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來，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綜合國力的　　40年來，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中國經濟持續高速發展，綜合國力提升，中國的國家形象也相應地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這些變化背後的決(jue) 定性原因為(wei) 何?當前中國的國家形象與(yu) 我們(men) 期待的理想形象存在著哪些差距?要完善中國的國家形象，我們(men) 應該遵循什麽(me) 樣的路徑，采取哪些具體(ti) 措施?這是一個(ge) 關(guan) 乎國家戰略實現與(yu) 否的重大問題。中國要實現兩(liang) 步走，或兩(liang) 個(ge) 一百年的戰略，必須正視並解決(jue) 這個(ge) 現實問題。

　　中國國家形象變遷

　　所謂國家形象，就是特定國家在國內(nei) 外公眾(zhong) 心目中的綜合印象，或者說是國內(nei) 外公眾(zhong) 基於(yu) 特定國家的客觀存在和現實行為(wei) 的一種認知與(yu) 主觀評價(jia) 。一般而言，國家形象有對內(nei) 對外兩(liang) 個(ge) 麵向，對內(nei) ，即國內(nei) 公眾(zhong) 對自己國家的綜合認知或評價(jia) ;對外，則是國外公眾(zhong) 對特定國家的總體(ti) 印象，也是一種認知與(yu) 主觀評價(jia) 。這兩(liang) 個(ge) 麵向，有時大體(ti) 一致，有時則完全背離。

　　40年前的中國，剛剛結束了十年內(nei) 亂(luan) ，政治中國的夢魘揮之不去，極左思潮仍然支配著民眾(zhong) 的思想和行為(wei) ，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zheng) 仍然是吸引社會(hui) 注意的焦點，國內(nei) 經濟凋敝，百廢待興(xing) 。這種客觀現實，自然地投射到國內(nei) 外公眾(zhong) 的視野，影響到他們(men) 對中國的認知和評價(jia) 。

　　1978年，鄧小平發起改革開放，將中國引入了持續發展的道路。40年來，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社會(hui) 階層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綜合國力持續上升，不僅(jin) 國民的認同感、歸屬感大幅提升，而且在國際社會(hui) 的話語權、影響力、感召力也不斷提升。中國的國家形象逐漸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首先是從(cong) 貧窮走向富裕，從(cong) 弱國轉身為(wei) 強國。改革開放之前，中國的國民生產(chan) 總值排在當印度之後，人均GDP也低於(yu) 印度。兩(liang) 千萬(wan) 人口不到的台灣，其GDP總量達到了中國大陸的1/3。當時中國亟待解決(jue) 的是溫飽問題，這是一道很難邁過的坎。40年來，中國經濟持續以9%以上的平均速度增長，舉(ju) 世罕見。1994年，中國GDP總量排世界第七，2002年超過法國居世界第五，2006年超過英國居世界第四，2007年又超過德國居世界第三，2010年超過日本居世界第二。2017年，中國GDP總量12.2萬(wan) 億(yi) 美元，是第三名日本的近3倍。根據華中科技大學國家傳(chuan) 播戰略協同創新中心2015年12月～2016年1月同時在中美兩(liang) 國舉(ju) 行的全國性民調，89%的中國被訪者認為(wei) 美國是經濟大國，63%的中國被訪者認為(wei) 中國是經濟大國;而在美國公眾(zhong) 眼中，美(77%)、中(62%)兩(liang) 國也是排在第一、第二的經濟大國。兩(liang) 國的被訪者都認為(wei) 德、日、英在經濟大國中排在第三至第五位[1]。國家總體(ti) 經濟實力的上升，帶來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先是家電、後是汽車逐漸進入百姓的家庭，越來越多的中國人擁有自己的房產(chan) ，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到國外旅遊，越來越多的國家希望成為(wei) 中國公眾(zhong) 的旅遊目的地。

