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仁寶的家在華西村中心一處不起眼的房子裏。吳仁寶去世後，這裏被布置為(wei) 靈堂，花圈沿著門外的長廊擺放著，一直延伸到了數百米之外。肅穆的哀樂(le) 聲中，前來吊唁的人們(men) 排起了長隊。

　　十年前吳仁寶便已隱退，其四子吳協恩繼任“一把手”，任江蘇華西集團公司（下稱“華西集團”）董事長、總經理和華西村黨(dang) 委書(shu) 記。吳仁寶其他子女分別管理華西集團不同的業(ye) 務板塊。

　　華西村這十年猶如中國經濟的縮影，既是迅猛騰飛的十年，又是備嚐轉型之難的十年。

　　實業(ye) 立村

　　1961年，華西村欠債(zhai) 1.5萬(wan) 元，在“以糧為(wei) 綱”、“學大寨”的時代，華西大隊書(shu) 記吳仁寶悄悄辦起了地下五金廠，20個(ge) 人的小五金廠3年後就達到24萬(wan) 元的產(chan) 值。由此，傳(chuan) 統製造業(ye) 成為(wei) 華西村的基本底色。

　　華西村下屬企業(ye) 104家，大都在主要經濟載體(ti) 華西集團旗下。其中，有一家上市公司華西股份（000936.SZ），主營業(ye) 務是化纖、化工碼頭。

　　華西集團出資人為(wei) 華西村村委會(hui) ，是一家集體(ti) 企業(ye) 。名義(yi) 上，華西村村民集體(ti) 擁有這家公司的股權，但對個(ge) 人來說，這些股權並非完整的產(chan) 權，不能轉讓、不能兌(dui) 現，隻是一種分紅權，分紅數量、方式、使用範圍等各種細節問題，村裏都有細密的規定。

　　華西村管理層收入的分配製度是“二八開、一三三三”原則，比如企業(ye) 年度目標是1億(yi) 元，現在完成了1.1億(yi) 元，那多出來的1000萬(wan) 元就是“二八開”，20%給廠長，80%由副廠長、經營管理者分配，這當中又是“一三三三”製，即根據不同的對象進行獎勵。

　　華西集團的產(chan) 業(ye) 布局極其龐雜多元，鋼鐵、有色金屬、紡織、化纖、服裝、織襪、發電、物流、海運、海工、房地產(chan) 、建築、化工、旅遊、酒店、通用航空、汽車修理，這麽(me) 多行業(ye) 都能找到其身影，公司甚至還出產(chan) “華西村”牌香煙和酒。

　　這些業(ye) 務中，屬於(yu) 傳(chuan) 統製造業(ye) 領域的鋼鐵、紡織化纖、有色金屬是絕對主力，其他業(ye) 務的銷售收入，在華西集團中不過是個(ge) 零頭。

　　2003年，華西村的總收入約為(wei) 60億(yi) 元，而華西股份2012年年報顯示，母公司華西集團當年銷售額達268億(yi) 。

　　華西村建築布局，就如同其產(chan) 業(ye) 布局一樣龐雜。距離328米的增地空中新農(nong) 村大廈不到一百米，就是一座發電廠的大煙囪，滾滾白煙摻雜著霧靄，淹沒了大廈的樓頂。居民區分散成多處，卻又跟工廠緊密相鄰。建築風格更加複雜多樣。

　　實業(ye) 之困

　　早在2004年，華西村就提出戰略轉型，發展目標是傳(chuan) 統工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利潤各占50%，實現先進製造業(ye) 和現代服務業(ye) 雙輪驅動。

　　轉眼近10年過去了，從(cong) 華西集團的主營業(ye) 務收入來看，服務業(ye) 還隻占一個(ge) 零頭，從(cong) 盈利能力來看，占收入絕對大頭的製造業(ye) ，則麵臨(lin) 越來越弱的盈利能力。

　　2007年是華西集團的巔峰時期。根據2009年華西集團企業(ye) 債(zhai) 券公告數據，2007年其淨利潤達6.68億(yi) 元，營業(ye) 收入達到250億(yi) 元。其後幾年營業(ye) 收入穩中有升，一度突破300億(yi) ，但規模做大的同時，淨利潤卻在下跌。

　　2008年其後的這五年，華西集團隻有2010~2011年兩(liang) 年盈利尚可，淨利潤超過了4億(yi) ，其餘(yu) 年份均在3億(yi) 以下。

　　2011年華西集團淨利潤達4.49億(yi) 元，是2007年以來最高的一年，但這些利潤主要來自於(yu) 賣股票和炒期貨。上海新世紀資信評估公司2012年8月發布的對華西集團跟蹤評級報告顯示，2011年其實現投資收益5.88億(yi) 元，其中股權投資收益1.49億(yi) 元，因投資棉花、PTA等期貨產(chan) 品獲得投資收益3.56億(yi) 元。

　　這種變化和大環境有著不可分割的關(guan) 係，從(cong) 2008年開始的金融危機，將鋼鐵、有色金屬等產(chan) 業(ye) 拉進了增長的困境，全國各地都是如此。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來看，華西村的經營尚屬可以。

