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wei) 一個(ge) 政治學者看日本，我覺得在現代文明的轉向上，日本起碼有這樣幾條重要的經驗。

　　第一，作為(wei) 有主體(ti) 意識的文明，日本有篩選和學習(xi) 外來文明的再生能力。在古典時期，就一般的理論文明或者說精神文明來講，日本人的確是引介了中國的儒學。所以日本的古典學主要是朱子學、陽明學，其發展水平也非常高。就今天而言，甚至包括整個(ge) 宋明理學乃至於(yu) 中國思想史和對中國文化的研究，日本總體(ti) 的研究水平從(cong) 低端上說絕不比我們(men) 低，從(cong) 高端上說，其精英跟我們(men) 最高水平的研究也是絕對可以媲美的。

　　今天作為(wei) 現代化第三區域中最像西方文明的日本文明，它雖身處於(yu) 亞(ya) 洲遠東(dong) 地區，但屬於(yu) 西方七國發達集團。然而若去日本看看就會(hui) 發現，其傳(chuan) 統文化的色彩非常濃厚，秉承傳(chuan) 統的各種節日，氣氛非常濃厚，儀(yi) 式令人感佩。最關(guan) 鍵的是，日本不僅(jin) 以主體(ti) 精神來學習(xi) 華夏文明，而且在佩裏將軍(jun) 黑船來航前後，日本就已經開始一個(ge) 脫亞(ya) 入歐的過程。發達的蘭(lan) 學，加上開放國門通商，使得現代文明全方位地進入到日本文化中。

　　第二，日本人對傳(chuan) 統文明和現代文明的整合能力非常強。在我們(men) 的文明解讀裏，常常以為(wei) 傳(chuan) 統文明一轉型就會(hui) 死亡，而現代文明才能新生，這是五四運動中一批學者得出的過激結論。但日本人在迅速華麗(li) 轉身、躋身西方文明最前沿時，並沒有放棄傳(chuan) 統，並沒有因為(wei) 說“自己沒有曆史”，也沒有因為(wei) 要脫亞(ya) 入歐，就把自己的傳(chuan) 統文明放棄了。相反，作為(wei) 現代文明，它的東(dong) 方特色強有力地推動1890年代的第一次崛起，同時也成為(wei) 1970年代在二戰廢墟上得以再次崛起的動力。

　　傅高義(yi) 在《日本世界第一》(Japan As Number One)一書(shu) 中，就特別強調日本文明中的東(dong) 方因素。研究比較管理的專(zhuan) 家們(men) 認為(wei) ，日本經濟崛起的最典型原因就是它的東(dong) 方精神——第一，終生雇傭(yong) ，這隻在東(dong) 方國家才可能發生;第二是節儉(jian) 精神，日本把它化為(wei) 工業(ye) 設計的精神，那就是極限設計。就安全性能和產(chan) 品精細度而言，日本的水平最高，但其成本是全世界最低的。在這一點上，日本把東(dong) 西文明融匯得非常好。從(cong) 東(dong) 方視角看，所謂的日本式管理，相當程度上融入了儒家精神，當然也有武士道精神及各種日本傳(chuan) 統的東(dong) 西。

　　第三，日本人對現代文明具有區分能力：一方麵，他們(men) 認識到，1853年美國軍(jun) 艦轟開日本國門的行為(wei) 確實損壞了自身的國家主權，但另一方麵日本人也覺悟到，如果不向現代文明打開大門，日本的國運可能從(cong) 此逆轉。

　　(作者為(wei) 清華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