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良:不讓中小企業死在融資難的路上
發稿時間:2011-08-19 00:00:00
原材料價(jia) 格和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出口訂單的下滑,已經讓許多中小企業(ye) 經營很困難。而央行持續提高準備金率和加息,中小企業(ye) 的融資成本不斷上升,融資難加劇,資金鏈危險,讓疲憊不堪的中小企業(ye) 經營更加困難。許多中小企業(ye) 熬過了2008年的經濟危機,沒有看到明天卻在今天倒下了。原因是很多的,其中融資難是十分重要的一條。
從(cong) 適度寬鬆轉向穩健,去年末以來的貨幣政策收緊,逐漸讓企業(ye) 和個(ge) 人倍感資金的掣肘。去年以來,溫州民間借貸成本一路走高,6%的月息已成為(wei) 常態,盡管這意味著年化利率後,借100萬(wan) 便要支付72萬(wan) 的利息。目前廣東(dong) 地區民間借貸月息在6%-15%之間。而經濟並不如沿海發達的石家莊,民間投資機構報出的借款月息也達6%至8%。盡管通過討價(jia) 還價(jia) ,短期借貸的最後成交價(jia) 可能降至5%或4%。但6%或者稍低至4%的月息,折合成年利率則高達48%-72%,這對非暴利行業(ye) 且經營正規的企業(ye) 而言無疑是難以承受之重!
對一些中小企業(ye) 來說,如果不貸不到款,就會(hui) 陷入資金鏈危機,經營難以為(wei) 繼;如果貸到“高利貸”,企業(ye) 經營會(hui) 持續,但企業(ye) 為(wei) 此背負沉重的債(zhai) 務負擔,或被高利貸壓垮。對這樣的企業(ye) 來說,貸不到款,快死;貸到款,可能意味著慢死。
改變調控政策
自去年以來,央行12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這將使大型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達到21.5%的曆史高位。同時,自去年央行5次加息,一年期貸款利率達6.56%。從(cong) 今年算起,央行年內(nei) 已經六次提高存款準備金率,合計3個(ge) 百分點;本年累計加息三次,合計0.75個(ge) 百分點。從(cong) 中我們(men) 可以看出,央行調控明顯偏向數量型工具(如上調存款準備金率)。
央行收縮貨幣,一般采用三種方式:公開市場操作、加息、上調存款準備金率。前兩(liang) 種方式比較軟,最後一種方式比較猛烈。上調存款準備金率可以直接收縮貨幣乘數,較快的收縮貨幣供給。這種調控方式,除了引起利率上升外,更重要的是使可貸資金快速減少。當銀行的可貸資金被央行政策猛烈減少後,會(hui) 率先收縮對中小企業(ye) 的貸款而保留大型企業(ye) 客戶。這樣做的結果便是,上調貸款準備金率對中小企業(ye) 十分不利。如果是加息,中小企業(ye) 還可以向銀行爭(zheng) 取貸款,而上調存款準備金率無疑斷了許多中小企業(ye) 的銀行貸款之路,讓他們(men) 被迫選擇高利貸。央行的調控政策,應該多采取價(jia) 格型工具(如加息),讓中小企業(ye) 有自由選擇的機會(hui) 。
利率市場化
2010年中國銀行業(ye) 稅後利潤高達8991億(yi) 元,其中66%的收入來自利差收入。中國銀行業(ye) 存貸款利息由政府製定,存貸利差大,存款利息被人為(wei) 的壓低。存款利率低,把錢存入銀行的積極性就會(hui) 降低。在高通貨膨脹下,這樣的存款利率實際上是負利率,這就迫使許多銀行存款出逃而轉入其他投資方式,如理財產(chan) 品、房地產(chan) 、民間信貸機構(變成高利貸)等。
如果使利率市場化,當貸款需求增加時,存款利率上升,銀行就會(hui) 有更充足的資金供給企業(ye) ,尤其是更需要資金的中小企業(ye) 。在利率市場化下,中小企業(ye) 可以用比大企業(ye) 利息高但遠比高利貸低的利息獲得銀行貸款,這就降低了中小企業(ye) 的融資成本。
鼓勵直接融資和“高利貸”
在中國,有個(ge) 怪現象,一邊是普通民眾(zhong) 的存款不斷被實際負率吞噬,另一邊是許多中小企業(ye) 被迫貸高利貸。這有社會(hui) 缺乏誠信的問題,也有普通民眾(zhong) 存款散小的問題,更有製度或渠道的問題。中國應該建立起有利於(yu) 直接融資的製度規則,鼓勵直接融資,如發行債(zhai) 券、股票、票據等。
能否改變我國的企業(ye) 上市規則?企業(ye) 上市,國外是“寬進嚴(yan) 管”,中國是“嚴(yan) 進鬆管”,這跟中國和外國的大學錄取製度很相似。這樣做的結果是,許多企業(ye) 想盡辦法也要爭(zheng) 取上市,包括造假或合法的規避上市規定,然後再在股市上撈一筆。而那些需要資金,有發展前途的企業(ye) 中小企業(ye) ,卻因為(wei) 上市規則苛刻,失去融資和發展的機會(hui) 。這樣的上市製度,顯然是政府選擇而不是讓市場選擇,是缺乏經濟發展效率的。
