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生育危機表麵看是家庭的經濟負擔問題，實際上反映的是全麵的社會(hui) 和文化變革，是涉及麵極廣的社會(hui) 問題。如果說低生育率是與(yu) 現代市場經濟相合的一種新生育文化，那麽(me) 一旦形成並成為(wei) 人們(men) 習(xi) 以為(wei) 常的觀念，人類就必然會(hui) 掉入內(nei) 生性的“低生育陷阱”，演變為(wei) 低生育社會(hui) ，提高生育率的社會(hui) 政策都將難以改變這種低生育文化。

　　19世紀法國社會(hui) 學家孔德說過：人口就是命運。這句包含著豐(feng) 富內(nei) 涵和深刻洞見的話在低生育時代引起了後人的共鳴。以我之見，人口是社會(hui) 生活的主體(ti) ，也是社會(hui) 生存的基礎，更是社會(hui) 發展的動力。古往今來，可以說人口就是文明的命脈，在任何一個(ge) 文明體(ti) 係中，人口都是不可或缺的。在一個(ge) 長跨度的曆史框架裏，我們(men) 可以清楚地看到：人口變動與(yu) 文明興(xing) 衰存在著緊密的聯係。可以說，人口興(xing) ，則文明興(xing) ;人口衰，則文明衰。人口作為(wei) 一個(ge) 慢變量所發揮的基礎角色和長期作用不可小覷。

　　日本正在遭遇低生育背景下人口少子化的惡果和人口老齡化的壓力

　　目前，日本正在遭遇低生育背景下人口少子化的惡果和人口老齡化的壓力，從(cong) 農(nong) 業(ye) 、漁業(ye) 、零售業(ye) 、服務業(ye) 到製造業(ye) 的生產(chan) 現場，已經到處出現人手不足問題。由於(yu) 嚴(yan) 重的人口少子化和過疏化，缺乏青壯年的日本農(nong) 村甚至連夏季暴雨都無法應對。預計到本世紀20年代，日本人口將總共減少620萬(wan) ，其後還將出現每年減少100萬(wan) 人的局麵;2024年1/3國民的年齡在65歲以上;2033年1/3住宅沒人住;得不到護理的老人不斷增加，將來日本每周可能有4000人“孤獨死”。究其根由，是因為(wei) 日本的少子化、老齡化態勢嚴(yan) 峻。2015年，日本平均每名女性生育1.45個(ge) 孩子，而根據2016年的數據，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率為(wei) 27.3%，日本已經步入了“超少子-超老齡社會(hui) ”。到2065年，日本人口將比2015年的1.27億(yi) 減少三成，減至8808萬(wan) 。自本世紀初，日本舉(ju) 全國之力提升新生兒(er) 出生率。2005年，日本新生兒(er) 出生率為(wei) 1.26%，2015年提升至1.45%。但在這10年間，年均新生兒(er) 出生數卻減少了56853人。超低生育率-超少子化-超老齡化惡性循環。

　　2017年上半年，韓國新生兒(er) 人數首次減至20萬(wan) 名以下

　　韓國統計廳稱，2017年上半年，韓國新生兒(er) 人數首次減至20萬(wan) 名以下。若這種趨勢持續下去，韓國人口開始減少的時間將比起初預想的2032年提前10年左右。韓國已經認識到：要想解決(jue) 低生育率問題，政府不僅(jin) 要鼓勵生育和養(yang) 育，還要改善就業(ye) 崗位、居住和青年就業(ye) 等各種社會(hui) 問題。韓國總統文在寅坦陳：過去10年來，韓國投入了100萬(wan) 億(yi) 韓元(約合5871萬(wan) 元人民幣)仍未解決(jue) 低生育率問題。若照此趨勢發展，人口將急劇減少。韓國政府計劃通過就業(ye) 、住房、男女平等等方麵的結構改革，進一步創造鼓勵國民養(yang) 育子女的社會(hui) 氛圍，從(cong) 工作崗位、保育、教育、居住、醫療等各個(ge) 領域著手改變民眾(zhong) 生活，特別是早日解決(jue) 職場女性因生兒(er) 育兒(er) 等負擔中斷工作的問題。

　　日韓的經驗和教訓啟示

　　日韓的經驗和教訓啟示我們(men) ：其一，少子化問題與(yu) 老齡化問題性質不同，應該區別對待。低生育和少子化是“元問題”，沒有生育和孩子，就如同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就沒有文明的未來和人類的希望。現在新增人口是未來的創業(ye) 者、納稅人，養(yang) 老金和人力資源的供給者，現在多生孩子將減緩人口老齡化壓力，減少人口下降的負麵影響，生育的外部性為(wei) 正，是在為(wei) 社會(hui) 做貢獻。老齡化一方麵是長壽風險，老苦病苦死苦;另一方麵養(yang) 老負擔和代際支持問題，這一點又與(yu) 少子化發生聯係。其二，低生育為(wei) 什麽(me) 提振不起來?換言之，日韓為(wei) 什麽(me)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跳不出“低生育陷阱”?低生育危機表麵看是家庭的經濟負擔問題，實際上反映的是全麵的社會(hui) 和文化變革，是涉及麵極廣的社會(hui) 問題。如果說低生育率是與(yu) 現代市場經濟相合的一種新生育文化，那麽(me) 一旦形成並成為(wei) 人們(men) 習(xi) 以為(wei) 常的觀念，人類就必然會(hui) 掉入內(nei) 生性的“低生育陷阱”，演變為(wei) 低生育社會(hui) ，提高生育率的社會(hui) 政策都將難以改變這種低生育文化。既然人口是社會(hui) 最基本的因素，那麽(me) 日趨普遍和嚴(yan) 重的超低生育危機就是最深刻的社會(hui) 危機。

　　盡早跳出“低生育陷阱”

　　中國2015年的總和生育率僅(jin) 為(wei) 1.05，比人口達到世代更替水平所需的2.1低了整一半。預計到2023-2025年中國將迎來人口增長的曆史峰值，轉而開始人口下降過程。低生育已經成為(wei) 一種深刻的文化現象，在有些地方，即使完全放開生育，也很難激起人們(men) 多生孩子的欲望。然而，持續的低生育率是比過去高生育率更為(wei) 棘手、更難治理的人口危機。

　　曆史證明，持續的低生育和超老齡化暗淡了文明的光芒，因為(wei) 沒有了人口的“後浪效應”，人口發展就難以持續。而人口的可持續發展恰恰是社會(hui) 總體(ti) 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可以預言，超低生育率、快速老齡化和人口生態失衡交織在一起的大人口危機是未來百年中國發展麵臨(lin) 的頭號問題。中國需要及時樹立全新的人口價(jia) 值觀——人口是最寶貴的資源和財富，也是最可靠的力量和紅利，要改變控製人口數量的治理觀，確立優(you) 化人口素質和結構的發展觀，盡早跳出“低生育陷阱”，創造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作者為(wei) 北京大學人口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