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巴西與韓國比較研究
發稿時間:2017-05-23 12:59:37 來源:國家行政學院學報 作者:嶽雲(yun) 霞 史沛然
(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北京 100007)
[摘 要]巴西和韓國在經曆中等收入階段的初期趨同後,發展軌跡出現分化,前者困於(yu) 中等收入陷阱,而後者則成為(wei) 高收入國家。高質量的增長是韓國成功的核心經驗,而巴西的困境來自增長不足且波動較大。由此,在外向型發展模式下,發展中國家應理順經濟傳(chuan) 導機製,配合以適當的政策糾偏,還應適時進行調整與(yu) 轉型,以規避中等收入陷阱。
[關(guan) 鍵詞]中等收入陷阱;外向型;傳(chuan) 導機製
[中圖分類號]F1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314(2017)02-0118-06
[收稿日期]2017-01-10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拉關(guan) 係及對拉戰略研究”(15ZDA067);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創新項目“拉美產(chan) 業(ye) 發展研究”(GJ05 2016 SCX 1780)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嶽雲(yun) 霞,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員;史沛然,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世界銀行(2016)將人均國民收入(GNI)介於(yu) 1026美元至12475美元的國家定義(yi) 為(wei) 中等收入國家,這些國家占全球經濟總量的1/3、總人口的71%和貧困人口的73%,其增長與(yu) 發展關(guan) 係全球福祉。然而,相關(guan) 研究顯示,中等收入期的增長波動、停滯甚或下降具有一定普遍性,對比這一時期增長績效不同國家的發展經驗,能夠為(wei) 探求中等收入陷阱的成因和突破提供參考。
本文通過對比研究巴西和韓國,試圖從(cong) 外向型經濟發展模式下“出口—增長”聯動的視角解釋中等收入陷阱的成因。文章後續部分內(nei) 容為(wei) :第一部分對比巴韓進入中等收入階段之後的路徑差異;第二部分分析兩(liang) 國經濟增長穩定性不同的原因;第三部分說明低增長出現的結構性原因;第四部分提出啟示和建議。
一、巴西和韓國: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兩(liang) 極案例
近代以來,巴西和韓國都經曆了由進口替代向出口導向模式的轉變,兩(liang) 國發展軌跡在短暫交集後出現分化。巴西是發展中國家中最早啟動現代化的國家之一,在經曆20世紀60、70年代期間經濟快速增長的“巴西奇跡”後,率先進入中等收入階段。韓國的現代化起步晚,直至60年代末期時經濟總量還遠低於(yu) 巴西。1967年,兩(liang) 國經濟差距達到峰值,巴西是韓國人均GNI的2.2倍。此後,兩(liang) 國差距逐步縮小,自80年代起,韓國的人均GNI開始超越巴西,並逐步達到高收入水平,而巴西則危機不斷,長期徘徊在中等收入區間。
世界銀行的相關(guan) 研究將“中等收入陷阱”做出了相對與(yu) 絕對標準的劃分,巴西和韓國在兩(liang) 重標準下都成為(wei) 跨越這一發展陷阱的兩(liang) 極案例。就絕對標準而言,世界銀行認為(wei) 長期停滯中等收入區間即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圖1描述了1962-2015年期間兩(liang) 國人均GNI的演變,從(cong) 中可見,巴西在20世紀70年代末前後步入上中等收入區間,但此後始終未能邁過高收入門檻;韓國則在1980年前後升至上中等收入階段,在1995年進入了高收入階段。
