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業(ye) 是民生之本、財富之源。隨著全球經濟一體(ti) 化深入發展，勞動力全球化的趨勢日益明顯，貿易與(yu) 就業(ye) 成為(wei) 當代國際貿易研究的重要課題。今年是我國全麵建成小康社會(hui) 關(guan) 鍵之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進一步穩就業(ye) 、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提振市場信心，增強人民群眾(zhong) 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將就業(ye) 優(you) 先政策置於(yu) 宏觀政策層麵，旨在強化各方麵重視就業(ye) 、支持就業(ye) 的導向。在此背景下，我們(men) 有必要更好研究貿易與(yu) 就業(ye) 的關(guan) 係，在堅定推進全球化的進程中，穩定國內(nei) 就業(ye) 、不斷擴大就業(ye) 。

　　傳(chuan) 統貿易理論認為(wei) ，各國根據其比較優(you) 勢和資源稟賦進行貿易。出口擴大，意味著產(chan) 品需求增加，就業(ye) 增加;進口擴大，意味著競爭(zheng) 部門的產(chan) 品需求下降，就業(ye) 減少。在充分就業(ye) 的假定前提下，勞動力在不同部門間轉移，失業(ye) 人口會(hui) 自動地在新的部門找到工作，因而傳(chuan) 統貿易理論並不涉及貿易帶來的就業(ye) 問題。這意味著，雖然貿易會(hui) 影響工資率和部門間的就業(ye) 調整，但在充分就業(ye) 的假定條件下，貿易本身並沒有影響就業(ye) 的總水平，因此長期以來，經濟學家忽視了對貿易與(yu) 就業(ye) 關(guan) 係的研究。

　　從(cong) 20世紀90年代開始，全球經濟一體(ti) 化深入發展。在就業(ye) 數量方麵，外包和國際投資使發達國家的就業(ye) 外移，出現勞動力全球化趨勢;在就業(ye) 質量方麵，隨著勞動力國際流動和轉移，貿易與(yu) 失業(ye) 、貿易與(yu) 不平等、貿易與(yu) 工作安全等問題也相繼出現。

　　在此背景下，經濟學家開始關(guan) 注貿易和就業(ye) 的關(guan) 係，研究在影響就業(ye) 的兩(liang) 大因素——技術與(yu) 貿易中，哪個(ge) 因素對就業(ye) 的影響更大?貿易怎樣影響就業(ye) 的水平與(yu) 結構?貿易對勞動力工資水平又將產(chan) 生什麽(me) 樣的影響?等等。

　　與(yu) 此同時，國際社會(hui) 開始高度重視貿易全球化對就業(ye) 的影響。世界貿易組織、經濟合作與(yu) 發展組織、國際勞工組織對此聯合開展研究，討論的議題包括：貿易開放帶來的競爭(zheng) 加劇所引發的就業(ye) 水平和結構的變化，是否增加了熊彼特所描述的“創造性破壞”?貿易對就業(ye) 的衝(chong) 擊有多大?國際組織如何與(yu) 各國攜手應對勞動力全球化帶來的問題?等等。

　　最新研究顯示，從(cong) 長期和整體(ti) 看，貿易會(hui) 對一國產(chan) 業(ye) 結構優(you) 化、高技能工人就業(ye) 、勞動力工資提高以及婦女就業(ye) 等產(chan) 生積極影響。

　　貿易對就業(ye) 水平和結構產(chan) 生重要影響

　　○ 貿易的進口與(yu) 出口都創造就業(ye)

　　○ 貿易影響勞動力的部門結構、技能結構和性別結構

　　○ 貿易全球化會(hui) 提高勞動力的平均收入水平

　　就業(ye) 作為(wei) 宏觀經濟的重要指標，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後一直受到各國的高度關(guan) 注。國際分工使產(chan) 品的生產(chan) 環節在不同國家和地區進行，對於(yu) 進口擴大是否必然導致失業(ye) 增加這個(ge) 問題，近期國際上的研究有了新的發現。

