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的話

　　振興(xing) 東(dong) 北在路上。黨(dang) 的十八大以來，尤其是近一年多以來，東(dong) 北振興(xing) 發展取得一定成績，需要在新的起點上進行新的總結與(yu) 反思，繼續攻堅克難，打贏全麵振興(xing) 這場硬仗。振興(xing) 東(dong) 北究竟怎麽(me) “興(xing) ”?本報記者近日專(zhuan) 訪經濟學家、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教授常修澤。常修澤教授給出新思考，他認為(wei) 振興(xing) 是一個(ge) 總戰略、大係統，包括三大要義(yi) ，即“正”興(xing) 東(dong) 北、“幹”興(xing) 東(dong) 北、“放”興(xing) 東(dong) 北，總稱為(wei) “振興(xing) 東(dong) 北三部曲”。

　　“正”興(xing) 東(dong) 北：方向正、路子正、方法正

　　遼寧日報：中央7號文件發布一年多以來，東(dong) 北地區等老工業(ye) 基地在攻堅克難中砥礪前行。據您觀察，現在總體(ti) 情況怎麽(me) 樣?

　　常修澤：從(cong) 經濟增長來看，東(dong) 北三省今年基本止跌穩住。比如，今年上半年，遼寧地區生產(chan) 總值同比增長2.1%，雖然還比較弱，但畢竟已經轉負為(wei) 正。從(cong) 改革大局來說，東(dong) 北依然是難點，但也有一些亮點，比如在淨化政治生態和優(you) 化營商環境方麵，遼寧率先出台《遼寧省優(you) 化營商環境條例》，這是東(dong) 北地區首部規範營商環境建設的省級地方法規。再如，沈陽、長春的產(chan) 權交易所，作為(wei) 用市場來配置資源的載體(ti) ，以股權質押的形式到銀行貸款，到資本市場融資，幫助沒有上市的民營中小企業(ye) 解決(jue) 融資難、融資貴問題，成為(wei) 市場化改革的一個(ge) 亮點。從(cong) 對外開放來看，東(dong) 北地區初步形成一個(ge) “大十字”高鐵縱橫格局。這些都是趨好的跡象。

　　從(cong) 去年接受你們(men) 采訪以來，我又多次到東(dong) 北調研，也在持續思考振興(xing) 問題。我認為(wei) ，振興(xing) 東(dong) 北需要戰略性大思路，需要係統性大思維，應注重振興(xing) 發展的係統性、整體(ti) 性、協同性，而不能僅(jin) 僅(jin) 局限於(yu) 一時一地的“支招”。在這方麵，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正本清源，或者說“以正視聽”。

　　遼寧日報：這個(ge) 判斷很有針對性。是否在調研中發現一些地方在具體(ti) 實踐中仍有認識上的偏差和操作上的誤差?

　　常修澤：是的。正確把握振興(xing) 東(dong) 北的指導思想是順利推進振興(xing) 發展的前提。實際上，中央已經給出一本好經，各地在實踐中不能把好經念歪了。所以我提出振興(xing) 東(dong) 北第一要義(yi) ，就是“正”興(xing) 東(dong) 北。

　　“正”字怎麽(me) 解?首先是“方向正”。“正”的標準是什麽(me) ?就是《中共中央國務院關(guan) 於(yu) 全麵振興(xing) 東(dong) 北地區等老工業(ye) 基地的若幹意見》　和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的“四個(ge) 著力”要求。這是準繩，是參照係，按照這個(ge) 辦就是正，偏離這個(ge) 就是不正，就有可能走錯方向。

　　2015年7月，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長春就推動東(dong) 北老工業(ye) 基地振興(xing) 提出著力完善體(ti) 製機製、著力推進結構調整、著力鼓勵創新創業(ye) 、著力保障和改善民生的要求。“四個(ge) 著力”是麵向整個(ge) 東(dong) 北地區提出的要求，是一個(ge) 大邏輯、大方向。2016年4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guan) 於(yu) 全麵振興(xing) 東(dong) 北地區等老工業(ye) 基地的若幹意見》　發布，提出振興(xing) 總體(ti) 思路和發展目標，繼續強調“四個(ge) 著力”要求，就是給出方向。具體(ti) 到遼寧，今年3月7日在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五次會(hui) 議遼寧代表團審議時，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提出推進供給側(ce) 結構性改革、推進國有企業(ye) 改革發展、推進幹部作風轉變這“三個(ge) 推進”要求。

　　這一係列部署是一脈相承的，從(cong) 時間上看有先後，但從(cong) 邏輯上看是一致的，不能認為(wei) 提出“三個(ge) 推進”就可以忽略“四個(ge) 著力”。我覺得，二者之間存在特殊性與(yu) 普遍性的關(guan) 係。

