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中國人民大學、中國銀行業(ye) 協會(hui) 、中國小額貸款公司協會(hui) 主辦，中國普惠金融研究院承辦的“2017中國普惠金融國際論壇”在京舉(ju) 行。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局長徐忠、財政部金融司原司長孫曉霞、中國人民大學中國普惠金融研究院院長貝多廣等專(zhuan) 家，分別就引導數字普惠金融健康發展、如何發揮好政府“有形之手”促進普惠金融發展和加強普惠金融能力建設等問題闡述了看法。

　　徐忠：普惠金融有了好硬件還要有好軟件

　　當前和今後一個(ge) 時期，普惠金融發展麵臨(lin) 新挑戰和新機遇。一是從(cong) 普惠金融肩負的社會(hui) 發展使命和潛在需求看，普惠金融仍然任重道遠。我國有8億(yi) 農(nong) 民，還有1500多個(ge) 金融空白鄉(xiang) 鎮。二是隨著金融科技在我國迅猛發展，更多更好的信用信息處理技術和低成本金融服務拓展方式不斷湧現，數字技術為(wei) 普惠金融傳(chuan) 統難題提供了全新的充滿潛力的解決(jue) 方案，但也存在不少懸而未解的問題，許多新的問題亟須進行深入的實踐歸納和理論總結。

　　目前我國已建成全球最大的4G網絡，中國大部分農(nong) 村都具備手機3G/4G上網的條件，移動電話普及率達到95%，網民規模達到7.10億(yi) ，互聯網普及率達到51.7%，手機網銀規模超過5億(yi) 戶，總體(ti) 上我國數字金融發展的“硬件”條件優(you) 勢明顯，數字普惠金融已經處於(yu) 飛躍式發展的起飛階段。但金融科技和數字普惠要發揮其最大潛力，光是“硬件”夠好還不夠，還需要有好的“軟件”，如創新友好、風控有效的監管製度。

　　不管是互聯網企業(ye) 涉足普惠金融業(ye) 務，還是傳(chuan) 統金融利用“互聯網+”擴大服務半徑，金融行業(ye) 傳(chuan) 統的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操作風險等依然存在。並且，引入數字技術背景下，金融風險更具隱蔽性，傳(chuan) 播速度更快、傳(chuan) 播範圍更廣更深，增加了金融係統性風險，產(chan) 生了諸如係統安全、信息泄露、投資欺詐等與(yu) 技術及傳(chuan) 播範圍有關(guan) 的風險。普惠金融的推動者、監管者、消費者和提供者要關(guan) 注、引導數字普惠金融健康發展。

　　一是重視改善數字普惠金融可能帶來的數字鴻溝問題。金融“數字鴻溝”實質上是技術進步給大多數人帶來福利的同時，可能使少數弱勢群體(ti) 利益受到一定影響。這在曆史上屢見不鮮，也是自然規律使然。需要從(cong) 供給側(ce) 推進金融機構改革，鼓勵金融機構開發針對弱勢群體(ti) 的互聯網金融產(chan) 品和服務。同時注重普惠金融發展形式的多樣化，線上線下相結合，傳(chuan) 統金融、數字金融相結合，不搞千篇一律。

　　二是堅決(jue) 打擊披著數字普惠金融外衣的非法金融活動。數字技術是中性的，數字普惠也是中性的，先進技術在促進普惠金融乃至整個(ge) 金融業(ye) 發展的同時，也有可能被不法分子利用，詐騙者打著普惠金融的旗號，披著互聯網金融的外衣，提供虛假收益的理財產(chan) 品，消費者以為(wei) 獲取了高息，其實被“收割”了本金。地方政府和相關(guan) 監管部門應采取斷然措施，依照《刑法》和有關(guan) 司法解釋有效識別這些偽(wei) 金融創新，區分創新與(yu) 犯罪，打早打小打準，依法懲處非法金融活動。要規範數字普惠金融機構的信息披露，嚴(yan) 厲打擊虛假違法宣傳(chuan) ，落實投資者適當性管理，強調“賣者有責”。

　　三是加強大數據背景下的數據安全和個(ge) 人隱私保護。當前，全球都麵臨(lin) 技術發展迅速而數據保護不足的問題，個(ge) 人隱私信息泄露重大案件頻發。使數據主體(ti) 獲得尊重和安全感，也推動數據市場的有序發展，成為(wei) 提升金融創新和服務能力的重大課題。要利用數字金融發展普惠金融，首先要能保障數據主體(ti) 的保密權，以及獲取、利用、支配其信息的權利，允許或者不允許他人獲悉或者使用自己信息的權利。

　　四是建立負責任的投資者適當性管理的消費者保護製度。在分業(ye) 監管背景下，各數字金融業(ye) 態的歸口監管部門，應負責建立各自消費者投訴、受理、處置機製，落實服務標準規範。下一步，還要積極探索綜合性的消費者保護機製，建立多元的金融消費糾紛解決(jue) 機製。動員社會(hui) 各方力量共同普及數字普惠金融知識，提高公眾(zhong) 金融素養(yang) ，加強風險提示與(yu) 教育，引導樹立“買(mai) 者自負”的投資理念，構建金融消費者教育的長效機製。