　　第一，貿易的進口與(yu) 出口都創造就業(ye) 。

　　出口帶動就業(ye) 增加。根據國際貿易理論，當出口增加時，由於(yu) 生產(chan) 規模擴大，拉動國內(nei) 商品和服務的總需求提高，會(hui) 導致出口行業(ye) 的就業(ye) 機會(hui) 增多、工資水平提高。值得注意的是，進口也會(hui) 帶動就業(ye) 增加。按照傳(chuan) 統的國際貿易理論，出口帶動就業(ye) ，進口卻使國內(nei) 商品和服務需求減少，會(hui) 降低就業(ye) 機會(hui) ，並導致工資水平下降。但最新研究顯示，國際分工使產(chan) 品的生產(chan) 環節在不同國家和地區進行，因資源全球配置，生產(chan) 由不同國家在多次進出口中完成，在某種意義(yi) 上看，進口的目的是為(wei) 了擴大出口，進口也會(hui) 帶動就業(ye) 的增加。進口帶動就業(ye) 的路徑，一是進口中間產(chan) 品降低了生產(chan) 成本，提高了產(chan) 品的國際競爭(zheng) 力，有利於(yu) 市場擴張，並隨著銷售收入的提高帶動就業(ye) 。二是進口產(chan) 品刺激競爭(zheng) 與(yu) 創新，有利於(yu) 提升一國製造業(ye) 的國際競爭(zheng) 力，擴大出口從(cong) 而帶動就業(ye) 。

　　對於(yu) 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某些國家、地區的失業(ye) 狀況，發達國家普遍關(guan) 注雙邊或區域貿易協定對國內(nei) 失業(ye) 人口增加的影響;發展中國家則主要關(guan) 注其對本國就業(ye) 、工作條件的影響等。

　　第二，貿易影響就業(ye) 結構。貿易對就業(ye) 結構的影響主要包括三個(ge) 方麵：勞動力的部門結構變化、技能結構變化和性別結構變化。

　　從(cong) 勞動力部門結構變化來看，貿易增加了服務業(ye) 就業(ye) 。貿易在帶來產(chan) 業(ye) 結構變化的同時，也導致就業(ye) 在不同產(chan) 業(ye) 部門之間的轉移。由於(yu) 發達國家在商務服務、研發、設計及金融服務等可貿易服務方麵具有相對優(you) 勢，因此貿易會(hui) 促使這些國家專(zhuan) 門發展可貿易服務業(ye) 生產(chan) ，創造更多的服務業(ye) 就業(ye) 機會(hui) ，服務業(ye) 作為(wei) 創造就業(ye) 和勞動收入來源的重要性日益增強。同時，發展中國家也出現了這種變化。貿易與(yu) 其他因素共同作用，加速就業(ye) 從(cong) 農(nong) 業(ye) 部門轉移到工業(ye) 和服務業(ye) 。

　　從(cong) 勞動力技能結構變化來看，貿易增加了對高技能工人的需求。根據傳(chuan) 統的要素稟賦理論和比較優(you) 勢理論，在技術相對豐(feng) 裕的發達經濟體(ti) ，貿易將增加對高技能工人的勞動需求;在技能相對稀缺的低收入經濟體(ti) ，貿易可能會(hui) 增加對低技能勞動力的相對需求。但近期的研究顯示，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貿易都導致對高技能工人的需求增加。隨著全球經濟一體(ti) 化趨勢的加強，離岸外包價(jia) 格下降，跨國公司在全球配置資源，將非核心競爭(zheng) 力的生產(chan) 環節轉移到發展中國家，發達國家專(zhuan) 注於(yu) 發展技能密集型產(chan) 業(ye) ，導致對高技能勞動力需求的增加。同時，外包的轉移也提高了發展中國家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

　　從(cong) 勞動力性別結構變化來看，貿易增加了女性就業(ye) 機會(hui) 。貿易開放增加了發展中國家婦女的就業(ye) 機會(hui) ，縮小了男女工資差距;貿易的競爭(zheng) 效應減少了對女性的就業(ye) 歧視，為(wei) 女性就業(ye) 提供了更多機會(hui) ;電子商務發展和全球價(jia) 值鏈有利於(yu) 婦女進入全球市場，也提升了女性的就業(ye) 機會(hui) 。

