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xi) 近平主席在2019年新年賀詞中屢屢提到“人民”，強調“人民是共和國的堅實根基，人民是我們(men) 執政的最大底氣”。他更是提到了“人民”中的很多具體(ti) 構成部分，比如科學家、工程師、“大國工匠”、駐村幹部、第一書(shu) 記，乃至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00後”、新市民、快遞小哥、環衛工人、出租車司機等，甚至還提到一些具體(ti) 的名字，比如彝族村民吉好也求、節列俄阿木，困難群眾(zhong) 趙順利、陳玉芳、陸奕和，以及新時代最可愛的人——南仁東(dong) 、林俊德、張超、王繼才、黃群、宋月才、薑開斌等。可見，在近2000字的新年賀詞中，人民是絕對的主角。

　　人民不僅(jin) 有具體(ti) 構成部分，不僅(jin) 是政治用語，還是個(ge) 值得探究的學術範疇。人民究竟是什麽(me) ?拙著《什麽(me) 是人民、階級及其他：以馬克思的名義(yi) 》，立足經典文本，結合當今中國社會(hui) 現實，直麵很多人思想觀念的困惑，重新思考了馬克思主義(yi) 的若幹“主體(ti) ”概念，其中就有“人民”這一概念。

　　從(cong) 數量範疇、政治範疇、曆史範疇三個(ge) 維度理解“人民”

　　在對人民問題的思考中，人們(men) 很喜歡問，到底誰是人民?反對“人民”或對“人民”沒有好感的人總認為(wei) ，它隻存在於(yu) 理論想象或哲學建構中，純粹是假想出來的或製造出來的意識形態話語，它在經驗現實層麵上其實就是指那些與(yu) 精英相對的、在社會(hui) 和政治上處於(yu) 低級地位的大多數人。如果這就是人民的現實的話，成為(wei) 人民或者作為(wei) 人民的一員就不是多麽(me) 光彩的事，人民必然成為(wei) 現實生活中的人力圖擺脫的身份標識。我們(men) 不能隻把人民放在意識形態話語中進行強調，必須對其內(nei) 涵做出有說服力的解釋，確保其主體(ti) 地位能夠落實到現實社會(hui) 層麵上。

　　把握人民範疇，應該從(cong) 它的幾個(ge) 屬性或幾個(ge) 維度來切入：

　　人民首先是一個(ge) 數量範疇，確實有人數多少的問題。我們(men) 說“一國之人民”，這裏的人民是涵蓋一個(ge) 民族國家境內(nei) 所有具有國籍的人，它是一個(ge) 整體(ti) 性的概念，是對特定空間中存在的人口的政治身份的認同。當然這種整體(ti) 性在理論和現實中不可能包括所有人，隻能理解成大多數人。但這並不意味著要說出大多數人到底是多少人。人民概念拒斥“我就是人民”的說法。

　　人民還是一個(ge) 政治範疇。人民是新的主權者，說明的是主權不是某個(ge) 人的，它打破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君主和臣民、貴族和平民的區分，代表了曆史進步的潮流、社會(hui) 進步的方向。人民因此有一種屬性，或有一種隱喻，它是在人類社會(hui) 曆史進程中具有正能量、推動社會(hui) 進步的力量。人民也不是民眾(zhong) 、平民，不是平庸的人群，不是受奴役、受剝削而是在政治上、經濟上有主體(ti) 地位的人，它是具有積極能量的、代表曆史進步潮流的人，必須是推動社會(hui) 進步的階級與(yu) 階層的集合。它排除了那些仍然幻想維係自己專(zhuan) 製統治的逆曆史潮流者，以及違背曆史潮流、阻礙社會(hui) 進步的“敵人”。人民打破了國民的劣根性、打破了臣民的隸屬性。