　　華西股份2012年年報顯示，母公司華西集團銷售額達268億(yi) ，但淨利潤僅(jin) 有約2.25億(yi) （未經審計）。如果按合並報表計算，其中當包含了子公司華西股份出售所持有的華泰證券股份所獲取的1.24億(yi) 元中的一部分。

　　“最近這幾年關(guan) 了好幾個(ge) 廠，不鏽鋼廠兩(liang) 個(ge) 車間去年關(guan) 了一個(ge) ，老熱帶廠也關(guan) 了，小化纖廠也關(guan) 了，新熱帶廠去年一年都沒軋鋼，工人放假閑著，每人每月發1000多元的工資。”華西村煉鋼廠的工人張師傅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

　　煉鋼廠是華西村鋼鐵產(chan) 業(ye) 的龍頭，據張師傅介紹，目前勉力維持平衡。“現在基本能保本了，其實還是內(nei) 部管理粗放，管理跟上去了就好一些。我們(men) 廠在華西還是管理最規範的廠了，好多小廠更粗放。”張師傅說。

　　因為(wei) 效益不如以前紅火，華西村對外地工人吸引力也下降了。“以前進華西村的企業(ye) 工作還要送禮的，現在招人費勁。以前你在這個(ge) 企業(ye) 不幹了，進不了別的企業(ye) ，現在也允許流動了。但還是有人走，去年俺一親(qin) 戚就走了。華西村大部分工廠全年不休息，待遇也不算很高，很多人覺得別處更好。”華西村化纖廠一位河南籍女工告訴本報記者。

　　轉型之難

　　吳仁寶這個(ge) “中國最有名的農(nong) 民”，把一個(ge) 貧窮落後的小村莊建成了中國“天下第一村”，自己也躋身於(yu) “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他過世後，華西村雖然麵臨(lin) 轉型挑戰，華西村“天下第一村”的地位還不會(hui) 改變。

　　華西村一直沒有放棄轉型的努力。

　　華西村對轉型目標的最新表述是：在未來五年內(nei) ，集團公司確定了原有工業(ye) 企業(ye) 在保持原有產(chan) 能的基礎上，以提升技術水平，提高產(chan) 品質量為(wei) 重點，促進經濟效益逐年提升；同時，積極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重點規劃和全國布局旅遊業(ye) 、海運服務業(ye) 、金融服務業(ye) 、倉(cang) 儲(chu) 物流業(ye) 等現代服務業(ye) ，進一步增強發展後勁的發展目標。

　　然而轉型並不容易。

　　例如旅遊業(ye) 。華西村一年接待百萬(wan) 遊客，不可謂不紅火，但相對數十億(yi) 的巨大投資來說，旅遊收入總體(ti) 量並不大。華西村的地標建築是龍希大酒店——高達328米的“增地空中新農(nong) 村大廈”。龍希大酒店一位員工告訴本報記者，今年由於(yu) 上麵要求節約和控製三公消費，來華西村參觀旅遊的人急劇減少，華西村動員村民來“享受一下五星級大飯店”。

　　3月20日下午，華西村黨(dang) 委副書(shu) 記孫海燕表示，目前大酒店和直升飛機都是盈利的，主要靠拉動村民“內(nei) 需”。

　　再如海運業(ye) 務。2008年的金融危機時，華西集團逆向思維，認定輪船價(jia) 格如此低廉，反周期擴張時機到來，於(yu) 是購買(mai) 二手輪船進軍(jun) 海運業(ye) 。目前華西旗下擁有5艘遠洋運輸散貨船，年運輸能力超300萬(wan) 噸，主要運輸鐵礦、煤炭等物資，航線分布巴西、南非、印度等國家與(yu) 地區。

　　2010年，公司訂購了8條新船，其中2011年交付2條船，公司支付購船款4.89億(yi) 元。2012~2013年還將有6條船陸續交付投運，屆時總載貨量將超過105萬(wan) 噸，購船總投資預計9.36億(yi) 元，公司目前已預付1.26億(yi) 元。

　　海運業(ye) 務在艱難中實現了盈利。2011年公司海運收入1.53億(yi) 元，實現利潤0.12億(yi) 元。2012年，航運業(ye) 低迷不振，中國遠洋等龍頭企業(ye) 陷入巨虧(kui) ，華西旗下海運業(ye) 務依然實現了盈利。

　　吳協恩19日接受媒體(ti) 采訪時說：“今年的情況，我不想說的太滿。但是有一點，不會(hui) 低於(yu) 去年。不說超過去年，因為(wei) 今年的宏觀形勢都不樂(le) 觀。我們(men) 國內(nei) 的經濟，從(cong) 1月、2月的情況來看，尤其是傳(chuan) 統工業(ye) ，更是不樂(le) 觀，但從(cong) 華西來講，我們(men) 有一點好，那就是我們(men) 服務業(ye) 增幅比較大，比傳(chuan) 統工業(ye) 的增幅要大。”從(cong) 收入上看，“具體(ti) 來講，我們(men) 本來是想到2015年，實現傳(chuan) 統工業(ye) 和服務業(ye) 兩(liang) 個(ge) 百分之五十，如果說傳(chuan) 統工業(ye) 還是像去年一樣的話，那服務業(ye) 今年超過百分之五十，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