　　第三，貿易影響工資收入。在李嘉圖模型中，勞動是唯一的生產(chan) 要素，勞動生產(chan) 率差異決(jue) 定各國的比較優(you) 勢。當一國開放實行自由貿易時，出口產(chan) 品相對價(jia) 格上升，進口產(chan) 品相對價(jia) 格下降，實際工資因貿易開放而提高。最新研究顯示，貿易全球化會(hui) 提高平均收入水平，可貿易部門工人的工資高於(yu) 不可貿易部門工人的工資。出口企業(ye) 與(yu) 國內(nei) 企業(ye) 相比，其規模更大，生產(chan) 率更高，資本密集程度更高，工資也更高。同時，進口也有利於(yu) 工資提高。貿易導致資源的重新分配，使一國就業(ye) 結構在不同職業(ye) 、企業(ye) 或部門層麵上發生變化。對高技能工人需求的增加，不僅(jin) 意味著熟練工人在就業(ye) 中的占比增加，而且會(hui) 導致更高的技能溢價(jia) 。與(yu) 此同時，相關(guan) 實證研究表明，貿易在增加熟練工人工資的同時，也增加了非技術工人的工資，使低技能的工人也獲得了收益。

　　穩就業(ye) 需著力推動貨物貿易增長

　　○ 營造良好的國際環境 ○ 開拓貨物貿易新市場

　　○ 實行貿易投資便利化措施 ○ 以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創造新增就業(ye)

　　○ 推動技術創新等打造出口競爭(zheng) 新優(you) 勢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方興(xing) 未艾，相對於(yu) 此前工業(ye) 革命對就業(ye) 的影響，第四次工業(ye) 革命對就業(ye) 的影響範圍更廣、速度更快，就業(ye) 市場兩(liang) 極分化的趨勢將更明顯。當前，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內(nei) 外部環境都發生了複雜變化，必須將穩就業(ye) 擺在當前工作的突出位置，在推動貿易發展的同時，著力穩定並且擴大就業(ye) 。

　　我國是全球第一大貨物貿易國，貨物貿易在我國對外貿易總額中的占比超過85%。從(cong) 短期和中長期看，穩就業(ye) 的著力點應首先放在確保貨物貿易的穩定增長上。

　　一是積極倡導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營造良好的國際環境。繼續發揮中國在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中的引領作用，更好穩定市場信心和國際社會(hui) 預期。

　　二是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實行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傾(qing) 斜的貿易投資金融政策，開拓貨物貿易新市場。2018年，我國與(yu)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16.3%，高於(yu) 同期我國外貿增速3.7個(ge) 百分點，占外貿總值的27.4%。貿易投資金融政策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傾(qing) 斜，實行市場多元化戰略，將有利於(yu) 減少我國對發達國家的過度依賴，防範貿易衝(chong) 突擴大帶來的風險。

　　三是實行貿易投資便利化措施，降低貿易成本，提升出口產(chan) 品的國際競爭(zheng) 力。在新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沒有形成且勞動力成本不斷提高的情況下，應著力實行貿易投資便利化措施，降低貿易成本。可考慮在加快複製推廣自貿區改革試點經驗的同時，在上海等自貿區繼續創新試點，保持出口產(chan) 品的國際競爭(zheng) 力。

　　四是引導外資投入中西部地區和東(dong) 北地區，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創造新增就業(ye) 。可考慮實行特殊的區域政策，引導外資投入中西部地區和東(dong) 北地區，推動產(chan) 業(ye) 發展，創造新增就業(ye) 。

　　五是以進口擴大倒逼國內(nei) 技術創新、品牌建設等，打造我國出口競爭(zheng) 新優(you) 勢。當前，進口作為(wei) 價(jia) 值增值和出口的一環，也有助於(yu) 擴大就業(ye) 。為(wei) 此，我國探索穩就業(ye) 的思路應從(cong) 穩定和擴大出口拓展到統籌擴大進出口，發揮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hui) 在技術創新、品牌建設、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等方麵的溢出效應，打造我國出口競爭(zheng) 新優(you) 勢。

