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無:中國糧食安全麵臨不確定性風險
發稿時間:2012-03-30 00:00:00
由於(yu) 人口、耕地資源、生物能源開發、氣候變化等多種因素影響,2008年世界糧價(jia) 暴漲,2011年糧價(jia) 再次出現飆升。糧食短缺使全球8億(yi) 人食不果腹,糧食危機在多國引發社會(hui) 動蕩,糧食安全問題在世界範圍內(nei) 受到政府和學者的關(guan) 注。
中國在加入世貿組織時,在農(nong) 業(ye) 上作出了過多的承諾,給農(nong) 業(ye) 發展帶來了很多不確定性風險。盡管從(cong) 入世10年來看,中國在糧食生產(chan) 安全上還沒有出現大問題,中國糧食產(chan) 量從(cong) 9000億(yi) 斤增長到11000億(yi) 斤,並實現了8年連續增長,但這並不表示中國在糧食安全問題上可以高枕無憂。
中國的糧食安全因耕地資源、勞動力、技術和資本投入、國際貿易等因素而麵臨(lin) 諸多不確定性風險。
國內(nei) 不確定性風險
中國人口占世界人口約20%,而耕地隻占世界的8%。中國正處於(yu) 工業(ye) 化、城市化持續穩定發展時期,耕地資源不可避免地被占用,而且大部分城市擴張、工業(ye) 聚集的地區也是優(you) 質農(nong) 業(ye) 耕地所在的區域。中國即使能確保18億(yi) 畝(mu) 耕地,但未必能保證足夠的耕地用於(yu) 糧食生產(chan) ,也未必能保證糧食產(chan) 量。
隨著經濟不斷發展,製造業(ye) 比較優(you) 勢越明顯的區域,農(nong) 業(ye) 比較劣勢也會(hui) 更加明顯,這也直接影響到耕地和糧食生產(chan) 。我們(men) 可以從(cong) 中國糧食生產(chan) 的基本變化進行判斷。例如,東(dong) 北地區水稻產(chan) 量在逐漸增加,逐漸超過水稻生產(chan) 重心江浙地區,成為(wei) 主產(chan) 區之一。原因在於(yu) ,江浙一帶製造業(ye) 就業(ye) 工資收入高、就業(ye) 機會(hui) 多,從(cong) 事水稻生產(chan) 的機會(hui) 成本高;東(dong) 北一帶土地資源相對較多,非農(nong) 就業(ye) 機會(hui) 少,從(cong) 事水稻生產(chan) 的機會(hui) 成本較低,所以有更多的農(nong) 民開始從(cong) 事水稻生產(chan) 。
除了耕地數量,耕地質量也嚴(yan) 重影響糧食安全。據統計,中國農(nong) 村地區每年產(chan) 生近3億(yi) 噸生活垃圾、30多億(yi) 噸畜禽糞便、90多億(yi) 噸生活汙水,80%左右的河流和3/4的湖泊受到不同程度的汙染,一些糧食主產(chan) 區因工業(ye) 發展直接汙染耕地。
隨著非農(nong) 就業(ye) 機會(hui) 越來越多(這是現代化過程的必然趨勢),農(nong) 民工工資水平的提高,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的機會(hui) 成本進一步提高,留住足夠的勞動力從(cong) 事農(nong) 業(ye) 生產(chan) 就是一個(ge) 問題。近年來農(nong) 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年均減少近1000萬(wan) 人。優(you) 質的農(nong) 村勞動力流出從(cong) 事非農(nong) 產(chan) 業(ye) ,這將對糧食單產(chan) 造成長期不利影響。
另外,農(nong) 業(ye) 增產(chan) 很大程度上要依靠科技的發展,而我國農(nong) 業(ye) 科研投入遠低於(yu) 發達國家,也低於(yu) 很多發展中國家。2012年中央一號文件聚焦農(nong) 業(ye) 科技正是關(guan) 注到了這一問題。此外在現有農(nong) 業(ye) 土地製度下,農(nong) 戶對農(nong) 業(ye) 的資本投入,尤其是基礎設施投入嚴(yan) 重不足,也製約了中國糧食供給能力的增長。
總之,不論是從(cong) 勞動力還是從(cong) 土地數量質量、科技進步、資本投入等方麵看,中國的糧食供給增長空間有限;而隨著經濟發展和收入提高,人們(men) 的食物結構升級將帶來糧食需求剛性的、長期的增長,這就決(jue) 定了中國糧食安全麵臨(lin) 不確定性風險。
國際貿易對糧食安全不確定性影響
當前,國際貿易在優(you) 化農(nong) 業(ye) 資源配置、調劑不同國家糧食餘(yu) 缺方麵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然而,國際貿易對於(yu) 糧食安全也有不利影響的一麵,尤其是國際糧價(jia) 波動頻繁,而糧食價(jia) 格穩定正是糧食安全的重要一環。
根據對國內(nei) 外糧食市場價(jia) 格的長期趨勢研究表明,糧食價(jia) 格變化大約每10年一個(ge) 周期,國際糧價(jia) 和中國國內(nei) 糧價(jia) 走勢基本一致,隨著農(nong) 業(ye) 進口增加,國內(nei) 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波動受國際影響波動趨於(yu) 頻繁。
