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40年來，國有企業(ye) 改革以其牽涉麵廣、錯綜複雜，成為(wei) 經濟體(ti) 製改革的中心環節和重點、難點。隨著全麵深化改革的推進，國有企業(ye) 改革也進入深水區，黨(dang) 的十九大對深化國企改革提出新要求。立足新時代，實現國企改革既定目標，需要在回顧國企改革曆史、總結取得的主要經驗基礎上，將國企改革不斷向前推進。

　　國企改革的曆程與(yu) 取得的成就

　　國企改革40年，大致可以分為(wei) 四個(ge) 曆史時期：從(cong) 1978年到1988年，是國家對國有企業(ye) 經營管理方式進行改革的時期，國企改革主要包括放權讓利和兩(liang) 權分離等內(nei) 容;從(cong) 1988年到1998年，是國有企業(ye) 的製度改革時期，國企改革主要包括轉換企業(ye) 經營機製、建立現代企業(ye) 製度與(yu) 國有企業(ye) 重組等內(nei) 容;從(cong) 1998年到2012年，是國有資產(chan) 監督管理體(ti) 製改革時期，國企改革主要包括國有經濟戰略性調整、設立國資委、完善國有企業(ye) 法人治理結構、壟斷行業(ye) 改革等內(nei) 容;2012年黨(dang) 的十八大召開至今，是深化國企改革時期，國企改革主要以分類改革為(wei) 前提，以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為(wei) 突破口，相關(guan) 各項改革繼續推進。

　　40年來，從(cong) 國有國營形式下國家和企業(ye) 之間利益關(guan) 係的調整轉變到公有製實現形式的變革和多樣化，從(cong) 企業(ye) 自身的改革轉變到以國有企業(ye) 改革為(wei) 核心的全麵經濟體(ti) 製改革，國企改革一直圍繞三條線索展開：一是改革政府與(yu) 企業(ye) 的關(guan) 係，二是改革國有企業(ye) 自身的製度安排，三是完善國有企業(ye) 的外部環境。這40年來國有企業(ye) 改革的理論與(yu) 實踐，成為(wei) 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理論體(ti) 係的重要組成部分。

　　經過40年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國企改革取得輝煌成就。首先，國企改革為(wei) 民營經濟發展提供了支持和發展空間，國企和民企都獲得跨越式發展，呈現出同步創新發展態勢。比如，2018年美國《財富》世界500強企業(ye) 中，中國上榜公司數量連續第15年增長，達到120家，其中國企83家、民企37家，穩居第二，已經非常接近美國(126家)，遠超第三位的日本(52家)。榜單排名躍升最快的前10家公司中，有8家來自中國內(nei) 地，而其中4家是民營企業(ye) 。2018年中國500強企業(ye) 共實現營業(ye) 收入71.17萬(wan) 億(yi) 元，較2017年增長了11.20%，237家民營企業(ye) 上榜，較上年增加了11家，國有與(yu) 民營企業(ye) 入圍數量差距進一步縮小。其次，國企改革推動了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的建立和完善，也為(wei) 其他領域經濟體(ti) 製改革積累了寶貴經驗，並且提供了支持和保障。國有企業(ye) 的改革與(yu) 發展為(wei) 改革開放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有力地推動了我國工業(ye) 經濟從(cong) 高速度邁向高質量發展。再次，國有經濟布局和結構不斷優(you) 化，國有企業(ye) 創新能力不斷增強，為(wei) 我國經濟持續快速增長和實現高質量發展、創新驅動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近年來，以中央企業(ye) 為(wei) 代表的國有企業(ye) 在高鐵、特高壓、載人航天、繞月探測、深海鑽井平台、深潛探測等領域取得一大批具有自主知識產(chan) 權和國際先進水平的成果，成為(wei) 我國科技創新的典範。

　　國企改革的基本邏輯與(yu) 經驗

　　40年國有企業(ye) 改革是一個(ge) 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漸進式改革過程，改革的思路是逐漸清晰的，改革的實踐是逐漸深入的，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改革之路。回過頭來看，國企改革之所以能夠順利推進並取得巨大成功，是因為(wei) 形成了以下基本邏輯與(yu) 寶貴經驗。

