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工業(ye) 經濟研究所課題組 我國擁有全球規模最大、鏈條和配套最完善的製造業(ye) 體(ti) 係，製造業(ye) 也是我國最具國際競爭(zheng) 優(you) 勢的經濟部門，是改革開放以來推動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最重要的力量。隨著我國工業(ye) 化水平的不斷提高，製造業(ye) 傳(chuan) 統要素條件和優(you) 勢亦隨之發生變化，同時還麵臨(lin) 更加複雜的全球競爭(zheng) 形勢，以及融入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下國際分工新格局的挑戰。對此，我國製造業(ye) 必須加快轉型升級，不斷提高發展質量，在鞏固傳(chuan) 統競爭(zheng) 優(you) 勢的同時培育新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

　　國際分工格局發生深刻變化

　　發展中國家在世界經濟、國際貿易和直接投資中的地位不斷提升

　　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國際分工孕育重大變化

　　服務貿易和數字經濟在國際分工中的重要性顯著提高

　　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潮湧，同時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世界各國對發展製造業(ye) 的態度也產(chan) 生了明顯轉變，全球製造業(ye) 的競爭(zheng) 形勢呈現出新的麵貌。

　　一方麵，以美國為(wei) 代表的發達經濟體(ti) 認識到離岸外包造成的產(chan) 業(ye) 空心化危害，以及製造業(ye) 對支持創新、促進就業(ye) 的重要作用，紛紛提出重振製造業(ye) 的戰略，促進製造業(ye) 回流。比如，美國2009年以來接連發布《重振美國製造業(ye) 政策框架》《美國製造業(ye) 促進法案》《美國先進製造業(ye) 領導戰略》等;德國發布的《國家工業(ye) 戰略2030》草案亦提出，2030年，其工業(ye) 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要提高到25%。另一方麵，一批發展中國家加快基礎設施建設步伐，加大招商引資力度，積極承接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國際轉移。

　　在此背景下，我國提出高質量發展，促進產(chan) 業(ye) 加快轉型升級，在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方麵取得明顯進展。主要表現為(wei) ：一些存在短板的產(chan) 業(ye) 基礎領域(如工業(ye) 元器件、新材料)有了明顯進步，減輕了對進口的依賴;在高科技最終產(chan) 品上取得重大突破，比如掌握自主知識產(chan) 權的複興(xing) 號高鐵實現了量產(chan) ;一些高技術消費品的技術水平、市場份額、品牌影響力顯著提高;數字經濟領域的技術創新和商業(ye) 模式創新處於(yu) 世界領先地位;新一代信息技術在各行業(ye) 的應用持續推進，製造業(ye) 的生產(chan) 效率和服務能力顯著增強;經濟的綠色發展水平明顯提升，節能環保等綠色產(chan) 業(ye) 快速增長;等等。

　　需要注意的是，受國際經濟形勢變化和各國產(chan) 業(ye) 發展戰略調整的影響，國際分工格局發生了明顯變化。一是發展中國家經濟快速增長，發展中國家特別是亞(ya) 太地區在世界經濟、國際貿易和直接投資中的地位不斷提升。二是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國際分工孕育重大變化。一批發展中國家的要素成本優(you) 勢不斷轉化為(wei) 產(chan) 業(ye) 優(you) 勢，全球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的重心也在出現轉移。比如，越南的紡織服裝出口就連續多年保持兩(liang) 位數的增速，成為(wei) 繼中國、印度後的全球第三大紡織服裝出口大國。三是服務貿易和數字經濟在國際分工中的重要性顯著提高。數字技術能夠支撐製造業(ye) 企業(ye) 基於(yu) 產(chan) 品開發更多的高附加值增值服務，在經濟中的比重越來越大。比如，按照較寬的口徑統計，在中國和美國，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已經超過30%。與(yu) 此同時，數字經濟在國際貿易中的比重也在不斷提高。值得注意的是，數字經濟領域呈現出中國和美國領先的態勢。美國是世界科技創新中心，擁有一批行業(ye) 領先企業(ye) ;中國擁有的個(ge) 人用戶和企業(ye) 用戶數量眾(zhong) 多，更容易形成有足夠用戶基礎的企業(ye) ，在數字經濟領域後來居上，成為(wei) 發展規模僅(jin) 次於(yu) 美國的國家。

