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18年10月13日，由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雜誌社主辦，中共唐山市委、唐山市人民政府承辦的“紀念改革開放四十周年暨深改五周年——經濟體(ti) 製改革暨加快新舊動能轉換實現高質量發展高層研討會(hui) ”在河北省唐山市舉(ju) 行。本文是國家稅務總局原副局長許善達的演講內(nei) 容。

國家稅務總局原副局長　許善達

　　現在，“新舊動能轉換”、“高質量發展改革”大家都在用，但核心內(nei) 容是什麽(me) ?核心內(nei) 容是我們(men) 國家發展的戰略有新的調整。

　　改革開放40年，前二三十年我們(men) 主要靠勞動力成本低、環境成本低、資源成本低“三低”成本。依靠“三低”成本，我們(men) 承接了國際產(chan) 業(ye) 鏈，因此這二三十年的發展效果是非常驚人的，但也有不少遺留問題。

　　從(cong) 主觀、客觀兩(liang) 方麵看，這些遺留問題再這麽(me) 持續下去已經不行了。過去，我國是製鞋第一大國，現在第一大國是越南。因為(wei) 勞動力成本高了，資源價(jia) 格高了，成本上漲，肯定外流。我曾經設想能不能把廣東(dong) 勞動力產(chan) 業(ye) 不轉移到越南、東(dong) 南亞(ya) ，而是轉移到湖南、江西這些地方去?當時商務部有這樣一個(ge) 安排，但最後沒有做成，為(wei) 什麽(me) ?我們(men) 物流成本太高。雖然湖南、江西這些地方工資便宜一點，資源價(jia) 格、土地價(jia) 格也便宜一點，但是物流成本很高，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外遷的趨勢很難遏製住。之前，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轉移到我們(men) 中國來也是一樣，全世界產(chan) 業(ye) 鏈就是這樣一個(ge) 曆史發展的過程，中國不能再靠這個(ge) 發展了。

　　2007年年底，當時經濟工作會(hui) 議提出要兩(liang) 防，防止通貨膨脹，防止經濟過熱。實際上2007年底、2008年初，世界經濟金融危機已經逐漸顯現出來了，但一直到2008年7月份，我們(men) 政治局會(hui) 議才改變2007年底經濟工作會(hui) 上提出的兩(liang) 防方針。方針改變後，9月、10月份製定了四萬(wan) 億(yi) 投資的新規劃。四萬(wan) 億(yi) 投資規劃，實際投資規模遠遠超過四萬(wan) 億(yi) 。靠什麽(me) ?就是靠提高企業(ye) 的杠杆率。企業(ye) 正常發展要有資本金的投入以保持比較均衡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率，一般來說，50%、60%左右就有一點高了。那段時間，我們(men) 要擴大投資但沒有資本金，國有企業(ye) 、民營企業(ye) 哪有那麽(me) 多的資本金投進去?要保持50%左右的資產(chan) 負債(zhai) 率，又沒有那麽(me) 多的資本金，隻好提高杠杆率擴大投資。

　　所以這種經濟數據、現象很快就反應出來，到2015年底我們(men) 決(jue) 定要實行供給側(ce) 改革，現在的供給側(ce) 改革也好、新舊動能轉換也好、高質量發展也好，核心是什麽(me) ?就是要增加我們(men) 經濟的科技含量。這與(yu) 你用什麽(me) 術語都沒有關(guan) 係。我認為(wei) ，沒有一個(ge) 行業(ye) 是舊動能，任何行業(ye) ，任何產(chan) 品都有增加科技含量的空間，這點我們(men) 要好好研究。

　　應該說有的企業(ye) 能夠比較早意識到這個(ge) 問題，轉化的早，實現的效果非常好。舉(ju) 個(ge) 例子，曹德旺先生的福耀玻璃。幾年前，福耀玻璃就建了研究院開發汽車玻璃，一塊汽車前擋風玻璃賣到一萬(wan) 多美金。我說他玻璃怎麽(me) 賣這麽(me) 貴?他說他的這個(ge) 玻璃有新的技術含量。汽車玻璃裏麵裝了電熔絲(si) ，把特別細的電熔絲(si) 鑲嵌到玻璃裏麵，插上電可以把冰雪融化掉，不影響視線。還有一種玻璃，水到玻璃上停不住，也不影響視線，看上去跟沒有水是一樣。所以奧迪工廠把它一萬(wan) 多美金的玻璃全部收購了。還有汽車玻璃貼膜，福耀的那個(ge) 玻璃不用貼膜，太陽一照就黑了，擋住陽光，等沒有太陽，就變回正常狀態，不影響視線。福耀玻璃的科技含量很多，不愁市場怎麽(me) 樣，曹德旺非常樂(le) 觀。

　　所以，任何產(chan) 品、行業(ye) 不在增加產(chan) 品和服務的科技含量上下功夫，很可能幾年之內(nei) 就被市場所淘汰。現在的形勢就很嚴(yan) 峻，過去的發展方式已經不可持續了，誰能夠率先在產(chan) 品質量、功能裏增加科技含量，誰就可以在這個(ge) 領域立在橋頭，有巨大發展空間。如果這方麵你沒有足夠投入，沒有效果，就很可能被其他的企業(ye) 替代，這是我們(men) 國內(nei) 發展階段性的變化所在。