　　其次是從(cong) 閉塞走向開放。中國作為(wei) 一個(ge) 文明古國，長期以農(nong) 為(wei) 本，自給自足，在經濟方麵的開放度並不高。明代以來的鎖國政策，加劇了經濟社會(hui) 的封閉性特征。鄧小平提出改革開放有兩(liang) 個(ge) 基本意圖，其一是對內(nei) 激活資源的潛力，其二對外要吸納外部的資源，利用國外的市場。40年來，中國經濟社會(hui) 的開放度越來越高。以對外貿易為(wei) 例，1978年，中國出口貿易總額為(wei) 168億(yi) 元;到2016年，增長到138455億(yi) 元，增長了約823倍。出口貿易總額在GDP中所占的比重也不斷上升，從(cong) 1978年的4.6%上升到2016年的18.6%。[2]在改革開放之初，除了發展對外貿易外，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吸引外資，引進外國技術。在相當長的時間內(nei) ，中國接受的外國投資一直居於(yu) 全球首位。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中國對外投資也迅速上漲，成為(wei) 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對外投資國之一。近年來，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建立“亞(ya) 投行”、金磚國家組織，將對外開放推進到了一個(ge) 全新的階段。當特朗普高喊美國利益優(you) 先，不斷地在國際社會(hui) 退群，不斷地以貿易戰相威脅時，中國成為(wei) 了維護自由貿易的旗手。

　　其三是從(cong) 一個(ge) 落後的農(nong) 業(ye) 國轉身為(wei) 一個(ge) 先進的工業(ye) 國。改革開放之前，中國在各方麵都很落後，經濟上以農(nong) 業(ye) 為(wei) 主，而農(nong) 業(ye) 又以人力畜力為(wei) 主，科技上與(yu) 歐美國家的差距甚遠。工業(ye) 及科研上的先進設備幾乎完全依靠進口。這種情況在改革開放中逐步得到改善，尤其是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在教育上迅速發力，科研投入猛增，工業(ye) 上也實現了升級換代。九年義(yi) 務教育製落實，高等教育入學率達到了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中國許多工業(ye) 產(chan) 品的產(chan) 量在世界的排位直線上升，在一些基於(yu) 信息技術的工商業(ye) 領域實現了彎道超越。目前，在電商、電訊、電子支付、高速鐵路、航空航天、綠色能源、建築技術等領域，中國已經成為(wei) 世界強國;中國生產(chan) 的高鐵已經馳騁在非洲大陸，華為(wei) 的5G技術世界領先;在外太空探索方麵，中國也表現出積極引領的態勢。昔日落後的中華，如今正在演變為(wei) 科技文化趨向領先的全球大國。這是國內(nei) 公眾(zhong) ，也是國際社會(hui) 的普遍認知。

　　其四是從(cong) 韜光養(yang) 晦到有所作為(wei) 、積極進取。上個(ge) 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之初，改革開放取得了初步成果，但是國際上東(dong) 歐劇變，社會(hui) 主義(yi) 陣營瓦解，中國麵臨(lin) 著空前的壓力。在這個(ge) 特殊的背景下，鄧小平提出了“善於(yu) 守拙、決(jue) 不當頭、韜光養(yang) 晦、有所作為(wei) ”的戰略方針。他強調，“我們(men) 千萬(wan) 不要當頭，這是一個(ge) 根本國策”，要“埋頭實幹，做好一件事，我們(men) 自己的事”，“不隨便批評別人、指責別人，過頭的話不要講，過頭的事不要做”，“我們(men) 要利用機遇，把中國發展起來，少管別人的事”。如果“我們(men) 再韜光養(yang) 晦地幹些年，才能真正形成一個(ge) 較大的政治力量，中國在國際上發言的分量就會(hui) 不同”。[4]這一戰略為(wei) 江澤民所承襲。他也主張：“繼續長期堅持冷靜觀察、沉著應付、絕不當頭、韜光養(yang) 晦、有所作為(wei) 的戰略方針。要韜光養(yang) 晦，收斂鋒芒，保存自己，徐圖發展。”[5]在韜光養(yang) 晦戰略的引導下，上個(ge) 世紀末本世紀初，中國在國際事務方麵收斂鋒芒，聚精會(hui) 神做好自己的事情。中國經濟在短期內(nei) 迅速地成長起來，綜合國力增強了，在國際上的話語權也增強了。近年來，特別是黨(dang) 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國力的日益強大，中國在外交上更加積極進取。在許多重大國際事務上，中國政府果斷出頭，奮發有為(wei) ，在國際上樹立了良好的形象，如參加《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主動派遣海軍(jun) 參加索馬裏護航行動、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建立亞(ya) 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簡稱亞(ya) 投行，AIIB)等。一種負責任的全球大國形象開始進入國際社會(hui) 的視野。

