戰爭(zheng) ,終於(yu) “誅武庚、管叔,放蔡叔”,滅薄姑、奄和淮夷等,平定了叛亂(luan) ,將東(dong) 部疆域擴展至海邊,東(dong) 北部疆域擴展至今河北省北部一帶,從(cong) 而鞏固了新生的西周王朝,為(wei) “成康盛世”的形成創造了重要條件。
2.成王營建東(dong) 都洛邑。西周所封諸侯國,大多在洛邑的東(dong) 、北、南三麵地區。東(dong) 都洛邑的營建完成,客觀上便利了對各諸侯國的統轄,而各諸侯國在當時交通不便的條件下,向周王室的貢獻也方便多了。所以,周公當時曾說:洛邑在“天下之中,四方入貢道裏均”。《尚書(shu) ·周書(shu) ·康誥》甚至說:“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yu) 東(dong) 國洛,四方民大和會(hui) 。”從(cong) 上述內(nei) 容可以看出,東(dong) 都洛邑的營建,在很大程度上解決(jue) 了宗周豐(feng) 鎬對黃河下遊等地管轄上鞭長莫及的困難,對“成康盛世”的形成同樣起到了重要作用。
3.康王實行拓疆、分封與(yu) “明德慎罰”舉(ju) 措。周康王是成王之子,名姬釗。據《史記·周本紀》記載:康王即位後,曾宣布繼承文王與(yu) 武王業(ye) 績,並獲得了成功,尤其在開拓疆域、繼續分封和“明德慎罰”等方麵所取得的業(ye) 績更為(wei) 顯著。
在康王時期,繼續實行分封諸侯製度,成了推動“成康盛世”形成的一個(ge) 重要因素。周康王在繼續分封諸侯的同時,又極力維護周王室的宗主地位,以此鞏固分封製和西周王朝。據《麥尊》銘文記載,刑侯在就封後,曾返回豐(feng) 鎬朝見康王。康王待之以很高禮遇,讓其參加裸祭和大射禮,又賜予二百家侍衛之臣,甚至還把自己乘坐的馬車也賜給了刑侯。《侯旨鼎》雲(yun) :“侯旨初見事於(yu) 宗周,王賞旨貝廿朋。”沈長雲(yun) 先生認為(wei) ,“旨”為(wei) 第二代燕侯,當他繼立後,就按西周的宗法分封製,前往豐(feng) 鎬朝見周康王。這同樣反映了康王時期維護周王室宗主地位的情況。宗法分封製為(wei) “成康盛世”的形成起了奠定基礎的作用。
“明德慎罰”是一種治國思想,同時也是一種治國製度。這一製度約創始於(yu) 周文王時期,而盛行於(yu) 成、康二王時期。《尚書(shu) ·周書(shu) ·梓材》雲(yun) :“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明德,懷為(wei) 夾。” 《梓材》是周公平定武庚與(yu) 管蔡二叔之亂(luan) ,分封康叔姬封(武王之弟)建立衛國後,以成王的名義(yi) 告誡康叔的文告,其內(nei) 容主要講述“為(wei) 政之道”。《尚書(shu) 正義(yi) 》注《梓材》這段話時說:“言文武已勤用明德,懷遠為(wei) 近,汝治國當法之”。
在成康時期,以“明德慎罰”製度治國,曾取得了很大成功。《史記·周本紀》說: “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四十餘(yu) 年不用”。董仲舒“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製作禮樂(le) 以文之,至於(yu) 成康之隆,囹圄空虛四十餘(yu) 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義(yi) 之流,非獨傷(shang) 肌膚之效也” 的說法,雖對成康時期尚未實行嚴(yan) 刑酷法問題有過分稱頌之嫌,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成康時期實行刑罰較為(wei) 寬鬆的一些情況。
總之,“成康盛世”是經曆數代人的不懈努力才締造成功的。這一成功的獲得實屬不易。
“成康盛世”期間雖然社會(hui) 經濟尚不繁榮,社會(hui) 發展水平仍較低下,但它仍不乏可資後世治國借鑒之處
人類曆史的一個(ge) 重要特征,就是它的繼承性。這就是說,後世帝王、賢臣在治國、平天下時,總是要從(cong) 前世社會(hui) 汲取有益的經驗、教訓。從(cong) 這一意義(yi) 上來看,“成康盛世”期間雖然社會(hui) 經濟尚不十分繁榮,社會(hui) 發展水平仍較低下,但它仍不乏可資後世治國的借鑒之處。
