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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彥華:五問中國稅改 誰該是最大受益人

發稿時間:2012-04-15 00:00:00  

  一個(ge) 好的稅製,不僅(jin) 要照顧窮人,也要能留住富人,留住資本。

  如今,有證據表明我國貧富差距正在不斷拉大,財富的過度集中令大多數人不愉快,並且,這種不愉快正在變成憤怒。與(yu) 此相對,不僅(jin) 房產(chan) 稅、個(ge) 稅、營改增,中國新一輪稅製改革逐一登場,而且圍繞著中國稅負重麽(me) 、減稅還能減多少、直接稅如何破題、誰該在新一輪稅改中受益等等問題的爭(zheng) 論也方興(xing) 未艾。

  稅改,呈現在人們(men) 麵前的是必須改的迫切性和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複雜性。大家都希望有一個(ge) 好的稅製——不僅(jin) 要能照顧窮人,也要能留住富人,留住資本。

  質疑一:中國高稅收低福利,稅負過重

  談中國稅改,必談中國稅負。

  “中國稅收增長持續多年高於(yu) 經濟增長”,“中國稅負過重”,“中國稅負痛苦指數世界第二”,此類說法常見諸多報端。

  宏觀稅負的國別比較,有個(ge) 統計方法和統計口徑的問題。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副所長白景明認為(wei) 《福布斯》雜誌推出的稅負排行榜分析方法根本不科學,結果不可信。“中國采用的是分類計稅,《福布斯》把我國工薪所得稅目中的最高法定稅率與(yu) 西方國家綜合計稅的最高法定稅率來比較,當然是人為(wei) 抬高了中國的稅負;而且,六個(ge) 稅種中有財產(chan) 稅,但中國目前根本沒有西方國家中的財產(chan) 稅(保有環節稅種),隻是對財產(chan) 流轉課稅(契稅、營業(ye) 稅)。因此,所做比較是不同質的比較,分析自然不公平。”

  在白景明看來,與(yu) 國外相比,中國的稅負水平並不高。“中國個(ge) 人所得稅免征額目前已經提高到了3500元,這在國際上也是比較高的;營業(ye) 稅除了娛樂(le) 業(ye) ,其他行業(ye) 基本在3%-5%,增值稅17%,這些與(yu) 國外相比也不是很高。”

  而中國社科院財政與(yu) 貿易經濟研究所所長高培勇利用較寬統計口徑做橫向比較後,得出的結果是,中國稅負不算低,但也不是最高。“它低於(yu) 工業(ye) 化國家平均水平。”

  判斷稅負的高與(yu) 低,要與(yu) 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水平掛鉤。“物有所值”,人們(men) 才不會(hui) 有太多怨言。

  “與(yu) 西方發達國家比,我們(men) 必須承認我國福利水平沒有人家高。但是,這裏有個(ge) 問題需要注意,中國有13億(yi) 人,比美歐日人口總和還多。去年我國財政收入是10億(yi) 元,人均不到8000元,即不到1300美元,而美國3億(yi) 人口,5萬(wan) 億(yi) 財政收入,人均16000美元。”白景明表示,“人均財力,中國與(yu) 其相差十幾倍。公共福利不是無源之水。差距確實存在,但情況的改善需要一個(ge) 過程。”

  質疑二:個(ge) 稅管不住有錢人?

  當前中國爭(zheng) 議最大、最受詬病的稅種,非個(ge) 人所得稅莫屬。輿論有多種聲音,其中一種認為(wei) 目前個(ge) 稅征繳存在“富者寬、窮者嚴(yan) ”的情況,工薪階層由於(yu) 由雇主代為(wei) 扣繳,很難避稅。而高收入群體(ti) ,不僅(jin) 收入來源多樣,而且有多種方式規避稅收。例如,一個(ge) 私營企業(ye) 主,不分配利潤,不從(cong) 企業(ye) 領工資,而是將個(ge) 人甚至家庭的消費支出列入企業(ye) 生產(chan) 經營支出等。

  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李稻葵(微博)為(wei) 此曾專(zhuan) 門撰文痛斥中國個(ge) 稅稅製設計“弱智”,個(ge) 稅已經淪為(wei) “工資稅”。在他看來,當前國內(nei) 收入差距主要來自財產(chan) 性收入所得,而我國個(ge) 稅製度,投資回報的征收稅率卻比許多人工資的平均稅率還要低,比如房租所得的稅率為(wei) 5%。其中,更大的問題在於(yu) ,資本增值所得卻不用征稅。