　　總之，當下中國國家形象大體(ti) 上包涵了四個(ge) 重要的特質：開放、富裕、先進、進取。這是一個(ge) 仍在繼續發展、充滿活力、獨立自主的大國形象。這就是中國的現實形象。

　　現實形象與(yu) 理想形象的落差

　　一般情況下，現實形象往往不如理想形象那麽(me) 好，那麽(me) 令人滿意。關(guan) 於(yu) 中國理想的國家形象，習(xi) 近平曾這樣說：“要注重塑造我國的國家形象，重點展示中國曆史底蘊深厚、各民族多元一體(ti) 、文化多樣和諧的文明大國形象;政治清明、經濟發展、文化繁榮、社會(hui) 穩定、人民團結、山河秀美的東(dong) 方大國形象;堅持和平發展、促進共同發展、維護國際公平正義(yi) 、為(wei) 人類作出貢獻的負責任大國形象;對外更加開放、更加具有親(qin) 和力、充滿希望、充滿活力的社會(hui) 主義(yi) 大國形象。”[6]這是對理想中國形象的精準概括。相對於(yu) 理想的中國形象，現實的中國形象存在著四方麵的落差。

　　第一，現實的中國形象呈現中，國家的硬實力得到過分的宣揚，但是對國家的“文化軟實力”關(guan) 注不夠，而文化相對於(yu) 物質更能撩動人的內(nei) 心。GDP的增長、國防力量的增長、南海填島、新型武器的研發與(yu) 裝備、針對特定地區的貿易額提升、太空探測等，這些硬實力的宣揚對國內(nei) 會(hui) 有很好的宣傳(chuan) 效果，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國民的自信心、歸屬感，但對於(yu) 相關(guan) 國家，尤其是鄰國或存在利益衝(chong) 突的國家，可能會(hui) 產(chan) 生別樣的甚至是負麵的體(ti) 驗。譬如，歐洲國家對中非貿易就可能心存芥蒂，而東(dong) 南亞(ya) 國家、美國、日本等，對我國在南海的造島行為(wei) 可能充滿警惕。一些國家對我國的經濟增長持消極的態度。譬如美國，在2006至2011年間，對中國經濟增長持積極肯定態度的人從(cong) 49%下降到37%;在2007年到2015年間，認為(wei) 中國的經濟增長是一個(ge) 嚴(yan) 重的問題的美國人從(cong) 15%增長到82%。[7]我們(men) 過於(yu) 重視物質硬實力，以至於(yu) 在相當程度上忽略了國家的文化軟實力，忽視了向國際社會(hui) 弘揚中華文化的深層魅力。習(xi) 近平早就發現了這一問題。2013年，在中共中央政治局集體(ti) 學習(xi) 中，他就強調要重視提升國家的文化軟實力，向全世界展示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他認為(wei) ：“在5000多年文明發展進程中，中華民族創造了博大精深的燦爛文化，要使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與(yu) 當代文化相適應、與(yu) 現代社會(hui) 相協調，以人民喜聞樂(le) 見、具有廣泛參與(yu) 性的方式推廣開來，把跨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jia) 值的文化精神弘揚起來，把繼承傳(chuan) 統優(you) 秀文化又弘揚時代精神、立足本國又麵向世界的當代中國文化創新成果傳(chuan) 播出去。要係統地梳理傳(chuan) 統文化資源，讓收藏在故宮裏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chan) 、書(shu) 寫(xie) 在古籍裏的文字都活起來。”[8]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對於(yu) 各國民眾(zhong) 而言，具有吸引他們(men) 、感染他們(men) 的魔力。問題在於(yu) ，我們(men) 目前缺少一種超越古今、聯通中外的智慧，難以找到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精髓與(yu) 當今社會(hui) 生活的結合點、與(yu) 民眾(zhong) 欣賞趣味的契合點。

