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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曆史 禮讚英雄

發稿時間:2018-03-01 15:03:39   來源:人民日報   作者:王朝柱

  摘要:對於(yu) 史劇作家來說,何為(wei) 史,就是要以宏大曆史視野,正麵、完整、真實、形象地再現曆史大劇的曆史風雲(yun) ;何為(wei) 詩,就是要求全劇的描寫(xie) 、對話應盡量用詩化語言,盡可能用多種藝術創作手段塑造曆史人物形象。史、詩兩(liang) 方麵的藝術結合,就會(hui) 成就史詩品格。

  我雖然是中央音樂(le) 學院作曲係畢業(ye) 生,因喜讀曆史,自稱是史海中的綠林好漢。上世紀60年代,我對中國近現代曆史產(chan) 生興(xing) 趣,想從(cong) 中悟出更多人生哲理,曆經十年潛心研讀,暗自決(jue) 定棄樂(le) 從(cong) 文,學習(xi) 太史公以人帶史的傳(chuan) 統,寫(xie) 一部上自辛亥革命下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大書(shu) ,並選定孫中山、李大釗、毛澤東(dong) 、周恩來等領袖人物作為(wei) 這部大書(shu) 的主人公。前20年,我寫(xie) 了《李大釗》《周恩來在上海》《毛澤東(dong) 周恩來與(yu) 長征》《開國領袖毛澤東(dong) 》等近20部長篇史傳(chuan) 文學;後20年,我寫(xie) 了《辛亥革命》《尋路》《長征》《延安頌》《解放》《換了人間》等20餘(yu) 部具有史詩品格的長篇電視連續劇。這就是我40多年來用汗水澆灌出來的創作成果。其間,很多師長和文友希望我總結重大革命曆史題材創作經驗,蓋因自己羞赧始未動筆。長篇電視連續劇《換了人間》播出後,我驀然發現自己已近“八十老翁何所求”的年齡,頓感有必要梳理一下自己走過的創作之路。

  用唯物史觀解讀中國革命曆史

  古今中外作家藝術家的創作反複證明這樣一條真理:同樣一件史實,同樣一位曆史人物,在不同信仰作家藝術家筆下,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樣貌。所以作家藝術家的世界觀在創作中起決(jue) 定性作用。

  長征是人類戰爭(zheng) 史上的奇跡,不僅(jin) 以其獨特的戰爭(zheng) 魅力,讓中國人民心中產(chan) 生無窮精神力量,它還突破時代和國界,在世界上廣為(wei) 傳(chuan) 揚。但是,因世界觀不同,有些人對長征下了不同結論,並在觀眾(zhong) 中產(chan) 生不良影響。如:一說長征是主動進行的偉(wei) 大戰略轉移,再說遵義(yi) 會(hui) 議是“擔架上的陰謀”,三說周恩來與(yu) 李德、博古等沒有分歧,應負失敗主要責任。為(wei) 此,我作為(wei) 一位唯物主義(yi) 者,決(jue) 定寫(xie) 出一部較為(wei) 接近曆史真實的長篇電視連續劇《長征》。唯有如此,我所頌揚的長征精神才能展開自由想象的兩(liang) 翼,向著美好境界飛翔,讓今天的觀眾(zhong) ——尤其是中青年觀眾(zhong) 知道,長征精神絕不是畫餅充饑的精神鴉片,而是一麵指引革命方向的精神靈旗。同時,我也希望今天的觀眾(zhong) 看完後,對長征內(nei) 涵產(chan) 生新認識。長征,作為(wei) 中國近代政治家的舞台,再現不同政治家形象;同時,它還在複雜的政治鬥爭(zheng) 中折射出古國文明的治國理念。更為(wei) 重要的是,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在367天的長征中,獨立自主選擇以毛澤東(dong) 同誌為(wei) 核心的第一代領導集體(ti) ,確保中國革命從(cong) 勝利走向勝利。長征,作為(wei) 軍(jun) 事家角逐的偉(wei) 大戰場,打出戰爭(zheng) 史上最為(wei) 壯麗(li) 的篇章;同時,它還在這特殊的偉(wei) 大戰場上打出毛澤東(dong) 軍(jun) 事思想,一定能帶領中國人民取得偉(wei) 大勝利,打出一個(ge) 新中國。

  再如,唯有堅定地運用唯物史觀解讀中國革命曆史,才能找到大型電視連續劇《換了人間》的戲魂。在中國現代革命偉(wei) 大征程中,黨(dang) 的七屆二中全會(hui) 是一個(ge) 重要節點,她不僅(jin) 宣布農(nong) 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革命道路終結,同時還開啟以城市為(wei) 中心、奪取全國勝利的新篇章。這就是偉(wei) 大的新民主主義(yi) 革命的新篇章。長篇電視連續劇《換了人間》就藝術地反映這一偉(wei) 大時代變革過程中,國共兩(liang) 黨(dang) 此消彼長曆史走向以及社會(hui) 階層變化,尤其是通過兩(liang) 種不同精神文化搏擊,讓今天的觀眾(zhong) 獲悉新中國是如何誕生的,人民為(wei) 什麽(me) 擁護共產(chan) 黨(dang) ,認識到毛澤東(dong) 代表這一偉(wei) 大曆史變革的走向和選擇,而蔣介石逆潮流而動,終將被曆史所拋棄。自然,我更想通過電視藝術特有的感染力,讓觀眾(zhong) 感懷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領導這場換了人間的革命是何等偉(wei) 大和不易。如果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那麽(me) 電視劇《換了人間》能夠獲得廣大觀眾(zhong) 如此歡迎,就足以證明堅持唯物史觀解讀中國革命曆史是正確的。同時,也讓我們(men) 看清時下某些史學和藝術工作者,尤其是影視創作者通過自己的作品頑固宣揚所謂曆史虛無主義(yi) 是何等虛偽(wei) !

