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行業(ye) 擁有特殊的稀缺資源，從(cong) 而能在市場經濟中獲得較高定價(jia) ，形成行業(ye) 的持續高額回報。從(cong) 這個(ge) 角度看，“脫實向虛”問題具有內(nei) 在的經濟學邏輯。因此，解決(jue) “脫實向虛”問題不僅(jin) 需要對金融行業(ye) 發展進行約束，更要解決(jue) 實體(ti) 經濟自身發展存在的根本問題。

　　近幾年來，我國經濟始終存在虛擬經濟飛速發展、實體(ti) 經濟步履維艱的現象，特別是在經濟下行壓力較大時，以金融行業(ye) 為(wei) 代表的虛擬經濟和以製造業(ye) 為(wei) 代表的實體(ti) 經濟更為(wei) 激烈地爭(zheng) 奪資源，經濟“脫實向虛”“脫實向金”的問題越發突出。本文認為(wei) ，金融行業(ye) 擁有特殊的稀缺資源，從(cong) 而能在市場經濟中獲得較高定價(jia) ，形成行業(ye) 的持續高額回報。從(cong) 這個(ge) 角度看，“脫實向虛”問題具有內(nei) 在的經濟學邏輯。因此，解決(jue) “脫實向虛”問題不僅(jin) 需要對金融行業(ye) 發展進行約束，更要解決(jue) 實體(ti) 經濟自身發展存在的根本問題。

　　當前我國金融行業(ye) 的發展現狀

　　當前，一個(ge) 初具規模、分工明確的金融市場體(ti) 係已經基本形成，包括商業(ye) 銀行、證券公司、保險公司、基金公司以及信息谘詢服務機構等中介機構已經成為(wei) 現代金融行業(ye) 乃至經濟的核心。根據統計局數據，2000年—2016年，金融業(ye) 增加值的年均增速達到17.3%，不僅(jin) 高於(yu) 第三產(chan) 業(ye) 的其他主要子行業(ye) 增速(批發零售業(ye) 為(wei) 14.5%，交通運輸業(ye) 為(wei) 11.1%，住宿餐飲業(ye) 為(wei) 12.1%，其他服務業(ye) 為(wei) 16.1%)，也高於(yu) 工業(ye) 增加值的年均增速 (12%)以及建築業(ye) 的年均增速(14.7%)。

　　從(cong) 就業(ye) 人數看，截至2015年年底，我國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ye) 人數中有3.4%從(cong) 事金融業(ye) ，高於(yu) 農(nong) 業(ye) (1.5%)、房地產(chan) 業(ye) (2.3%)以及科學研究技術服務業(ye) (2.3%)等主要行業(ye) ，仍遠低於(yu) 製造業(ye) (28.1%)、建築業(ye) (15.5%)等大類行業(ye) 。

　　從(cong) 就業(ye) 人員平均工資看，2000年—2015年，金融業(ye) 就業(ye) 人員平均工資的年均增長率達到15.3%，高於(yu) 農(nong) 業(ye) (12.9%)、製造業(ye) (13.1%)、建築業(ye) (12.2%)和房地產(chan) 業(ye) (11%)。金融業(ye) 平均工資相對於(yu) 其他行業(ye) 的差距在逐步擴大，2000年時，金融業(ye) 平均工資是農(nong) 業(ye) 的2.6倍、製造業(ye) 的1.5倍、建築業(ye) 的1.5倍、房地產(chan) 業(ye) 的1.1倍。到了2015年，金融業(ye) 平均工資已經是農(nong) 業(ye) 的3.6倍、製造業(ye) 的2.1倍、建築業(ye) 的2.3倍、房地產(chan) 業(ye) 的1.9倍。

　　從(cong) 上市公司情況看，根據Wind數據，截至2016年年底，中國上市公司市值500強中，金融行業(ye) 企業(ye) 雖然數量不是最多，但總市值最高，以15%的數量貢獻了32%的市值。8家市值超萬(wan) 億(yi) 元的企業(ye) 中有4家屬於(yu) 銀行業(ye) (工、農(nong) 、中、建四大行)，銀行業(ye) 市值占比高達21%。從(cong) 港股來看，金融行業(ye) 總市值占比高達38%、位居首位，比第二位的工業(ye) 行業(ye) 市值占比高出28個(ge) 百分點。