　　美國人把科技看的地位很高，在中美關(guan) 係中美國把這個(ge) 看得很重。我認為(wei) ，科技在我們(men) 國家發展中要重新定位。科技是第一生產(chan) 力，這已經是一個(ge) 共識了。現在實踐還證明，科技還是分配財富的第一個(ge) 資源。最簡單例子，我國是世界最大的手機生產(chan) 地，手機質量非常好，但我們(men) 所有的手機利潤卻不如一個(ge) 蘋果公司賺得錢多。蘋果不是靠賣手機賺錢，是靠專(zhuan) 利費賺錢。

　　誰掌握了核心技術，誰就掌握了新增財富的分配權，這是將來發展中更加突出的一種經濟活動。未來不是靠你製造出多少東(dong) 西，而是在你提供產(chan) 品和服務裏頭有多少核心技術在你手裏。隻有掌握這些核心技術你才可以獲得新增財富的分配權。沒有核心技術，不管你創造多少財富，分配的時候你得不到多少。

　　我們(men) 國家要對科技在國家發展中的位置重新定位。最近有一個(ge) 很好的信號是我們(men) 國務院領導的分工。原來分工是科教文衛(科技部、教育部、文化部、衛生部)由一個(ge) 主管領導管。現在調整了，把科技部跟工信部、國資委劃到經濟口領導分管，這本身是重新定位的信號。不過，我認為(wei) 我們(men) 對科技定位還不夠明確，還應該提高科技在我們(men) 國家發展中的地位。

　　從(cong) 這延伸到我們(men) 財稅體(ti) 製改革，這次美國特朗普的稅製改革給我們(men) 一點啟示，就是在一個(ge) 開放、全球化的形勢下，我們(men) 的稅製有什麽(me) 功能?

　　在全球化更加開放的世界裏頭，稅製競爭(zheng) 力的因素在提升。不僅(jin) 僅(jin) 要在一個(ge) 經濟體(ti) 內(nei) 部考慮要怎麽(me) 樣推動經濟發展，還要考慮和別的經濟體(ti) 之間的競爭(zheng) 關(guan) 係。全球經濟發展，如果在封閉情況下，貿易矛盾比較小。如果在開放環境下，你這個(ge) 經濟體(ti) 能不能把資源吸收到你的經濟體(ti) 裏麵，讓資源整合效率更高，創造出更多財富，同時分配到更多財富，這是經濟體(ti) 之間不可回避的競爭(zheng) 問題。

　　這麽(me) 多年，我們(men) 有很多改革在推進稅製進步，但不管是在稅收理念、功能以及稅製的設計上，都應該有新的提升。2015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提出供給側(ce) 改革，2016年政治局決(jue) 定降低宏觀稅賦。兩(liang) 年多的時間，應該說我們(men) 采取了很多措施。現在李總經理指示，還要進行大力度的減稅降費，目前正在準備之中。

　　我認為(wei) ，我們(men) 要對高科技重資產(chan) 企業(ye) 的發展給予更多關(guan) 注。一個(ge) 高科技重資產(chan) 企業(ye) 如果成功了，它對整個(ge) 供應鏈的帶動，對整個(ge) 輔助產(chan) 業(ye) 的帶動是非常大的。一個(ge) 這樣的企業(ye) 成功會(hui) 帶動幾倍的拉動效應。

　　但我們(men) 現在的政策對於(yu) 高科技重資產(chan) 企業(ye) 還有很多不利的因素。比如，企業(ye) 研發投入稅前175%扣除，原來是150%，現在提升了25%，但我覺得還是不完全夠。我們(men) 調查，國外企業(ye) 研發投入稅前扣除比例能達到200%、250%、300%，他們(men) 對企業(ye) 研發給予的支持力度相當大。

　　我們(men) 現在對高科技重資產(chan) 企業(ye) 有兩(liang) 項政策應該加快推進。一是社保，當年設立是分地統籌，去年國務院做了決(jue) 定，劃轉10%的國有資本，降低社保繳費率，減輕企業(ye) 的負擔。但對於(yu) 高科技企業(ye) ，勞動力成本負擔比一般企業(ye) 還要重，都是高知識、有智力的，這種勞動力成本比一般勞動力要高。按照我們(men) 政策，勞動力成本越高，所承擔的個(ge) 人所得稅，承擔社保的份額就越大。這樣一種製度對於(yu) 高科技企業(ye) 吸引人才是有一點負麵影響的。很多企業(ye) 反應壓力比較大。

　　二是營改增以後，對高科技重資產(chan) 企業(ye) 負麵影響加大了。高科技企業(ye) 需要投資，它的重資產(chan) 需要投資。一個(ge) 新興(xing) 企業(ye) 投資要蓋房子、搞基建。搞基建我們(men) 10%的稅，買(mai) 設備16%的稅。投資過程中間，要先把搞基建的10%設備的16%的稅先給交了，我們(men) 國家叫留抵稅款。什麽(me) 時候銷售了，有銷項稅再退稅。在一段時間以內(nei) 相當於(yu) 一個(ge) 企業(ye) 預交了稅負。這對高科技重資產(chan) 企業(ye) 發展是不利的。

　　國務院今年3月底做出決(jue) 定要把留抵稅款改為(wei) 退稅。但目前仍有一些問題。我們(men) 90年代到現在積累的數字是很多的，不可能一天早上都退出去，都退出去財政當前就沒有錢了。以前積累的相當於(yu) 政府的一個(ge) 債(zhai) 務，今年改成退稅，大約要解決(jue) 一千多億(yi) 。有的地方政府不讚成這個(ge) 製度，因為(wei) 退稅是按比例的，按照現在增值稅，中央退50%，地方也要退50%，很多地方說不願意退，財政壓力太大退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