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創作的大氣、靜氣與銳氣
發稿時間:2017-12-02 22:31:46 來源:學習(xi) 時報 作者:李一鳴
目前我國每年出版長篇小說三四千部,跟風、模仿、同質化傾(qing) 向比較嚴(yan) 重。涵養(yang) 大氣、靜氣、銳氣,是文學現實的需要,應當是當代作家的修煉!
文學作為(wei) 人類把握世界的一種方式,也是人類精神的實現形式,必然寄寓作家在認識和表現世界中產(chan) 生的思想觀念、價(jia) 值取向、審美情誌、人格力量,體(ti) 現著作家精神的高度、心靈的向度、視野的廣度、胸襟的氣度、思維的深度、修為(wei) 的程度。一個(ge) 有作為(wei) 的作家,在文學創作中,必然具備超乎尋常的大氣、靜氣與(yu) 銳氣。
大氣衡量境界
大氣,意味著大視野、大胸襟、大氣象、大境界。它來自作家俯仰天地的眼光、悲天憫人的情懷、抵達大道的心靈。是否大氣,是衡量作家境界高低的試金石。
作家大氣與(yu) 否,首先體(ti) 現在對“文學為(wei) 了誰”這個(ge) 根本問題的認知上。為(wei) 什麽(me) 人的問題,決(jue) 定文學創作的立場和方向。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為(wei) 人民抒寫(xie) 、為(wei) 人民抒情、為(wei) 人民抒懷,是廣大作家的天職。這是作家的大氣之所在。縱覽一部中國文學史,屈原的“長歎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是大氣,杜工部的“安得廣廈千萬(wan) 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是大氣,範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le) 而樂(le) ”是大氣,張載的“為(wei) 天地立心、為(wei) 生民立命、為(wei) 往聖繼絕學、為(wei) 萬(wan) 世開太平”是大氣,魯迅的“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men) ,都和我有關(guan) ”是大氣。一切傑出的作家無不心中裝著人民,一切優(you) 秀的作品無不葆有恒久的人民性。人民群眾(zhong) 有歡樂(le) 要表達、有痛苦要傾(qing) 訴、有夢想要實現,但他們(men) 不是都能用文藝形式傳(chuan) 達思想感情。作為(wei) 作家,就應該強化代言意識,堅定自覺地為(wei) 人民代言。沒有真切的代言,就不會(hui) 有痛徹的關(guan) 懷、貼心的呈現。一個(ge) 作家,如果缺失對自身使命責任的內(nei) 省和把握,對人民的喜怒哀樂(le) 袖手旁觀,一味表現“小事物、小心情、小趣味”“總是咀嚼個(ge) 人身邊的小悲歡,並把小悲歡當大世界”,文學就失去了應有的存在價(jia) 值。
作家大氣與(yu) 否,也體(ti) 現在對“作品表現啥”這一重大命題的態度上。契訶夫說,“文學家是自己時代的兒(er) 子”,深刻揭示了文學與(yu) 時代的關(guan) 係。一個(ge) 時代有一個(ge) 時代之文學,一個(ge) 時代有一個(ge) 時代獨有的器物、製度和精神。時代是背景、是場景、是情景。當代作家應該努力把握時代精神,反映時代特質,體(ti) 現時代優(you) 質,催生時代新質,自覺抒寫(xie) 當代中國故事、中國經驗、中國精神,深入社會(hui) 內(nei) 部,楔入生活深層,探入人物內(nei) 心世界,摹寫(xie) 出時代的本相和人物的心靈史,努力創造中國文學史獨特印記和傳(chuan) 世記憶。
作家大氣與(yu) 否,還體(ti) 現在對“創作為(wei) 什麽(me) ”這一“大道”的把握上。文學是人學,文學的大道就在於(yu) 它表達生命關(guan) 懷、人生關(guan) 懷、人心關(guan) 懷、現實關(guan) 懷,促進人的全麵發展,推動個(ge) 人、民族、國家、社會(hui) 的和諧進步。當代作家應當把文學創作放在世界文學整體(ti) “格局”中定位,放在我國經濟、政治、文化、社會(hui) 、生態文明建設“布局”中定位,放在改革、發展、穩定“大局”中定位,時刻體(ti) 會(hui) 責任的分量,筆杆的重量,文字的力量,以優(you) 秀的文學創造,構築中國人獨特的精神世界,打造民族應有的文明品格,肩負起對世道人心和社會(hui) 曆史的深情擔當。