　　第二，在呈現中國國家形象、展示各種成就時，沒有對於(yu) 這些成就背後的製度原因做必要的說明，由此顯示出對自己的製度和道路缺乏起碼的自信。40年來，中國進行的改革開放及由此帶來的經濟上的狂飆突進，不僅(jin) 改寫(xie) 了中國的曆史，結束了貧弱局麵，實現了中華民族的偉(wei) 大複興(xing) ，更重要的是，這場深刻的改革還改變了世界，改變了全球的力量對比，並且為(wei) 廣大的發展中國家提供了一個(ge) 在落後的農(nong) 業(ye) 經濟體(ti) 的基礎上實現彎道超越的範例。這就是“中國夢”的魅力所在，而且“中國夢”比“美國夢”具有更廣的普適性和現實性。按照西方經濟學的說法，自由主義(yi) 比社會(hui) 主義(yi) 更能促進經濟的發展，那為(wei) 什麽(me) 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印度這些年的經濟發展卻滯後於(yu) 中國?40年前，中國的人均GDP低於(yu) 印度，而如今，印度的人均GDP還不到中國人均GDP的1/4。而同樣是早期的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蘇聯、東(dong) 歐進行的改革導致了政權的顛覆，甚至國家的分裂瓦解，而中國卻能夠在維持穩定、和諧、統一的前提下實現長期高速的發展?中國的成就難道是偶然的?難到沒有值得深究的內(nei) 在的必然性?作為(wei) 中國人，自然應該是中國形象主要的塑造者，但是我們(men) 在講述改革開放40年這段曆史傳(chuan) 奇時，卻沒有解釋清其背後的原因。這些絕無僅(jin) 有的成就沒有轉化為(wei) 我們(men) 自信的理由，卻任由無知或懷有惡意的他者隨意曲解。對此我們(men) 應進行深刻的反思。

　　第三，我們(men) 在建構國家形象時，過於(yu) 注重單一性、忽視了多元性。國家是一個(ge) 包含諸多子係統的大係統，而每一個(ge) 子係統本身又是由許多要素有機地組成的。中國是一個(ge) 多元、多樣化的統一國家。就民族而言，56個(ge) 民族組成了統一的中華民族。就國民而言，“文革”時期的兩(liang) 個(ge) 階級一個(ge) 階層在新世紀初就已經分化為(wei) 十大社會(hui) 階層;如今，以現代化取向和市場化取向驅動的“雙重轉型”，帶來了社會(hui) 階層和職業(ye) 結構更大更多的變化。一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階層和職業(ye) 破土而出，如中介組織從(cong) 業(ye) 人員、社會(hui) 組織從(cong) 業(ye) 人員、自由職業(ye) 人員、新媒體(ti) 從(cong) 業(ye) 人員、原有私營企業(ye) 主和個(ge) 體(ti) 工商戶，以及私營企業(ye) 、外資企業(ye) 的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等[9]。12萬(wan) 多億(yi) 美元的GDP，不僅(jin) 有國有經濟的貢獻，個(ge) 體(ti) 經濟、私營經濟、集體(ti) 經濟、外資經濟及混合所有製經濟等也功不可沒。960萬(wan) 平方公裏的土地，不僅(jin) 有東(dong) 南西北中的地區之別，更有富饒和貧瘠、先發和後發之分。可是我們(men) 在建構國家形象時，隻注意到了國家的統一性、國家的主旋律，而沒有在意國家的多樣性，尤其是地區、組織、經濟、文化、人民的差異性。媒體(ti) 上報道經濟發展、建設成就，隨處可見摩天大樓、豪華的機場、奔馳的高鐵、繁忙的港口一類的影像，但也應該看到還有嚴(yan) 重的環境汙染、脆弱的生態、為(wei) 數巨大的貧困人口，這正是與(yu) 我們(men) 相伴相隨的客觀現實。中國是一個(ge) 發展中的全球大國，先進與(yu) 落後並存，富裕與(yu) 貧窮相伴，文明與(yu) 愚昧同行，單一的主旋律不能代表這個(ge) 大國行進途中的交響樂(le) 。

