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an) 於(yu) 深化產(chan) 教融合的若幹意見》(以下簡稱《意見》)重申了我國高等教育和職業(ye) 教育領域近些年逐漸形成的一些教育製度和教育原則，也肯定了應用型本科高校和職業(ye) 院校在產(chan) 教融合、校企合作方麵已在進行的一些探索實踐。但不同於(yu) 以往國家層麵關(guan) 於(yu) 人才培養(yang) 方式改革、加快職業(ye) 教育發展、引導地方本科院校轉型的政策文件更多強調學校的責任和作用，《意見》聚焦於(yu) 產(chan) 教融合的“深化”，更關(guan) 注產(chan) 教融合協同體(ti) 係的構建與(yu) 合作機製的建設。特別是，《意見》把企業(ye) 作為(wei) 產(chan) 教融合的重要主體(ti) ，把發揮企業(ye) 的作用作為(wei) 產(chan) 教融合的關(guan) 鍵，高度重視行業(ye) 和社會(hui) 組織在促進產(chan) 教銜接方麵的作用，在機製設計上著力於(yu) 各參與(yu) 方利益的保障與(yu) 實現。

　　1.強化企業(ye) 主體(ti) 地位，突破產(chan) 教融合瓶頸

　　《意見》明確提出要“強化企業(ye) 重要主體(ti) 作用”，直接瞄準產(chan) 教融合培養(yang) 人才的“瓶頸”。近十年來，高職院校和地方本科高校先後啟動以人才培養(yang) 模式改革為(wei) 核心的轉型發展，校企結合和產(chan) 教融合取得很大進展。但這些院校轉型發展的實踐證明，僅(jin) 僅(jin) 依靠學校的主動是不夠的，產(chan) 教融合要取得顯著成效關(guan) 鍵在於(yu) 讓企業(ye) 真正成為(wei) 人才培養(yang) 的重要主體(ti) 。

　　現階段，相當數量院校的校企合作依舊屬於(yu) 淺層次的合作，如企業(ye) 人員參與(yu) 修訂專(zhuan) 業(ye) 培養(yang) 方案、開設講座，企業(ye) 為(wei) 學生提供實習(xi) 機會(hui) ，為(wei) 教師提供鍛煉機會(hui) 等較易實現，而實現真正把產(chan) 教融合滲透進人才培養(yang) 全過程，真正讓企業(ye) 把培養(yang) 人才作為(wei) 自覺履行的責任等深層次的融合，還有相當大的困難。盡管教育部門出台鼓勵企業(ye) 參與(yu) 的政策，但教育部門擁有的政策工具有限，難以對企業(ye) 產(chan) 生有效影響。審計等部門還在用規範行政機構的方式約束學校，在一些地方已嚴(yan) 重束縛了院校開展產(chan) 教融合、校企合作的積極性。在這種情況下，產(chan) 教融合、校企合作就會(hui) 遇到瓶頸，急切需要更綜合性的部門牽頭、在更高層麵上進行政策突破。

　　《意見》多處鮮明地提出企業(ye) 在產(chan) 教融合中的重要作用，如在“指導思想”中提出產(chan) 教融合體(ti) 係的構建，需要“以發揮企業(ye) 重要主體(ti) 作用為(wei) 關(guan) 鍵”，在“原則”中提出“充分調動企業(ye) 參與(yu) 產(chan) 教融合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構建校企合作長效機製”，在“主要目標”中提出“逐步提高行業(ye) 企業(ye) 參與(yu) 辦學程度”等，這些都抓住了產(chan) 教融合的關(guan) 鍵。關(guan) 於(yu) “強化企業(ye) 重要主體(ti) 作用”的相關(guan) 意見涉及企業(ye) 參與(yu) 辦學、參與(yu) 教學改革、參與(yu) 生產(chan) 性實習(xi) 實訓、科技成果轉化、職工培訓等內(nei) 容。不少內(nei) 容雖在以前的政策中已有明確，但《意見》將這些內(nei) 容係統化，特別是將職業(ye) 教育方麵的政策擴展到本科高校，如“鼓勵企業(ye) 依托或聯合職業(ye) 學校、高等學校設立產(chan) 業(ye) 學院和企業(ye) 工作室、實驗室、創新基地、實踐基地”，“鼓勵以引企駐校、引校進企、校企一體(ti) 等方式，吸引優(you) 勢企業(ye) 與(yu) 學校共建共享生產(chan) 性實訓基地”，這為(wei) 地方本科高校在轉型過程中開展校企合作提供了明確的政策依據，可有效消除轉型院校的領導在校企合作中無規可依、顧慮重重的問題。

