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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政權短命啟示錄(下)

發稿時間:2018-05-23 14:59:50   來源:學習(xi) 時報   作者:陳家興(xing)

  相比曹丕,曹睿似乎在誌向氣度寬仁方麵略好,在開疆拓土方麵有所建樹,亦常能虛心納諫,卻才疏而多欲,於(yu) 識人用人上也缺乏深刻洞察力,由此也便注定了他在位亦難以真正聚攏人才、凝聚人心,臨(lin) 終又托孤失當,最終導致曹魏政權旁落。

  開局是好的

  曹睿大約20來歲時即位為(wei) 魏明帝。他當太子的時候,不交朝臣,不問政事,隻是潛思讀書(shu) 。在曆代君主中,這樣的開初表現算是良好的。

  即位後,大臣都想一睹風采,他卻隻接見了侍中劉曄,談了一天,大家都問印象如何?劉曄說:“秦始皇、漢孝武之儔(chou) (輩),才具微不及耳。”劉曄說得委婉,也有逢迎拍馬之意,但搴去浮華之詞,其實就是誌大才疏之意。

  曹睿即位的頭幾年,應該說頗有些新氣象。比如227年,聽說諸葛亮抵達漢中,就想大舉(ju) 進攻,以此詢問散騎常侍孫資,聽了一番分析後,覺得很有道理,便停止了進攻計劃。再比如,當初曹丕廢止五銖錢,以糧食和絲(si) 絹代替,結果弄虛作假的越來越多,臣子建議恢複鑄造五銖錢,曹睿便同意。還比如,他經常說:“獄者,天下之性命也。”為(wei) 此采取了不少辦法來規範優(you) 化,諸如采納臣子設置法律博士的意見,下令司空陳群、散騎常侍劉邵等修改漢朝法規。這說明,曹睿能夠虛心納諫,同時也能關(guan) 注治理中的一些疑點、難點加以解決(jue) 。

  230年,代理司徒董昭上書(shu) 說,“當今年少不複以學問為(wei) 本,專(zhuan) 更以交遊為(wei) 業(ye) ;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wei) 首,乃以趨勢遊利為(wei) 先”,搞起團團夥(huo) 夥(huo) ,相互恭維,對依附自己的人就百般美譽,反之就百般挑剔,甚至說今世還有什麽(me) 憂慮不能消除呢?隻怕人際關(guan) 係不夠,朋友不多;還有什麽(me) 擔心別人不了解自己呢?隻要加入了小圈子結成朋黨(dang) ,別人對你就百依百順,說話像蜂蜜一樣甜。這樣的不良風氣,看來古代曾經盛行,今天亦曾有過,關(guan) 鍵在於(yu) 要敏銳感知並堅決(jue) 遏製。

  麵對董昭之諫,曹睿很認同,還從(cong) 製度上加以改進。下詔說郎官必須通曉一種經典才能當地方官,“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者,罷退之”!然後還把諸葛誕、鄧颺的官職給罷免了。可以說,曹睿此時還是很能聽善言的。

  若果曹睿就此不斷地開新局麵、造新氣象,延攬賢才,曹魏之興(xing) 盛亦是必然。

  後期執政利令智昏

  可惜好景不長,到了232年,曹睿的政風就開始變得淩厲剛愎起來了。

  曹睿在識人上缺少大智慧,主要體(ti) 現在對司馬懿的判斷上。他曾經問陳矯:“司馬公忠貞,可謂社稷之臣乎?”陳矯說:“朝廷之望也;社稷則未知也。”這說得很是直白了,但曹睿並未警醒。到了239年臨(lin) 終時,曹睿還把幼子曹芳托付給司馬懿。與(yu) 劉邦識人用人乃至托孤之精準相比,真是判若雲(yun) 泥。

  在當政中期,曹睿多欲的本性就開始暴露,其惡行劣跡及其臣子力諫之聲不絕於(yu) 史。235年這一年,曹睿開始大興(xing) 土木,建了許昌宮,又建洛陽宮,又建昭陽太極殿,築成高10餘(yu) 丈的總章觀,而致勞役不已,農(nong) 桑失業(ye) 。司空陳群力諫,他也不過是稍減省而已。

