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阿拉伯之春” 應該反思什麽
發稿時間:2018-01-24 14:12:21 來源:光明日報 作者:王鵬
在曆史的長河中,七年時間或許隻是一瞬。但對一個(ge) 民族而言,七年既可以用來謀求獨立與(yu) 發展,也可能使國家陷於(yu) 動蕩與(yu) 混亂(luan) 。回望七年前的中東(dong) ,西方的描述是“形勢一片大好”。驟起於(yu) 突尼斯的自焚事件,如蝴蝶效應般在整個(ge) 阿拉伯世界引起連鎖反應。就在本·阿裏被迫放棄23年突尼斯總統生涯,並於(yu) 2011年1月14日深夜飛往沙特的11天之後,1月25日,在開羅和亞(ya) 曆山大等城市街頭,埃及民眾(zhong) 也隨之爆發了一係列示威、遊行、集會(hui) 、騷亂(luan) 、罷工等反政府活動。很快,執政長達30餘(yu) 年的中東(dong) 強人穆巴拉克失去政權。
埃及之後輪到利比亞(ya) 。半個(ge) 月後,即2011年2月16日,反對派開始示威活動;2月18日,反對派控製了該國第二大城市班加西的大部分地區。隨後內(nei) 戰爆發,北約大國相繼介入,曾經富饒的利比亞(ya) 陷入一片焦土。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也門爆發起義(yi) ,內(nei) 戰全麵爆發,“薩利赫時代”終結;巴林王國的示威民眾(zhong) 與(yu) 王室軍(jun) 警發生衝(chong) 突;同年3月15日,敘利亞(ya) 首都及各大城市反政府示威此起彼伏,在外國勢力幹預下迅速演化為(wei) 血腥的全麵內(nei) 戰,一打就是七年。
阿拉伯人民得到了什麽(me) ?
判斷包括“阿拉伯之春”等社會(hui) 革命究竟是推動社會(hui) 進步,還是導致社會(hui) 退步的唯一標準是:本國人民在“革命”之後的處境是否優(you) 於(yu) “革命”前。不妨以發生“茉莉花革命”的突尼斯為(wei) 例,管窺全豹。
曾經,與(yu) 意大利隔海相望的突尼斯,被稱為(wei) 地中海的小羅馬。兼具歐陸風情與(yu) 阿拉伯神韻的建築、舞蹈、雕塑點綴著這個(ge) 地中海南岸的明珠。長期以來,其人民生活水平遠高於(yu) 非洲鄰國。它的自然資源豐(feng) 富,石油、天然氣、磷酸鹽、鐵、鋁、鋅等已探明儲(chu) 量相當可觀。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自古便是銜接北非大陸東(dong) 西兩(liang) 端以及東(dong) 西地中海的貿易通道,在當代日益繁榮的國際轉口貿易中更是獨占鼇頭。它的旅遊業(ye) 發達,成千上萬(wan) 的世界遊客年年到訪,或徜徉在古迦太基城的遺址旁品讀曆史,或漫步於(yu) 夕陽西下的海濱逐風戲浪。
然而,這一切都已化作塵埃,歸於(yu) 曆史。突尼斯再也沒能歲月靜好。當首都的戰火漸次平息後,新總統馬爾祖基巡視首都時,遇到大批的示威者衝(chong) 著他大聲喝倒彩並高呼“滾開”。無獨有偶,在突尼斯南部的重鎮卡瑟裏內(nei) ,人們(men) 也用同樣的方式“歡迎”來自首都新政府的代表團。更糟糕的是,突尼斯民眾(zhong) 的生活水平嚴(yan) 重下降。另一座曾被譽為(wei) “革命搖籃”的城市加夫薩,曾以開采磷礦而引以為(wei) 豪,可如今,“革命”給當地人帶來的除了貧窮就是失業(ye) ——高達40%的失業(ye) 率遠超過2011年以前的最糟紀錄。這種情況又何止發生在加夫薩?突尼斯全國的失業(ye) 率都在20%以上,遠遠超過了“革命”前的平均水平。
突尼斯民眾(zhong) 如夢初醒,用他們(men) 自己的話說,就是“先得有飯吃,才有民主,投票也才有意義(yi) 。否則,我們(men) 現在連飯都吃不飽,手裏的票投來投去,投出來的都是那些有錢人,可他們(men) 卻沒有一個(ge) 關(guan) 心我們(men) 的死活”。這段話後來成為(wei) 研究中東(dong) 轉型國家經濟與(yu) 政治互動規律的經濟學家們(men) 時常引證的論據。客觀地說,相比至今仍戰亂(luan) 不已的敘利亞(ya) 、利比亞(ya) ,突尼斯的情況已經算好的了。
西方國家學到了什麽(me) ?
冷戰結束後,西方國家篤信“曆史的終結”,開始憑借超群的經濟實力、科技實力、軍(jun) 事實力,向全世界武裝輸出民主。2001年“9·11”事件發生後,以美國為(wei) 首的西方國家推行新幹涉主義(yi) ,以“反恐”為(wei) 名,強行介入中東(dong) 地區等國家內(nei) 部事務,推廣所謂的民主、人權等價(jia) 值觀。
2011年前後,就在中東(dong) “阿拉伯之春”乍起之時,從(cong) 華盛頓到布魯塞爾,從(cong) 倫(lun) 敦到巴林(美軍(jun) 第五艦隊基地),再一次一片歡騰。對美國而言,這是讓大中東(dong) 地區實現所謂民主化的大好時機;對自以為(wei) 已無安全威脅之憂的歐洲而言,全力以赴幹預、推動中東(dong) 民主大變革,正是向全世界凸顯歐洲影響力、普及民主範本的絕好舞台。
然而,西方的幹預及其支持的“顏色革命”,不但沒讓這些國家收獲“民主改造”的果實,反而使它們(men) 陷入無休止的混亂(luan) ,政局接連動蕩、經濟持續惡化、教派和部族衝(chong) 突凸顯,最終引發愈演愈烈的難民潮以及恐怖主義(yi) 襲擊事件,令歐洲不堪其擾。
2015年9月初,年僅(jin) 3歲的敘利亞(ya) 小難民艾蘭(lan) 在逃往希臘的海路上溺亡,屍伏土耳其海灘,讓全世界為(wei) 之悲痛,也讓本以“道德製高點掌握者”自居的歐洲人在道義(yi) 上蒙羞。不過,相較於(yu) 難民事務對西方道義(yi) 力量的損害,更糟糕的是,難民潮也在衝(chong) 擊著歐洲的社會(hui) 、經濟、政治、文化傳(chuan) 統和秩序,刺激右翼排外勢力抬頭。同樣糟糕的是,隨著東(dong) 地中海地區安全局勢的不斷惡化,以及國際恐怖組織對西歐各國的滲透,公共安全問題以一次比一次更為(wei) 慘烈的恐怖主義(yi) 襲擊的形式,向歐洲人敲響警鍾。歐洲人也不得不靜下來想一想:這場“革命”到底給他們(men) 帶來了什麽(me) ?他們(men) 又應該學到什麽(me) ?
七年時間過去了,在中東(dong) 強推的西方模式所導致的後果有目共睹。一國的發展道路選擇,要從(cong) 本國國情和民情出發,由本國人民自主決(jue) 定,別國任何試圖將自己的價(jia) 值觀強加於(yu) 其他國家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同樣重要的是,一國不能一再錯失發展和變革的機遇,否則內(nei) 部積累已久的問題就有可能被別有用心的外部勢力所利用,最終受害的還是自己。
(作者:王鵬,係察哈爾學會(hui) 研究員、複旦大學中國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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