就相對標準而言,世界銀行將中等收入區間定為(wei) 美國收入的1/8~1/2。新古典增長理論的“趨同假說”認為(wei) ,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最終會(hui) 發展趨同。因此,“中等收入陷阱”本質上是“趕超”停滯。圖1顯示了兩(liang) 國人均GNI相對值的變化,可以看到,巴西經濟增長先揚後抑,人均GNI相對值在1975年突破0.125(美國收入的1/8)之後,始終在0.23下波動,未能達到高收入標準,對美國的“趕超”陷入停頓甚至回退狀態。韓國的人均GNI相對值呈現總體(ti) 上升趨勢,1979年超過0.125,2014年之後超過0.5(美國收入的1/2),“趕超”相對延續,從(cong) 而成為(wei) 嚴(yan) 格標準下的高收入國家。
圖1(略)
現有研究顯示,中等收入狀態的延續時間與(yu) 人均GNI的增長速度和穩定性相關(guan) 。增長率差異是造成巴韓兩(liang) 國跨越中等收入階段兩(liang) 極表現的直接原因。對比兩(liang) 國的人均GNI增長率,可以看到,雖然其人均GNI增長率均有波動,但巴西多次出現負增長且波動程度遠超韓國。尤其是80年代之後,巴西的增長速度大幅減緩且波動加大。以兩(liang) 國人均GNI相同的1981年為(wei) 起點,彼時高收入門檻值是兩(liang) 國人均收入的7倍,在10年、20年和30年內(nei) 突破中等收入期應達到的必要增長率如表1所示。此後的30年間,韓國每十年的人均GNI年均增長率依次為(wei) 13.1%、7.1%和4.8%,為(wei) 較快跨越中等收入期創造了條件;巴西每十年的人均GNI年均增長率則依次為(wei) -0.34%、0.84%和3.1%,低於(yu) 迅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所需的必要增長率。
表1(略)
綜上,巴西和韓國過去50多年間的發展曆程對比顯示,中等收入時期的增長質量是決(jue) 定這一階段延續時間的關(guan) 鍵因素。由於(yu) 增長率無法達到跨越中等收入所需的必要水平且頻繁大幅波動,巴西長期深陷這一發展階段;相反,正是由於(yu) 保持了相對高質量的增長,韓國得以在發展中經濟體(ti) 中脫穎而出,較早地進入高收入階段。
二、增長差異分析
巴西和韓國的增長質量差異突出體(ti) 現在1981年之後。在這一時期,兩(liang) 國均主動或被動地實施了以出口為(wei) 導向的外向型發展模式,出口在兩(liang) 國經濟被賦予的重要意義(yi) ,其數量和質量的分化,是解釋兩(liang) 國增長績效差異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出口數量
出口數量以出口額及其占GDP的相對比重衡量。圖2顯示了兩(liang) 國出口演變情況,可以看到,1981年以來,韓國出口額大體(ti) 保持增長趨勢,在GDP中所占比重始終大於(yu) 20%,出口發揮了應有的經濟增長拉動作用。與(yu) 之相比,巴西的出口在經曆80年代的波動之後,90年代大體(ti) 保持了正向增長。但是,巴西出口占GDP的比重在峰值年份(2004年)也僅(jin) 為(wei) 16.5%,這意味著其經濟的外向型特色並未得到有效發揮,出口在經濟增長中的數量引擎效用不足。
圖2(略)
(二)出口質量
出口質量通過出口複雜度指標來衡量。出口複雜度可以反映一國出口結構,一國出口品複雜度越高,則該出口品的技術水平越高。Hausmann等 (2007)、Amiti和Freund (2010)、Jarreau和Poncet (2012)、Mishra、Lundstrom和Anand (2012)等所做研究表明,經濟增長的關(guan) 鍵不在於(yu) 出口商品和服務的總量的高低,而在於(yu) 其出口的商品和服務的複雜程度,出口複雜度高的經濟體(ti) ,其經濟增長更快。鑒於(yu) 巴西和韓國出口規模方麵存在明顯差異,本文采取 Hausmann等(2005)構造的出口複雜度指數(EXPY)。
為(wei) 了規避債(zhai) 務危機特殊時期的影響,本文選取20世紀90年代以來兩(liang) 國出口情況進行比較。兩(liang) 國出口複雜度指數如圖3所示,可以看到,兩(liang) 國再一次表現出截然不同的趨勢:韓國的出口複雜度逐年穩步上升;而巴西則處於(yu) 一個(ge) 震蕩狀態,在2000年達到峰值後,由於(yu) 大宗商品超級周期對出口結構的反向激勵,其出口複雜度隨後開始下降,而2008年金融危機後,全球大宗商品價(jia) 格下跌帶來的衝(chong) 擊,也未能扭轉其出口複雜度持續下跌的趨勢。