　　其次是“路子正”。方向正是對上，合時代趨勢，“見天光”，路子正則是腳踏實地，“接地氣”。路子正就是要從(cong) 實際出發，依靠內(nei) 生動力自己走出來、闖出來。大家都要老老實實吃透東(dong) 北實際，找準路數。《中共中央國務院關(guan) 於(yu) 全麵振興(xing) 東(dong) 北地區等老工業(ye) 基地的若幹意見》指出，要“努力走出一條質量更高、效益更好、結構更優(you) 、優(you) 勢充分釋放的發展新路”，這就明確東(dong) 北發展要走什麽(me) 樣的路子。方向中央定，路子則要自己走。

　　最後是“方法正”。問題的產(chan) 生並非一日之寒，解決(jue) 起來也不能一蹴而就。操作層麵，要講究方法和策略，循序漸進。

　　總之，“正”就要吃透中央精神，正確貫徹中央精神，按照中央的指示去辦。越是攻堅克難階段，越要“正”。

　　“幹”興(xing) 東(dong) 北：針對不幹、假幹、蠻幹、怕幹

　　遼寧日報：正確認識是推進實踐的前提，一旦認準方向並找對路子和方法，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幹。

　　常修澤：對，既要抬頭看路，還要低頭拉車，方向定了就要幹。

　　針對一些“唱衰東(dong) 北”的輿論進行有力回擊是必要的，即我們(men) 要“唱興(xing) 東(dong) 北”。但光靠“唱”是振興(xing) 不了的，必須拿出實幹的具體(ti) 行動。所以我提出“幹”興(xing) 東(dong) 北的命題。這是振興(xing) 東(dong) 北的第二要義(yi) 。

　　遼寧日報：我們(men) 注意到，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曾專(zhuan) 門強調“調動幹部隊伍積極性”問題，指出當前幹部隊伍存在一定程度的“為(wei) 官不為(wei) ”。應該承認，這種現象在東(dong) 北振興(xing) 進程中也存在。您提出“幹”興(xing) 是否針對這一問題?

　　常修澤：是。提出幹，首先針對的就是不幹。由於(yu) 振興(xing) 東(dong) 北是一場深刻的改革，必然涉及到利益重新調整，因此有的人不幹，具體(ti) 表現如抱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靠、要，對付、應付，“寧可不做事，也別多惹事”等心態，實際上就是拖延，客觀上製造阻力。

　　當然，“幹”興(xing) 還針對其他幾種現象。一個(ge) 是假幹，光喊不幹，唱而不幹，搞形式主義(yi) ，搞花架子。一個(ge) 是蠻幹，企圖“畢其功於(yu) 一役”。還有一個(ge) 是怕幹，在客觀條件和心理上都有顧慮，思想包袱重，認為(wei) 多幹多錯、不幹不錯，所以怕幹。

　　實際上，這也是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幹部學習(xi) 貫徹黨(dang) 的十八屆五中全會(hui) 精神專(zhuan) 題研討班上概括的能力不足而“不能為(wei) ”、動力不足而“不想為(wei) ”、擔當不足而“不敢為(wei) ”的問題。對此，東(dong) 北地區的領導幹部要認真研究，把情況搞清楚，把症結分析透，把對策想明白，有針對性地加以解決(jue) 。

　　遼寧日報：您講到“幹興(xing) ”針對的那些現象，實際上都直指“人”這個(ge) 關(guan) 鍵因素。

　　常修澤：對。今年四五月份，我三次前往山東(dong) 調研新舊動能轉換這個(ge) 問題，因為(wei) 對我國來說，新舊動能轉換迫在眉睫，事關(guan) 成敗。但我發現，不少人把新舊動能轉換僅(jin) 僅(jin) 看成是產(chan) 業(ye) 的動能轉換問題，這值得商榷。

　　我認為(wei) ，新舊動能轉換最深層的問題是體(ti) 製的轉換，其實質是激發和造就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所說的“能動的人”。沒有“能動的人”，中國的動能就沒辦法從(cong) 根本上轉換。

　　我想提醒一句，對於(yu) 東(dong) 北地區來說，講新舊動能轉換千萬(wan) 不要停留在新業(ye) 態層麵來理解，而要抓住塑造千千萬(wan) 萬(wan) “能動的人”這個(ge) 根本，特別是有企業(ye) 家精神的“能動的人”。不是凡事都像計劃經濟時期那樣等著上麵下指令，而是需要自己去開拓創新。如果人缺乏能動性，東(dong) 北就沒法轉動能。

　　“放”興(xing) 東(dong) 北：(思想)解放、(對下)放權、(企業(ye) )放活、(對外)開放

　　遼寧日報：在“幹”興(xing) 的諸多方麵，您認為(wei) 核心應該抓住哪一條?

