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kaiyun官方地址開放40年。改革開放，這四個(ge) 字已成了一個(ge) 時代的標誌，一代人永恒的記憶。

　　代表團在大會(hui) 堂裏向最高層匯報，聽者無不動容，大呼“石破天驚”

　　現在的中國人，小學生假期出國遊，都已是很平常的事了。但是不可想象，40年前中國的大部分高幹都未曾踏出過國門。“文化大革命”已使我們(men) 多年隔絕於(yu) 世。“文革”結束後，1978年中央決(jue) 定派人出去看看，由副總理穀牧帶隊，選了20多位主管經濟的高幹，出訪西歐五國。行前，鄧小平親(qin) 自談話送行，囑咐好生考察學習(xi) 。代表團組成後才發現，20多人中隻有兩(liang) 個(ge) 人出過國。一個(ge) 是水利部長錢正英，也就隻去過蘇聯等社會(hui) 主義(yi) 國家，還有一個(ge) 是外交部給配的工作人員。這些高幹出國後諸多不習(xi) 慣。賓館等場合到處是落地玻璃門，工作人員提醒千萬(wan) 別碰頭，但有一次還是碰碎了眼鏡。吃冰激淩，有人怕涼，就有人說：“可以加熱一下嘛。”言談舉(ju) 止，笑話不斷。一個(ge) 十多億(yi) 人口的大國，一個(ge) 聯合國的常任理事國，在世界舞台上竟是這樣地手足無措。

　　生活不適應還好說，關(guan) 鍵是每天都要腦筋急轉彎。出國前腦子裏想的是西方正在腐朽沒落，我們(men) 要拯救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的人。但眼前看到的富足、繁榮讓他們(men) 天天感歎，處處吃驚。西德一個(ge) 露天煤礦，年產(chan) 煤5000萬(wan) 噸，隻有2000名職工，最大的一台挖掘機，一天就產(chan) 40萬(wan) 噸。而國內(nei) ，年產(chan) 5000萬(wan) 噸煤大約需要16萬(wan) 名工人，相差80倍。法國一個(ge) 鋼鐵廠年產(chan) 鋼350萬(wan) 噸，職工7000人;而武漢鋼鐵公司年產(chan) 230萬(wan) 噸，有6.7萬(wan) 人。我們(men) 與(yu) 歐洲的差距大體(ti) 上落後20年。震驚之下，代表團問我使館：“長期以來，為(wei) 什麽(me) 不把實情報告國內(nei) ?”回答是：“不敢講。”

　　代表團6月歸來，在大會(hui) 堂裏向最高層匯報，從(cong) 下午三點半一直講到晚上11點，聽者無不動容，大呼“石破天驚”。

　　“我從(cong) 未見過一位共產(chan) 黨(dang) 領袖，在現實麵前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己之見”

　　1978年10月鄧小平又親(qin) 自出訪當時已是“亞(ya) 洲四小龍”的新加坡。而這之前我們(men) 常稱人家為(wei) “美帝國主義(yi) 的走狗”。鄧深為(wei) 對方的成就吃驚，尤其佩服其對外開放和引進外資的政策，便求教於(yu) 李光耀總理。李直率地說，你要交朋友，要引資，先停止對別國反政府武裝的支持，停止他們(men) 設在華南的廣播電台。鄧回國後斷然停止“文革”中奉行的“革命輸出”，轉而大膽引進外資，改革體(ti) 製，直至提出“一國兩(liang) 製”。鄧的虛心和堅決(jue) 給李光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少年後他回憶說：“我從(cong) 未見過一位共產(chan) 黨(dang) 領袖，在現實麵前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己之見。盡管鄧小平當時已74歲。”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ge) 抽了我一鞭子似的目光

　　而當時的普通百姓是怎樣接觸並接受外部世界的呢?1984年，我時任中央某大報駐省記者，應該算是不很閉塞的人了。一次回京，見辦公室一群人圍著一件東(dong) 西看，這是報社駐西柏林記者帶回的一張綿紙，八寸見方，雪白柔軟，上麵壓印著極精美的花紋。大家就考我，是什麽(me) 物件。當時中國還沒有紙巾這個(ge) 詞，也沒有一次性這個(ge) 概念，我無論如何答不上來。那位記者說：“這是人家公共廁所裏的擦手紙。”天啊，我簡直要暈了過去。“老外這樣的闊氣，又這樣的浪費呀!”我把這張紙帶回駐地，給很多人傳(chuan) 看，無不驚得合不上嘴。

