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ong) 民問題是什麽(me) 問題

　　農(nong) 民問題是一個(ge) 古老的問題。有農(nong) 業(ye) ，就有農(nong) 民，有農(nong) 民，就有農(nong) 民問題。

　　農(nong) 民問題既具有時間特性，也具有空間特性。在不同的曆史時期，由於(yu) 經濟結構和社會(hui) 結構的不同，農(nong) 民問題必然會(hui) 呈現出不同的特征。在不同的地理空間，在生產(chan) 的要素結構等方麵必然也是有所不同的，這也會(hui) 導致農(nong) 民問題呈現出不同的空間特點。

　　在一個(ge) 具體(ti) 的時間和空間內(nei) ，農(nong) 民問題根本應是經濟問題。說農(nong) 民問題是土地問題，或說農(nong) 民問題是製度問題，或說農(nong) 民問題是技術問題，等等，其最終落腳點都是經濟。經濟是決(jue) 定社會(hui) 發展的基礎變量，經濟也是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的基礎。

　　但經濟本身也是一個(ge) 結構係統，其中生產(chan) 要素所有權結構是最為(wei) 關(guan) 鍵的。而在生產(chan) 要素係統中，核心生產(chan) 要素又是最關(guan) 鍵的。誰掌握了核心生產(chan) 要素的所有權，誰就掌握了經濟生活中生產(chan) 和分配的主導權。財富的生產(chan) 和分配在某種意義(yi) 上講，是一種權力的生產(chan) 和分配，而權力的生產(chan) 和分配取決(jue) 於(yu) 經濟行為(wei) 人所掌握的生產(chan) 要素的重要與(yu) 稀缺程度。新製度經濟學家加爾布雷斯認為(wei) ，在不同的曆史發展階段，由於(yu) 科學技術發展水平不同，成為(wei) 最難獲得或最難替代的生產(chan) 要素是不同的，由此決(jue) 定社會(hui) 權力的中心和社會(hui) 財富的分配製度也是不同的。所以，從(cong) 根本方麵看，農(nong) 民問題是經濟問題，但最關(guan) 鍵是核心生產(chan) 要素所有權的實現問題。

　　由於(yu) 在不同的經濟發展時代，核心生產(chan) 要素是不同的。所以，在不同的經濟發展時代，農(nong) 民問題呈現不同的特征。

　　在農(nong) 業(ye) 經濟時代，農(nong) 民問題可以說是土地問題。在漫長的農(nong) 業(ye) 經濟時代，社會(hui) 生產(chan) 力水平低，人類的生產(chan) 主要表現為(wei) 人與(yu) 土地的關(guan) 係，這時決(jue) 定了土地是最重要或最稀缺的生產(chan) 要素。所以，這時誰掌握了土地所有權，誰就掌握了社會(hui) 財富的生產(chan) 和分配權，土地所有者成了農(nong) 業(ye) 經濟時代的最富有者。在這種情況下，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最重要的就是地權的實現問題。

　　在工業(ye) 經濟時代，隨著生產(chan) 力的發展，土地生產(chan) 要素的地位逐漸下降，而貨幣資本、機器設備等物質資本的地位不斷上升。社會(hui) 財富的生產(chan) 和分配主要依靠資本，資本成了最重要的生產(chan) 要素，資本的多少決(jue) 定了財富分配額的多少。馬克思說，等量資本獲取等量利潤。隨著工業(ye) 化的深入，社會(hui) 財富越來越向資本所有者集中。這時，加大資本投入，讓農(nong) 民真正擁有發展的資本，是工業(ye) 經濟時代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的主要手段。所以，在工業(ye) 經濟時代，農(nong) 民問題實質是資本問題。

　　在知識經濟時代，知識成為(wei) 最重要的生產(chan) 要素，誰擁有了知識，誰就可以獲得財富。“知識＝財富”將是知識經濟社會(hui) 的一條基本公理，知識的擁有者將是社會(hui) 的最富有者。所以，在知識經濟時代，農(nong) 民問題最重要的應是知識和技術的投入問題。