　　總的來看，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正在全球興(xing) 起，世界主要國家均著眼於(yu) 新工業(ye) 革命和新發展機遇，發布了一係列支持製造業(ye) 發展和創新的政策，以期獲得更好的國際分工地位，無論是傳(chuan) 統領域還是前沿科技領域的競爭(zheng) 都將日趨激烈。

　　製造業(ye) 傳(chuan) 統優(you) 勢呈現新趨勢

　　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成本優(you) 勢弱化不斷完善的產(chan) 業(ye) 基礎設施優(you) 勢增強

　　市場規模優(you) 勢日益凸顯 空間梯度發展優(you) 勢潛力巨大

　　完備的產(chan) 業(ye) 鏈配套優(you) 勢將會(hui) 持續 產(chan) 業(ye) 集群集聚優(you) 勢需進一步升級

　　在國際分工格局發生深刻變化的背景下，我國製造業(ye) 的傳(chuan) 統優(you) 勢也隨之發生變化。

　　第一，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成本優(you) 勢弱化。長期以來，勞動力、土地等製造業(ye) 的要素成本較低是我國承接發達國家產(chan) 業(ye) 轉移、參與(yu) 製造業(ye) 國際分工的基礎性優(you) 勢。但近年來，我國製造業(ye) 人力成本連年增長，這在相當程度上弱化了我國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人力成本持續上升，也使我國技術密集型產(chan) 業(ye) 形成國際競爭(zheng) 力麵臨(lin) 更大挑戰。盡管從(cong) 整體(ti) 上看，我國與(yu) 發達經濟體(ti) 相比，製造業(ye) 人力成本仍然較低，還有相對的勞動生產(chan) 率優(you) 勢，但在先進製造業(ye) 領域，我國不但沒有成本優(you) 勢，而且存在較為(wei) 沉重的成本負擔。比如，對於(yu) 集成電路產(chan) 業(ye) 的高端技術研發人才和管理人才，國內(nei) 企業(ye) 要付出3至5倍的薪酬溢價(jia) 才能從(cong) 韓國、日本等國家和地區招聘到合適的人選。可以說，高素質人力資源供給不足及其帶來的成本負擔，是我國製造業(ye) 轉型升級麵臨(lin) 的巨大挑戰。

　　第二，市場規模優(you) 勢日益凸顯。盡管在全球產(chan) 業(ye) 分工不斷深化、全球市場持續一體(ti) 化的背景下，製造業(ye) 是可以利用國際市場獲得發展的。但是在理論上，本土市場的互動效應、市場規模的誘致效應、本土市場規模的終端需求效應會(hui) 對本土產(chan) 業(ye) 升級產(chan) 生更重要的積極影響。國際經驗也表明，對於(yu) 大國的製造業(ye) 特別是高技術製造業(ye) 而言，穩定增長的國內(nei) 市場是助推其發展的“無價(jia) 之寶”。比如，在半導體(ti) 產(chan) 業(ye) 發展初期，美國國內(nei) 的需求就比世界其他國家的總需求都要高。正是美國國內(nei) 如此龐大的市場需求，為(wei) 其半導體(ti) 研發和產(chan) 品改善提供了寶貴的“試驗田”，從(cong) 而為(wei) 美國在此後的ICT技術革命及產(chan) 業(ye) 應用中領跑全球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目前，我國的市場需求規模已與(yu) 美國不相上下，即使我國GDP保持中高速增長，隨著經濟新常態下內(nei) 需驅動力的進一步增強，人均GDP水平的提高，我國國內(nei) 市場的規模仍將持續快速增長，這將為(wei) 我國製造業(ye) 發展提供強大的本土市場優(you) 勢。