　　一是堅持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堅持“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推進國有經濟布局和結構調整。改革開放之初的1980年，國有企業(ye) 所占比重為(wei) 76%，集體(ti) 企業(ye) 所占比重為(wei) 24%，呈現公有製經濟一統天下的局麵。1982年，發展和保護個(ge) 體(ti) 經濟被寫(xie) 入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1987年黨(dang) 的十三大對私營經濟給予了明確定位，指出私營經濟一定程度的發展是公有製經濟必要的和有益的補充。隨後，私營經濟的合法地位在憲法中首次得到確認，1988年《憲法修正案》指出：“國家允許私營經濟在法律規定的範圍內(nei) 存在和發展。”私營經濟迎來快速發展時期。1992年黨(dang) 的十四大報告明確了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的所有製結構：以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個(ge) 體(ti) 經濟、私營經濟、外資經濟為(wei) 補充，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1993年黨(dang) 的十四屆三中全會(hui) 突破了非公有製經濟作為(wei) 公有製經濟“有益補充”的傳(chuan) 統定位，提出：“堅持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方針”“國家要為(wei) 各種所有製經濟平等參與(yu) 市場競爭(zheng) 創造條件”。1997年黨(dang) 的十五大報告首次確認了“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國社會(hui) 主義(yi) 初級階段的一項基本經濟製度”。2002年黨(dang) 的十六大報告提出根據解放和發展生產(chan) 力的要求，堅持和完善基本經濟製度，並首次提出“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即“必須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製經濟”“必須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製經濟發展”。指出“堅持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促進非公有製經濟發展，統一於(yu) 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的進程中，不能把這兩(liang) 者對立起來。各種所有製經濟完全可以在市場競爭(zheng) 中發揮各自優(you) 勢，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堅持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所有製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製度還被寫(xie) 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1999年修訂)和《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黨(dang) 章》(2002)。黨(dang) 的十七大、十八大、十九大報告都重申了堅持和完善基本經濟製度和“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黨(dang) 的十九大報告還提出，加快國有經濟布局優(you) 化、結構調整、戰略性重組，全麵實施市場準入負麵清單，清理廢除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zheng) 的各種規定和做法，支持民營經濟發展，激發各類主體(ti) 活力，打破行政壟斷，防止市場壟斷。正是在這一過程中，國有經濟和民營經濟都獲得巨大發展，國有企業(ye) 數量和所占比重雖然大幅下降，國有資產(chan) 規模卻大幅提升，國有經濟控製力和國際影響力不斷加強。

　　二是堅持黨(dang) 對國有企業(ye) 的領導，推進國有企業(ye) 所有權製度建設，公有製的實現形式逐漸多樣化。公有製實現形式就是公有製經濟的具體(ti) 組織形式和經營方式。公有製實現形式多樣化體(ti) 現在，公有製經濟的組織形式和經營方式由傳(chuan) 統的國有獨資企業(ye) 和集體(ti) 企業(ye) 擴展到股份合作製企業(ye) 、股份公司等。國有企業(ye) 所有權製度建設首先是解決(jue) 所有者代表和所有者權益保障問題，其次是解決(jue) 委托—代理問題和國有資產(chan) 流失問題。為(wei) 此，改革開放40年來，國企改革進行了公司製改革、建立和完善公司治理結構，並逐步完善國有資產(chan) 監督管理體(ti) 係、設立國資委等。混合所有製改革也是國有企業(ye) 所有權製度變革的延續和創新。國有企業(ye) 公有製實現形式的多樣化基於(yu) 國有企業(ye) 改革中對股份製和混合所有製經濟的理論與(yu) 實踐探索。1993年黨(dang) 的十四屆三中全會(hui) 《關(guan) 於(yu) 建立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若幹問題的決(jue) 定》最早提出了混合所有製經濟的思想。1997年黨(dang) 的十五大文件中出現了混合所有製經濟。2002年黨(dang) 的十六大報告進一步探索公有製特別是國有製的多種有效實現形式，積極推行股份製，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黨(dang) 的十六屆三中全會(hui) 提出：大力發展國有資本、集體(ti) 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等參股的混合所有製經濟，實現投資主體(ti) 多元化，使股份製成為(wei) 公有製的主要實現形式。2007年黨(dang) 的十七大報告指出：“以現代產(chan) 權製度為(wei) 基礎，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2013年黨(dang) 的十八屆三中全會(hui) 為(wei) 混合所有製經濟注入了新的內(nei) 容，指出“國有資本、集體(ti) 資本、非公有製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製經濟，是基本經濟製度的重要實現形式。”2017年黨(dang) 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完善各類國有資產(chan) 管理體(ti) 製，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ti) 製，推動國有資本做強做優(you) 做大，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培育具有全球競爭(zheng) 力的世界一流企業(ye) 。