  堅持以史詩品格藝術再現曆史

  細心的觀眾(zhong) 看完我寫(xie) 的這20餘(yu) 部電視連續劇,會(hui) 得出這樣的結論:它實質是一部上自辛亥革命、下至換了人間,分部寫(xie) 成的長達近500部集的史詩大劇。因此,這就要求我在長達20多年的寫(xie) 作中不受客觀形勢影響,使每一部電視連續劇的藝術風格和結構既有變化又要統一,讓不同時代觀眾(zhong) 感受到大氣磅礴、渾然天成的藝術效果。因此,我在寫(xie) 作中除了堅持用唯物史觀解讀中國革命曆史,還必須持之以恒地以史詩品格藝術再現這段長達38年的曆史。這其中最難的是藝術風格統一中的變化。

  長征自身有著極其豐(feng) 富的內(nei) 涵,它就像一座取之不盡的藝術寶藏,吸引著中外藝術家——尤其是影視劇編劇。在此之前,由於(yu) 諸多因素與(yu) 藝術功力欠缺,尚沒有一部全方位反映長征曆史並得到觀眾(zhong) 認可的電視劇問世,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作為(wei) 編劇,我自然清楚第一難題是結構。直言之,必須突破一個(ge) 戰役接著一個(ge) 戰役的寫(xie) 作套路,把觀眾(zhong) 從(cong) 審美疲勞中解放出來,讓觀眾(zhong) 從(cong) 起承轉合結構中去接受長征精神陶冶。曆經無數不眠之夜,默默地審視長征這段曆史,我這個(ge) 由作曲改行當編劇的人突然發現,偉(wei) 大的長征竟然是一部渾然天成的交響樂(le) 。

  1934年4月廣昌保衛戰猶如萬(wan) 把軍(jun) 號,吹響這部悲壯的《長征》交響曲序曲。接著,迭經廣昌、建寧等會(hui) 戰的慘敗、於(yu) 都河中央蘇區軍(jun) 民的壯別、突破敵人的四道封鎖線,一直到血戰湘江,真可謂壯懷激烈!這就是《長征》交響曲的第一樂(le) 章。湘江戰役結束之後,中央紅軍(jun) 由長征開始時的八萬(wan) 多人銳減到三萬(wan) 多,他們(men) 缺衣少食,沒有彈藥補給,冒著初冬的寒風苦雨被迫敗走西延大山,經老山界、通道、黎平、猴場、烏(wu) 江直到遵義(yi) ,情緒低沉的紅軍(jun) 指戰員自上而下都在思考:“戰無不勝的工農(nong) 紅軍(jun) 為(wei) 什麽(me) 會(hui) 落得這步田地?”“誰能力挽狂瀾,把失敗中的紅軍(jun) 引向勝利?”這種充滿悲情氛圍的事件和戲劇節奏,宛如交響樂(le) 曲中的慢板第二樂(le) 章,如泣如訴,愴然而深沉。

  遵義(yi) 會(hui) 議召開之後,毛澤東(dong) 重新回到軍(jun) 事指揮的崗位上來,通過土城之戰、四渡赤水、南渡烏(wu) 江、奇襲貴陽、佯攻昆明、北渡金沙江、搶占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翻越夾金雪山等著名戰役,紅軍(jun) 終於(yu) 走出被動挨打的態勢,迎來一個(ge) 又一個(ge) 勝利。這一組組靈活機動的戰爭(zheng) 畫麵以及那一幅幅喜慶勝利笑顏,組成《長征》交響曲快板第三樂(le) 章,整體(ti) 節奏明快,給人以昂然向上之感。

  兩(liang) 大主力紅軍(jun) 會(hui) 師之後,由於(yu) 張國燾陰謀奪取中央領導大權,使紅軍(jun) 陷入草地之危:高寒缺氧、少衣斷糧,紅軍(jun) 再次麵臨(lin) 生死抉擇。它就像是交響曲的第四樂(le) 章,天然地呼應第一樂(le) 章,再次展現出悲涼愴然的史詩畫麵。待到臘子口戰役結束,竹笛吹響了明快的陝北《信天遊》,這部交響曲就在毛澤東(dong) 筆走龍蛇書(shu) 寫(xie) 七律《長征》畫麵中進入勝利尾聲。