根據OECD—FAO聯合發布的2008~2017年農(nong) 業(ye) 預測報告,未來國際農(nong) 產(chan) 品價(jia) 格波動將更加頻繁。雖然中國現在已經在國際市場上成為(wei) 一個(ge) 糧食生產(chan) 和消費大國,但在決(jue) 定世界糧食價(jia) 格方麵沒有自己的話語權。
在糧食和食物價(jia) 格方麵,國際市場對中國的影響越來越大,中國對糧食價(jia) 格的自我控製能力下降。據此,中國糧食安全的不確定性風險將增加。
日本的啟示
據日本學者的研究資料顯示,目前日本食物的自給率(按能量計算)隻有41%。作為(wei) 農(nong) 業(ye) 進口大國,日本對農(nong) 產(chan) 品進口統計評估的結果是,2008年日本的食物不安全程度是90%,2010年也有80%多。
由於(yu) 現有WTO規則不禁止“出口限製”,日本有理由擔心自己國家的食物供給安全。日本農(nong) 業(ye) 從(cong) 業(ye) 者越來越多的是65歲以上的老年人,這一比例在1985年是19.5%,1995年是39.7%,2005年達到57.4%。這是令人吃驚的數據。
日本在現代化進程中出現的農(nong) 業(ye) 和糧食安全問題有其規律性,中國很難避免。
實際上,不隻是日本,也包括韓國,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早就有“三農(nong) ”問題。日本通過提高水稻價(jia) 格,補貼、減稅等政策措施,其“三農(nong) ”問題逐漸解決(jue) 。但是由於(yu) 其國內(nei) 糧價(jia) 和國際糧價(jia) 拉開距離,又引起國際問題開放市場的壓力以及貿易非平衡問題。
20世紀80年代後,日本農(nong) 業(ye) 失去比較優(you) 勢,土地零碎化、大型農(nong) 業(ye) 機械使用頻率低等問題都影響了日本農(nong) 業(ye) 的發展。日本在美國強大的壓力下開放了農(nong) 產(chan) 品市場,同時日本大企業(ye) ,例如電子產(chan) 品企業(ye) 為(wei) 了換取在美國的市場,也要求開放日本農(nong) 產(chan) 品市場。當年的日本對美國貿易盈餘(yu) 很高,和今天的中國非常相似。
現在,美國也在向中國施壓,要求中國進一步開放農(nong) 產(chan) 品市場。有的日本農(nong) 業(ye) 學者告誡中國不要在糧食安全問題上重蹈日本失敗的覆轍。
保障糧食安全的基本對策
中國農(nong) 業(ye) 發展在麵臨(lin) 機遇的同時,也存在著糧食安全的挑戰。隨著世界貿易的不斷擴張,中國農(nong) 業(ye) 的競爭(zheng) 優(you) 勢會(hui) 不斷降低,出口相對減少,進口會(hui) 增加,不僅(jin) 給中國農(nong) 業(ye) 和農(nong) 民收入帶來衝(chong) 擊,也對中國長期的糧食安全帶來不利影響。中國應吸取日本的經驗,保持較高的糧食安全水平,作為(wei) 一個(ge) 人口大國,糧食供給不能主要依賴國際市場,在主要穀物供給上應不低於(yu) 90%的自給率。
首先,中國應鼓勵引導農(nong) 業(ye) 合作化經營。通過糧食合作社,把分散的農(nong) 戶組織起來,穩定中小生產(chan) 者的生產(chan) 經營和生活,穩定農(nong) 業(ye) ,穩定糧食供給。
其次,通過發展強大的社會(hui) 化服務體(ti) 係,帶動小農(nong) 進入市場。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加強農(nong) 村金融,鼓勵規範非正規金融組織在農(nong) 村發展。
第三,政府在農(nong) 業(ye) 支持上,應加大“綠箱”政策采取脫鉤的直接補貼,應在財政中逐步拿出更多比例的收入補貼農(nong) 業(ye) ,提高中國農(nong) 產(chan) 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zheng) 力。
第四,加強農(nong) 業(ye) 科技推廣和農(nong) 田基礎設施建設,加強農(nong) 村水利建設,增加糧食供給。
第五,加強農(nong) 業(ye) 區域合作,特別是加強中國和鄰國尤其是東(dong) 盟的農(nong) 業(ye) 合作。因為(wei) 中國農(nong) 業(ye) 的主要出口國和相當大比例進口來自鄰國,此外也包括加強中非農(nong) 業(ye) 合作。
第六,中國應通過多哈發展回合貿易談判為(wei) 保障糧食安全謀取空間。新一輪談判應承認並重視國內(nei) 補貼對發展中國家的糧食安全至關(guan) 重要,允許發展中國家提供所有旨在增加國內(nei) 糧食生產(chan) 、利於(yu) 糧食安全的所有國內(nei) 補貼。中國在未來的WTO談判中要為(wei) 中國農(nong) 業(ye) 長遠發展預留空間,爭(zheng) 取盡可能大的保護空間。
按照聯合國糧農(nong) 組織的定義(yi) ,糧食安全也不僅(jin) 僅(jin) 簡單地指可以獲得足夠的糧食,也是指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在物質上和經濟上獲得足夠的、安全的和富有營養(yang) 的糧食,來滿足其積極、健康生活的膳食需要以及食物愛好。基於(yu) 此,中國還有很多人口處於(yu) 糧食不安全狀態,在糧食安全問題上,中國政府和社會(hui)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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