　　第四，現實的中國形象已在一定程度彰顯了中國作為(wei) 一個(ge) 全球大國的擔當、大國的責任，大國民的情懷，但是對於(yu) 西方媒體(ti) 的扭曲和汙名化，還缺乏必要的“消毒”措施。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在全球舞台上崛起的速度加快，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逐步地占據了一些原本屬於(yu) 歐美老牌資本主義(yi) 國家的政治空間，後者內(nei) 心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加上中國在國際事務方麵不遵循歐美國家的“規則”，如對外援助不附帶任何政治條件等。於(yu) 是，出現一些刻意的扭曲、費盡心思的歪曲、妖魔化，就在所難免了。要麽(me) 把想象作為(wei) 現實，描繪出中國即將奔潰的圖畫;要麽(me) 給中國戴上高帽，貌似稱讚實則引誘中國承擔發達國家的相關(guan) 義(yi) 務;要麽(me) 以恐嚇的戰術威脅西方國家“中國即將統治世界”，或者幹脆信口開河，蔑稱中國是“壞人”。2018年12月4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聲稱，美國正尋求建立一個(ge) 新的民主世界秩序，在這個(ge) 秩序中，美國將會(hui) 通過強化或摒棄有關(guan) 國際條約阻遏中國等“壞人”(Bad Actor)。最近在波蘭(lan) 卡托維茲(zi) 召開的世界氣候大會(hui) 上，一些歐美國家就希望中國能夠像美國一樣承擔減排的責任。類似的情形很多，中國新聞傳(chuan) 媒、外交部門以及公眾(zhong) 在國際交流、對外傳(chuan) 播方麵，要特別注意，對於(yu) 國際輿論中不實、不當或別有用心的言論，應該主動地予以“消毒”，及時予以反擊。事實上，我們(men) 在這方麵做得還很不夠，既不及時也不得力。

　　建構理想的中國形象的路徑

　　40年來，中國的國家形象有了很大的改善。原來積貧積弱、科技落後、閉關(guan) 鎖國的印象被徹底顛覆，一個(ge) 開放、富裕、現代、進取的全球大國出現在國際社會(hui) 的舞台。但相對於(yu) 中國的國家戰略和世界文明發展的要求，這種現實的國家形象與(yu) 理想的國家形象之間還有落差。要消除這些落差，必須審慎地選擇行進路徑。

　　長期以來，存在著一種誤解。我們(men) 一談到國家形象，就以為(wei) 那是宣傳(chuan) 部門或新聞工作者的事情，國家的形象好不好，主要取決(jue) 於(yu) 新聞媒體(ti) 。其實，國家形象是國內(nei) 外公眾(zhong) 對國家的客觀存在和現實行為(wei) 的認知或評價(jia) 。說到底，國家形象屬於(yu) 主觀意識的範疇，這種主觀意識終究是由國家的客觀存在所決(jue) 定的。馬克思說：“不是人們(men) 的意識決(jue) 定人們(men) 的存在，相反，而是人們(men) 的社會(hui) 存在，決(jue) 定人們(men) 的意識。”[10]物質是第一性的，意識是第二性，物質決(jue) 定意識。這是辯證唯物主義(yi) 的基本原理。一個(ge) 國家在國際社會(hui) 有很好的正麵形象，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影響力，引起其他國家民眾(zhong) 的羨慕、向往，同時在國內(nei) 也讓自己的人民有一種自豪感、光榮感、歸屬感，根本的原因不是這個(ge) 國家的媒體(ti) 多麽(me) 會(hui) 宣傳(chuan) ，而是他們(men) 的國家在物質、文化建設方麵，在機會(hui) 供給、財富分配方麵，在國家治理、自然環境方麵，比其他國家確實要好得多。這是前提，在這個(ge) 前提下，新聞傳(chuan) 媒再在一定程度上扮演化妝師的角色，就能夠起到建設性的作用。反之，如果一個(ge) 國家經濟落後、政治腐敗、環境破壞、民不聊生，就是有再好的新聞媒體(ti) ，再優(you) 秀的新聞工作者，其政治家的口才再好，也沒有辦法在國內(nei) 外樹立起理想的正麵的形象。在這個(ge) 意義(yi) 上，中國理想國家形象的建構，關(guan) 鍵的還是我們(men) 要心無旁騖，繼續全麵深化改革開放，進一步完善我們(men) 的製度，堅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自己的國家建設好。這是最根本的辦法，也是最直接的路徑。

