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客：展望2019年的宏觀經濟形勢與(yu) 宏觀政策，總的基調是什麽(me) ?

　　馮(feng) 煦明：展望2019年的宏觀經濟形勢與(yu) 宏觀政策，既要關(guan) 注傳(chuan) 統領域經濟周期的“小氣候”，也要注重經濟結構轉型調整升級的“大氣候”。當前中國經濟最典型的特征是“結構變化”，而非“經濟周期”;最能恰當刻畫中國宏觀經濟形勢的詞是“分化”，而非簡單的“好”或“壞”。

　　思客：2019年宏觀經濟實現平穩健康、結構優(you) 化，關(guan) 鍵靠什麽(me) ?

　　馮(feng) 煦明：麵對“小氣候”和“大氣候”的變化，著眼於(yu) 短期的逆周期宏觀調控政策與(yu) 著眼於(yu) 中長期的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如何恰當配合，是確保2019年宏觀經濟平穩健康、結構優(you) 化的關(guan) 鍵。一方麵，“小氣候”變化對逆周期宏觀調控政策提出了新要求，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力提效，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鬆緊適度。其中，基礎設施建設是2019年逆周期宏觀調控的關(guan) 鍵抓手，也是逆周期宏觀調控與(yu) 補短板結構性改革的發力結合點。另一方麵，要堅定地落實深化結構性改革，把握、順應、促進經濟結構轉型調整升級的“大氣候”變化。深化金融改革和暢通金融循環是2019年和未來一段時期結構性改革的重要突破口。當下的重點抓手有二：一是理順基礎設施建設的融資機製;二是有序剝離處置不良債(zhai) 務，主動去杠杆。

　　交通銀行：2019年中國經濟增速或將前低後穩

　　(視頻來源：央視財經頻道，2019年1月4日報道)

　　思客：2019年中國宏觀經濟形勢，您區分為(wei) “小氣候”和“大氣候”，這二者是什麽(me) 關(guan) 係?

　　馮(feng) 煦明：宏觀經濟分析要兼顧“小氣候”與(yu) “大氣候”。具體(ti) 到中國經濟當前而言，傳(chuan) 統領域的周期性波動是“小氣候”，經濟結構的轉型調整升級是“大氣候”。基礎設施建設、房地產(chan) 、普通製造業(ye) 產(chan) 品、鋼鐵煤炭化工等傳(chuan) 統領域的周期性波動短期內(nei) 仍然是主導經濟增速和通貨膨脹等傳(chuan) 統總量指標的主要因素，而先進製造業(ye) 、現代服務業(ye) 、信息技術革命等領域的經濟結構轉型調整升級則是中長期內(nei) 決(jue) 定中國經濟走向的關(guan) 鍵。

　　思客：傳(chuan) 統領域的周期性波動，這樣的“小氣候”有什麽(me) 發展趨勢?

　　馮(feng) 煦明：“小氣候”的趨勢是穩中趨緩。從(cong) “小氣候”來看，受基建增速下滑、消費疲軟等一係列因素的影響，中國經濟增速自2018年年中開始出現放緩跡象，實際GDP同比增速由第一季度的6.8%逐季下降至6.7%和6.5%，標誌著始於(yu) 2016年第三季度的宏觀經濟小周期迎來下行拐點。這一變動與(yu) 美國、歐洲、日本等主要經濟體(ti) 的小周期律動大體(ti) 一致，根據IMF的預測，2019年美國經濟增速將由2018年的2.9%下滑至2.5%，歐元區和日本經濟增速分別由2018年的2.0%和1.1%下滑至1.9%和0.9%。事實上，石油等大宗商品價(jia) 格2018年10月份以來的大幅下跌已經預示了經濟下行周期的到來。

　　外部經濟形勢的變化意味著2019年外需不容樂(le) 觀，出口大概率將成為(wei) 2019年中國經濟增速的拖累;在這種情況下，激發國內(nei) 微觀主體(ti) 的活力，做大做強國內(nei) 市場就變得更加重要和緊迫。好消息是，隨著上遊原材料價(jia) 格的下降以及財政金融政策的調整，2019年下遊中小民營企業(ye) 的經營環境和盈利能力或將有所改善。

　　思客：經濟結構的轉型調整升級，這個(ge) “大氣候”有什麽(me) 顯著趨勢?