　　不久，我第一次出國到歐洲，飛機上喝水用一種硬塑杯，晶瑩剔透，比玻璃杯還漂亮，喝完便扔。但我覺得實在是一件藝術品，舍不得扔掉，把玩許久，一直帶回國內(nei) 。喝熱茶時每人一套精美的茶具，喝咖啡時又是另一套咖啡具。機上走廊很窄，空嫂來回更換不厭其煩。該送咖啡了，我嫌麵前小桌上的杯盤太多，也為(wei) 空嫂少洗一套杯具著想，便將空的茶杯遞了過去。不想這位洋大嫂用吃驚、鄙夷的眼光，深深地瞪了我一眼，那潛台詞是：“你這個(ge) 中國土包子!”我一時羞愧難當，永遠也忘不了那個(ge) 抽了我一鞭子似的目光。

　　農(nong) 民趕集時將這張報紙掛在扁擔上作為(wei) 護身符

　　當中國十年冰凍的體(ti) 製、停滯的生產(chan) 力受到外來信息的吹拂時，一切守舊的思想開始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慢慢融化。責任製、承包、下海、商品經濟等，這些新概念先是如幽靈般地在人們(men) 身邊徘徊，最後聚成了一個(ge) 時代大潮。而一批時代的弄潮兒(er) 也就出現了。

　　1980年春，當時人民公社的體(ti) 製還未撤銷。我到山西五台山下的一個(ge) 小村莊裏采訪一位奇人。他在“文革”前即考上清華大學，卻因出身不好，被退回鄉(xiang) 裏務農(nong) 。他躬耕於(yu) 農(nong) 畝(mu) 卻不改科研的初心，自學兩(liang) 門外語，研究養(yang) 豬技術。公社豬場連年虧(kui) 損。改革春風稍一吹動，他便帶上自己的一個(ge) 小存款折，推開公社書(shu) 記辦公室的門，說：“我願承包公社豬場，一年翻身。如若不能甘願受罰。口說無憑，立個(ge) 軍(jun) 令狀，以此相押。”說罷將存折“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書(shu) 記也豪爽，說：“如若有失，你我共擔。”結果這個(ge) 豬場一年翻身，大大盈利。這篇稿子見報後，一個(ge) 月竟收到5000多封來信。全國各地前來學習(xi) 的農(nong) 民絡繹不絕，他就借勢辦起了養(yang) 豬培訓班。當地破格將這個(ge) 農(nong) 民轉為(wei) 國家幹部，又直接任為(wei) 科委副主任。科學的春天、政治的春天一起到來了。那篇新聞稿也獲得當年全國好新聞。

　　那時處在社會(hui) 最底層的農(nong) 民在想什麽(me) ?強烈地想擺脫貧窮，要發財致富。本來經濟發展就是如河水行地，利益所驅，自通有無。這一招，早在春秋時的政治家管仲治齊就大見靈驗，全球資本主義(yi) 發展也大得其利。在一段時期，我們(men) 搞社會(hui) 主義(yi) ，卻棄之不用。當時國家供應短缺，農(nong) 民賣一點自產(chan) 品卻要攆、要抓、要罰，人為(wei) 地製造窮困。隨著大氣候的變暖，開放集市的呼聲愈來愈高。報上隻是試探性地登了一條四指寬的“群眾(zhong) 來信”《是趕集還是攆集》，當日便報紙脫銷，甚至有人上門要加訂報紙。農(nong) 民趕集時將這張報紙掛在扁擔上作為(wei) 護身符。冰凍十年的市場，嘩啦一下，春潮澎湃。

　　曆史證明，國門打開多大，改革的步子就有多大

　　馬克思說：“人們(men) 能夠自由地獲得世界範圍內(nei) 的最大信息，才能得到完全的精神解放。”古今中外，曆來的改革都是先睜開眼睛看世界，從(cong) 對比中找差距。當俄國農(nong) 奴製走進死胡同時，彼得大帝發起改革，組織龐大的出訪團巡訪歐洲，而他自己則化裝為(wei) 一個(ge) 普通團員隨團學習(xi) 。清末，當中國封建社會(hui) 已千瘡百孔，感到不得不改時，也於(yu) 1866年派出了第一個(ge) 出國考察團。西方先進文化的信息逐漸吹入國內(nei) 。然而，近代以來中國對外的大門總是時開時閉，思想也就一放一收。

　　曆史證明，國門打開多大，改革的步子就有多大。五四運動是近代以來最大的一次打開國門，思想解放，直接導致後來新中國的成立;1978年以後中國人再次睜開眼睛看世界，是又一次思想大解放，直接導致了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