　　在未來社會(hui) ，農(nong) 民問題是什麽(me) 問題，最終取決(jue) 於(yu) 未來社會(hui) 的經濟結構，取決(jue) 於(yu) 未來社會(hui) 的生產(chan) 要素結構，這裏關(guan) 鍵是核心生產(chan) 要素的所有權特征。

　　從(cong) 終極意義(yi) 看，農(nong) 民問題實質也是幸福問題。幸福是人類社會(hui) 整體(ti) 追求的最終目的，也是農(nong) 民群體(ti) 追求的最終目的。在現實生活中，人類總是通過各種手段，尋找通往幸福彼岸的路徑。

　　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關(guan) 鍵是要落實核心生產(chan) 要素的所有權和所有權收益。但在現實社會(hui) ，核心要素的所有權結構不可能是十分均衡和理想的，這時，就存在一個(ge) 利益分配的不均衡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一方麵，要在核心要素的所有權結構上做文章；另一方麵，要通過製度設定來彌補其不足，如通過建立和完善社會(hui) 保障製度和各種轉移支付製度，加大利益再分配的力度，依此解決(jue) 農(nong) 民收入分配低下的問題。在發達國家，已經有完善的有關(guan) 農(nong) 民的保護製度。在中國，黨(dang) 和政府也在不斷采取措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nei) ，切實提高了對農(nong) 民的保護力度。

　　在中國，由於(yu) 內(nei) 外環境的不同，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任務比其他國家將更為(wei) 繁重。從(cong) 內(nei) 部看，長期的小農(nong) 經濟結構和特定的人文傳(chuan) 統，決(jue) 定了中國農(nong) 民問題內(nei) 部解決(jue) 的艱巨性和複雜性，這裏不僅(jin) 要進行經濟的改造，也需要對沉重的曆史人文精神進行改造，而且改造後者更需一種韌性和持久精神。從(cong) 外部看，中國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的背景是別人先進我落後。在這種情況下，加大了國家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的難度，也加大了農(nong) 業(ye) 本身發展的難度。

　　三十年農(nong) 村改革反思

　　改革開放三十年，中國政府在農(nong) 民問題的解決(jue) 上取得了巨大成功。總體(ti) 看，主要有三個(ge) 方麵的特點。

　　一、在發展組織上，重視了家庭的生產(chan) 功能。

　　在中國農(nong) 村，重視家庭的生產(chan) 功能，有其合理和積極的意義(yi) 。一是可以充分利用傳(chuan) 統文化的優(you) 勢。血緣文化是中國文化的一大特點，而家庭實質就是一個(ge) 血緣共同體(ti) 。將家庭作為(wei) 一個(ge) 生產(chan) 單位，有利於(yu) 降低生產(chan) 的監督成本和提高生產(chan) 效率，也有利於(yu) 發揮分配的調節和保障功能。二是有利於(yu) 發揮家庭在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上的優(you) 勢。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不同於(yu) 工業(ye) 生產(chan) ，其生產(chan) 的自然性和季節性較強，其生產(chan) 的流程也不標準，這就更需要生產(chan) 者的靈活性和主動性，而家庭經營彌補了這方麵的不足。三是農(nong) 村發展的實踐也證明，家庭承包製的推行，有力地推動了農(nong) 村經濟的發展，極大地解放了農(nong) 村的社會(hui) 生產(chan) 力。

　　二、在發展目標上，重視了物質方麵的建設。

　　三十年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軌跡，從(cong) 總體(ti) 上看，雖有人文方麵的建設，但主要還是重視了物質方麵的建設，其主線就是農(nong) 民收入的增加。從(cong) 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經營製度的創新到農(nong) 產(chan) 品流通製度的改革，從(cong) 農(nong) 業(ye) 基礎設施的建設到農(nong) 業(ye) 綜合生產(chan) 能力的提高，一直到新農(nong) 村和現代農(nong) 業(ye) 建設，其實際的效果大都體(ti) 現在物質建設方麵，而非精神人文方麵。三十年改革，農(nong) 村物質方麵的建設成就是巨大的，這也為(wei) 以後農(nong) 村更進一步發展提供了一個(ge) 良好的硬件基礎。