圖3(略)
進一步地,本文考察兩(liang) 國人均GDP和出口複雜度之間的相關(guan) 性。表2總結了相關(guan) 性係數情況。能夠看到,1990年以來,兩(liang) 國相關(guan) 性(均顯著)情況完全相反。韓國的人均GDP和出口複雜度高度正相關(guan) ,相關(guan) 係數為(wei) 0.973,表明其經濟增長與(yu) 產(chan) 品的出口複雜度密切相關(guan) 。巴西的人均GDP和出口複雜度則呈負相關(guan) 性,相關(guan) 係數為(wei) -0.426。這表明,在出口複雜度處於(yu) 上升期的90年代,巴西並未因出口技術含量的上升而出現高質量的增長,反而在初級產(chan) 品出口比例上升的21世紀,出現了經濟增長速度的回調。
表2(略)
對比出口數量和質量在兩(liang) 國經濟增長中作用,可以發現,韓國相對高質量的增長很大程度上源自外向型發展模式下出口與(yu) 經濟的良性互動,出口數量積累和質量提升都為(wei) 其突破中等收入階段提供了必要的支持。與(yu) 之相比,巴西的“不良”增長也恰反映了其出口向經濟增長傳(chuan) 導機製的失靈:出口數量未能達到外向型模式下應有的水平,對經濟增長的拉動有限,而出口質量向經濟增長加速的轉換過程被切斷。
三、出口傳(chuan) 導機製差異分析
巴西和韓國在出口與(yu) 經濟增長之間的傳(chuan) 導機製差異使得兩(liang) 國出現不同成長路徑。巴西存在傳(chuan) 導機製的某種阻隔,影響了出口的效用發揮,也限製了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使得增長與(yu) 發展之間的良性循環被割裂,降低了經濟增長的效率和速度。這種阻隔很大程度上表現為(wei) 產(chan) 業(ye) 結構和經濟體(ti) 製的傳(chuan) 導缺陷,無法為(wei) 經濟增長的質量改進提供必要的環境。
(一)“出口-產(chan) 業(ye) -增長”傳(chuan) 導機製對比
在本文考察期中,巴西和韓國的產(chan) 業(ye) 政策可以被分為(wei) 三個(ge) 時期:
第一個(ge) 時期為(wei) 1962至1974年:巴西和韓國的出口均以低科技附加值的產(chan) 品為(wei) 主,但韓國已經開始醞釀其產(chan) 業(ye) 轉型,巴西的產(chan) 業(ye) 結構卻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
第二個(ge) 時期為(wei) 1974至1992年:兩(liang) 國均大力發展中高科技產(chan) 品的出口,但韓國集中優(you) 勢產(chan) 業(ye) ,巴西則采取了相反的政策,分散化地鼓勵企業(ye) 發展不同種類的中高科技產(chan) 品。
第三個(ge) 時期則是1992年至今:韓國的高科技產(chan) 業(ye) 轉型完成,人均GDP超越巴西,並脫離中等收入陷阱,巴西的產(chan) 業(ye) 升級和改革沒有完成,整體(ti) 經濟複雜性較之90年代反而下降。
巴西和韓國不同的產(chan) 業(ye) 政策效應產(chan) 生兩(liang) 方麵的直接影響。一方麵是使得兩(liang) 國技術水平差距加大。以專(zhuan) 利數量來衡量兩(liang) 國技術差距,據統計,從(cong) 1984年起,韓國的專(zhuan) 利數量開始超越巴西,並大幅增長。另一方麵則使得兩(liang) 國的經濟結構出現分化。巴西在開放市場依據比較優(you) 勢原則主要出口初級產(chan) 品和勞動密集型的工業(ye) 製成品,進口資本品、中間產(chan) 品和消費品。這樣的貿易結構在客觀上也促成了相對固態化的產(chan) 業(ye) 分布,使其在全球生產(chan) 中經濟收益水平相對較低,製造業(ye) 規模擴張的同時,產(chan) 值在GDP中的比重卻呈現整體(ti) 下降趨勢。與(yu) 之不同,韓國則在國際競爭(zheng) 下,出現工業(ye) (特別是製造業(ye) )的較快成長。截至2015年,巴西的三次產(chan) 業(ye) 占比分別為(wei) 9.1%、35.6%(製造業(ye) 為(wei) 23.6%)和56.3%,而韓國則依次為(wei) 12.7%、34.0%(製造業(ye) 為(wei) 24.5%)和53.3%。同期,巴西的製造業(ye) 人均產(chan) 值為(wei) 586.3美元,僅(jin) 為(wei) 韓國(2265.3美元)的25.9%。