　　人民還是一個(ge) 曆史範疇。人民不是固定不變的，在社會(hui) 發展的不同階段，它的構成部分是不同的，是會(hui) 發生變化的。正如毛澤東(dong) 所指出的，“人民這個(ge) 概念在不同的國家和各個(ge) 國家的不同的曆史時期，有著不同的內(nei) 容。”他也曾經區分過抗日戰爭(zheng) 時期、解放戰爭(zheng) 時期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人民的不同。這給我們(men) 的啟示是：不能固化地、靜止地看人民。在社會(hui) 發展的一定階段，人民可能是平凡的、無個(ge) 性的、社會(hui) 地位低下的人的集合，那正是社會(hui) 落後的表現。隨著人類社會(hui) 的進步，隨著整體(ti) 的社會(hui) 成員素質的提升，少數精英與(yu) 社會(hui) 大眾(zhong) 差距的縮小，每個(ge) 人個(ge) 性的自由而全麵的發展，人民自然不像施密特所說的是那種人群的集合。它有數量的問題，也有質量的問題。

　　就此而言，人民不僅(jin) 僅(jin) 是經驗現實對人口觀察的結果，不僅(jin) 僅(jin) 是一個(ge) 數量的概念，指代一個(ge) 國家中的大多數人，而且還寄予了人類社會(hui) 的政治理想，它一開始是隨著曆史進步被建構出來的具有積極意義(yi) 的範疇，本身就有積極的、正向的價(jia) 值預設，這是其他主體(ti) 話語包括公民、市民話語所不能替代的。

　　人民表明的是一種新的政治主體(ti) 的出現，一種推動人類社會(hui) 曆史進步的積極力量的出現

　　談到人民範疇，必然要談到人民主體(ti) 的問題。馬克思主義(yi) 相信人民(群眾(zhong) )的主體(ti) 地位，這是符合曆史進步潮流的政治主張。但總有反對的觀點認為(wei) ，人民隻是名義(yi) ，其作為(wei) 主體(ti) 隻可能出現在思想理論或意識形態中，不可能出現在客觀的社會(hui) 曆史進程中，“人民主體(ti) 說”最終不過是論證現代政治權力合法性的工具。

　　這當然是對“人民主體(ti) 說”的誤解。人民本身表明的是一種新的政治主體(ti) 的出現，一種推動人類社會(hui) 曆史進步的積極力量的出現。隻是，人民作為(wei) 整體(ti) 性概念並以大多數人的麵目出現，主體(ti) 地位不如某個(ge) 執政黨(dang) 、某個(ge) 精英人物那樣容易顯示出來，但我們(men) 不能因此就認為(wei) 人民無法實踐主體(ti) 的功能。

　　從(cong) 現有的論述來看，一方麵，人民主體(ti) 地位說明的是“人民是曆史的主體(ti) ”，是人類社會(hui) 曆史發展的最終決(jue) 定力量。正如毛澤東(dong) 所說：“人民，隻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曆史的動力。”要改變世界，改變曆史進程，思想家、政治家等英雄人物雖然起到一定作用，而且是很重要的作用，但歸根結底，人民是曆史的劇中人，也是曆史的劇作者，因此也是創造世界曆史的動力。這裏的人民主體(ti) 地位是相對於(yu) 英雄人物的主體(ti) 地位而言的。

　　另一方麵，人民主體(ti) 地位說明的是“人民是國家權力的主體(ti) ”。在現代國家中，人民自己統治自己，人民本身就是統治者或主權者，執政者或統治者隻是受人民委托或代表人民行使國家權力，人民不能像在傳(chuan) 統社會(hui) 中被當成臣民、當成權力的作用對象來對待。這裏的人民主體(ti) 地位是相對於(yu) 統治者或執政者的主體(ti) 地位而言的。

　　人民的主體(ti) 地位，不僅(jin) 僅(jin) 在理論上能得到合理的說明，而且在曆史實踐中也已經得到現實的呈現。正是人民主體(ti) 的價(jia) 值理念激發了普通民眾(zhong) 的主體(ti) 意識覺醒，讓更多的人意識到自己的主人公地位，積極參與(yu) 到革命中，最終把人類社會(hui) 從(cong) 君主主權的統治中解放出來。到現在，人民主權作為(wei) 一種價(jia) 值理念被認同，並在政治製度設計中被充分考慮，任何一個(ge) 政治家都必須把人民作為(wei) 政治價(jia) 值主體(ti) ，把人民立場作為(wei) 基本政治立場，把實現人民利益作為(wei) 政治追求方向。這是人民主體(ti) 理論改變曆史進程的有力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