　　五是加強基礎監管製度建設，補齊監管短板。要針對數字金融風險傳(chuan) 播速度快、範圍廣、隱蔽性強等特點，在流動性風險、信用風險、操作風險防範上，加快健全有效的基礎監管製度，加強綜合監管、協調監管、功能監管。同時加大監管技術創新力度，充分運用大數據技術豐(feng) 富監管信息，完善監管手段、改善監管方式，努力提升數字金融監管有效性。

　　孫曉霞：政府要發揮好“有形之手”的作用

　　普惠金融不僅(jin) 僅(jin) 是金融的問題，更是一個(ge) 政治和社會(hui) 問題，關(guan) 乎社會(hui) 公平，其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有形之手”。

　　普惠金融發展為(wei) 什麽(me) 離不開政府的“有形之手”?首先，普惠性與(yu) 商業(ye) 性的矛盾。普惠金融的普惠性與(yu) 金融機構的商業(ye) 性存在天然衝(chong) 突。前者強調包容性，後者強調私利性。普惠金融是為(wei) 社會(hui) 各個(ge) 階層尤其是弱勢群體(ti) 提供金融服務，但這樣做不符合金融機構趨利的天性。其次，分散化與(yu) 規模化的矛盾。普惠金融強調的是公平對待所有的服務對象，但其受眾(zhong) 群體(ti) 的金融需求比較分散，額度小、期限短、頻次高，造成服務成本高，金融機構提供服務的動力不足。最後，長期性與(yu) 短期性的矛盾。普惠金融投入成本高、風險大、周期長，但金融機構更關(guan) 注短期效益，更願意投給風險可控、投入較低的項目。

　　針對上述三點矛盾，要發展普惠金融，發揮政府“有形之手”必須成為(wei) 各國的普遍做法，政府都需要有所作為(wei) 。

　　我國是發展中國家，還是農(nong) 業(ye) 大國，政府更需要發揮“有形之手”。目前我國農(nong) 村地區金融網點稀少，服務產(chan) 品單一，甚至個(ge) 別地方連存貸款等基本的金融服務都沒有，發展普惠金融“重在農(nong) 村”，也“難在農(nong) 村”。同時，因為(wei) 我國金融體(ti) 係是以銀行為(wei) 主體(ti) 的間接融資為(wei) 主，小微企業(ye) 天然也在融資方麵受到排擠，專(zhuan) 門服務這類企業(ye) 的金融機構較為(wei) 缺乏，金融需求難以得到滿足。

　　財政部門通過實施以下措施發揮政府“有形之手”的作用。在機構層麵上推動提高金融服務的覆蓋率，確保有人辦事。中央財政出台了多項財稅優(you) 惠政策，鼓勵金融機構向縣域、村鎮延伸，服務三農(nong) 或小微企業(ye) 。從(cong) 2009年起，中央財政就對村鎮銀行和農(nong) 村資金互助社等新型農(nong) 村金融機構，按照它貸款餘(yu) 額的一定比例給予費用補貼，支持農(nong) 村金融機構網點建設，填補農(nong) 村金融服務的空白。2010年將整個(ge) 西部地區12個(ge) 省的2250多個(ge) 基礎金融服務薄弱鄉(xiang) 鎮的銀行業(ye) 金融機構網點納入補貼範圍。

　　在金融上確保有錢辦事。財政部和地方政府試點出台了一些獎補措施。如對縣域金融機構涉農(nong) 貸款增量部分(達到一定標準後)按一定比例(2%)給予獎補。目前該縣域金融機構涉農(nong) 貸款增量試點範圍已經覆蓋了25個(ge) 省，包括全部糧食主產(chan) 區和絕大部分中西部地區，隻要達標就給予獎補，鼓勵金融機構把資金投向農(nong) 業(ye) 。

　　在風險分擔層麵提高金融服務的可持續性。農(nong) 業(ye) 風險大，很大程度上還是靠天吃飯。2007年開始，中央財政實施了農(nong) 業(ye) 保險保費補貼的政策。目前補貼品種已從(cong) 當初的5個(ge) 擴大到15個(ge) ，基本覆蓋關(guan) 係到國計民生和糧食安全的大宗農(nong) 產(chan) 品，補貼區域已經覆蓋全國。

　　到2016年中央財政農(nong) 險保費補貼158億(yi) 元，為(wei) 2億(yi) 戶次的農(nong) 戶提供了2.16萬(wan) 億(yi) 元的風險保障。同時地方財政也對200多個(ge) 農(nong) 產(chan) 品提供了保險保費補貼，到目前為(wei) 止已經形成了“中央保大宗，地方保特色”的聯動機製。

