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意味著什麽
發稿時間:2018-09-06 10:43:10 來源:文匯報 作者:王廷巍
全球化意味著什麽(me) ?進入2018年,很多人有一種感覺,世界似乎被卷入了反全球化的浪潮;曾經的人類大同樣板工程“歐盟”和“歐元區”則陷入了亂(luan) 局,自次貸危機後就沒有消停過,或者是經濟上的割裂,或者是政治上的分歧。至於(yu) 難民湧入的外部刺激,更是讓越來越多的人在計算歐盟崩潰的時間點。
“二戰”後,雖然有著冷戰的緊張、中東(dong) 的戰火,但總體(ti) 上是相對安寧的時代。全球貿易繁榮,全球化大分工讓更多的經濟體(ti) 得以發揮自己的比較優(you) 勢,走向更富足的生活。互聯網的出現,則加快了信息的流動,讓人們(men) 真正成為(wei) “世界公民”,分享各自的文化和價(jia) 值觀。現如今,難道曆史真的要走向一個(ge) 拐點,重回那民族國家嚴(yan) 守自己“想象的共同體(ti) ”,相互提防甚至對抗的時代?
很多時候,對未來的迷茫和悲觀,隻是由於(yu) 你站的位置還不夠高,視野還不夠廣,就如一些人因為(wei) 局部地區的戰火紛飛就感歎人類暴力爆發,而一本數據豐(feng) 富、邏輯嚴(yan) 密的《人性中的善良天使》([美]斯蒂芬·平克著)就讓他們(men) 閉嘴。同樣,關(guan) 於(yu) 人類未來的走向,我們(men) 有必要梳理人類發展更漫長的曆程,去發掘其中的規律。榮獲2018年美國考古研究所霍爾頓圖書(shu) 獎的《第五次開始》作者羅伯特·L.凱利告訴我們(men) ,在人類經曆了四次重大變革後,即將迎來第五次開始。這一次,人類可以主動把握自己的命運。
作者將人類迄今為(wei) 止的曆史劃分為(wei) 四個(ge) 階段:技術的開始、文化的開始、農(nong) 業(ye) 的開始、國家的開始。這種劃分方式,強調具有動態感的“開始”,而非習(xi) 慣性的“階段”。“階段”往往帶有一種靜態的總結和盤點意味,強調的是人類曆史時間線的“線”;“開始”則更有代入感,強調的是人類曆史時間線的“點”。讓我們(men) 回到曆史的關(guan) 鍵節點,去探索人類曆史動態的前進過程。
使用工具,使我們(men) 與(yu) 獸(shou) 類徹底區分開來;文化,讓我們(men) 得以交流,結成社群,進而形成共同的記憶和意識,開始構築“想象的共同體(ti) ”;農(nong) 業(ye) ,幾乎是任何人類文明史著述中怎麽(me) 強調都不過分的階段,自此人類不再居無定所,得以定居,得以產(chan) 生“剩餘(yu) ”產(chan) 品,進而產(chan) 生階層和階級;終於(yu) ,我們(men) 熟悉的曆史階段來臨(lin) ,國家得以產(chan) 生,它更高效地組織生產(chan) ,庇護具有共同文化和記憶的國民,也製造了壓迫和國家間更具毀滅性的戰爭(zheng) 。
有趣的是,回看曆史,國家往往是一個(ge) 基本的記憶展開單位。比如中國史,朝代更迭是敘事的主基調,而深入一個(ge) 朝代,帝王來去又常常是敘事的主線,無論你讀的是曆史巨著,還是《明朝那些事兒(er) 》之類的通俗小書(shu) 。為(wei) 何如此?筆者以為(wei) ,一方麵是因為(wei) 人類記憶最深刻的階段,正是第四次開始後的階段,史料更豐(feng) 富,更有延續性;另一方麵,在於(yu) 我們(men) 如今依然處於(yu) 第四次開始後的階段,依然習(xi) 慣性地以國家為(wei) 切入點去思考曆史。