　　同時，我們(men) 中國人對自己的國家、製度，對自己的道路和模式，對國家的未來要有信心。中國持續的高速發展還遠未結束。不少經濟學者認為(wei) ，中國至少還可以中高速持續發展20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發展的最大成果，表現為(wei) 一個(ge) 龐大的中產(chan) 階層的形成，這一階層已經解決(jue) 了溫飽，步入了小康，他們(men) 最期待的是社會(hui) 的穩定，也珍惜安定的環境。中產(chan) 階層還在隨著經濟社會(hui) 的發展繼續擴張。在任何一個(ge) 社會(hui) ，中產(chan) 階級占的比重越大，社會(hui) 就越穩定。古希臘學者亞(ya) 裏士多德認為(wei) ，中產(chan) 階層“惟其財產(chan) 適當，所以不致為(wei) 富不仁;惟其財產(chan) 充足，所以不會(hui) 覬覦他人;更為(wei) 重要的是，惟其人數較多，所以這個(ge) 階層就能平衡富有階層和貧困階層的勢力”，而使國家“少受黨(dang) 爭(zheng) 之禍”[11]。中國孟子也提出了近似的“恒產(chan) 論”。“民之為(wei) 道也，有恒產(chan) 者有恒心，無恒產(chan) 者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wei) 已。”[12]中產(chan) 階層就是有恒產(chan) 的階層，他們(men) 的恒心就表現為(wei) 對現狀的珍惜，對穩定的鍾愛。對於(yu) 中產(chan) 階層的規模，學界有各種不同的估計，目前至少在3～4億(yi) 之間，這是我們(men) 國家巨大的穩定極。有了他們(men) 的存在，我們(men) 對未來的發展、對穩定的維持是有信心的。既然繼續發展的動力還很足，安定的基礎還在，我們(men) 還擔心什麽(me) 呢?對於(yu) 國家形象，無論是國人自己的認知和評價(jia) ，還是國際社會(hui) 的主觀印象，我們(men) 既要在意，也不能太在意。形象好固然可喜，但是形象的完善是一個(ge) 漫長的過程，國家實體(ti) 建設好了，國家的形象自然會(hui) 改變。如果太在意了，反而放不開手腳。另外，我們(men) 對國內(nei) 外的媒體(ti) 也要持一種基本的信任。國內(nei) 的媒體(ti) 從(cong) 業(ye) 者，或者能對內(nei) 外發聲的其他行業(ye) 人士，在國家認同的基礎上，即便有不同的看法，也沒有什麽(me) 大的問題;境外、國外的媒體(ti) 及其從(cong) 業(ye) 者，除極少數別有企圖者外，大多數還是職業(ye) 傳(chuan) 媒人，是這個(ge) 身份，就會(hui) 有起碼的專(zhuan) 業(ye) 操守，如果他們(men) 背離職業(ye) 良心，自有市場機製和社會(hui) 的輿論糾正。正是因此，我們(men) 對新聞媒體(ti) 的管理可以適當的放鬆一些，在寬鬆的環境下，傳(chuan) 媒及其從(cong) 業(ye) 者更能發揮自己的專(zhuan) 業(ye) 才能，而國家形象的呈現也更能夠符合本真。