　　在前不久結束的2017年全國金融工作會(hui) 議上，中央及政府都要求建設普惠金融體(ti) 係，加強對小微企業(ye) 、三農(nong) 和邊遠地區的金融服務，解決(jue) 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在這種背景下政府要適應形勢，進一步創新政策理念，推動普惠金融發展。

　　第一，促進小型金融機構發揮比較優(you) 勢。借鑒國際經驗不斷完善支持普惠金融的財政政策，支持新型農(nong) 村金融機構，推動設立社區銀行、自助銀行等小型金融機構，發揮其比較優(you) 勢，為(wei) 相關(guan) 群體(ti) 提供個(ge) 性化的金融產(chan) 品以及便捷高效的服務。

　　第二，支持商業(ye) 性金融機構發揮主要作用。推動大中型金融機構下沉服務重心，滿足普惠金融服務對象的金融需求。

　　第三，推動政策性金融機構發揮補充作用。要更好地發揮政策性金融機構連接政府和市場的優(you) 勢，服務三農(nong) 、小微企業(ye) 等薄弱環節。

　　第四，健全風險分擔機製，發揮普惠金融的保障作用。

　　第五，不斷完善農(nong) 業(ye) 保險保費補貼政策，擴大保障基數。目前保險主要是對物化成本進行保障，將來可能要覆蓋保全成本。也就是要把土地流轉費用、人工等費用逐步加入，進一步健全農(nong) 業(ye) 大災風險分散機製。財政部還在研究設立國家融資擔保基金，來支持小微企業(ye) 。

　　貝多廣：加強普惠金融能力建設至關(guan) 重要

　　普惠金融事業(ye) 正在祖國大地如火如荼地全麵展開。中小銀行的下沉趨勢仍然是金融界的主旋律，農(nong) 信社和農(nong) 商行正在自己的特長基礎上加快引進技術手段提升服務水平，大型銀行甚至超級銀行也掀起了一場以建立普惠金融事業(ye) 部為(wei) 標誌的貌似正規戰的普惠金融新浪潮。

　　在歡欣鼓舞的氛圍中仍需保持足夠的清醒。普惠金融既非僅(jin) 限融資，更非一勞永逸，需要不斷進取、不斷提高，其中的核心概念就是能力建設。

　　當我們(men) 確定普惠金融的主要服務對象是“中小微弱”的時候，我們(men) 很快就會(hui) 發現，對中小微弱來說，金融隻是一方麵的痛點，更重要的是能力問題。

　　比如弱勢群體(ti) 中的家庭大多對金融服務敬而遠之，或感覺非常神秘。究其原因，更多地是金融知識和金融素養(yang) 匱乏的問題。中小微企業(ye) 融資難的問題更是涉及到企業(ye) 商業(ye) 模式、競爭(zheng) 能力、產(chan) 品生命周期等一係列要素，決(jue) 非給一筆貸款就能做大做強那麽(me) 簡單。即使在金融範疇，普惠金融也不僅(jin) 僅(jin) 局限於(yu) 小額貸款。中小微弱是由若幹個(ge) 細分市場組成的，有必要對每一個(ge) 細分市場作出具有針對性的金融服務安排。

　　大量調研證明，中小微企業(ye) 往往更需要有價(jia) 值的股權類的天使投資、風險投資或者具有創新特質的眾(zhong) 籌等融資模式。換言之，多層次的資本市場是普惠金融發展的重要條件。

　　國際上關(guan) 於(yu) 能力建設的文獻可以說是汗牛充棟，但大多聚焦於(yu) 家庭的金融能力建設，比如金融教育和金融素養(yang) 。中國的實踐讓我們(men) 清晰地意識到，家庭的能力建設還隻是普惠金融基礎層麵的內(nei) 容，金融服務提供商的能力建設可能更為(wei) 重要。

　　從(cong) 事提供普惠金融服務的各類機構，不管是持牌的金融機構還是雖非持牌但卻實實在在提供金融服務的機構，都有一個(ge) 能力建設的問題。若這些機構自身能力平平，秉持病態的公司治理和模糊的戰略定位，我們(men) 很難預期它們(men) 能夠有效推進普惠金融事業(ye) 的發展。

　　再進一步，提供普惠金融基礎設施以及執行金融監管職能的各級政府機關(guan) 和監管機構也有能力建設的問題。甚至從(cong) 國家層麵看，普惠金融發展戰略的製訂、實施、評估以及協調，都牽扯到大量與(yu) 能力相關(guan) 的因素。比如在中國的背景之下，如何調動現有金融體(ti) 係資源特別是幾大國有商業(ye) 銀行推進普惠金融的發展，就是一項亟待探討和實踐的課題。

　　在為(wei) 中小微弱服務的過程中，監管機構如何針對細分市場作出細分的監管安排，則是更大的挑戰。另外，在當今數字化時代，無論是家庭、機構還是政府，都麵臨(lin) 著全新的場景，這實際上亦是能力建設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