　　馮(feng) 煦明：“大氣候”的趨勢是轉型分化。相比於(yu) “小氣候”，“大氣候”更為(wei) 關(guan) 鍵。從(cong) “大氣候”來看，中國經濟正在經曆非常劇烈的結構轉型。傳(chuan) 統領域作為(wei) “存量”依然重要，而先進製造業(ye) 、現代服務業(ye) 、信息技術產(chan) 業(ye) 作為(wei) 規模日益壯大的“增量”，則是中國經濟未來真正的希望所在。在某種意義(yi) 上，經濟結構轉型的“大氣候”也是造成上述傳(chuan) 統領域相對收縮“小氣候”的原因之一。

　　思客：在這樣的“大氣候”下，如何恰當分析刻畫中國的宏觀經濟形勢?

　　馮(feng) 煦明：在經濟結構劇烈轉型的“大氣候”之下，傳(chuan) 統宏觀經濟分析框架的有效性在弱化，GDP、CPI等傳(chuan) 統總量經濟指標的指示意義(yi) 在降低。在新經濟業(ye) 態層出不窮、專(zhuan) 業(ye) 化分工不斷細化、服務業(ye) 占比不斷擴大的情況下，如果仍然簡單地固守於(yu) 誕生於(yu) 工業(ye) 經濟時代的舊的國民經濟核算體(ti) 係與(yu) 分析框架，無異於(yu) 緣木求魚。

　　我們(men) 必須與(yu) 時俱進地改進宏觀經濟跟蹤監測的指標體(ti) 係和分析方法，其中最基本的一個(ge) 原則就是：在關(guan) 注總量分析的同時，更加注重結構分析。圍繞這一原則，我們(men) 進行了大量的實地調研和分析研究，可以得出下麵兩(liang) 個(ge) 結論：

　　第一，經濟結構轉型調整升級正在切切實實地進行，無處不在。盡管2008年以來從(cong) 總量指標來看，宏觀經濟先後經曆了三輪小周期，宏觀經濟形勢有好有壞，但過去十年中國經濟最典型的特征是“結構變化”，而非“經濟周期”。

　　第二，在經濟結構總體(ti) 上轉型調整升級的過程中，行業(ye) 景氣度和企業(ye) 經營狀況呈現出明顯的分化格局。一方麵，新技術、新商業(ye) 形態、新的生產(chan) 組織方式層出不窮，新企業(ye) 和新的就業(ye) 機會(hui) 大量湧現;但另一方麵，部分傳(chuan) 統行業(ye) 出現了相對收縮，傳(chuan) 統行業(ye) 的微觀企業(ye) 競爭(zheng) 環境加劇，非頭部企業(ye) 盈利能力惡化，就業(ye) 機會(hui) 相對減少。簡言之，就如一開始我們(men) 講的，當前最能恰當刻畫中國宏觀經濟形勢的詞是“分化”，而非簡單的“好”或“壞”。

　　思客：在這樣的“大氣候”下，政策製定者應重視哪些問題?

　　馮(feng) 煦明：在經濟分化格局下，微觀主體(ti) 麵臨(lin) 的際遇各有不同，相關(guan) 政策製定應當注重兩(liang) 頭兼顧。在行業(ye) 和企業(ye) 快速分化的格局下，成千上萬(wan) 的個(ge) 人因其教育背景、人力資源稟賦、所處地域等因素的差異，在勞動力市場上的競爭(zheng) 力和收入水平也出現了明顯分化。我們(men) 在研究中得出兩(liang) 點明確判斷：其一，從(cong) 總量上來看，我國經濟目前基本實現了充分就業(ye) ，就業(ye) 問題至少在短期內(nei) 不是宏觀經濟政策的掣肘。其二，潛在的結構性失業(ye) 問題應當引起政府高度重視，一是傳(chuan) 統製造業(ye) 出口部門的結構性失業(ye) ，二是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技術替代率高的行業(ye) 。與(yu) 此同時，過重依賴於(yu) 傳(chuan) 統行業(ye) 的部分中小城鎮也出現了收縮，人口等要素向大中城市流動的態勢更加明顯，這一點也值得引起高度重視。相關(guan) 政策製定應當“兩(liang) 頭兼顧”——既要及時調整，順勢而為(wei) ;也要未雨綢繆，做好社會(hui) 政策托底保障工作。（馮(feng) 煦明：中國社科院財經院綜合經濟研究部副主任、清華大學中國與(yu) 世界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