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京:體製怎麽改,要看改革成本
發稿時間:2019-07-22 15:05:44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王東(dong) 京
改革需從(cong) 製度成本與(yu) 改革成本兩(liang) 個(ge) 角度謀劃——
改革今天已進入攻堅期,未來改革該怎樣推進?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多次講“要削減製度性成本”;並強調“要做好為(wei) 改革付出必要成本的準備”。我理解,改革需從(cong) 製度成本與(yu) 改革成本兩(liang) 個(ge) 角度謀劃,是習(xi) 總書(shu) 記提出的改革方法論。
何為(wei) 改革成本?簡單講是由改革產(chan) 生的交易成本
顧名思義(yi) ,所謂製度成本不是生產(chan) 成本,而是交易成本;具體(ti) 到改革層麵,則是指體(ti) 製運行的交易成本。我們(men) 知道,任何一種體(ti) 製運行都是有成本的。用計劃配置資源會(hui) 產(chan) 生交易成本,用市場配置資源也會(hui) 產(chan) 生交易成本,而一種體(ti) 製是否需要改革,直接判據就是體(ti) 製運行成本的高低。中國從(cong) 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說到底是計劃配置資源比市場配置資源的成本高。
馬克思早就指出:生產(chan) 關(guan) 係和生產(chan) 力、上層建築和經濟基礎要相適應。這是說,若一個(ge) 國家出現了不可調和的階級衝(chong) 突,表明上層建築已不適應經濟基礎,此時就應變革社會(hui) 製度。從(cong) 體(ti) 製層麵講,若一個(ge) 國家體(ti) 製運行成本過高,表明體(ti) 製已不適應生產(chan) 力發展,要降低體(ti) 製成本,就得進行體(ti) 製改革。
是的,體(ti) 製是否改革需看體(ti) 製成本;而體(ti) 製怎麽(me) 改,則要看改革成本。何為(wei) 改革成本?簡單講是由改革產(chan) 生的交易成本。改革要變革體(ti) 製,勢必要對現存的利益關(guan) 係作調整,在有人受益的同時,也難免會(hui) 有人利益受損。受益者支持改革,受損者卻可能反對改革。為(wei) 了減少改革阻力,就需要去說服、協調、安撫那些利益受損者,而由此產(chan) 生的交易費用,便形成了改革成本。
應該追問的是,體(ti) 製怎麽(me) 改為(wei) 何要看改革成本呢?對此我們(men) 不妨從(cong) 以往的改革實踐中去尋找答案。舉(ju) 世公認,迄今為(wei) 止中國的改革有三大特征:一是以分領域改革為(wei) 主,率先從(cong) 農(nong) 村突破;二是以漸進式改革為(wei) 主,分步推進;三是摸著石頭過河,不斷試錯。想問讀者,我們(men) 的前期改革為(wei) 何會(hui) 具有上麵三大特征?我的看法,這一切皆與(yu) 改革成本有關(guan) 。
在我看來,kaiyun官方地址率先從(cong) 農(nong) 村突破,是因為(wei) 土地承包的改革成本低。讀者想想,將土地承包給農(nong) 戶,農(nong) 民可以受益而其他人未受損,他人也就沒有理由反對。這種無“負外部性”的改革,經濟學稱為(wei) “帕累托改進”。既然是帕累托改進,改革成本當然會(hui) 低。事實確也如此,從(cong) 1979年到1982年,短短三年土地承包就推廣到了全國。
中國選擇漸進式改革,其實也是因為(wei) 改革成本
再看漸進式改革。中國選擇漸進式改革,其實也是因為(wei) 改革成本。說得明確些,是改革成本太高無力一次支付,隻好分期支付。舉(ju) 國企改革的例子。要將國企改造成“自主經營、自負盈虧(kui) ”的市場主體(ti) ,那麽(me) 就得允許企業(ye) 減員增效,可改革之初我們(men) 不僅(jin) 未建立社保體(ti) 係,勞動力市場也未開放,企業(ye) 要是從(cong) 減員下手,阻力可想而知,改革成本一定會(hui) 很高。
正是高成本約束,國企改革所以不得不分步推進。現在回頭看,當初政府從(cong) 放權讓利起步,先讓企業(ye) 搞承包經營,然後進行公司製改造(建立現代企業(ye) 製度),再到今天實行“混合所有製改革”,這樣一步步深化,不過是在分攤改革成本。由此想多一層,不單是國企改革,諸如價(jia) 格體(ti) 製改革、投融資體(ti) 製改革、外貿體(ti) 製改革等皆采取漸進方式,歸根到底也是為(wei) 了分攤改革成本。
若不打通改革最後一公裏,整個(ge) 改革就有可能前功盡棄
是的,改革成本高,改革就應該漸進。可改革為(wei) 何要摸著石頭過河呢?其中一個(ge) 重要原因,是某些領域改革成本不僅(jin) 高,而且還具有不確定性。由於(yu) 事前無法對改革成本作預估,逼不得已,改革隻能邊改邊試,方向改對了繼續改,方向沒改對就退回來再作新的嚐試。以政府機構改革為(wei) 例,去年機構改革大獲成功,我認為(wei) 是以往改革反複試錯的結果。早在十八大前,我們(men) 已經改了7次機構,可令人遺憾的是,每次改革後皆出現了機構越簡越臃腫、冗員越減越多的怪象。究其原因,是行政審批權在背後作祟。有鑒於(yu) 此,十八大後中央釜底抽薪,大手削減行政審批。審批權小了,改革成本也就低了,於(yu) 是才有了本次機構改革的完勝。
寫(xie) 到這裏,讀者應該明白以往改革為(wei) 何會(hui) 有三大特征。事實上,對習(xi) 總書(shu) 記關(guan) 於(yu) 全麵深化改革的思想,也可從(cong) 體(ti) 製成本與(yu) 改革成本的角度去領會(hui) 。如果說以往改革主要是分領域、漸進式和摸著石頭過河,而全麵深化改革則主要是突出係統性和頂層設計。分領域改革八仙過海,改革往往不平衡,從(cong) 而導致體(ti) 製出現短板。而全麵深化改革就是要補短板,以進一步削減體(ti) 製成本。
再從(cong) 改革成本角度看,經過多年分領域改革,那些容易改、好改的都改了,現在剩下的是難啃的硬骨頭。隨著改革難度加大,改革成本升高,部門改革動力在遞減,甚至有部門已不願再改。然而問題在於(yu) ,若不打通改革最後一公裏,整個(ge) 改革就有可能前功盡棄。正因如此,習(xi) 總書(shu) 記強調要做好為(wei) 改革付出必要成本的準備。
最後來說頂層設計。全麵深化改革是係統、協同性改革,改革要係統、協同,當然離不開頂層設計。不過讀者要注意,頂層設計並不排斥基層試驗,前提是要把握好頂層設計與(yu) 基層試驗的邊界。兩(liang) 者的邊界何在?總的原則是:但凡不存在負外部性的改革,應鼓勵基層試驗;而具有負外部性的改革,則必須由中央頂層設計。
[作者為(wei) 中央黨(dang) 校(國家行政學院)副校(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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