婚姻市場上有媒婆,在資金市場上能否有“媒婆”牽線搭橋?比如建立相應的機構或公司,利用網絡聯接資金供給雙方。或對借貸雙方使用“團購”模式,減少其中的風險。
對於(yu) 高利貸,不應該是打擊,應該鼓勵。為(wei) 什麽(me) 這樣說呢?高利貸在於(yu) 有需求,在市場經濟下,哪裏有需求哪裏就有供給,高利貸不是貸方問題而是借有資金需求。如果打擊,那放高利貸的成本提高,但資金需求未減,反而提高利率。相反,如果鼓勵或至少不打擊個(ge) 人信用,讓更多的人放款,那就可以增加資金供給,降低利率,也降低了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
放開民間金融機構
中國的銀行,以前是幾大國有銀行,後來放開了一些民間銀行,但終歸來說對民間金融的發展限製還是比較嚴(yan) 的。這樣的銀行結構,導致銀行數量過少,以大銀行絕對主體(ti) 的模式必然導致對中小貸款者的輕視。在國外,尤其是金融相對比較開放的國家,大企業(ye) 貸款有大銀行,中小企業(ye) 和個(ge) 人貸款有小銀行,各種規模的資金需求都有相應的供給者。
但在中國,或是出於(yu) 對中小銀行所謂“風險”的擔心,或是出於(yu) 對國有銀行壟斷利益和部門利益的維護,對成立銀行門檻很高,這樣讓那些專(zhuan) 門服務於(yu) 中小企業(ye) 的小銀行根本無法成立。金融限製政策的另一個(ge) 結果,就是地下錢莊或“影子銀行”。資金有需求者,政策不讓他們(men) 合法,他們(men) 隻有非法。如此一來,不但增加了金融風險,還提高了融資成本,增加了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
麵對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問題,中央政府和金融監管機構呼籲並出台一些政策鼓勵向中小企業(ye) 貸款,但效果不理想。為(wei) 什麽(me) ?原因就是在於(yu) 對銀行設立的門檻太高,隻有服務於(yu) 大企業(ye) 的大銀行,沒有專(zhuan) 門服務於(yu) 中小企業(ye) 的小銀行。要長期解決(jue) 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就必須進行金融改革,成立更多中小銀行,讓他們(men) 專(zhuan) 門滿足中小企業(ye) 的資金需求。
壓下房價(jia) ,改善經營環境
在現在中國,銀行缺錢,企業(ye) 缺錢,但炒房或投資房地產(chan) 不缺錢。在央行收緊貨幣政策之時,中小企業(ye) 融資困難,但一些大企業(ye) 或能從(cong) 銀行貸到款的人卻把借來的資金投到房地產(chan) 上。現在的中國房地產(chan) ,已經成了吸嗜資金的“魔鬼”,原本用於(yu) 實業(ye) 的資金源源流入房地產(chan) ,似乎再多的資金也不夠它吃。這種現象不解決(jue) ,不僅(jin) 加劇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更是危害中國的產(chan) 業(ye) 升級和長期經濟發展。房價(jia) 降下來,銀行承受一定壓力,但銀行畢竟“不生產(chan) ”。把房價(jia) 壓下去,讓房地產(chan) 從(cong) 實業(ye) 吸走的資金趕回實業(ye) ,這才能有中國經濟的長期發展,依靠房地產(chan) 泡沫支撐的GDP增長終究是不會(hui) 持久的。
除了房價(jia) 上升帶來的資產(chan) 升值和房地產(chan) 的暴利外,導致實業(ye) 資金流向房地產(chan) 的另一個(ge) 原因就是實業(ye) 經營的困難。由於(yu) 中國貧富差距過大、低工資、低社會(hui) 保障和低民生投入,導致中國內(nei) 需不足、產(chan) 能過剩和產(chan) 業(ye) 利潤低(除房地產(chan) 外),繼而導致做實業(ye) 壓力很辛苦。加之通貨膨脹對保值增值的需求等因素,就會(hui) 趕著實業(ye) 的資金流向房地產(chan) 等。而實業(ye) 的資金流向房地產(chan) ,導致房價(jia) 持續上漲,又吸引大量實業(ye) 的資金流向房地產(chan) ,房地產(chan) 泡沫便進入自我循環狀態,持續吸走本應該屬於(yu) 中小企業(ye) 的資金。做實業(ye) 的壓力和房地產(chan) 的吸引力,二力結合就是實業(ye) 資金流向房地產(chan) ,這也是貨幣緊縮也可能提高房價(jia) 的原因。