　　創造就業(ye) 需更好挖掘服務貿易潛力

　　○ 擴大服務業(ye) 對外開放，釋放服務業(ye) 和服務貿易對擴大新增就業(ye) 的潛力

　　○ 深化教育改革，推動勞動力市場改革

　　○ 以開放促創新，提升服務業(ye) 國際競爭(zheng) 力

　　在創造就業(ye) 方麵，長期看需以發展服務貿易為(wei) 著力點，擴大服務業(ye) 對外開放，深化重點領域改革，建立推動就業(ye) 穩定增長的長效機製。

　　無論是存量還是增量，目前全球就業(ye) 的一半以上都在服務業(ye) 。貿易對勞動力就業(ye) 部門結構的影響也顯示，就業(ye) 正由製造業(ye) 向服務業(ye) 轉移。同時，按照價(jia) 值增值統計，服務貿易在總貿易中的占比已超過40%，因此從(cong) 長期來看，未來創造就業(ye) 的潛力重點體(ti) 現在服務業(ye) 。

　　第一，擴大服務業(ye) 對外開放，釋放服務業(ye) 和服務貿易對擴大新增就業(ye) 的潛力。2016年全球服務業(ye) 在GDP中的占比達65.08%，而2018年我國服務業(ye) 在GDP中的占比僅(jin) 為(wei) 52.2%，服務業(ye) 發展創造新增就業(ye) 的潛力巨大。我國應以發展服務業(ye) 為(wei) 突破口，以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為(wei) 主線，進一步開放研發設計、金融服務、商務服務等生產(chan) 性服務業(ye) ，提升製造業(ye) 的國際競爭(zheng) 力。同時進一步開放養(yang) 老、醫療、教育、文化等生活性服務業(ye) ，以開放促進服務業(ye) 與(yu) 服務貿易跨越式發展，創造新增就業(ye) 。

　　第二，全麵深化教育改革，推動勞動力市場改革。目前全球就業(ye) 市場發生的新變化是：對高技能工人需求提高，就業(ye) 模式由標準就業(ye) 向非標準就業(ye) 轉變。貿易對勞動力就業(ye) 技能結構的影響也顯示，貿易增加了對高技能工人的需求。這些都意味著良好的教育有利於(yu) 增加就業(ye) 機會(hui) 。為(wei) 此，應完善我國擴大就業(ye) 的長效機製，將教育置於(yu) 改革的優(you) 先地位，擴大教育市場開放，在完善有效監管的前提下，鼓勵各種市場主體(ti) 從(cong) 事職業(ye) 教育和培訓、網絡教育、繼續教育，培育大學生、退伍軍(jun) 人創新創業(ye) 創造能力，促使其進入“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領域就業(ye) ;深化勞動力市場改革，可考慮放寬對國際自然人流動的限製，消除勞動力、人才流動的障礙。

　　第三，參與(yu) 服務貿易規則的製定和全球貿易治理，以開放促創新，提升服務業(ye) 國際競爭(zheng) 力。WTO最新研究顯示：物聯網、人工智能等可能深刻改變國際貿易方式、貿易對象和貿易內(nei) 容;數字技術可能會(hui) 促進貿易特別是服務貿易和發展中國家的貿易。目前，世界貿易發展已經開始邁向以數字貿易為(wei) 主的新階段，作為(wei) 全球規模最大的電子商務市場之一，我國已加入了電子商務規則談判。我們(men) 需更好對接全球服務貿易規則最新變化，加快推動建立法治化、市場化、國際化、便利化的營商環境，以開放促創新，提高製度創新的質量，大力促進數字貿易發展，為(wei) 中小企業(ye) 融入全球價(jia) 值鏈和女性就業(ye) 創造更多的機會(hui) 。

　　(作者係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習(xi) 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