　　三、在發展動力上，重視了內(nei) 部積極性的調動。

　　三十年農(nong) 村的發展，其動力源主要是農(nong) 村自身的活力。中央製定的政策，也主要體(ti) 現在調動農(nong) 民自身的積極性上，這裏主要的措施和最大的方麵就是給了農(nong) 民自由。自由是產(chan) 生活力的前提，自由也是產(chan) 生創造性的前提。從(cong) 農(nong) 村鄉(xiang) 鎮企業(ye) 的發展，到後來影響農(nong) 村發展的一係列的製度創新，都離不開農(nong) 民創造性的發揮。同時，自由的農(nong) 民，也對國家的工業(ye) 化和城市化提供了強大支持。主要表現是：一是提供了大量廉價(jia) 勞動力的支持；二是提供了各種原材料的支持；三是提供了消費市場的支持；四是提供了一定的資金支持。

　　反思農(nong) 村改革三十年年，我們(men) 既要看到成功的地方，也要順應經濟形勢的變化，進一步創新農(nong) 村發展思路。

　　一、在發展的組織選擇上，我們(men) 要更加注重各種合作組織的建設。

　　合作可以產(chan) 生規模效益和分工效益。家庭本質也是一種合作組織，是一種以血緣為(wei) 紐帶的合作，但建立在家庭基礎上的合作，其職能的拓展和作用的範圍畢竟是有限的。合作既可以以血緣為(wei) 紐帶，也可以以地緣和業(ye) 緣為(wei) 紐帶。中國農(nong) 村發展，既要重視和發揮以血緣為(wei) 紐帶的合作功能，也要大力發展以地緣和業(ye) 緣為(wei) 紐帶的合作，這也是更有效提高農(nong) 村資源配置效率的要求。政府要大力推動農(nong) 民之間的各種形式的合作，同時，也要注重提高合作的規範化和合理化水平。目前，中央提出建設現代農(nong) 業(ye) ，而現代農(nong) 業(ye) 就需要多種形式的合作。同時，大力發展農(nong) 村合作組織，也有利於(yu) 應對國際市場的嚴(yan) 峻挑戰。

　　二、在發展的目標選擇上，我們(men) 要更加體(ti) 現和落實人文關(guan) 懷理念，堅持發展以人為(wei) 本。

　　三十年農(nong) 村發展，中央在政策製定上也是體(ti) 現了人文關(guan) 懷理念的，但在具體(ti) 落實上，主要體(ti) 現在了物質建設方麵。今後農(nong) 村發展，人文關(guan) 懷就不僅(jin) 要體(ti) 現在理論上，而且也要體(ti) 現在實踐上，要在具體(ti) 行動中體(ti) 現出來，而且要作為(wei) 重點來體(ti) 現。目前，中央提出科學發展觀和建設和諧社會(hui) ，倡導以人為(wei) 本，反映在農(nong) 村發展上，就是要將人文關(guan) 懷落到實處。這裏有幾個(ge) 方麵需要進一步加強：一是要注重保護農(nong) 民的合法權益。農(nong) 民有了自由，但自由沒有平等，自由的代價(jia) 就是巨大的。因為(wei) 若沒有平等，自由就有可能受到自由的侵犯，自由隻能體(ti) 現為(wei) 強者的自由，而弱者的自由就隻能是受到強者自由的自由侵犯。二是要更加注重農(nong) 村文化建設，豐(feng) 富農(nong) 民的文化娛樂(le) 活動。尤其在農(nong) 閑時節，要多開展一些健康的文娛活動，不然，一些低級趣味的活動就會(hui) 在農(nong) 村乘虛而入和泛濫。要用文明的活動代替不文明的活動。三是要注重農(nong) 村人的道德倫(lun) 理方麵的建設。目前在我國農(nong) 村，道德倫(lun) 理的缺失也是一個(ge) 十分突出的問題。據調查，在一些村莊，一些老人遭到虐待或遭到不好好贍養(yang) 的問題就十分嚴(yan) 重。解決(jue) 這些問題，既需要進一步創新社會(hui) 保障製度，也需要加強道德倫(lun) 理方麵的建設。四是要更加注重農(nong) 村生態和環境方麵的建設。生態環境建設，既要注重城市方麵，也要注重農(nong) 村方麵，二者都十分重要。