　　常修澤：我認為(wei) ，幹的核心問題是“放”。“放”興(xing) 東(dong) 北是我要講的第三要義(yi) ，如果說“三興(xing) ”是振興(xing) 東(dong) 北的“皇冠”，那麽(me) “放”興(xing) 東(dong) 北則是“皇冠”上的“寶石”。

　　遼寧日報：“放”字怎麽(me) 解?

　　常修澤：首先是(思想)解放。東(dong) 北地區要從(cong) 傳(chuan) 統計劃經濟思維中走出來，思想再解放一些。

　　其次是(對下)放權。中央已經給出方向，並放手讓東(dong) 北去幹。放權就不是凡事都計劃，都畫出條條框框，而是賦予自主權，這是中央和地方關(guan) 係層麵的放。比如，建立中國(遼寧)自由貿易試驗區，“試驗”兩(liang) 個(ge) 字，就包含對下放權自主探索的內(nei) 容。

　　再次是(企業(ye) )放活。具體(ti) 地說，就是所有製方麵要更放活。當前東(dong) 北地區國有企業(ye) “混改”，要注意克服四個(ge) “繞開走”傾(qing) 向，即繞開壟斷領域、繞開母公司、繞開主營業(ye) 務、繞開異質產(chan) 權多元化。應注意，《中共中央關(guan) 於(yu) 全麵深化改革若幹重大問題的決(jue) 定》在講“積極發展混合所有製經濟”時有這樣一段重要的話：“國有資本、集體(ti) 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製經濟，是基本經濟製度的重要實現形式，有利於(yu) 國有資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競爭(zheng) 力，有利於(yu) 各種所有製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這裏講的是“異質產(chan) 權多元化”，要準確把握。

　　最後是(對外)開放。“一帶一路”建設給東(dong) 北地區帶來新的發展機遇，如中俄天然氣管道合作、中俄原油管道建成運營等，將使新時期東(dong) 北地區作為(wei) 我國開放前沿之一的作用得到進一步發揮。因此，東(dong) 北區域經濟發展要與(yu) “一帶一路”建設相貫通。

　　遼寧日報：現在很多觀點都提出融入“一帶一路”的視角，可有些過於(yu) 泛泛，您有什麽(me) 具體(ti) 的建議?

　　常修澤：“一帶一路”這篇大文章，東(dong) 北要做，但一定要紮紮實實做功課。應把握融入“一帶一路”建設的機遇，不要泛泛而論，得有具體(ti) 的抓手。我認為(wei) 具體(ti) 有以下抓手。

　　一是在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中促進區域發展，在區域發展中抓重點經濟帶、抓經濟帶上的關(guan) 鍵節點城市建設。在“一帶一路”建設中，東(dong) 北地區可以打造“三縱”(“主軸線”“東(dong) 縱線”“西縱線”)“四橫”(北、中、南和滿洲裏到集安)等多條經濟帶。還可以“八大邊口”(遼寧的丹東(dong) ，吉林的集安、琿春，黑龍江的綏芬河、撫遠、黑河，內(nei) 蒙古的滿洲裏、二連浩特)為(wei) 支點，推進沿邊開發開放。

　　二是辦好中國(遼寧)自由貿易試驗區。中國(遼寧)自由貿易試驗區應在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的基礎上有所創造，更好地為(wei) 東(dong) 北振興(xing) 服務。除了推進貿易和投資便利化、金融服務業(ye) 開放和金融創新，還應注重以外促內(nei) ，倒逼東(dong) 北地區的體(ti) 製改革，包括倒逼行政管理體(ti) 製改革、國有企業(ye) 改革、區內(nei) 服務業(ye) 開放、社會(hui) 體(ti) 製改革等。在這裏，我還有一個(ge) 建議，就是中國(遼寧)自由貿易試驗區應該理解為(wei) 國家設在遼寧的自由貿易試驗區，而不能孤立地看。實際上，我們(men) 一直在提倡東(dong) 北地區各省市要加強聯動和協同性，那麽(me) 自貿試驗區在沈陽、大連、營口三個(ge) 片區外，還可探索政策外溢化，比如長春、哈爾濱等是否建設“類自貿試驗區”，擴大自貿試驗區在東(dong) 北的共建共享作用。

　　三是除沈、大、長、哈這條大經濟帶外，還有一個(ge) 很強的經濟帶可以建設，把東(dong) 北靠東(dong) 邊的這條線連起來，具體(ti) 包括丹東(dong) 、本溪、白山、通化、長白山、延邊、牡丹江、雞西、七台河、鶴崗、雙鴨山、佳木斯、伊春等，大約12至14個(ge) 城市，以丹東(dong) 出海口作為(wei) “龍頭”，應該實打實地把這個(ge) 經濟帶打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