　　金融行業(ye) 發展對實體(ti) 經濟的影響

　　虛擬經濟的兩(liang) 個(ge) 維度決(jue) 定了其與(yu) 實體(ti) 經濟的兩(liang) 種存在方式。首先，伴生關(guan) 係。虛擬經濟，特別是金融行業(ye) 是作為(wei) 第三產(chan) 業(ye) 服務業(ye) 誕生於(yu) 實體(ti) 經濟之中的，主要功能是服務於(yu) 實體(ti) 經濟資金融通、實現風險分散。其次，爭(zheng) 奪關(guan) 係。在虛擬經濟飛速發展的過程中，它又作為(wei) 一個(ge) 獨立的“生產(chan) ”部門，與(yu) 實體(ti) 經濟爭(zheng) 奪資源。這種爭(zheng) 奪關(guan) 係類似於(yu) 從(cong) 農(nong) 業(ye) 社會(hui) 轉向工業(ye) 社會(hui) 時，新興(xing) 工業(ye) 製造業(ye) 部門與(yu) 傳(chuan) 統農(nong) 業(ye) 部門爭(zheng) 奪資源、利潤，也就是我們(men) 通常所說的虛擬經濟在源源不斷地吸走實體(ti) 部門的人、財、物。經濟“脫實向虛”的一般過程如下。

　　實體(ti) 部門在大規模投資的推動下形成強大的供給能力，造成實物產(chan) 品以及相關(guan) 服務供過於(yu) 求，實體(ti) 經濟部門的平均投資收益率趨於(yu) 降低。在虛擬經濟發展相對滯後時，相對較高的邊際收益率會(hui) 吸引更多資金流向虛擬經濟部門，隨之資源開始流向發展相對不足的虛擬經濟，以求獲取更高的利潤回報。在完全自由的市場環境下，資產(chan) 價(jia) 格通過自我循環和自我膨脹機製，使得虛擬經濟部門收益率經常性地高於(yu) 實體(ti) 經濟部門，從(cong) 而將經濟係統中的資金源源不斷地吸收進來。當虛擬經濟過度發展時，其體(ti) 量和規模已經達到影響經濟周期的程度。這種金融經濟周期主要通過對企業(ye) 淨值的影響來實現，整個(ge) 作用機製在於(yu) 負向衝(chong) 擊發生→企業(ye) 資產(chan) 負債(zhai) 表受影響、企業(ye) 淨值下降→銀行經營存在順周期性→貸款下降→加劇企業(ye) 困境→放大經濟波動→惡性循環。

　　金融行業(ye) 持續高回報的原因分析

　　從(cong) 前文分析可以看到，“脫實向虛”問題的出現很大程度上是由於(yu) 金融行業(ye) 擁有高於(yu) 實體(ti) 經濟的高額回報，吸引社會(hui) 資源不斷投入，從(cong) 實體(ti) 經濟發展的輔助角色成長為(wei) 能夠與(yu) 實體(ti) 經濟爭(zheng) 奪資源的競爭(zheng) 關(guan) 係。那麽(me) ，金融行業(ye) 為(wei) 何能夠持續擁有高額回報?從(cong) 根本上看，金融業(ye) 擁有的稀缺資源稟賦是持續獲取高額回報的關(guan) 鍵。

　　從(cong) 基本經濟理論來看，市場經濟依據某個(ge) 行業(ye) 、某個(ge) 項目或者某個(ge) 人的稀缺性進行市場定價(jia) ，具有明顯的稟賦優(you) 勢、較為(wei) 稀缺的資源將被給予明顯的高回報。所以，金融行業(ye) 能夠持續保持高回報的根本原因就在於(yu) 它抓住了當代社會(hui) 兩(liang) 大稀缺資源，一是資金，二是信息收集、分析和評估的能力。資金之所以成為(wei) 當代社會(hui) 的稀缺資源，主要源於(yu) 經濟個(ge) 體(ti) 渴望突破由於(yu) 地域、時間等因素導致的流動性約束，企業(ye) 可以通過借貸獲得更多的投資資金、促進其快速發展，個(ge) 人可以通過借貸獲得更多當期消費，政府可以通過借貸擴大自身影響宏觀經濟的能力。所以，比起以往任何時間，經濟各個(ge) 參與(yu) 方都更需要資金支持自身的經濟活動。

　　有效信息之所以成為(wei) 稀缺資源，主要是由於(yu) 對資產(chan) 價(jia) 格的判斷依賴於(yu) 信息收集、分析和評估。根據前述理論，當代社會(hui) 通過借貸來擴大當期購買(mai) 能力的行為(wei) 已經十分普遍，但由於(yu) 信息不對稱存在，銀行等資金拆出方要求以抵押品來規避違約風險，這就使得個(ge) 體(ti) 所持有的資產(chan) 價(jia) 值成為(wei) 影響資金可獲得性的關(guan) 鍵因素，從(cong) 而資產(chan) 價(jia) 格就成為(wei) 影響社會(hui) 資源配置的重要價(jia) 格。在資本市場快速發展的推動下，市場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高效、準確地實現企業(ye) 相關(guan) 信息的收集、分析以及估值，從(cong) 而判斷資產(chan) 價(jia) 格波動趨勢，這就使得信息挖掘和使用能力成為(wei) 金融行業(ye) 獨特的資源優(you) 勢。