  個(ge) 稅淪為(wei) “工資稅”,白景明對此並不讚同,“這是對我們(men) 稅製認識不全麵。個(ge) 稅調整後,工薪所得實行的是7級累進,收入越高,適用稅率越高。並且,工薪所得課稅隻是我們(men) 個(ge) 人所得稅11種應稅項目的一類,除此之外,還有個(ge) 體(ti) 工商戶的生產(chan) 經營所得、勞務報酬所得、稿費所得等10種收入所得也必須繳納個(ge) 人所得稅。去年,個(ge) 人所得稅中,工薪所得比例是在相對減少,其他收入在上升。”

  高收入者多納稅,低收入者少納稅,無收入者不納稅。高培勇表示,如今的窘境是:無論增稅還是減稅,涉及的幾乎都是“大眾(zhong) 稅”,要增,大家一起增;要減,大家一起減。“這就意味著,在當前的尚無主要針對高收入者征收的稅種的中國,讓富人多納稅的通道基本上不存在的。”

  如今,中國貧富差距不斷拉大,有專(zhuan) 家建議,向富裕人士開征遺產(chan) 稅。不過,白景明對此是極為(wei) 反對,認為(wei) 還不到時候,其理由有二:第一,一個(ge) 稅種的推出針對的不是一兩(liang) 個(ge) 人,而是要到有一定納稅群體(ti) 形成後才能確立。改革開放30年,中國真正開始財富積累也不過20年。推動經濟發展,還需要更長一段時間進行財富積累。第二,財富的積累傳(chuan) 承對我們(men) 這樣一個(ge) 市場經濟曆史不長的國家非常重要。無論是就業(ye) 穩定,還是財政稅收的穩定,私人資本都起著強大的支撐作用。如今,私人資本稅收已經超過了國有企業(ye) ,就業(ye) 更是如此,中小企業(ye) 是創造就業(ye) 崗位的主要力量和來源。如果私人資本大規模外逃,中國經濟非常有可能一下子垮下來。

  “目前,我最擔心的問題是大規模的移民潮和私人資本外逃問題。中國稅製急切需要考慮如何穩定人心,把資本留在中國。”白景明稱。

  質疑三:個(ge) 稅扣除一刀切,有失公平

  中國稅負話題不斷,近日,按家庭征收個(ge) 稅成為(wei) 了最新話題。

  支持者理由是中國現行個(ge) 稅扣除標準過於(yu) 簡單,過於(yu) “一刀切”,有時顯得不夠公平。

  比如,來自河北的王明,大學畢業(ye) 留在了北京,目前就職於(yu) 某私企,單身,租房住,月工資15000元;父母都在河北老家,王明每月除了保證自己的基本開銷4000元外,還要補貼給父母2000元。

  而王明的同事小李是北京本地人,月收入也近15000元。不過他不僅(jin) 無需租房,父母也尚未退休,也不需要貼補。

  按照現行個(ge) 稅征收辦法,王明和小李的個(ge) 稅扣除額均為(wei) 3500元,稅後所得也相差不多,但是小李的生活水平明顯要高於(yu) 王明。

  如今,我國已逐步進入老齡化社會(hui) ,一個(ge) 家庭贍養(yang) 四個(ge) 老人的情況也越來越普遍,如果個(ge) 稅征收完全不考慮家庭因素,很難體(ti) 現公平。

  日前,有報道稱,中央政府有關(guan) 部門已經準備在今年啟動全國地方稅務係統個(ge) 人信息聯網工作,為(wei) “按家庭征收個(ge) 人所得稅”改革做好技術準備。

  雖然這是個(ge) 好消息,不過,多位接受記者采訪的財稅專(zhuan) 家對“按家庭征收個(ge) 稅”的態度並不樂(le) 觀,更有專(zhuan) 家直言“不現實”。

  “按家庭征收個(ge) 稅,目前條件尚不成熟。”白景明分析稱,第一,按家庭征收個(ge) 稅,基礎條件是家庭容易確認。如果按戶口簿為(wei) 依據確認家庭,目前普遍存在的人戶分離現象會(hui) 使得稅務機關(guan) 找不到納稅人。第二,費用扣除額需要重新計算。個(ge) 人基本生活費用的確認是世界公認的難題,家庭基本生活費用的確認更是難上加難。