在過去的半個(ge) 世紀中,兩(liang) 國產(chan) 業(ye) 結構和經濟政策很好地驗證了出口複雜度、產(chan) 業(ye) 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guan) 係。在20世紀60年代,巴西和韓國的人均GDP和經濟發展均處於(yu) 相似水平。在隨後的發展中,韓國結合國際競爭(zheng) 的需要,及時出台必要的產(chan) 業(ye) 政策,促使動態產(chan) 業(ye) 競爭(zheng) 優(you) 勢持續擴大。通過不斷提高產(chan) 品複雜度、著力生產(chan) 和出口科技導向型產(chan) 品,出口成為(wei) 韓國經濟增長較為(wei) 穩定的動力來源,最終促使其超越了以大宗產(chan) 品出口為(wei) 主導的巴西,並脫離了中等收入陷阱。
就巴西而言,在初級產(chan) 品出口導向和進口替代工業(ye) 化時期,出口曾直接或間接促進其製造業(ye) 成長。但在新型出口導向的外向型經濟發展戰略下,由於(yu) 缺乏恰當的產(chan) 業(ye) 政策糾偏,巴西製造業(ye) 依據比較優(you) 勢原則向資源加工業(ye) 和出口加工裝配業(ye) 傾(qing) 斜,而封閉經濟下因規模約束和競爭(zheng) 不足而相對脆弱的一些民族工業(ye) 部門,因受到開放市場中的激烈全球競爭(zheng) 而被迫退出。上述兩(liang) 種合力使得巴西的工業(ye) 布局發生變化,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去製造業(ye) 化”,[1]在進口替代時期形成的相對完整的工業(ye) 體(ti) 係遭到破壞。在這樣的背景下,巴西製造能力、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相對落後,出口複雜度不斷下降,這影響了其產(chan) 品的國際競爭(zheng) 力,使出口擴張的數量邊際受到約束,在一定程度上製約了出口數量向經濟增長的傳(chuan) 導。同時,受自身產(chan) 業(ye) 結構約束,巴西國際分工地位相對固化,經濟和產(chan) 業(ye) 升級受到製約,經濟增長潛力有限。由此,巴西經濟增長所麵臨(lin) 的不確定性增加,增長的波動性增大,使得人均收入無法保持前期相對的穩定增長,“中等收入陷阱”的出現具有一定的必然性。
(二)“出口-增長”內(nei) 生化傳(chuan) 導機製對比
在經濟機製運行順暢的國家中,“出口—收入增加—消費增加—經濟增長”這一傳(chuan) 導會(hui) 使出口對經濟增長的推動內(nei) 生化,轉為(wei) 消費動力,促進經濟及相關(guan) 部門的發展。收入分配相對平均或偏重貧困人口時,社會(hui) 邊際消費傾(qing) 向擴大,有助於(yu) 此種“外需-內(nei) 需”的傳(chuan) 導。
巴西和韓國在起步階段都存在兩(liang) 極化的收入分配結構,但社會(hui) 政策的差異使得收入分配格局呈現出不同的演變軌跡。從(cong) 20世紀80年代開始,韓國開始改變“先增長後分配”政策,在經濟發展的同時,通過不斷完善個(ge) 人所得稅、健全社會(hui) 保障製度、規範分配秩序、促進教育均衡、支持農(nong) 業(ye) 發展等,促進收入分配公平化,這使其基尼係數呈現總體(ti) 下降趨勢(在全球性危機年份有所反彈),始終低於(yu) 0.4的警戒線,處於(yu) 比較平均和比較合理的區間內(nei) 。這使其在外向化發展模式下,出口與(yu) 非出口部門、高收入與(yu) 低收入部門之間保持著流動性,促使出口產(chan) 生的收入帶動作用能夠較為(wei) 順暢地傳(chuan) 導,促進經濟增長。