　　比如在期貨、遠期等金融市場上，存在有組織的交易所和場外交易市場(OTC)兩(liang) 種交易方式。活躍在OTC市場上的往往是經驗豐(feng) 富、消息靈通的經紀人，他們(men) 通過自身專(zhuan) 業(ye) 知識為(wei) 潛在的交易方提供服務，與(yu) 交易方達成不公開的經濟業(ye) 務協議，獲取相應報酬。當一個(ge) 企業(ye) 家想賣出自身持有的優(you) 質資產(chan) 時，他可以選擇在有組織的交易所進行，但麵臨(lin) 著魚龍混雜、價(jia) 值被低估的風險。他如果選擇在OTC市場出售，那麽(me) 憑借有經驗的經紀人的分析和撮合，往往可以賣出更符合資產(chan) 實際價(jia) 值的好價(jia) 錢。這種OTC交易往往是信息密集型的，經紀人的知識、信息和經驗就是相對稀缺的資源，從(cong) 而體(ti) 現為(wei) 高額經紀業(ye) 務回報。這種高額經紀業(ye) 務回報將不斷吸引社會(hui) 上最有天分、最有能力的人投身其中，從(cong) 而形成了對其他實體(ti) 企業(ye) 的人才掠奪。那麽(me) ，為(wei) 何從(cong) 業(ye) 者規模的不斷快速擴大也沒有徹底終結這種高額回報呢?這主要是因為(wei) 相關(guan) 金融業(ye) 務的知識、經驗和信息特別依賴於(yu) 個(ge) 體(ti) 的人力資本，這種專(zhuan) 有性並不會(hui) 隨著參與(yu) 人數的增長而普遍傳(chuan) 播、普遍獲得。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除了上述兩(liang) 種稀缺資源外，在很多國家(包括我國在內(nei) )，金融牌照永遠是相對稀有的，一旦擁有牌照，就相當於(yu) 在一個(ge) 領域內(nei) 擁有了一定的壟斷權利，自然可以依靠壟斷優(you) 勢獲取高額回報。

　　引導資金回流實體(ti) 經濟的邏輯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根據資源的稀缺性進行定價(jia) ，金融行業(ye) 所特有的、具有專(zhuan) 有性的資金和信息優(you) 勢成為(wei) 金融行業(ye) 能夠持續保持高額回報的主要源泉。甚至在一些金融市場上，因為(wei) 這種專(zhuan) 有資源優(you) 勢並不會(hui) 廣泛傳(chuan) 播、人人可得，所以由資源優(you) 勢帶來的高額回報並不會(hui) 隨著市場規模不斷擴大、從(cong) 業(ye) 人員競爭(zheng) 加劇而快速消失。所以，經濟 “脫實向虛”並不是人為(wei) 打壓實體(ti) 經濟、推高金融業(ye) 的結果，而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hui) 資源配置的結果，依據的仍然是稀缺資源定價(jia) 更高的基本經濟學原理。

　　因此，實體(ti) 經濟增長乏力、實體(ti) 企業(ye) 利潤下降還有其自身內(nei) 在問題。實體(ti) 經濟的實際資本回報率趨於(yu) 不斷下降，無法形成更具吸引力的投資標的;從(cong) 模仿型創新到自主型創新的轉換階段，比較缺乏有效率的創新行為(wei) ，無法根本扭轉邊際效率遞減法則帶來的問題，實體(ti) 經濟在傳(chuan) 統增長點之外難以培育出新增長點等才是實體(ti) 經濟增長乏力的關(guan) 鍵。

　　當然，金融行業(ye) 的飛速發展進一步惡化或者放大了實體(ti) 部門利潤下降的現象。引導資金回流實體(ti) ，根本上是要解決(jue) 困擾實體(ti) 經濟發展的體(ti) 製機製、科技創新等問題。同時，也應對金融行業(ye) 過度發展與(yu) 資產(chan) 價(jia) 格自我加速、自我膨脹機製提高認識，通過加強功能監管，增加金融牌照，增加市場競爭(zheng) ，通過有效措施幹擾這種自我加速機製，也有利於(yu) 資金回流實體(ti) 經濟。

　　(作者單位：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