  而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安體(ti) 富則指出,中國人的隱性收入缺乏監管的問題,也是實行按家庭征稅必須麵對的一大難題。

  質疑四:流轉稅怎麽(me) 改

  如果說稅負是否過高尚無定論的話,那麽(me) ,以增值稅、消費稅和營業(ye) 稅為(wei) 主的流轉稅體(ti) 係所導致的稅負分布不均衡、稅製結構不合理幾乎已無爭(zheng) 議。

  中國社科院財貿所稅收研究室主任張斌舉(ju) 例,一個(ge) 月入1000元的人,基本生活消費需支出800元,流轉稅負以10%征收為(wei) 80元,占收入比為(wei) 8%;一個(ge) 月入一萬(wan) 元的人,基本生活消費需支出5000元,流轉稅負以10%征收為(wei) 500元,占收入比僅(jin) 為(wei) 5%。

  “收入越高的人,流轉稅的稅負越輕,這極易導致不公平,加劇貧富差距。”張斌認為(wei) ,流轉稅的稅負太重了,作為(wei) 一個(ge) 結構性的調整,應該降低流轉稅的稅負。

  當前我國流轉環節的稅收占比偏大,所得稅對應的直接稅占比相對偏小,雖然下一步稅改的方向已經明確為(wei) 增加直接稅的比重,但多位財稅專(zhuan) 家表示,在短時間內(nei) 難有大進展。

  流轉稅如何改革,上海試點“營改增”政策即為(wei) 一次極有意義(yi) 的探路。

  上海“營改增”試點政策實施後,有人反映企業(ye) 稅負不降反升,專(zhuan) 家給出的解釋是,這種上升並不是製度本身造成的,而是因為(wei) “營改增”後,部分老企業(ye) 由於(yu) 運輸工具采購已經完成,沒有新的采購發生,導致進項稅較少或沒有,不能抵扣,從(cong) 而稅負上升。

  而從(cong) 稅務部門的監控情況來看,上海市“營改增”試點工作進展還是比較好的,基本上實現了納稅人整體(ti) 稅負不增加,或略有下降的目標。

  質疑五:誰應該是最大受益人

  kaiyun官方地址開放30年,財富集中的程度和速率不斷提高,目前已遠超歐美國家。據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海南)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遲福林透露,中國1%的家庭掌握了41.4%的個(ge) 人財富,美國是5%的家庭掌握60%的個(ge) 人財富。我們(men) 的財富集中度超過了美國,貧富差距沒扭轉,還有總體(ti) 擴大的趨勢。

  財富的過度集中必然令大多數人不愉快,並且,這種不愉快正在變成憤怒。稅收作為(wei) 調節收入差距的重要工具,也隨之遭遇來自中低高各個(ge) 收入階層的指責。窮人不滿,富人也不滿,究竟誰才是我國稅收製度的最大受益群體(ti) 呢?

  “稅收是取之於(yu) 民,用之於(yu) 民,全體(ti) 人民都受益。不過,相對而言,與(yu) 自己的納稅相比,低收入階層的受益最多。”白景明分析稱,我國80%再分配都是給了中低收入階層,提供公共產(chan) 品,各種補助、社會(hui) 救濟、轉移支付。

  有些人抱怨,中國人納稅後很少感到公共福利供給。在白景明看來,任何一個(ge) 國家的公共產(chan) 品享用都分為(wei) 無條件和有條件兩(liang) 類,前者如國防、環境保護、外交,人們(men) 隨時都在享用。後者如義(yi) 務教育,隻有適齡兒(er) 童的家庭享受,沒有孩子的家庭享受不到。又比如低收入群體(ti) 生活保障,隻是低收入群體(ti) 內(nei) 的人享受,其他人不享受。

  “這些公共產(chan) 品中國政府都提供,有些人沒有感受到,原因是不具備條件,比如中、高收入者就享受不到低保。但這並不證明政府沒有提供這些公共產(chan) 品,也不能證明這些人沒有權利享用這些公共產(chan) 品。”白景明稱。

  如今,中國正在稅負與(yu) 支出之間艱難地尋找著保全局、保長遠、促發展的平衡點。白景明表示,這既需要政府努力,更需要社會(hui) 各個(ge) 群體(ti) 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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