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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有溫度的絲路古史

發稿時間:2017-04-11 11:19:03   來源:學習(xi) 時報   作者:柴小君

  據中國史書(shu) 《隋書(shu) 》記載,粟特人先民原居祁連山下“昭武城”(即今甘肅張掖),後為(wei) 匈奴人所破,被迫西遷至中亞(ya) ,並建立了康安等一係列小國。對粟特及其所建之國的研究有助於(yu) 我們(men) 更好地理解西域地區的曆史、中西交流史以及文化的融合與(yu) 變遷。由美國加州伯克利大學教授康馬泰所著的《唐風吹拂撒馬爾罕》於(yu) 2016年11月由漓江出版社出版,作者以其敏銳的藝術洞察力,從(cong) 美學考古出發闡述了粟特藝術與(yu) 中國、波斯、印度、拜占庭之間的關(guan) 係。

  粟特在中國的文獻中多以“昭武九姓”或“九姓胡”出現,記載較少,以至於(yu) 後人難以蠡測這強大而神秘的群體(ti) 如何在中亞(ya) 起源、發展強大以及消失,留下了許多待解之謎。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ti) ,也是文化傳(chuan) 播與(yu) 溝通的重要途徑。從(cong) 公元2世紀到8世紀粟特商旅及使臣穿梭於(yu) 中亞(ya) 、南亞(ya) 之間,卻鮮有粟特文書(shu) 傳(chuan) 世——現存粟特語文獻除了極少的經書(shu) ,很少有世俗文獻。粟特人往來絲(si) 綢之路,斡旋於(yu) 宮廷與(yu) 草原汗國之間,翻譯宗教文書(shu) ,傳(chuan) 播宗教,但鮮少用粟特語撰寫(xie) 和傳(chuan) 播。現存的粟特語所書(shu) 寫(xie) 的經書(shu) ,有可能是根據已翻譯成中文版的佛教經書(shu) 再翻譯編纂而成的,那即是粟特人曾參與(yu) 將梵語經書(shu) 直接翻譯成漢語,而不是粟特語,後來的粟特人又根據已經翻譯成的漢語經書(shu) 譯成粟特語版本。

  粟特所留傳(chuan) 世文獻非常稀少,而其遺址也早已湮沒,但通過康馬泰的這本書(shu) ,我們(men) 離曆史真相又近了一步。從(cong) 全書(shu) 四卷來看,初看各卷之間並沒有邏輯關(guan) 係,各自分章而論。但實際上,在粟特藝術這一文化紐帶下,四國產(chan) 生了某些互動,四國的文化裏都有粟特式的因素。

  康馬泰教授給了我們(men) 多重驚喜。在《最後的波斯皇室在唐朝》一文中指出了《舊唐書(shu) 》將卑路茲(zi) 父子糅為(wei) 一人的謬誤,《新唐書(shu) 》中關(guan) 於(yu) 卑路茲(zi) 之子泥涅師的記載是清晰準確的,還提出洛陽出土的墓誌銘中的波斯人阿羅撼可能就是卑路茲(zi) 的兄長,其子居洛可能就是泥涅師失敗之後繼續到大夏抗擊大食的庫思老王子。在《尋找〈西域傳(chuan) 〉中的垡地國》一文中,作者運用漢文史料、粟特語言學與(yu) 意大利考古隊近年在布哈拉古城的考古發現相印證,駁斥“白題國”說、“西安國”說,力證實為(wei) 布哈拉附近的垡丹澤遺址。

  絲(si) 綢是“絲(si) 綢之路”上的主要貿易品,在絲(si) 綢之路沿線也出土了大量的紡織品。圖案之精美、做工之優(you) 良令人驚歎,同時也留下了一係列的問題。這些精美的物品從(cong) 何來?何人製造?又屬於(yu) 何人?這本書(shu) 從(cong) 文化屬性出發,詳細地分析了其傳(chuan) 播、變化的藝術表象和內(nei) 涵,論述了拜占庭、波斯、粟特、突厥、中國在絲(si) 綢之路上的互動。

  粟特人多元的文化屬性、靈活多變的經營策略,成就了其活躍於(yu) 絲(si) 綢之路數百年不衰,成為(wei) 各國的座上客和顯貴。粟特人從(cong) 6世紀開始懂得蠶桑和絲(si) 綢織造,之後粟特絲(si) 綢很快就達到一個(ge) 藝術巔峰,鋪陳錦繡,風靡海外,引來追仿。粟特人將起源自薩珊波斯王朝的聯珠紋,經過改進和傳(chuan) 播,在絲(si) 路各國廣為(wei) 流傳(chuan) 。粟特人也因此攫取了大量財富,在8世紀時,唐朝曾試圖通過禁令遏製在華粟特人對紡織品的製造與(yu) 貿易。

  粟特人似乎像海綿一樣吸收了他們(men) 遇到的每一種文明的精華,經過衝(chong) 突、融合及變遷形成自己獨有的“粟特式”。盡管經曆了薩珊波斯、白匈奴、突厥、唐朝、吐蕃、大食多種異族統治,粟特本土還是成功地保留了自己獨特的文化風俗,甚至反過來深深影響了所有統治這裏的征服者們(men) 。

  絲(si) 綢之路上有過四個(ge) 獨立的文明圈,分別是中國文明、印度文明、波斯—伊朗文明、希臘—羅馬文明。從(cong) 這本書(shu) 中我們(men) 看到了粟特與(yu) 中國、與(yu) 印度、與(yu) 波斯、與(yu) 拜占庭文化的互動。我們(men) 可以從(cong) 粟特人帶領的突厥使團去往君士坦丁堡、粟特人擔任回鶻國師並使其信仰摩尼教等事件中,看出粟特人重要的角色。粟特人極具包容的文化脾性,使得祆教、佛教、印度教、摩尼教、景教、伊斯蘭(lan) 教都在其本土流行過。而粟特人又似乎非常熱衷於(yu) 傳(chuan) 教,可以說粟特人將宗教從(cong) 起源國輸入後,再將其“粟特化”的輸出。這樣我們(men) 就不難理解粟特藝術為(wei) 何與(yu) 中國、印度、波斯、拜占庭之間千絲(si) 萬(wan) 縷的關(guan) 係。

  絲(si) 綢之路上至少有三種織錦紋樣歸功於(yu) 粟特人,即單獸(shou) 、雙獸(shou) 、讚丹尼。有意思的是這些紋樣幾乎不見於(yu) 粟特本土。單獸(shou) 紋樣隻見於(yu) 新疆吐魯番地區出土唐代絲(si) 綢殘片中或唐代宮殿壁畫中,在西方國家沒有留有任何痕跡;雙獸(shou) 紋樣是麵麵相對的動物在聯珠圈內(nei) ,幾乎不見於(yu) 粟特本土、波斯、拜占庭諸國,是入華粟特人創造出的紋樣,被漢文典籍稱為(wei) “波斯錦”或“番客錦袍”,被唐王朝用來賞賜番邦的使臣,在鬆讚幹布之後的吐蕃王朝大為(wei) 流行;讚丹尼錦同樣不見於(yu) 粟特本土,其風格受西亞(ya) —波斯影響,主要發現於(yu) 西歐教堂,用於(yu) 保管基督教遺骨聖物,敦煌地區也有發現。粟特人非常善於(yu) 應對不同環境,同時頻繁地學習(xi) 和模仿,無論是從(cong) 宗教、藝術還是語言。也許正因為(wei) 包羅萬(wan) 象,更迭頻繁,才沒有保住顯著的粟特特色,最終消失在曆史的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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