　　三，在發展的動力選擇上，我們(men) 要更加注重外部力量的推動和拉動。

　　黨(dang) 的十七屆三中全會(hui) 認為(wei) ，我國總體(ti) 上已進入以工促農(nong) 、以城帶鄉(xiang) 的發展階段。這是對我國農(nong) 村所處發展階段的正確判斷。目前，來自農(nong) 村內(nei) 部的潛力可以進一步挖掘，但空間不大，推動農(nong) 村社會(hui) 經濟發展，更需要借助外力的推動和拉動，這種推動主要體(ti) 現就是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的拉動。對農(nong) 村內(nei) 部而言，就是用現代工業(ye) 改造傳(chuan) 統農(nong) 業(ye) ，建設現代農(nong) 業(ye) 。解決(jue) 農(nong) 村問題，從(cong) 長遠和根本看，工業(ye) 化和城市化是關(guan) 鍵。發達國家的經驗也證明，解決(jue) 農(nong) 民問題最終要靠工業(ye) 化、城市化推動。西方國家農(nong) 業(ye) 和農(nong) 村現代化的過程，實質體(ti) 現的是工業(ye) 化和城市化對農(nong) 業(ye) 和農(nong) 村發展推動和拉動的曆程。一是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為(wei) 農(nong) 業(ye) 和農(nong) 村的現代化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保證和先進的技術支持；二是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為(wei) 農(nong) 村剩餘(yu) 勞動力轉移奠定了穩固的前提；三是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為(wei) 農(nong) 村和農(nong) 業(ye) 的現代化提供了強大的資金支持；四是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為(wei) 農(nong) 業(ye) 和農(nong) 村的發展提供了穩定的市場需求支持。

　　四、在發展的精神建設上，我們(men) 要更加注重農(nong) 民誠信品格的培育。

　　要建設有合作意識和規則意識的社會(hui) ，這裏誠信建設最為(wei) 根本。誠信是合作的靈魂和紐帶。誠信能降低合作的成本，增大合作的收益。所以，有了誠信，人們(men) 之間就容易合作。中國農(nong) 民為(wei) 什麽(me) 善分不善合，其中一個(ge) 重要原因就是與(yu) 誠信缺乏有關(guan) 。當然，說中國人沒有誠信未免有點絕對，在血緣的圈子裏，中國人的誠信還是有的，所以，中國人更容易實現以血緣為(wei) 紐帶的合作。但在更為(wei) 普遍的社會(hui) 範圍內(nei) ，誠信就顯得十分缺乏。另外，誠信也是規則的靈魂和保證。誠信的本質是遵守承諾，而規則意識本質也是遵守承諾。所以，有誠信意識，也就有規則意識，規則也就能得到保證和有效執行。