  中書(shu) 侍郎王基上書(shu) ,勸他留意舟水之喻,珍惜民力,又說,“今寇賊未殄,猛將擁兵,檢(約束)之則無以應敵,久之則難以遺後,當盛明之世,不務以除患,若子孫不競,社稷之憂也”。這其實已經看出了司馬懿專(zhuan) 權的端倪,預料到日後江山社稷之大患了。如此忠言,“帝皆不聽”。

  孫盛正麵評價(jia) 曹睿的有不少,諸如沉毅好斷、度量寬宏等等,卻批評他“不思建德垂風,不固維城之基,致使大權偏據,社稷無衛,悲夫”!曹睿12年當政可謂毀譽參半,其奢侈放縱,就難有德政。不著眼江山社稷,思慮長遠,必然遺患後世。

  失去民心是最大的德不配位

  綜觀曹丕、曹睿當政的近20年,說其守成,不過是使政事及社會(hui) 能保持正常運行。但兩(liang) 人在用人上未見明顯建樹,卻因個(ge) 人私德品行有虧(kui) ,又常因私德而廢公事,逐漸讓士人與(yu) 百姓之心疏離。人心疏離,正是政權長久之大忌。

  曹芳即位時年僅(jin) 8歲。正所謂“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之時。曆史上很多王朝的衰亡,表麵上看多與(yu) 此相關(guan) ,無非就是士人之心、百姓之心不附。而造成此種局麵的根源要往前追溯,即其前任一不善用人,二少得人心之舉(ju) ,以致整個(ge) 社稷都漸失士人之心、百姓之心。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為(wei) 長期執政打下堅實的組織基礎、群眾(zhong) 基礎。等到幼主登基,必然導致大權旁落,江山易主。曹丕、曹睿正是在這兩(liang) 個(ge) 方麵失了人心,導致曹魏政權基礎不穩。

  曹芳任上,無能之輩曹爽執掌權柄,他豈是司馬懿的對手?249年,司馬懿殺掉曹爽,自此權柄歸司馬家族。254年,曹芳被司馬師廢掉,14歲的曹髦被扶上帝位再成傀儡。260年,曹髦被殺,15歲的曹奐被扶上台。5年後,司馬昭的兒(er) 子司馬炎即位,是為(wei) 晉武帝,西晉從(cong) 此登上曆史舞台。

  事實上,曹芳和曹髦亦曾先後計劃鏟除司馬氏,卻未能如清代少年康熙除掉鼇拜那樣,從(cong) 此鞏固政權。其中原因,固然有二曹暗弱不如康熙智敏之故,更重要的原因乃是,鼇拜不過一權臣而已,但司馬家族漸得士人之心、百姓之心。正所謂天道循環,古代帝王自謂“天子”,但廣大百姓才是真正的“天”,即“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古人常講“天命無常,唯有德者居之”,說的正是王朝興(xing) 亡的根本原因。君主失道失德,則天命不歸,人心不附,再強大的江山也必然會(hui) 拱手讓於(yu) 有德之人。這個(ge) “德”,當然不是一般的忠君護主之德,而是“行大道、民為(wei) 本、利天下”,以百姓心為(wei) 心、以人民為(wei) 根本的大德。

  相形之下,三國時期,司馬家族雖在專(zhuan) 權竊位上德虧(kui) ,卻算是相對的有德之人。比如,有人在司馬昭麵前指責阮籍放蕩不羈,應該流放到蠻荒之地。但“昭愛籍才,常擁護之”。再比如,司馬昭用人得當,於(yu) 263年伐蜀成功。

  就在魏國伐蜀時,吳國有人和襄陽人張悌就曾一起分析當時形勢。吳人認為(wei) ,司馬氏得政以來,國內(nei) 屢有大亂(luan) ,百姓未服,今又勞力遠征,肯定要失敗。但張悌認為(wei) 不是這樣。他說,曹操雖然功蓋中原,但百姓畏其威卻不懷其德。曹丕、曹睿繼位後,“刑繁役重,東(dong) 西驅馳,無有寧歲”。而司馬懿父子累世立有大功,“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為(wei) 之謀主而救其疾苦,民心歸之亦已久矣”。即便曹髦被殺,四方也沒有發動叛亂(luan) 。更關(guan) 鍵的是,初期的司馬家族“任賢使能,各盡其心,其本根固矣,奸計立矣”。張悌由此認為(wei) ,伐蜀必然獲勝。這一番分析,其實道出的正是天命何以歸司馬氏而不存於(yu) 曹魏的根本原因,可謂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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