  史詩要靠結構,《長征》四個(ge) 樂(le) 章設置既避免雷同戰役連綴,又賦予長征輕重緩急節奏的對比,更重要的是讓觀眾(zhong) 能在這四個(ge) 樂(le) 章交響曲中感悟到真正的長征精神。但是,如何把紅軍(jun) 用生命寫(xie) 成的這部《長征》交響曲化作一部有藝術感染力的電視劇精品力作呢?這又是每一位有時代責任感的劇作家必須回答的。

  在典型環境中塑造典型領袖形象

  這部近500部集的大型電視連續劇能否獲得成功,不僅(jin) 取決(jue) 於(yu) 劇作家駕馭這一偉(wei) 大曆史革命題材的結構能力,更為(wei) 重要的是還要看劇作家能否把孫中山、李大釗、毛澤東(dong) 、周恩來等領袖形象塑造提高到一個(ge) 全新水平。為(wei) 此,它要求劇作家必須藝術地營造忠實於(yu) 革命曆史的典型環境,進而再塑造典型且又具有不同性格的領袖形象。唯有如此,才能和這部大劇的史詩品格相統一。

  何為(wei) 史,就是要求這部大劇以宏大曆史視野,正麵、完整、真實、形象地再現這段曆史風雲(yun) ,“對於(yu) 曆史背景的交待,對所有重大曆史事件的描寫(xie) ,其基本尺度和主要情節都能經得起與(yu) 基本事實的認真對照”。換言之,這部劇排斥戲說曆史、歪曲革命。實踐證明,唯有如此,劇作才有生命力,塑造領袖的藝術形象才有生命力。

  何為(wei) 詩,就是要求這部大劇是一首戲劇化的長詩。換言之,全劇的描寫(xie) 、對話應盡量用詩化語言。無論是波瀾壯闊的曆史,還是浩瀚無盡的原始素材,都應該為(wei) 塑造毛澤東(dong) 、周恩來及其戰友藝術形象服務。同時,所有藝術創作的手段也隻是完成這部革命曆史大劇的創作工具。

  簡言之,史、詩兩(liang) 方麵的藝術結合,就會(hui) 成就史詩品格,也是塑造典型領袖人物的典型革命環境。這一成功經驗再一次為(wei) 電視劇《換了人間》所證明。自然,塑造多樣化且有與(yu) 時俱進現實品格的領袖人物形象,還必須尋找新藝術手段。為(wei) 此,我有意從(cong) 地緣文化視角入手,塑造全新的毛澤東(dong) 和周恩來藝術形象。

  毛澤東(dong) 是湖南人。楚文化孕育剛強性格,在特定曆史條件下可以做到以節殉國、為(wei) 主義(yi) 獻身。古代的屈原,近代的譚嗣同、陳天華就是其中代表人物。毛澤東(dong) 那種不求浮名、不尚私利,不向強權低頭的剛強性格,可以從(cong) 楚文化中找到答案。以此作為(wei) 塑造毛澤東(dong) 藝術形象切入點,就會(hui) 突破以往觀眾(zhong) 通過屏幕所熟悉的毛澤東(dong) 形象。這個(ge) 新的毛澤東(dong) 藝術形象可借用一句古語來概括:“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周恩來的祖籍是浙江紹興(xing) ,少年居住在江蘇淮安。吳越大地,山清水秀,物產(chan) 豐(feng) 富,文化底蘊深厚。以此作為(wei) 塑造周恩來藝術形象切入點,一個(ge) 更為(wei) 深沉的周恩來形象就會(hui) 躍然於(yu) 屏幕。這個(ge) 新的周恩來藝術形象也可借用一句古語“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來概括。

  作為(wei) 編劇,我深知準確寫(xie) 出自強不息的毛澤東(dong) 與(yu) 厚德載物的周恩來兩(liang) 種不同文化性格,表現他們(men) 從(cong) 相識到相知過程,不僅(jin) 關(guan) 係兩(liang) 個(ge) 領袖人物的藝術塑造,還關(guan) 係全劇文化品格。為(wei) 此,我在《長征》中采用“捉虱子”這樣一個(ge) 真實情節:毛澤東(dong) 不能容忍一個(ge) 虱子的叮咬,開會(hui) 前提出進行一場捉虱子比賽。對此,周恩來卻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久,周恩來在過草地前夕病倒,鄧穎超在他的毛背心上捉了173個(ge) 虱子。毛澤東(dong) 看後悟出一個(ge) 道理:剛柔相濟,始可有成。換句話說,這個(ge) 情節不僅(jin) 從(cong) 文化上寫(xie) 出毛澤東(dong) 、周恩來的不同性格,更令自強不息的毛澤東(dong) 認識到若想完成中國革命,就一定要和厚德載物的周恩來親(qin) 密團結,共同戰鬥。我相信,不同觀眾(zhong) 看後,一定還會(hui) 從(cong) 不同視角感悟出深邃哲理和革命道理來。

  我寫(xie) 的這部曆史大劇既有成功經驗,同時還有不少寫(xie) 作教訓,都需要認真思考並加以總結。可惜紙短話長,就此打住,留待他日去寫(xie)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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