　　《意見》第十一條特別明確提出“發揮骨幹企業(ye) 引領作用”，“注重發揮國有企業(ye) 特別是中央企業(ye) 示範帶頭作用，支持各類企業(ye) 依法參與(yu) 校企合作，接受實習(xi) 實訓，履行社會(hui) 責任。結合推進國有企業(ye) 改革，支持有條件的國有企業(ye) 繼續辦好做強職業(ye) 學校”。骨幹企業(ye) ，特別是國企、央企在我國國民經濟和產(chan) 業(ye) 中發揮著中堅力量，擁有先進設備和一流技術，人才濟濟，對我國技術進步和國際競爭(zheng) 力提升發揮著重要作用，這些企業(ye) 也最有能力為(wei) 高校學生提供有質量的實習(xi) 實訓，但同時這些企業(ye) 又具有很強的封閉性，內(nei) 部有著較完善的培訓係統，學校普遍感到難於(yu) 與(yu) 這些企業(ye) 進行合作。《意見》明確提出這些企業(ye) 要起到引領作用，履行社會(hui) 責任，可以說是重要的政策亮點。

　　2.扶持行業(ye) 與(yu) 社會(hui) 機構，促進產(chan) 教雙方銜接

　　《意見》對行業(ye) 組織和社會(hui) 機構在構建協同體(ti) 係中的作用給予了特別重視。這些介於(yu) 企業(ye) 和學校之間的機構或組織大體(ti) 上可分為(wei) 兩(liang) 類：一類是能夠提供創新創業(ye) 、前沿技術課程、職業(ye) 培訓和教學服務類的教育培訓機構或行業(ye) 企業(ye) 。當前，職業(ye) 培訓已發展成為(wei) 龐大的教育產(chan) 業(ye) ，對市場敏銳的培訓機構能夠根據企業(ye) 需求精細設計，能夠運用靈活機製聚集教育資源，開發教育產(chan) 品，不僅(jin) 麵向不特定的大眾(zhong) 直接提供培訓，也已開始廣泛滲透進全日製學校中。職業(ye) 培訓機構及大型企業(ye) 的教育培訓部門通過服務外包形式已在為(wei) 職業(ye) 院校和應用型本科院校提供課程，或者是合辦專(zhuan) 業(ye) ，共建二級(產(chan) 業(ye) 、行業(ye) )學院，這對於(yu) 促進職業(ye) 院校和應用型本科院校的轉型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進作用。

　　《意見》肯定了這種探索，在“創新教育培訓服務供給”中明確提出，“鼓勵教育培訓機構、行業(ye) 、企業(ye) 聯合開發優(you) 質教育資源，大力支持‘互聯網+教育培訓’發展。支持有條件的社會(hui) 組織整合校企資源，開發立體(ti) 化、可選擇的產(chan) 業(ye) 技術課程和職業(ye) 培訓包。推動高校和行業(ye) 企業(ye) 課程學分轉換互認，允許和鼓勵高校向行業(ye) 企業(ye) 和社會(hui) 培訓機構購買(mai) 創新創業(ye) 、前沿技術課程和教學服務”。

　　另一類組織則是行業(ye) 組織和行業(ye) 性的中介組織。長期以來，在強國家弱社會(hui) 的模式下，全能型政府無所不包，一定程度上抑製了行業(ye) 組織的發展。《意見》高度重視行業(ye) 組織在促進產(chan) 教雙向供求對接中的作用，提出行業(ye) 主管部門要通過“職能轉移、授權委托等方式，積極支持行業(ye) 組織製定深化產(chan) 教融合工作計劃，開展人才需求預測、校企合作對接、教育教學指導、職業(ye) 技能鑒定等服務”，提出要發展產(chan) 教融合中介組織和服務性企業(ye) ，促進校企緊密聯結。《意見》還提出“積極支持社會(hui) 第三方機構開展產(chan) 教融合效能評價(jia) ，健全統計評價(jia) 體(ti) 係”。在經濟發達、職業(ye) 教育發達的地區，如廣東(dong) 的佛山和東(dong) 莞已在嚐試行業(ye) 組織和企業(ye) 對學校的畢業(ye) 生進行技能評定，讓需求方評價(jia) 供給方的培養(yang) 效果，避免學校既培養(yang) 又發證，造成質量放水的現象。