　　第三，完備的產(chan) 業(ye) 鏈配套優(you) 勢將會(hui) 持續。我國已形成涵蓋各類加工製造業(ye) 和裝備製造業(ye) 的比較完備的製造業(ye) 體(ti) 係，既能夠滿足居民和政府部門的物質消費需求，又能為(wei) 國民經濟各部門的簡單再生產(chan) 活動和擴大再生產(chan) 活動提供技術裝備。完善的產(chan) 業(ye) 配套優(you) 勢，一方麵使製造業(ye) 發展有其上下遊輔助配套和需求市場，優(you) 化了製造業(ye) 的產(chan) 品結構;另一方麵則意味著不同類型、不同要素密集度的加工、生產(chan) 、組裝等製造環節相輔相成並各自發揮作用。完備的產(chan) 業(ye) 鏈配套，顯著縮短了我國製造業(ye) 創新的產(chan) 業(ye) 化周期，能讓技術創新成果更快“開花結果”，這對於(yu) 技術密集型產(chan) 業(ye) 特別是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來說是十分重要的優(you) 勢。整體(ti) 上看，除了少數先進製造業(ye) 的裝備、零部件和材料配套能力相對較弱，我國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鏈配套能力處於(yu) 全球前列。

　　第四，不斷完善的產(chan) 業(ye) 基礎設施優(you) 勢增強。經過持續多年的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目前我國產(chan) 業(ye) 基礎設施水平處在發展中國家前列，在部分領域甚至超過一些發達國家，這為(wei) 我國製造業(ye) 發展提供了極大便利。以能源基礎設施為(wei) 例，在與(yu) 製造業(ye) 關(guan) 聯最緊密的電力基礎設施領域，我國在發展中國家處於(yu) 領先地位;在電網發展最前沿的智能電網建設中，我國處在與(yu) 發達國家並肩的位置;我國物流方麵的硬件基礎設施的質量較高，在發展中國家和新興(xing) 經濟體(ti) 國家中位居首位，包括海關(guan) 通關(guan) 等物流服務在內(nei) 的物流綜合績效領先所有發展中國家。

　　第五，空間梯度發展優(you) 勢潛力巨大。東(dong) 中西部的發展差異是我國推動區域協調發展的難點所在，但也是延續並維持已有比較優(you) 勢的潛力所在。“雁陣模式”等區域產(chan) 業(ye) 分工理論認為(wei) ，產(chan) 業(ye) 會(hui) 隨著地區要素稟賦的變化而進行跨區域再配置，形成有梯度次序的“雁陣”空間發展模式。具體(ti) 到我國，東(dong) 部地區的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在當地已不具備優(you) 勢的情形下向中西部地區轉移，在生產(chan) 流程改進升級的基礎上可以維持甚至強化原有的比較優(you) 勢。

　　第六，產(chan) 業(ye) 集群集聚優(you) 勢需進一步升級。產(chan) 業(ye) 集群集聚現象會(hui) 促進製造業(ye) 企業(ye) 知識生產(chan) 能力和知識轉移能力的提高，從(cong) 而為(wei) 製造業(ye) 發展提供良好知識交流和技術創新環境。具體(ti) 到我國的情況，技術水平相對較低的行業(ye) 處於(yu) 低集聚狀態，技術水平較高的製造業(ye) 行業(ye) 的集聚程度則更高。但與(yu) 發達國家相比，我國能對全球產(chan) 業(ye) 發展產(chan) 生重要影響的世界級產(chan) 業(ye) 集群還比較少，很多同類企業(ye) 隻是聚集在臨(lin) 近的地理區域，相互間的知識交流、資源共享並不多見，因此，如何提升產(chan) 業(ye) 集聚區的知識交流強度和知識生產(chan) 能力，形成根植於(yu) 產(chan) 業(ye) 集群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是我國製造業(ye) 未來發展的一個(ge) 重點。

