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又好又快地實現強軍(jun) 目標建成一流軍(jun) 隊?這是時代的問卷，對其作答需要新的方法和工具。軍(jun) 隊改革總是麵向更遠更不確定的未來，尤需繼承弘揚“摸著石頭過河”的探索精神、實驗精神。麵對改革強軍(jun) 時代要求，軍(jun) 事實驗可以架起改革強軍(jun) 藍圖到實現強軍(jun) 目標的橋梁。

　　科學技術的持續性、顛覆性創造，極大地推動著社會(hui) 變革，進而深刻影響著戰爭(zheng) 形態演進。習(xi) 近平主席審時度勢，發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強軍(jun) 改革，勾勒出新時代人民軍(jun) 隊建設的宏偉(wei) 藍圖。如何又好又快地實現改革藍圖建成強大軍(jun) 隊?這是時代的問卷。答卷理應有新方法新工具。

　　麵向未來的軍(jun) 隊改革

　　改革一般指改變舊製度、舊事物，最為(wei) 熟悉的莫過於(yu) 改革開放。鄧小平說：“我們(men) 的改革不僅(jin) 在中國，而且在世界範圍內(nei) 也是一種試驗。”隻能摸索著幹、嚐試著做。但並非“盲人摸象”，而在既有指導下摸索並尋求發展之道，遵循的是“實踐——反思——再實踐”的迭代推進。

　　改革開放已在諸領域協同推進，深刻地改變著社會(hui) 生產(chan) 生活。一般而言，政治、經濟、文化、生態等諸多領域改革有著一個(ge) 鮮明特征：評價(jia) 改革的標準清晰，“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些領域的改革縱然艱難，但因檢驗標準的實踐性強、理論經驗易於(yu) 習(xi) 得，所以具有較大的糾偏調控空間，改革的風險更可控。本質上雖屬社會(hui) 改革的軍(jun) 隊改革，卻有其根本的特殊性。

　　軍(jun) 隊改革特殊性源於(yu) 戰爭(zheng) 自身的特殊性。戰爭(zheng) 是政治的繼續，是國家、集團、武裝或非武裝組織行動者之間的暴力對抗，具有典型的戰時與(yu) 非戰時兩(liang) 種狀態。兩(liang) 者既不相等也不自然過渡。固然存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即：檢驗軍(jun) 隊建設好壞的唯一標準，便是一旦發生戰爭(zheng) 或需履行國家賦予的其他使命，能夠打贏戰爭(zheng) 、達成國家意誌。然而，戰爭(zheng) 實踐的檢驗具有先天不足，一方麵，備戰為(wei) 止戰，建設強大軍(jun) 隊是為(wei) 捍衛和平而非好戰，甚至應“不戰而屈人之兵”。通過戰爭(zheng) 檢驗軍(jun) 事改革成效並非上策，必須另尋他策。另一方麵，戰爭(zheng) 實踐的被動性、檢驗時空的滯後性，特別是現代乃至未來戰爭(zheng) ，“過渡”和“調適”期急劇變短，首戰往往即決(jue) 戰，這些都意味著戰爭(zheng) 準備與(yu) 實施戰爭(zheng) 的巨大風險。而且，和平時期的軍(jun) 隊組織更趨保守，容易固守曾經的輝煌，難以自覺主動適應世界的變動。“路徑依賴”越大，慣性和阻力也越大。軍(jun) 隊改革麵臨(lin) 的複雜度更高、風險更大、檢驗成敗的空間更小，而且總是麵向更遠、更不確定的未來。應對這種複雜境地，需要更強有力的領導，要更主動地擁抱未來、敢於(yu) 探索創新、謹慎合理嚐試，方能贏得未來。當前的我國軍(jun) 隊，有著堅強的領導保證和強軍(jun) 的科學藍圖，為(wei) 改革奠定了堅實基礎。然而，從(cong) 藍圖到施工圖再到建成強大軍(jun) 隊的全過程，仍異常複雜，存在巨大挑戰和風險，尤需繼承發揚“摸著石頭過河”的實驗精神。

　　軍(jun) 事實驗的實踐哲學意涵

　　實驗精神自古有之，亦可視為(wei) 一種生命本能，甚至有人認為(wei) 整個(ge) 世界就是一個(ge) “試一試”的世界。但從(cong) 哲學或方法層麵對實驗進行規約，是17世紀弗朗西斯科·培根提出的，後經伽利略、胡克、牛頓等實驗自然哲學的擁護者們(men) 確立實驗論證的知識生產(chan) 模式，實驗才最終被賦予科學之內(nei) 涵。《辭海》將實驗定義(yi) 為(wei) ：根據一定目的，運用必要手段，在人為(wei) 控製條件下，觀察研究事物本質和規律的一種實踐活動。近代以來自然科學發展，實驗發揮出巨大作用，或因其所取得的成就太過輝煌，乃至於(yu) 人們(men) 一談到實驗往往指的是自然科學實驗，甚至局限於(yu) 科學家在實驗室所進行的實驗。逐漸地，實驗又遷移使用至人文社科領域，譬如經濟實驗、心理實驗等等，並取得了良好效果。