　　三是探索國有企業(ye) 和市場經濟相結合的改革之路，國有企業(ye) 逐漸成為(wei) 獨立的市場主體(ti) 。1984年黨(dang) 的十二屆三中全會(hui) 《關(guan) 於(yu) 經濟體(ti) 製改革的決(jue) 定》肯定了商品經濟和價(jia) 值規律的作用，市場化改革得以繼續向前推進。1987年黨(dang) 的十三大報告指出，社會(hui) 主義(yi) 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體(ti) 製，應該是計劃與(yu) 市場內(nei) 在統一的體(ti) 製。新的經濟運行機製，總體(ti) 上來說應該是“國家調節市場，市場引導企業(ye) ”的機製。1992年黨(dang) 的十四大確立了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的改革目標，市場化改革方向也隨之確立。黨(dang) 的十四屆三中全會(hui) 進一步確定了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的基本框架：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就是要使市場在國家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為(wei) 實現這個(ge) 目標，必須堅持以公有製為(wei) 主體(ti) 、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方針，進一步轉換國有企業(ye) 經營機製，建立適應市場經濟要求，產(chan) 權明晰、責權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ye) 製度。建設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體(ti) 製就是在社會(hui) 主義(yi) 基本經濟製度下引入市場機製，核心是培育自主經營、自負盈虧(kui) 、自我發展、自我約束的微觀市場主體(ti) ，其中的難點和關(guan) 鍵是使國有企業(ye) 與(yu) 市場經濟相融合。從(cong) 傳(chuan) 統計劃經濟體(ti) 製下的國營企業(ye) 逐步轉變為(wei) 適應市場經濟體(ti) 製要求的獨立市場競爭(zheng) 主體(ti) ，是國有企業(ye) 改革乃至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的中心任務。但這一過程異常艱難。隨著市場化改革的深入，大量國有企業(ye) 由於(yu) 不能適應市場而陷入困境。1997年黨(dang) 和政府提出幫助國有企業(ye) 脫困的任務，在幫助國有大中型企業(ye) 脫困的同時，進行現代企業(ye) 製度試點，逐步推行公司製、股份製，努力使國有企業(ye) 成為(wei) 適應社會(hui) 主義(yi) 市場經濟發展的市場主體(ti) 和法人實體(ti) 。經過多年改革，國有企業(ye) 逐步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逐步成為(wei) 自主經營的新國企。

　　總之，堅持社會(hui) 主義(yi) 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製度，堅持“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走市場化取向的改革之路，是我國國企改革40年的基本邏輯和最重要經驗。市場化並非私有化，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也絕不是私有化。但二者必須建立在分類改革的基礎上，不能簡單地把所有國企都推向市場，也不能把所有國企都進行一刀切式混改。一定要基於(yu) 不同行業(ye) 和類型，一企一策，在市場配置資源和公平、公正、公開、透明的基礎上發揮好政府的引導和監督保障作用。實踐證明，國有企業(ye) 和市場經濟能夠有機結合，國有企業(ye) 和民營企業(ye) 能夠共同發展、相輔相成、相互有機融合。離開國有企業(ye) 改革發展所提供的巨大空間和支持，民營企業(ye) 不會(hui) 取得今天的發展成就;反之，沒有民營企業(ye) 的競爭(zheng) 壓力和經濟整體(ti) 發展，國有企業(ye) 及其改革也不會(hui) 取得今天這樣的成效。“國進”不等於(yu) “民退”，“民進”也不等於(yu) “國退”。

　　新時代國企改革展望

　　黨(dang) 的十八大以來，國企改革不斷取得新的更大進展。在看到成績的同時，也必須看到，與(yu) 黨(dang) 的十九大對國有企業(ye) 改革提出的目標要求相比，與(yu) 國有企業(ye) 應該擔負起的使命責任相比，當前國有企業(ye) 改革和發展仍存在較大差距。未來國企改革和發展要以習(xi) 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思想為(wei) 指導，遵循新發展理念和“三個(ge) 有利於(yu) ”的原則，繼續堅持社會(hui) 主義(yi) 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製度和“兩(liang) 個(ge) 毫不動搖”，著眼於(yu) 國企、民企和國資、民資公平競爭(zheng) 、協同發展，著眼於(yu) 整個(ge) 國民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

　　做強做優(you) 做大國有資本和培育具有全球競爭(zheng) 力的世界一流企業(ye) 是新時代國企國資改革的重要目標。為(wei) 此，要加快建設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ye) 製度，在分類改革的基礎上積極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繼續完善國有資產(chan) 監督管理體(ti) 係和公司治理結構，抓好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和市場化經營機製與(yu) 激勵機製建設，堅持自主創新，堅持和完善黨(dang) 的領導、加強和改進黨(dang) 的建設。國企改革將為(wei) 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和建設現代化經濟體(ti) 係、加快實現創新驅動發展作出新的更大貢獻，進而為(wei) 把我國建設成為(wei)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li) 的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作出應有的貢獻。

　　(作者：吉林大學中國國有經濟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