　　培育製造業(ye) 競爭(zheng) 新優(you) 勢的著力點

　　不斷提高投入要素的質量

　　依靠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智能製造發展

　　切實推動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

　　加快發展具有戰略意義(yi) 的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和優(you) 化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區域布局

　　麵對新的發展形勢，更好培育我國製造業(ye) 新競爭(zheng) 優(you) 勢，要圍繞以下幾個(ge) 重點發力：

　　一是不斷提高投入要素的質量。要在科技投入方麵適應我國科技整體(ti) 水平由“跟跑”向“並跑”和“領跑”的角色轉變，創建高效、公平、開放的技術研發、交易、轉化環境，重點支持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前沿技術研發，參與(yu) 國際技術研發合作與(yu) 分工。要進一步優(you) 化資源和能源消費結構，提高綠色能源比重，提升資源回收水平，發展替代性新材料，加強關(guan) 鍵資源的戰略儲(chu) 備。要不斷提高勞動力素質，優(you) 化人才培養(yang) 、成長和引進環境，無論是學校教育還是職業(ye) 教育都要根據科技革命的變化進行調整和改革，形成滿足新時期發展要求的中高端人才庫和產(chan) 業(ye) 工人群體(ti) 。

　　還要看到，隨著信息社會(hui) 的深入發展，數據信息成為(wei) 新的投入要素，我國是全球數據資源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數據傳(chuan) 輸和處理能力全球領先，要盡快補齊現存短板，促進優(you) 勢數據要素資源在製造業(ye) 轉型升級方麵發揮積極作用。

　　二是依靠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智能製造發展。以大數據、雲(yun) 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為(wei) 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與(yu) 製造業(ye) 深度融合，對破解我國製造業(ye) 發展瓶頸和形成新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可起到積極作用。要重點圍繞提升製造業(ye) 生產(chan) 效率和效益、緩解人力成本上漲壓力、提高生產(chan) 的柔性化程度、準確預測市場與(yu) 匹配供需、提升製造業(ye) 質量控製能力等亟待解決(jue) 和突破的問題，更好推動新一代信息技術在製造業(ye) 領域的應用場景創新。

　　三是切實推動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之間的邊界正在模糊甚至消失，無論是對於(yu) 製造業(ye) 中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的改造、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的培育，還是服務業(ye) 結構的升級，加強兩(liang) 者的融合都是重要的路徑，也是發展的趨勢。近年來，我國企業(ye) 不斷創新，探索出了幾條適合我國國情的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路徑，未來還需要在加強要素層麵的深度融合、提升用戶價(jia) 值、降低生產(chan) 經營成本、提高製造業(ye) 效率和效益、促進業(ye) 態創新和發展新興(xing) 生產(chan) 性服務業(ye) 等方麵進一步加強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融合發展。

　　四是加快發展具有戰略意義(yi) 的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和優(you) 化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區域布局。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具有更優(you) 的生產(chan) 函數、可集聚更高端的人才和更先進的生產(chan) 技術、滿足更具前景的市場需求;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在發展方式轉變和產(chan) 業(ye) 轉型升級中能起到示範和帶動作用，帶動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的改造與(yu) 升級;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還是創新成果積累的重要載體(ti) 。“十三五”以來，各地區將信息技術、高端裝備製造、新材料、生物、新能源汽車、能源新技術、節能環保等列入重點發展產(chan) 業(ye) ，同時也出現了低端重複投資以及新興(xing) 的過剩和高端的過剩等問題。更好培育和發展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各地既要關(guan) 注新出現的戰略機遇，也要在製定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發展規劃時著眼於(yu) 適應自身條件和基礎，明確重點和方向，避免低水平重複建設，不斷優(you) 化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的區域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