靜氣考驗定力
靜氣是一個(ge) 人修身的途徑,定力的體(ti) 現,致遠的條件。缺乏定力靜氣,浮躁之風盛行,不僅(jin) 會(hui) 戕害文藝,而且必然傷(shang) 害整個(ge) 社會(hui) 精神生活。
作家靜下心來修身,是成就大作品的必要條件。惟有寧靜,方可致遠。當代作家隻有葆有“板凳須坐十年冷”的氣度品格,靜以修身、如如不動,不隨物流、不為(wei) 境轉,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貧,麵對滾滾世風才有定力,應對市場誘惑才有風骨,置身浮躁場域才有靜氣,也才能做到無論世界如何變化,思潮如何多元,市場如何喧囂,都能堅守文學的人文本位和審美本性,堅守作家的道德良知,創作出經得起曆史檢驗的精品力作。
作家靜下心來創作,也是思維和藝術規律所決(jue) 定的。《大學》有言:“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心不靜,難以思,哪有所得?而劉勰在《文心雕龍》“神思”篇更是指出,“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然動容,視通萬(wan) 裏”,並認為(wei) 這是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沒有寂靜的環境、虛靜的心境,人不可能在自由狀態下專(zhuan) 心思慮,任想象在時空飛騰,讓靈感在瞬間降臨(lin) 。
銳氣擔當創造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黨(dang) 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要“提升文藝原創力,推動文藝創新”。這是切中肯綮,具有很強現實針對性和創作指導性的論斷和要求。創造性是文藝創作的鮮明特征。提倡作家葆有銳氣,就要不斷提升文學創作的原創性。
文學作品的原創性至少具有三個(ge) 維度。一是不同。言他人之未言,發他人之未發,立他人之未論,創他人之未創。代表中國古典小說最高成就的《紅樓夢》就是一部原創性的與(yu) 眾(zhong) 不同的巨著。清代戚蓼生在《石頭記序》中讚歎:“夫敷華掞藻,立意遣詞,無一落前人窠臼。”魯迅則評價(jia) 說,“自有《紅樓夢》出來以後,傳(chuan) 統的思想和寫(xie) 法都打破了”。獨創性,乃是《紅樓夢》成為(wei) 經典之作的重要原因。
二是不俗。言他人之未深言,發他人之未深發,立他人之未深論,創他人之未深創,是強調,也是拔升。比如魯迅的《狂人日記》明顯借鑒了果戈裏的同名小說,文本都采用了日記體(ti) 形式,兩(liang) 部小說中“狂人”形象亦相似。但果戈裏筆下的狂人隻是一個(ge) 受迫害至瘋的小人物,而魯迅的小說指向的是一個(ge) 古老民族封建體(ti) 製的吃人本質,故而其思想意蘊更憂憤深廣,藝術形式上亦是將日記形式轉為(wei) 幾乎超現實主義(yi) 的文本,“極具才華地把他的獨創性的想法表現出來”(李歐梵語)。
三是不凡。言他人之不能言,發他人之不能發,立他人之不能論,創他人之不能創,此為(wei) 超越。巴爾紮克的《人間喜劇》體(ti) 量巨大,涵容90多部小說;塑造人物形象眾(zhong) 多,竟達2400多個(ge) ,涉及社會(hui) 各階層人物形象,為(wei) 世界文學史所罕見,被恩格斯稱為(wei) 一部偉(wei) 大的作品。超越性,應是作家畢生之追求。
目前我國每年出版長篇小說三四千部,跟風、模仿、同質化傾(qing) 向比較嚴(yan) 重。創新是創作的靈魂,要創作出經典之作,沒有文學觀念上的獨立創新,沒有思想上的獨到發現,沒有藝術上的獨運匠心,是完全不可能的。
涵養(yang) 大氣、靜氣、銳氣,是文學現實的需要,應當是當代作家的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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