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發現”中國文化
發稿時間:2018-08-24 14:16:57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郭齊勇
實現中國夢有若幹條件,其中之一是要認識中國文化自身的價(jia) 值與(yu) 意義(yi) 。我們(men) 的文化底蘊是我們(men) 實現理想的土壤,這就需要“文化認同”“文化自覺”與(yu) “文化自信”。我們(men) 需要重新發現、重新認識中國與(yu) 中國文化。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中國文化多元一體(ti) 。中華曆史、民族、文化是在多樣化的發展中逐漸統一的,在五千多年甚至更長時期中,中華多民族融合,多文化融合。從(cong) 文明比較的角度來看,世界幾大古文明,隻有中國文明一以貫之,延續至今,沒有斷裂,沒有在外來文化的衝(chong) 擊下發生大的變異。其中的機理是:“和而不同”,保留差異,多樣統一。中國文化以“人文”為(wei) 中心,在自身文化的基礎上,消化、吸收外來的、不同的民族、宗教、文化,豐(feng) 富、壯大自己,形成新的文化。中華文化的消化力、融攝力很強。中華各民族文化長期融合形成了相對可以兼容的心理、思想與(yu) 行為(wei) 方式、價(jia) 值取向、民族性格,形成了中華民族的向心力、凝聚力、共同的信仰信念,這是維係協調各民族的潤滑劑,自強不息的原動力。五千多年中華文明孕育了中國文化精神,使中國精神具有深厚的曆史基礎和文化分量。
在器物層麵的文明上,過去說中國古代有四大發明(指南針、火藥、造紙術、印刷術),這是不錯的,但這是沿襲培根的說法。四大發明很了不起,還有比這四大發明更重要的發明:漆器、青銅器、絲(si) 綢、瓷器等,其精湛高超的製造工藝,無一不體(ti) 現了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此外還有茶葉、算盤等。中國古代諸多科技發明,至少有二百多種偉(wei) 大發明,都是中華民族的智慧結晶,曾經貢獻給全人類,起著改變世界的作用。早在漢代的時候,就有絲(si) 綢之路連接了東(dong) 西方,中國的瓷器、絲(si) 織品、漆器陸續傳(chuan) 往歐洲並大受歡迎,冶鐵、穿井、養(yang) 蠶、繅絲(si) 、絲(si) 織、造紙等技術也相繼西傳(chuan) 。到宋元時期,我國的陶瓷通過海上交通風靡全球。我們(men) 還需要深入探究古代天、地、數、醫、農(nong) 學之奧秘。
在社會(hui) 層麵的文明上,中國古代社會(hui) 大而政府小,有很多自治組織,士紳階層的作用很大。傳(chuan) 統中國社會(hui) 的社會(hui) 管道、中間組織很多,例如以宗族、家族、鄉(xiang) 約、義(yi) 莊、幫會(hui) 、行會(hui) (到近代轉化為(wei) 商、農(nong) 、工會(hui) )等為(wei) 載體(ti) ,以民間禮儀(yi) 、節日與(yu) 婚喪(sang) 祭祀活動,村社活動,學校、書(shu) 院講學活動,士農(nong) 工商的交往等為(wei) 契機,在一定意義(yi) 上就是社會(hui) 自治、地方自治。傳(chuan) 統中國不光靠政府,而且還靠血緣性的自然團體(ti) 及其擴大化的社會(hui) 各團體(ti) 來治理社會(hui) ,這些團體(ti) 自身就是民間力量,它們(men) 也保護了民間社會(hui) 與(yu) 民間力量,包含家庭及私人空間。它們(men) 往往與(yu) 政權力量既相抗衡又相協調,在平衡政權力量的同時,又起到政權力量所起不到的多重作用,如抑製豪強,協調貧富,保障小民生存權,教化民眾(zhong) ,化民成俗,安撫社會(hui) 人心等,又起到慈善機構的作用,扶助、救濟貧弱,以“學田”等形式支持並資助農(nong) 家、平民子弟接受教育、走上仕途等。
在製度層麵的文明上,中國古代的行政、司法製度,土地、賦稅等經濟製度,征辟銓選製度(薦舉(ju) 、考試),文官製度,教育製度,開放教育,平民子弟通過接受教育參與(yu) 政治,荒政、賑災的製度,優(you) 待老人與(yu) 弱勢群體(ti) 的製度,這些製度文明中有不少實質公正的內(nei) 涵與(yu) 製度設計的智慧,對人類文明的貢獻極大。我國漢代的文官政治、文治政府,相對於(yu) 羅馬的武人專(zhuan) 政不知要文明多少倍。由儒家推動、建構的君相製、三省六部製,一直到諫議製、監察製、回避製等,至今仍有意義(yi) 。中國古代的官製是十分豐(feng) 富的寶藏,不乏對權力的製衡與(yu) 監督等製度建構。儒家通過天命論與(yu) 革命論、民間輿論的震懾,特別是文治政府及其製度來批評、監督、限製君權。西方的文官製度主要來自英國,而英國的文官製度是以中國科舉(ju) 製度為(wei) 榜樣建立起來的。這是中國的製度文明對世界的貢獻。
在觀念與(yu) 價(jia) 值層麵的文明上,儒家“仁愛忠恕”,墨家“兼愛非攻”,道家“道法自然”,佛家“慈悲為(wei) 懷”,宋明理學家“民胞物與(yu) ”等理念,成聖人賢人,成真人至人的理想人格追求等,都是了不起的調節身心的安身立命之道,也是對世界文明的偉(wei) 大貢獻。例如,儒家思想在歐洲啟蒙時代起過重要作用,深刻影響了萊布尼茨、沃爾夫、伏爾泰、魁奈及百科全書(shu) 派的狄德羅和霍爾巴赫等。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於(yu) 人”思想經伏爾泰的推崇,深刻地影響了西方的人權與(yu) 倫(lun) 理思想。法國1789年由製憲會(hui) 議通過的《人權和公民權宣言》是人類曆史上第一部正式的人權宣言,其中即引用了孔子的這一理念。孔子的精神在美國1776年的《獨立宣言》中也有所體(ti) 現。《獨立宣言》第二條為(wei) :“人人獲得天賦的若幹規定而不可移的權利。”傑弗遜解釋說:“此段之精神得自孔子”。1946年,羅斯福總統的夫人領導的聯合國人權委員會(hui) 在起草《世界人權宣言》的過程中,人權委員會(hui) 副主席、中國代表張彭春先生把儒學的原則、孔子的智慧貢獻給這一《宣言》,並促成了《宣言》的形成與(yu) 被通過。1993年在美國芝加哥召開的世界宗教會(hui) 議上通過的由孔漢斯先生起草的《世界倫(lun) 理宣言》中,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於(yu) 人”被作為(wei) 全球倫(lun) 理的基石。由此可見中國的精神文明對世界的貢獻。這足以駁斥撒切爾夫人等所謂“中國人沒有向世界貢獻價(jia) 值觀”的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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