本書(shu) 作者是考古學家,因而更關(guan) 注曆史本身,關(guan) 注其考古發現中的遺跡、遺體(ti) 、痕跡等要素背後的故事。我們(men) 回看曆史,常基於(yu) 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去投射曆史,從(cong) 而可能存在曲解曆史的可能。這也是為(wei) 什麽(me) 在曆史研究中,常常強調“理解之同情”,即站在當時人角度看問題的原因。但說來容易做起來何其之難。然而,對於(yu) 這些“難”處,作者凱利這樣的考古學家卻有著先天“優(you) 勢”,因為(wei) 他考察的對象是客觀實體(ti) ,是未經前人“加工”的素材,從(cong) 而可以科學的方式去考察分析。雖然其中一些對曆史邏輯的模擬帶有主觀性,但總的來說,還原曆史的概率大大增加。
凱利在本書(shu) 第二章“考古學家如何思考”中,介紹了其工作和思考方式。這一章看似是個(ge) 人總結,卻是後續介紹人類曆史的重要鋪墊,增強了後文敘事的力量,因為(wei) 它描述的就是考古學家剖析曆史不一樣的力量。比如,他介紹考古學家麵對著名的“奧茨”原始人遺體(ti) 時追根溯源的方式。麵對一具阿爾卑斯山頂的男性裸屍,你會(hui) 如何思考?他死於(yu) 5100年前,無任何曆史文獻可借鑒。你如何入手?凱利展示了考古學家的工作過程,這既是科學,也是一門藝術。你要用X光、DNA技術,也要根據零星的線索邏輯推理其死因,概括出他生活時代的文明特征。整個(ge) 過程充滿探索的樂(le) 趣。
考古學家獨特的工作和思維方式,使凱利對人類社會(hui) 有了新的思考。當然,其中也與(yu) 其它曆史敘事方式有交集。比如,在對人類農(nong) 業(ye) 、國家的曆史過程闡釋和思考中,本書(shu) 就與(yu) 另一本曆史著述《一萬(wan) 年的爆發》有異曲同工之妙。曆史和人類很多領域相同,不同角度的切入常常殊途同歸。在對未來的展望中,凱利提出了他樂(le) 觀的預期,那就是“第五次開始”,國家為(wei) 主體(ti) 的曆史運作方式加快了人類進步的效率,為(wei) 我們(men) 帶來了生活的提升。與(yu) 此同時,其弊端也不斷湧現。
我們(men) 需要新的開始。在凱利看來,這一次,與(yu) 此前我們(men) 常常被曆史進程推著走不同,人類已經有了更多主動改變世界的可能。跨越國家定義(yi) 的全球化,將在第五次開始中扮演重要力量,互聯網提高了信息流轉的速度和廣度,如今一個(ge) 中國青年可能和美國人一樣聽著阿黛爾的新歌,這隻是全球文化交流的一個(ge) 注解而已,其背後則體(ti) 現了人類全球化交流和協作的力量。這將推動人類的進化向更好的方向前進。
凱利的寄望在今天似乎有些讓人難以信服。畢竟,全球範圍正在因為(wei) 貿易產(chan) 生爭(zheng) 端,區域聯合的範本歐盟也顯得岌岌可危。但是,人類曆史的進化從(cong) 來不是單線的,當年歐洲發起一波全球化貿易過程的時候,伴隨的是血腥的殖民化過程。而如今的全球化過程已然理性許多,利益最大化已成為(wei) 一個(ge) 可以協商的過程,而非暴力的開始。這體(ti) 現的正是凱利對人類社會(hui) 的信心,“人類現在已經擁有改造世界的能力”,“我們(men) 有自我教育的曆史”,前者讓人類具備了沿著進化軌道繼續高速發展的可能,後者讓我們(men) 在倫(lun) 理和道德上不會(hui) 偏離軌道太遠。
凱利是技術樂(le) 觀主義(yi) 者,他讓我們(men) 相信,人類將利用自己的技術更好地改造世界。凱利還是人類道德底線樂(le) 觀主義(yi) 者,他不相信諸如人工智能的技術,最終會(hui) 導致大麵積失業(ye) ,成為(wei) 階級對抗的“自毀”路徑。
“第五次開始”,已經開始。我們(men) 對人類此前曆史積澱的技術和倫(lun) 理充滿信心。這一次,我們(men) 將走得更遠,走向人類更好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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