　　目前，誠信缺乏已是製約中國社會(hui) 經濟健康發展的一個(ge) 大問題。假冒偽(wei) 劣產(chan) 品的泛濫，市場秩序的紊亂(luan) ，等等，都是誠信缺乏的深刻表現。建立誠信社會(hui) ，已是刻不容緩。一百多年前，一位叫明恩溥的美國傳(chuan) 教士在《典型的中國人》一書(shu) 中認為(wei) ：中國人勤勞又刻苦，但中國人缺乏誠信，若中國人既有勤勞，又有誠信，那麽(me) 中國人理所當然能夠成為(wei) 地球上最興(xing) 旺的民族。這裏勤勞和誠信是支撐中國社會(hui) 經濟健康長遠發展的兩(liang) 輪，二者缺一不可。有勤勞無誠信，勤勞是低效率的；有誠信無勤勞，誠信隻能是貧窮的。有勤勞又有誠信，將既有家富，也將有國富；既有小富，也將有大富；既有短期富，也將有長期富。

　　建設誠信中國，人文精神改造是基礎。而改造人文精神，習(xi) 俗改造是切入點。首先，習(xi) 俗是文化價(jia) 值觀念的外在表現與(yu) 形式。從(cong) 外在的習(xi) 俗入手，是改造人文精神的第一步。其次，曆史越悠久，習(xi) 俗的沉澱就會(hui) 越厚重，習(xi) 俗對發展的阻礙就會(hui) 越大，發展就越要重視對習(xi) 俗的改造。中國是一個(ge) 曆史悠久的國家，兩(liang) 千多年的專(zhuan) 製統治和儒家文化的一統天下，使與(yu) 之相適應的習(xi) 俗越來越深入到國人的意識深處，如麵子文化，其本質就是缺乏誠信的，所以，中國的發展必須重視對習(xi) 俗的改造。再次，對習(xi) 俗的改造可以先行。因為(wei) 習(xi) 俗不同於(yu) 政治，政治是與(yu) 利益密切相關(guan) 的，所以改革政治的阻力是很大的，政治是現代化的硬核。經濟與(yu) 政治相比，相對容易一些，但經濟若不與(yu) 政治進行配套改革，經濟就有可能是高成本與(yu) 低效率。而習(xi) 俗與(yu) 人們(men) 的利益聯係相對較弱一些，所以改革也相對容易。而習(xi) 俗的改革反過來又會(hui) 有效促進政治和經濟的改革和發展。

　　改造習(xi) 俗是一項係統工程。一是要發揮政府的主導作用。政府是國家發展的關(guan) 鍵，更是發展中國家發展的關(guan) 鍵。這裏的關(guan) 鍵主要是指政府要起到其應有的作用，要在關(guan) 鍵時刻發揮關(guan) 鍵作用，而不是越位或是缺位。二是國家應當對習(xi) 俗的改造進行立法，通過法律手段實現習(xi) 俗的改造。三是要重視教育和文藝的作用。

　　大寨與(yu) 小崗村各自的功過

　　大寨是改革開放前30年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一麵旗幟。小崗村是改革開放後30年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一個(ge) 起點，小崗村模式也代表了改革開放後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基本形式。對待大寨和小崗村經驗，我們(men) 應正確看待，不能以偏概全，既要看到其成功的地方，也要看到其不足之處。客觀地看，大寨既有其“小”也有其“大”，小崗村也是既有其“大”也有其“小”。