首先,要締造“盛世”,就必須進行長期不懈的奮鬥。《尚書(shu) ·周書(shu) ·畢命》說:“惟文王武王,大德於(yu) 天下,用克受殷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綏定厥家”。《史記·周本紀》也記載說:召公、畢公奉成王臨(lin) 終之命,率諸侯,在“先王廟” (即祖廟)中向新即位的康王宣告說:“文王、武王之所以為(wei) 王業(ye) 之不易,務在節儉(jian) ,毋多欲,以篤信臨(lin) 之”。這些記載昭示,“成康盛世”是自周文王以來經數代人的努力奮鬥才實現的,是來之不易的。康王即位後,應“以篤信臨(lin) 之”,即以文王、武王和成王遺願,治理好周的天下。
其次,要締造“盛世”,就必須借鑒往聖先賢治國的一切有益方略。武王滅商後西歸時,打算“營周居於(yu) 雒邑”,以此作為(wei) 統治關(guan) 東(dong) 原商朝疆域的中心,當成王即位後,為(wei) 實現武王遺願,遂“使召公複營洛邑,如武王意”。康王即位後,以繼承文武業(ye) 績為(wei) 己任,於(yu) 是明確“宣告以文武之業(ye) 以申之”。類似記載,雖不很多,但它業(ye) 已清楚說明,成、康二王是在繼承文、武以來先王治國方略的前提下締造“盛世”的。
第三,要締造“盛世”,就必須鞏固王朝的統一和廣闊的疆域。文王和武王,開拓了疆域和建立了西周王朝。成王和周公鞏固了西周疆域和西周的統一;而康王通過繼續分封諸侯,進一步擴大了西周疆域。在成康全盛時期,西周疆域囊括了原商朝疆域的全部,關(guan) 西周人居地與(yu) 江漢及江浙等地。疆域的廣闊和王朝的統一,客觀上為(wei) “成康盛世”的形成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礎。
第四,要締造“盛世”,就必須保持政治的清明和社會(hui) 的安定。西周初年,在統治者中業(ye) 已形成了較為(wei) 係統和成熟的治國思想,掌握了較高水平的治國之術,如《尚書(shu) ·獒》在講到“西獻獒”時說:“明王慎德,四夷鹹賓”。還說:“玩人喪(sang) 德,玩物喪(sang) 誌”,“狎侮君子,罔以盡人心;狎侮小人,罔以盡其力”。周成王還說: “撫民以賢,除其邪虐;功加於(yu) 時,德垂後裔”。成王在位期間,還曾推行“興(xing) 正禮樂(le) ”的措施,這對社會(hui) 的安定、社會(hui) 風氣的良好,都曾起到了積極作用。總之,成康時期主要是以“德”和“禮樂(le) ”之製治國的。這種治國之術,完全適應當時的社會(hui) 實際,從(cong) 而出現了“民和睦,頌聲興(xing) ”的盛況。
第五,要締造“盛世”,就必須經常注意洞察和清除社會(hui) 弊端,保持社會(hui) 健康發展。“盛世”的締造是長期的,同時又是極為(wei) 困難的。一旦社會(hui) 進入“盛世”,就會(hui) 逐漸滋生一些新的社會(hui) 弊端,並成為(wei) 瓦解“盛世”的因素。如在社會(hui) 安定、生產(chan) 發展基礎上必然會(hui) 滋生社會(hui) 富裕病,即統治階級以為(wei) 天下太平,無複可憂,並在一定程度上喪(sang) 失開拓、進取精神,陶醉於(yu) “盛世”,過起奢侈、享樂(le) 生活,從(cong) 而對社會(hui) 隱患疏於(yu) 洞察,而平民百姓則受統治階級腐朽生活習(xi) 染,也產(chan) 生一些不軌行為(wei) 。在這樣的社會(hui) 條件下,西周在康王之子姬王段(即昭王)繼立後出現的情況正是如此。正如《史記·周本紀》說:“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於(yu) 江上。其卒不赴告,諱之也。”穆王繼立後,社會(hui) 狀況進一步惡化,出現了“王道衰微”的情況。可見,至穆王時, “成康盛世”已變成了曆史陳跡。這自然是統治階級對社會(hui) 積弊疏於(yu) 洞察和清除的必然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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