同時,改善中小企業(ye) 融資難,應該先改變民營企業(ye) 經營環境問題,這既有以為(wei) 歧視的“傳(chuan) 統”,更多的是各種政策、稅費、管製,還有國有壟斷、路橋收費(如高速公路)、房價(jia) 地價(jia) 等,這些問題或導致成本提高,或導致發展受阻。應該給中小企業(ye) 全方位的政策支持,係統的改善經營環境。中小企業(ye) 發展環境好了,那就會(hui) 有更多的資金看好中小企業(ye) ,看好做實業(ye) ,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才能有較好的解決(jue) 。
解決(jue) 宏觀經濟困境
中國現在外匯儲(chu) 備高達3.2萬(wan) 億(yi) 美元,如果按照美元比人民幣1:7計算,這就意味著央行要投放22.4萬(wan) 億(yi) 基礎貨幣。如果按照中國4倍左右的貨幣乘數,3.2萬(wan) 億(yi) 美元外匯儲(chu) 備就會(hui) 創造89.6萬(wan) 億(yi) 貨幣供給,是中國GDP的兩(liang) 倍,這怎麽(me) 不會(hui) 通貨膨脹?事實上,如果外匯儲(chu) 備減少2萬(wan) 億(yi) 美元,中國不僅(jin) 不存在通貨膨脹還會(hui) 陷入通貨緊縮。
如此高額的外匯儲(chu) 備,產(chan) 生巨大的貨幣供給,造成嚴(yan) 重的通貨膨脹壓力。為(wei) 應對通貨膨脹,就會(hui) 收緊貨幣政策,給企業(ye) 尤其是中小企業(ye) 帶來很大的融資壓力。巨大的外匯儲(chu) 備,在國際上又帶來巨大的人民幣升值壓力。如此以來,3.2萬(wan) 億(yi) 美元的外匯儲(chu) 備,給中國中小企業(ye) 帶來通貨膨脹壓力、人民幣升值壓力和融資難。
為(wei) 什麽(me) 中國外匯儲(chu) 備如此高呢?原因是三個(ge) 方麵:貿易順差、國際投資順差和人民幣升值預期等因素導致的資本流出。2010年中國外匯儲(chu) 備增長4481億(yi) 美元,而中國2010年貿易順差1831億(yi) 美元,直接投資順差467億(yi) 美元(其中2010年外商直接投資1057億(yi) 美元,對外直接投資590億(yi) 美元),其他因素導致外匯增加2183億(yi) 美元。數據表明中國外匯增長主要是由貿易順差和人民幣升值預期造成的,而人民幣升值預期又主要是由貿易順差造成的。這說明,中國外匯儲(chu) 備主要增長根源於(yu) 長期的貿易順差。那貿易順差是因為(wei) 人民幣低估嗎?不。中國物價(jia) 比歐美發達國家還高,物價(jia) 高的國家貨幣價(jia) 值低,貨幣價(jia) 值低就是貨幣被高估了,就應該貶值。
那是什麽(me) 原因導致中國持續的大量貿易順差呢?除了鼓勵出口的政策因素外,最根本的是中國獨有的國情。西方國家的民眾(zhong) 工資收入占GDP的50%-60%,印度也占到50%,而中國僅(jin) 占11%左右。由於(yu) 中國對勞動者分配過低,加之低社會(hui) 保障和低民生投入,必然導致中國內(nei) 需不足,內(nei) 需不足必然就需要由外需來彌補。同時,由於(yu) 強製計劃生育和獨生子女政策等因素,導致年輕消費人口(消費人口暫且定義(yi) 為(wei) 25歲以下和65歲以上,因為(wei) 這些年齡階段人口消費大於(yu) 收入或沒有收入)比重過低,生產(chan) 人口與(yu) 消費人口之比嚴(yan) 重偏高。這個(ge) 比例印度為(wei) 80%,而中國高達120%。如果考慮到中國勞動參與(yu) 率過高,尤其是婦女因為(wei) 隻生一個(ge) 孩子等因素導致中國婦女勞動參與(yu) 率過高,如2007年中國婦女勞動參與(yu) 率達70.6%,遠遠高於(yu) 印度的34.2%,實際上中國生產(chan) 人口與(yu) 消費人口之比在世界上遙遙領先。消費人口比重過低而生產(chan) 人口比重過高,就會(hui) 導致生產(chan) 的相對過剩。內(nei) 需不足加上生產(chan) 過剩,在中國高度參與(yu) 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就變成了貿易順差和由順差導致的貨幣升值預期引起的資本流入,如此持續的結果就是巨額的外匯儲(chu) 備,進而給中國中小企業(ye) 帶來通貨膨脹壓力、人民幣升值壓力和融資難。
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因為(wei) 中國經濟的不健康狀態。所以,改變中小企業(ye) 的融資難,就必須改變中國的宏觀經濟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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