　　1964年12月，周恩來總理在全國人大三屆一次會(hui) 議政府工作報告中，將大寨基本經驗概括為(wei) ：政治掛帥、思想領先的原則，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精神，愛國家、愛集體(ti) 的共產(chan) 主義(yi) 風格。這裏，筆者認為(wei) ，大寨的“大”和可貴之處主要有兩(liang) 個(ge) 方麵：一是有合作。合作提供了一種組織優(you) 勢。從(cong) 經濟學角度看，合作可帶來規模優(you) 勢和分工優(you) 勢，這有利於(yu) 提高生產(chan) 效率和降低生產(chan) 成本。可以說沒有合作，就沒有現代文明，合作是實現社會(hui) 經濟長遠發展的基本保證。中國農(nong) 村要實現持久長遠發展，就不能沒有合作。合作是國家工業(ye) 化和城市化的基礎，所以，合作不僅(jin) 是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基礎，也是整個(ge) 國家發展的基礎。二是有艱苦奮鬥精神。艱苦奮鬥提供了一種精神優(you) 勢。大寨的發展，離不開這種艱苦奮鬥精神。大寨本是太行山幹旱土石山區的一個(ge) 自然村，生產(chan) 條件很差，山窮水惡，土地薄，全部耕地散在七溝八梁一麵坡，曆史上十年九旱。在土改前，每公頃糧食產(chan) 量僅(jin) 1000公斤，總產(chan) 量60000公斤。1953年實現合作化以後，大寨人依靠集體(ti) 力量和苦幹精神，修梯田，閘山溝，改良土地，生產(chan) 條件顯著改善。1953--1957年合作化頭5年，糧食總產(chan) 量從(cong) 1952年的96500公斤增加到1957年的136500公斤，增長41%，比全國同期增長率高出一倍多。特別是1963年夏，大寨遭受特大洪災，80%房屋坍塌，80%莊稼受災，20%以上耕地地基被衝(chong) 毀、顆粒無收。但大寨人依靠艱苦奮鬥精神，自力更生，重建家園。大災之年做到了國家救濟糧、款、物“三不要”，口糧、生產(chan) 用糧、征購糧“三不少”，共完成征購糧計劃任務120000公斤，占當年總產(chan) 的57。1%。從(cong) 目前看，中國農(nong) 村要實現大發展，艱苦奮鬥精神仍是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當然，大寨的不足之處也是多方麵的。一是太理想主義(yi) 。生產(chan) 關(guan) 係不能脫離生產(chan) 力的現實，當生產(chan) 關(guan) 係太超越生產(chan) 力的現實時，生產(chan) 關(guan) 係對生產(chan) 力的發展就會(hui) 產(chan) 生一種副作用。大寨經驗就顯示了這一點。二是大寨缺乏一些實現有效合作的條件。首先是法治的缺乏。法治化是推動合作建設的必要製度條件。法治化導致規則化和有序化，規則的有序導致合作預期確定化，而預期的確定化又是合作成功的重要保證條件。人治隻導致不穩定和隨機，其後果隻能是合作走向短期化和家庭化（血緣化）。其次是對個(ge) 人需求的忽視。約翰·泰勒所強調的是：要實現合作，不僅(jin) 要求能夠通過合作增加合作者們(men) 的總收益，而且能夠保證在收益的分配上使所有合作者都能受益。所以，要建立有效的合作，其一，共同體(ti) 內(nei) 部應充分認可成員之間的相關(guan) 關(guan) 係；其二，應充分尊重成員間的相互需求。再次，是誠信環境的缺乏。誠信是合作的靈魂和紐帶。三是大寨的苦幹精神缺乏科學精神的指導。科學精神就是理性精神。科學精神講究長遠、持續和合理發展。苦幹精神如果沒有科學精神統領，苦幹精神就是盲目的。同樣，科學精神也離不開苦幹精神，沒有苦幹精神，科學精神就隻能是空中樓閣。苦幹精神和科學精神是社會(hui) 經濟健康發展的兩(liang) 翼或兩(liang) 輪。四是大寨精神缺乏人本理念。人本是社會(hui) 經濟發展的目標。發展缺乏人本性，發展就是異化的。

　　小崗村代表了中國農(nong) 村改革開放的起點和基本形式。對中國發展而言，小崗村既是成功的，也是沉重的。小崗村既有“大”，也有“小”。小崗村的成功和“大”是符合了現實主義(yi) ，主要是符合了中國的國情。首先，發展不能是空中樓閣，發展隻能是一種立足在現實基礎上的發展。任何脫離國情的發展，都隻能是低效和高成本的，中國發展隻能走中國特色的道路。其次，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實踐也證明，小崗村的變革模式有力推動了中國農(nong) 村經濟的發展。家庭承包製的推行，極大地調動了農(nong) 民的積極性和解放了農(nong) 村生產(chan) 力，使我國的農(nong) 村經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