　　雖然在理論上說，每個(ge) 公民對於(yu) 國家形象的塑造都有自己的責任，但是眾(zhong) 聲喧嘩之下，最有公信力、影響力的還是專(zhuan) 業(ye) 的新聞媒體(ti) 及其從(cong) 業(ye) 者。為(wei) 了實現國家的戰略目標，型塑出理想的國家形象，必須站在國家戰略的高度，加強頂層設計，統一籌謀內(nei) 外傳(chuan) 播，將傳(chuan) 播效率發揮到極致。具體(ti) 而言，有三點值得注意。

　　其一，加強頂層設計，建設強大的傳(chuan) 播體(ti) 係。在全球化、信息化時代，每個(ge) 國家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被納入到統一的全球體(ti) 係，沒有一個(ge) 國家能夠獨立於(yu) 全球體(ti) 係之外獨善其身。國家的生存發展，不僅(jin) 依賴於(yu) 國內(nei) 資源環境，而且需要廣大的國際市場;不僅(jin) 需要國內(nei) 的人和，也需要國際社會(hui) 的認同、理解和接納。就後者而言，一個(ge) 強大的國家，不僅(jin) 要擁有強大的經濟，強大的物質係統，更應該擁有強大的信息傳(chuan) 播係統。國家的物質力量能夠投射到哪裏，國家信息網絡也應該覆蓋在哪裏。德國的俾斯麥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nei) 。”這句話顯然落伍了，應該補充為(wei) 在大炮射程和信息網絡覆蓋範圍之內(nei) 。強大的傳(chuan) 播體(ti) 係，不僅(jin) 是指擁有強大的網站、通訊衛星、社交媒體(ti) 、廣播電視台、電影公司、通訊社、出版社、期刊雜誌等媒體(ti) 及其對全球範圍的覆蓋，更重要的是，這些傳(chuan) 播係統還要有強大影響力、感召力、公信力。如果中國的信息傳(chuan) 播係統沒有覆蓋到非洲大陸，中國的聲音難以達到非洲大陸，就無法為(wei) 中國在非洲的存在，為(wei) 在非洲的商業(ye) 、政治利益辯護。就會(hui) 陷入“有理說不出，說了傳(chuan) 不開”的窘境。強大的傳(chuan) 播係統是以強大的國力為(wei) 後盾的，如今，中國已經有足夠的實力支撐起全球性的傳(chuan) 播網絡。全球信息網絡不一定要清一色的國有國營，也可以包括民間媒體(ti) ，或聯合境外在地媒體(ti) ，或者與(yu) 國際友好人士發展合作傳(chuan) 播。