巴西在殖民經濟下就具有典型的兩(liang) 極化收入分配結構,初級產(chan) 品出口和進口替代工業(ye) 化時期,權勢階層對土地、自然資源和資本集中整合,加劇了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在20世紀90年代,在巴西大體(ti) 完成發展模式轉型後,其分配差距持續擴大,[2]直至2003年後,情況才略有好轉,但目前其基尼係數仍超出0.5。據聯合國拉美經委會(hui) 統計,巴西是拉美城市收入級差(即最高收入和最低收入之間的差距)最大的國家,收入最高和最低20%的人口的所得差異超過20倍。[3]在這種收入分配格局下,社會(hui) 邊際消費傾(qing) 向較低,出口帶來的收入增長對內(nei) 需的刺激效果有限,對經濟增長也具有製約作用,不利於(yu) 提高經濟的抗外部風險能力。
(三)“出口-減貧”傳(chuan) 導機製對比
在外向型經濟模式下,貧困對經濟增長形成一定的製約作用。大規模的貧困人口購買(mai) 力相對有限,無力形成有效內(nei) 需,抑製了國內(nei) 市場的發育,無法為(wei) 工業(ye) 發展提供必要的需求規模,不利於(yu) 經濟結構的調整升級。同時,大規模貧困人口對社會(hui) 穩定形成巨大壓力,使得社會(hui) 平衡相對脆弱,難以為(wei) 經濟增長與(yu) 發展提供穩定環境。在這些因素作用下,“出口—經濟數量增長……經濟質量改進—出口升級”出現斷鏈,無法實現出口與(yu) 經濟增長之間的良性循環。
對比巴西和韓國,能夠看到兩(liang) 國在消除貧困方麵同樣麵臨(lin) 著不同的發展軌跡。韓國從(cong) 20世紀80年代中後期開始,陸續建立生活保護製度、有功人員保護製度、災害救護製度等三大公共救助製度和兒(er) 童、老人、殘疾人、婦女、流浪者等五大社會(hui) 福利體(ti) 係,覆蓋了大部分社會(hui) 弱勢群體(ti) ,並且專(zhuan) 門製定了相關(guan) 法律,規定向弱勢群體(ti) 提供保障。在上述政策的推動下,韓國的社會(hui) 福利和外向型的經濟增長之間形成了較好互動。
巴西相對集中的貿易結構下,出口創造的就業(ye) 機會(hui) 與(yu) 福利改善僅(jin) 局限於(yu) 相關(guan) 行業(ye) 和地區,加劇了社會(hui) 分配不公、兩(liang) 極分化的情況。盡管從(cong) 90年代中期開始,巴西政府推出一係列旨在建立與(yu) 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的、促進經濟與(yu) 社會(hui) 協調發展的社會(hui) 政策,削減貧困是這些政策的核心內(nei) 容之一。不過,由於(yu) 經濟增長的波動,90年代後的曆次全球性或地區性經濟危機都通過作用於(yu) 經濟總量,對巴西的減貧效果形成衝(chong) 擊,使其減貧績效不穩定,增長與(yu) 發展有所“脫鉤”。
上述分析表明,在出口導向的發展模式下,韓國輔之以配套產(chan) 業(ye) 政策和社會(hui) 政策補充了市場機製,而巴西現有社會(hui) 結構和社會(hui) 政策抑製了外需的溢出效應。在巴西模式下,外需在“擠出”內(nei) 需資源配置的同時,無法通過順暢的傳(chuan) 導機製刺激內(nei) 需的相應擴大。由此,出口對巴西經濟增長的帶動有限,內(nei) 需和外需之間的傳(chuan) 導斷裂更是影響了其經濟增長,這構成其80年代以來長期低速增長的主要原因。
四、結論與(yu) 啟示
維克托·布爾默-托馬斯在《獨立以來拉丁美洲的經濟發展》一書(shu) 中提及的“產(chan) 品的機遇性”對拉美經濟有著很大影響,當其與(yu) 恰當的出口導向機製和經濟政策融合默契時,經濟成功;而當三大因素之間矛盾激化時,經濟出現問題。巴西和韓國在進入現代化以來的經濟發展曆程再次驗證了這一機理。可以看到,在相似的經濟發展模式下,出口與(yu) 韓國經濟形成了良性互動,形成了高質量的經濟增長,促使其較快成長為(wei) 高收入國家。然而,出口對巴西經濟增長的“數量引擎”作用不足,“質量製擎”效應突出,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上述三大因素之間的不適應引發的。上述效應加之巴西的社會(hui) 結構與(yu) 政策體(ti) 係,外需、內(nei) 需和經濟增長之間傳(chuan) 導不良,就使得其出現了低增長與(yu) 波動加大的複合結果,導致經濟總量和人均收入長期膠著於(yu) 固定區間,“中等收入陷阱”最終由偶然轉為(wei) 必然。