　　其實在軍(jun) 事領域，運用實驗思想進行軍(jun) 隊建設或作戰自古有之。古有《孫子兵法》提到的妙算、運籌帷幄;近代普魯士馮(feng) ·萊斯維茨發明的克裏格斯皮爾戰爭(zheng) 遊戲，被認為(wei) 是戰爭(zheng) 準備的直接實驗方法和工具。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軍(jun) 隊首次進行艦載機攔阻實驗，被認為(wei) 是專(zhuan) 門的科學實驗活動;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通過科學實驗來開發新裝備、新戰法成為(wei) 各主要交戰國的普遍做法。隨著軍(jun) 事領域的實驗日趨專(zhuan) 業(ye) 化、技術化，其在建軍(jun) 備戰中的作用越來越大。2001年美國發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直接把實驗視為(wei) 其軍(jun) 隊轉型的四大支柱之一。實驗已成為(wei) 美軍(jun) 固有“基因”和文化傳(chuan) 統，其組織的各種軍(jun) 事實驗常見諸報端。2017年7月至8月，美國海軍(jun) 照例組織了“三叉戟獵人”實驗性演習(xi) ，該演習(xi) 致力於(yu) 快速引入新能力、新技術，以及戰術、技術和程序，從(cong) 而促進海上部隊在各領域作戰。軍(jun) 事領域實施的各種實驗(簡稱為(wei) 軍(jun) 事實驗)，何以能夠發揮如此價(jia) 值呢?隱含其中的原理何在?

　　實驗是通過對對象的積極幹預，考察操作所帶來的效應，進而尋求或確定因果關(guan) 係。實踐活動總是與(yu) 認識聯係著。欲要認識實踐對象，便先要實踐它或操作它，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毛澤東(dong) 同誌在《實踐論》中指出：“通過實踐而發現真理，又通過實踐而證實真理和發展真理”，“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知，這種形式，循環往複以至無窮，而實踐和認識之每一循環的內(nei) 容，都比較地進到了高一級的程度”。每一次的實踐，都是針對之前的實踐獲得的“真理”而進行的。這種實踐便是有指導非盲目的實踐。軍(jun) 事實踐同樣如此。實驗引入的核心是為(wei) 獲得實踐某事的“真理”，以更好地推動實踐。美國著名哲學家杜威認為(wei) ：“實驗並不是一宗雜亂(luan) 無章的活動，而是在觀念指導之下的活動，而這些觀念要符合於(yu) 引起積極探究活動的問題所需要的條件。”由此，可將軍(jun) 事實驗描述為(wei) ，通過操作給定條件，考察其所帶來的軍(jun) 事效應，旨在探尋軍(jun) 事能力生成或發展的因果關(guan) 係，以及如何通往此過程的指導。軍(jun) 事實驗是有指導的、積極的、嚐試性的探索活動。軍(jun) 事領域所展開的各種實踐活動，總是麵向未來、贏得未來戰爭(zheng) 而進行的。麵向新的情境展開，自身具有先天的探索性、不確定性。因而，軍(jun) 事實踐的探索特性，契合了軍(jun) 事實驗的精神氣質;軍(jun) 事實驗呈現的工具理性，又彰顯著軍(jun) 事實踐的價(jia) 值追求，兩(liang) 者在本質上是貫通的。在從(cong) 改革強軍(jun) 藍圖到實現強軍(jun) 目標的進程中，軍(jun) 事實驗可以架起聯結兩(liang) 者的紐帶，提供強有力的方法論支持。

　　軍(jun) 事實驗的旨歸：創新發展軍(jun) 事能力

　　2016年，美國科學院空軍(jun) 研究委員會(hui) 發布《實驗活動在空軍(jun) 創新生命周期中的作用》研究報告。該報告指出：“實驗是創新之基，在發現可能的創新到實際形成作戰能力，有一段漫長而危險的旅程。橫跨這個(ge) ‘死亡之穀’最為(wei) 有用的方式之一，是設計和執行一係列明智的實驗活動。”該報告不僅(jin) 將實驗與(yu) 創新軍(jun) 事能力直接關(guan) 聯，而且強調該過程需通過一係列的實驗。這是美國及其軍(jun) 隊對軍(jun) 事實驗的重新認識，一個(ge) 側(ce) 麵反映了其開始批判反思自然科學實驗原理應用的局限性以及軍(jun) 事實驗自身的特有屬性，進而更有效地服務於(yu) 軍(jun) 事能力創新發展。

　　客觀上說，四十年改革開放，培育了我們(men) 較為(wei) 厚實的實驗傳(chuan) 統。然而具體(ti) 到軍(jun) 事領域，於(yu) 我軍(jun) 而言，當前談及實驗，更多的是將其視為(wei) 軍(jun) 事科學研究方法，鮮有把軍(jun) 事實驗與(yu) 軍(jun) 事能力創新發展直接關(guan) 聯起來。一方麵，強軍(jun) 改革涉及諸多諸種因素糾纏疊加，使得這項係統性工程變得極為(wei) 複雜，檢驗成敗得失的標準又難以獲得，常規意義(yi) 的實踐——反思——再實踐中的反思尤為(wei) 關(guan) 鍵。反思的根據、方向何在，直接決(jue) 定著後續的再實踐，迫切需要新方法新工具。另一方麵，軍(jun) 事實驗固然具有服務軍(jun) 事實踐、推動軍(jun) 隊改革的價(jia) 值，但軍(jun) 事實驗自身作為(wei) 實踐對象，對其認識是否合乎其“本性”，又製約著其支撐軍(jun) 事能力生成的價(jia) 值實現。在深度推進強軍(jun) 改革的時代浪潮中，從(cong) 哲學層麵創新發展軍(jun) 事實踐方法、闡釋軍(jun) 事實驗何以可能，真正實現實驗這個(ge) “腳手架”成為(wei) 強軍(jun) 改革的方法工具，具有很強的時代意義(yi) 和實踐價(jia)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