　　其二，整合傳(chuan) 播渠道，實現內(nei) 外融通、朝野並舉(ju) 、軍(jun) 民互濟、多元表達。國家是一個(ge) 由眾(zhong) 多子係統構成的大係統。國家形象的建構是一個(ge) 巨大的係統工程，它不僅(jin) 針對國內(nei) 而且麵向國外;不僅(jin) 官方發聲，民意也能發揮重大的影響;不僅(jin) 涉及軍(jun) 事國防，更是波及到民事民生。隻有全方位展示，國家的多維性才能在目標公眾(zhong) 視野裏得到完整的投射，從(cong) 而形成完整的國家形象。一是是內(nei) 外融通。長期以來，我們(men) 一直堅持內(nei) 外有別，對內(nei) 對外是兩(liang) 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在傳(chuan) 統媒體(ti) 占支配地位的時代，是可以理解的。如今，網絡與(yu) 各種社交媒體(ti) 的發展，打破了國家之間的自然與(yu) 政治地理屏障，信息可以在全球範圍內(nei) 無障礙流通。對內(nei) 傳(chuan) 播，可能會(hui) 牆內(nei) 開花牆外香;出口轉內(nei) 銷的傳(chuan) 播，可能在國內(nei) 產(chan) 生更大的反響。全球村莊的現實，要求我們(men) 以全球思維，打通隔斷內(nei) 外的藩籬，統籌內(nei) 外傳(chuan) 播。二是朝野並舉(ju) 。中國的政治傳(chuan) 統，曆來是同樣重視筆杆子和槍杆子，兩(liang) 手抓，兩(liang) 手都硬。傳(chuan) 播或宣傳(chuan) ，屬於(yu) 筆杆子的範疇，自然要掌握在政治權力的手中。新中國成立以來，對內(nei) 對外傳(chuan) 播都被納入了黨(dang) 政權力軌道。雖然在對外傳(chuan) 播領域也存在民間機構，但往往有官方背景。這一點與(yu) 歐美國家不同，歐美國家的信息傳(chuan) 播領域，平時幾乎全部屬於(yu) 民間，非常(如戰爭(zheng) )時期，政府才會(hui) 予以適當的管控。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營經濟迅速發展，眾(zhong) 多民間組織也相繼登台，如果能夠調動民間的資源，應用於(yu) 對內(nei) 對外傳(chuan) 播，與(yu) 官方傳(chuan) 播相呼應，必將強化內(nei) 外傳(chuan) 播的效果。第三，軍(jun) 民協同。和平與(yu) 戰爭(zheng) 是人類曆史存在的基本形式。在有文字記錄的文明史上，發生戰爭(zheng) 或以戰爭(zheng) 形式存在的曆史時間並不長，但是戰爭(zheng) 是火與(yu) 刀的碰撞，是血和淚的交融，是對國家、民族命運的生死考驗，是曆史能量的集中爆發。所以，在戰爭(zheng) 時期，軍(jun) 事、國防優(you) 先是一個(ge) 基本的原則，國家安全高於(yu) 一切。在戰爭(zheng) 背景下，傳(chuan) 播係統是國家戰爭(zheng) 資源的重要部分，也是戰爭(zheng) 動員的基本手段。雖然在和平時期，沒有戰火硝煙，槍炮聲早已遠逝，但是忘戰必憂，圍繞著國家戰略，軍(jun) 方與(yu) 民間的傳(chuan) 播係統應該基於(yu) 國家利益，進行充分的協同，相互配合，發揮整體(ti) 的效益。第四，多元表達。40年來，中國社會(hui) 也日趨多元化。階層分化、職業(ye) 分化、貧富分化持續加大。不同的利益群體(ti) 、不同的社會(hui) 階層需要正常的表達權利，而這種表達又是健全輿論不可或缺的。無論是國內(nei) 、國際問題，一個(ge) 國家不可能隻有一個(ge) 想法，一個(ge) 聲音。主流的聲音當然應該弘揚，非主流的意見也應該得到尊重。民意的表達對內(nei) 可以作為(wei) 政策決(jue) 定的依據，對外則可以統一的國際輿論對目標國家施加壓力。

　　其三，強化公共外交，發揮非媒介性傳(chuan) 播資源的潛力。公共外交是指政府外交以外的各種形式的，麵對外國公眾(zhong) ，表達本國國情，意在提高外國公眾(zhong) 對本國形象的認知度的國際交流活動。[13]就中國而言，公共外交的基本任務是向世界說明中國，促進外國公眾(zhong) 認識真正的中國——文化傳(chuan) 統、社會(hui) 發展、經濟狀況、政治體(ti) 製和對內(nei) 對外政策等，也回答外國對中國的疑問，從(cong) 而改善中國的國際輿論環境。公共外交有很多渠道，新聞媒體(ti) 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種。除此之外，還有經濟外交、體(ti) 育外交、宗教外交、城市外交、文化外交、智庫外交、教育外交等。這些不同軌道的外交都是非政府性、非媒體(ti) 性的交流活動，是對政府外交、媒體(ti) 傳(chuan) 播的有力補充。尤其是經濟外交、體(ti) 育外交、城市外交，由此帶來的國際商務活動、體(ti) 育競賽、市民往來等，給目標國家的公眾(zhong) 提供了一個(ge) 直接體(ti) 驗中國，認識中國人民、使用中國產(chan) 品、享受中國服務的機會(hui) ，讓他們(men) 頭腦中抽象的中國變得更加具體(ti) ，更加鮮活。隨著中國經濟文化的發展，公共外交會(hui) 越來越活躍，其形式和方法會(hui) 越來越趨向多樣化，其對於(yu) 媒體(ti) 傳(chuan) 播的補充作用自然會(hui) 越來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