　　但小崗村的發展也是沉重的，也代表著一種“小”和不足，並且這種“小”對長期發展的製約是根本性的。主要表現在兩(liang) 個(ge) 方麵。一是沒有體(ti) 現合作優(you) 勢。小崗村變革體(ti) 現了“分”的優(you) 勢，而沒有體(ti) 現“合”的優(you) 勢。同樣一些工作，既可以通過“分”的形式完成，也可以通過“合”的形式完成。從(cong) 經濟學角度看，應當是“合”的優(you) 勢要大於(yu) “分”的優(you) 勢，但為(wei) 什麽(me) 在中國農(nong) 村隻有通過“分”才能激發積極性呢？這裏麵恐怕與(yu) 中國農(nong) 民的“自私性”是分不開的。大家合作在一塊幹活，總是互相算計著，生怕自己多幹一點，結果就陷入一種自私的“囚徒困境”，每個(ge) 人都算計著實現自己的最優(you) ，結果反倒是實現了最差的狀況。“分”隻能導致小富，而不能導致大富。“分”有短期效益，但在長期內(nei) ，“合”才是效益的基礎和根本保證。中國農(nong) 村改革開放後一些村莊的發展實踐也證明，發展較快或有重大發展的，大都是重視了合作優(you) 勢的村莊。而一味重視“分”的村莊，其發展後勁總是有限的。所以，發展要符合國情，這是發展的一個(ge) 基礎，但國情未必就代表著先進性，所以，發展也要超越國情。農(nong) 村發展，不僅(jin) 要善“分”，而且要善“合”；既要有第一個(ge) 飛躍，也要有第二個(ge) 飛躍。第一個(ge) 飛躍的實質是“分”，而第二個(ge) 飛躍的實質是“合”。第一個(ge) 飛躍是短期的，而第二個(ge) 飛躍是長期的。二是沒有體(ti) 現規則意識。十八戶農(nong) 民“頂風作案”，實質也是一種規則意識缺乏的表現。規則意識缺乏，其消極作用要遠遠大於(yu) 積極作用。中央政策正確不正確是一回事，但遵守不遵守又是另一回事。一方麵，我們(men) 要盡可能保證政策製定的正確性，這是保證社會(hui) 經濟健康發展的基本條件。但另一方麵，規則意識也是實現社會(hui) 經濟健康發展的重要保證。沒有規則意識，既使路線和政策正確，在實際中也就不一定能得到有效貫徹和執行，這時路線和政策也就失去了其正確的價(jia) 值和意義(yi) 。另外，有了規則意識，社會(hui) 發展的交易成本就低，這也有利於(yu) 提高社會(hui) 發展的速度和質量。還有，法律實質也是一種規則，所以，沒有規則意識，法治社會(hui) 建設也將難上加難。

　　未來中國農(nong) 村發展，既需要超越大寨，也需要超越小崗村。農(nong) 村改革，既需要理想主義(yi) ，也需要現實主義(yi) 。發展模式應是理想主義(yi) 與(yu) 現實主義(yi) 要結合起來。理想主義(yi) 代表一種方向，現實主義(yi) 代表一種基礎。有基礎沒方向社會(hui) 是靜止的。有方向沒基礎發展是空想的。有方向，有基礎，社會(hui) 發展就是健康的。中國農(nong) 村發展，需要合作，但需要超越大寨式的合作，需要一種建立在法治、自治、民主、平等、誠信、人本基礎上的合作。同時，農(nong) 村發展也要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上。在生產(chan) 組織上，我們(men) 既需要發揮家庭的優(you) 勢，但也要避免家庭的劣勢。單純靠“分”解決(jue) 不了發展持久性。合作和規則，是發展的重要基礎。所以，小崗村是中國農(nong) 村改革的起點，同時也應成為(wei) 未來中國農(nong) 村發展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