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央行決(jue) 定2012年4月16日起，銀行間即期外匯市場人民幣兌(dui) 美元交易價(jia) 浮動幅度由千分之五擴大至百分之一，這一具有曆史意義(yi) 的匯改舉(ju) 措邁出了中國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大步。盡管在選擇匯改的時機上，考慮到了目前人民幣升值壓力釋放有利於(yu) 今後匯率走勢對我國實體(ti) 經濟的負麵影響相對較小的因素，同時，穩定貿易的方針今天也更多地依賴海外市場的需求變化和國內(nei) 經濟的發展勢頭，而與(yu) 匯率調整的直接關(guan) 係並不大，但是，匯改更主要的目的還是表達了中央政府今天把它作為(wei) 目前一係列金融改革的一個(ge) 重要環節的堅定信念。如果說溫州金融改革試驗區拉開了中國金融體(ti) 係市場化發展的“雙軌製”序幕，那麽(me) ，今天人民幣匯率的市場化改革就是一個(ge) 提高我國貨幣政策獨立性，把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可能遭遇到的投機勢力的衝(chong) 擊能量控製在最小範圍內(nei) 的重要舉(ju) 措。它帶來的影響主要有以下幾個(ge) 方麵：

　　首先，在目前歐美日寬鬆貨幣政策的環境下，未來短期內(nei) 全球流動性泛濫和熱錢流入所造成的人民幣升值的壓力會(hui) 不斷增加，但是，如果資本賬戶的管理還是在有效的狀態下，那麽(me) ，近期建立在一攬子匯率製度基礎上的人民幣匯率的雙向波動的可能性，還是要大於(yu) 海外熱錢流入從(cong) 而單邊推高人民幣匯率的可能性。這在一定程度上會(hui) 改變今天人民幣離岸市場與(yu) 在岸市場之間，即期與(yu) 遠期匯率之間，遠期匯率與(yu) 未來即期匯率之間的套利行為(wei) ，從(cong) 而確保人民幣匯率水平保持在合理均衡的價(jia) 值尺度上。

　　其次，從(cong) 中長期來看，隨著中國金融開放度的提高，中國經濟良好的基本麵確保各種商機不斷的形成，於(yu) 是，人民幣匯率先“強”後“弱”的趨勢會(hui) 日益明顯。至於(yu) 匯率強勁是否會(hui) 削弱中國企業(ye) 的競爭(zheng) 力，還是會(hui) 提高中國經濟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節奏，這完全取決(jue) 於(yu) 中國社會(hui) 的教育水平和人才的研發能力，取決(jue) 於(yu) 國民收入增長所支撐的消費水平是否能替代目前大眾(zhong) 財富積累為(wei) 主要動力的投資增長模式，也更取決(jue) 於(yu) 金融市場環境的成熟度和金融監管的效率性。否則，匯改的結果會(hui) 帶來上個(ge) 世紀80年代後期“日本病”的結局虛假的繁榮帶來暫時性的強勢日元國際化時代，而一旦泡沫崩潰將是漫長的經濟低迷格局所造成的弱勢日元的時代。而且在金融全球化的時代，日元的低迷很難再挽回日本製造業(ye) 的競爭(zheng) 實力。總之，未來人民幣“弱勢”的格局應該自然地反映出中國經濟開始進入穩態增長的成熟發展階段才是正常的。

　　第三，匯率波幅的擴大必然在短期內(nei) 會(hui) 影響投資與(yu) 貿易的增長，會(hui) 促進外匯市場金融創新步伐的加快。而在中長期，強勢人民幣和開放的金融體(ti) 係會(hui) 利好中國資本市場的繁榮，但會(hui) 挑戰中國實體(ti) 經濟的財富創造模式和經濟增長的活力。事實上，存在以下幾種可能性：一是中國改變大國的發展方式，從(cong) 大規模的製造業(ye) 生產(chan) 轉向技術創新所帶來的靠專(zhuan) 利打造財富的企業(ye) 發展模式，金融機構和生產(chan) 企業(ye) 之間的關(guan) 係緊密相連，形成利益和風險共同分擔的有機體(ti) 。二是國民整體(ti) 的個(ge) 人財富迅速增長，投資者利益保護的金融製度在不斷完善，而金融全球化又帶來了資本市場的繁榮，所以，雖然在那種狀態下靠成本競爭(zheng) 的製造業(ye) 比重在不斷下降，但金融服務業(ye) 的發展卻變得更加開放和強大。三是兼顧技術創新和金融深化的兩(liang) 種發展模式。此時，匯率的強勢是這個(ge) 國家經濟強大的必然結果。當然，有別於(yu) 上麵三種“好”的可能性，出現不盡人意的結果，那就是匯率升值擠出製造業(ye) ，同時造成金融業(ye) 的泡沫。為(wei) 了防止這一現象的出現，我們(men) 的監管部門和金融體(ti) 係自身一定要具備“逆周期”的風險管理的思維模式。

　　所以，考慮到以上匯改可能產(chan) 生的影響，今後我們(men) 一定要促進金融創新為(wei) 實體(ti) 經濟的服務，而不要過早去追求人民幣國際化所帶來的金融資產(chan) 的增值效應。為(wei) 此，這需要我們(men) 的金融家要為(wei) 企業(ye) 家量體(ti) 裁衣，盡快提供各種規避匯率風險的保值業(ye) 務。同時為(wei) 了降低企業(ye) 克服匯率風險所產(chan) 生的保值成本，國家要為(wei) 出口企業(ye) 降低稅負，從(cong) 而保證匯改不會(hui) 造成實體(ti) 經濟的活力下降的後果。另一方麵，伴隨匯改的深入，一定要加快中國金融扶持創新型小微企業(ye) 的發展步伐，盡管改變中國企業(ye) 靠成本和價(jia) 格競爭(zheng) 的盈利模式。同時，讓匯改的深入來推動有利於(yu) 民富的收入分配機製的改革，有利於(yu) 中國企業(ye) 走出去戰略所需要的金融基礎環境的建設，從(cong) 而確保內(nei) 需和投資的良性互動關(guan) 係，以避免產(chan) 業(ye) 空心化的悲劇在中國重演。最後，在做實做強實體(ti) 經濟的基礎上，我們(men) 再來追求人民幣國際化所需要的全球範圍內(nei) 的人民幣結算體(ti) 係的深化和全麵開放的金融投資理財渠道以及由健康的宏觀經濟政策運行所支撐的人民幣定價(jia) 機製的合理性。隻有這樣，我們(men) 才會(hui) 真正感受到所付出的一切改革的努力，都會(hui) 那麽(me) 順其自然，水到渠成；而今天任何不顧改革的合理順序，操之過急、好大喜功的人民幣國際化的做法，都會(hui) 讓我們(men) 不得不接受事倍功半，適得其反的效果。

　　（本文作者係複旦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金融學教授 孫立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