需要強調的是,在發展中世界,較快跨越中等收入階段的韓國屬於(yu) 典型個(ge) 例,而類似巴西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則具有一定的普遍性。當前,如何及早進入高收入階段也是中國麵臨(lin) 的首要目標之一。而本文對巴西和韓國在中等收入階段經驗與(yu) 教訓的研究,可以為(wei) 我們(men) 提供如下啟示。
啟示一:出口與(yu) 產(chan) 業(ye) 之間的良性互動是形成高質量經濟增長的前提,實現出口對經濟增長的持續支撐,須對產(chan) 業(ye) 結構和出口技術含量不斷升級。相較於(yu) 韓國通過市場與(yu) 政策有機結合確保產(chan) 業(ye) 動態升級的模式,巴西出口對初級產(chan) 品始終有較高依賴度,導致出口對經濟增長質量改進的不利影響。對此,發展中國家必須結合國內(nei) 外資源和競爭(zheng) 環境的變化,對出口結構加以調整,降低商品的集中度,規避單一出口結構係統性風險的影響;在條件允許時,更應該通過政策幹預,打破初級產(chan) 品出口的產(chan) 銷循環和利益鏈條,促進出口結構升級,提高出口的經濟效益和效率。
啟示二:在外向型發展模式下,為(wei) 了保持經濟持續穩定增長,在最大化出口對經濟刺激作用的同時,應建立暢通的“外需-內(nei) 需”傳(chuan) 導機製,從(cong) 而形成有效的經濟聯動增長。在開放經濟中,外需與(yu) 內(nei) 需都成為(wei) 經濟增長的動力,二者之間存在有機關(guan) 聯。通過“收入-消費”效應將外需帶來的經濟增長轉化為(wei) 內(nei) 生動力,將有助於(yu) 擴大外需的積極影響,消除其外部風險有可能帶來的弊端。
啟示三:出口導向的經濟增長不會(hui) 自發解決(jue) 結構性缺陷,應配合以適當的經濟與(yu) 社會(hui) 政策進行糾偏。在經濟體(ti) 係內(nei) ,出口對經濟形成直接推力,通過市場的自由配置就可以促進一國積極參與(yu) 國際分工實現比較優(you) 勢,有助於(yu) 經濟“增長”。但是,出口也將外部變動導入國內(nei) 經濟中,增強了國民經濟對比較優(you) 勢產(chan) 品的依賴性,使得一國更易受世界經濟周期的影響。在社會(hui) 體(ti) 係內(nei) ,出口是外生變量,通過傳(chuan) 導機製對社會(hui) 指標產(chan) 生影響,隻能對“發展”形成間接推力,不但無法直接消除或解決(jue) 業(ye) 已存在的社會(hui) 問題和矛盾,反而有可能激化原有問題。
啟示四:規避中等收入階段矛盾激化,應當適時進行調整與(yu) 轉型。從(cong) 韓國和巴西的增長實踐可以看到,在進入中等收入階段的初期,發展中國家經濟仍然保持較高速的增長,但這一持續增長期有限。直至1981年才關(guan) 閉的良性發展“窗口期”內(nei) ,巴西並未及時進行換擋升級的適應性調整,而是在經濟增長受到抑製後才被迫轉型。轉型延遲使巴西錯過了70、80年代國際產(chan) 業(ye) 大轉移帶來的有利國際貿易和投資環境,經濟發展開始落後於(yu) 韓國,也一直未能從(cong) 中等收入國家躍升至發達國家。而今,巴西又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出口和增長的不適應,應當結合國際市場環境,適時調整發展模式,以避免矛盾激化造成的經濟損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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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CLAC. Statistic Yearbook of Latin America and the Caribbean[R]. Santiago of Chile,December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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