　　3.保障產(chan) 教融合相關(guan) 方利益，建立長效合作機製

　　長期以來，產(chan) 教融合之所以較多地停留在表層難以深入下去，主要原因在於(yu) 相關(guan) 方的利益關(guan) 切並沒有得到很好保障，根源在於(yu) 體(ti) 製約束。現有體(ti) 製對校企合作中的利益分配還有諸多限製，束縛了學校的手腳。要想使政府、企業(ye) 、學校、行業(ye) 、社會(hui) 協同參與(yu) 的育人體(ti) 係有效運行，就必須解決(jue) 相關(guan) 方的利益關(guan) 切，做到合作共贏，這也是《意見》著力的部分。產(chan) 教融合的相關(guan) 方包括學生、教師、學校、企業(ye) 、教育培訓機構、社會(hui) 行業(ye) 組織以及政府各部門，對於(yu) 這些相關(guan) 方的利益，《意見》均有針對性設計，具體(ti) 來講：

　　對學生而言，主要關(guan) 注點集中在安全和報酬方麵。安全問題會(hui) 影響到學校，特別是企業(ye) 安排學生進行生產(chan) 性實習(xi) 實訓的積極性，《意見》明確提出“加快發展學生實習(xi) 責任保險和人身意外傷(shang) 害保險，鼓勵保險公司對現代學徒製、企業(ye) 新型學徒製保險專(zhuan) 門確定費率”;對於(yu) 實習(xi) 報酬，《意見》提出“保障學生享有合理報酬等合法權益”。

　　對企業(ye) 而言，學生參加實習(xi) 實訓可能會(hui) 帶來一定的效率損失以及安排專(zhuan) 人指導產(chan) 生的勞務等，對於(yu) 這部分費用，《意見》明確規定“通過探索購買(mai) 服務、落實稅收政策等方式，鼓勵企業(ye) 直接接受學生實習(xi) 實訓”;對於(yu) 校企共建實習(xi) 實訓基地，則提出了共建共享原則，“吸引優(you) 勢企業(ye) 與(yu) 學校共建共享生產(chan) 性實訓基地”。此外，企業(ye) 以投入形式參與(yu) 產(chan) 教融合還需要金融支持，《意見》明確提出利用中國政企合作投資基金等支持產(chan) 教融合項目建設，引導銀行開發適合產(chan) 教融合項目特點的多元化融資產(chan) 品，做好政府和社會(hui) 資本合作模式的配套金融服務;積極支持企業(ye) 在資本市場上進行股權融資，發行標準化債(zhai) 權產(chan) 品，加大產(chan) 教融合實訓基地項目投資等。

　　對教師而言，《意見》支持企業(ye) 人員到學校任教，並鼓勵探索產(chan) 業(ye) 教師特設崗位計劃;允許職業(ye) 學校和高等學校依法依規自主聘請兼職教師和確定兼職報酬。對於(yu) 專(zhuan) 業(ye) 教師，則提出完善符合職業(ye) 教育和應用型高校特點的教師資格標準和專(zhuan) 業(ye) 技術崗位評聘辦法，鼓勵教師從(cong) 事應用型科研，推進科技成果轉化，明確“職業(ye) 學校、高等學校科研人員依法取得的科技成果轉化獎勵收入不納入績效工資，不納入單位工資總額基數”。

　　對相關(guan) 社會(hui) 機構而言，為(wei) 鼓勵教育培訓機構、行業(ye) 、企業(ye) 開發優(you) 質教育資源，《意見》允許和鼓勵高校向行業(ye) 企業(ye) 和社會(hui) 培訓機構購買(mai) 創新創業(ye) 、前沿技術課程和教學服務，鼓勵地方政府、行業(ye) 企業(ye) 、學校通過購買(mai) 服務、合作設立等方式培育產(chan) 教融合中介組織，構建校企利益共同體(ti) ，形成穩定互惠的合作機製。

　　對學校而言，《意見》除明確允許學校以購買(mai) 服務的形式獲取企業(ye) 教育資源，與(yu) 企業(ye) 合作共建共享外，還明確提出優(you) 化政府投入，特別是撥款機製，以體(ti) 現職業(ye) 學校、應用型高校和行業(ye) 特色類專(zhuan) 業(ye) 辦學特點和成本。合理的財務製度會(hui) 給學校處理實習(xi) 實訓中的校企合作問題帶來更多的靈活性。

　　通過上述規定，協同育人體(ti) 係相關(guan) 方的利益均得到明確保障。其中，支持企業(ye) 、行業(ye) 組織參與(yu) 產(chan) 教融合的方式就有三類：政府或學校的服務購買(mai) ，校企的共建共贏，稅收減免與(yu) 融資支持。這些支持方式的明確，破解了校企合作中的一些棘手問題，為(wei) 相關(guan) 方以利益為(wei) 紐帶形成長期的合作關(guan) 係提供了穩固的政策基礎。(作者：郭建如，係北京大學教育學院教育管理與(yu) 政策係/教育經濟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